您种的土豆熟了,您再也不用挖了!
这一生你最后一次种的土豆,你负责种,我负责收,你累了,歇歇吧!我来收。
你去世的那几天,左邻右舍都说,“看你父亲种的洋芋长的多好,秧子长的多旺盛。他一个人在家,把庄稼种的多好啊,我们这方圆附近都没你父亲种的好。”
是的,你是一个农民,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别的能力没有,但是有一身好气力,种庄稼在这方圆几里地的村子里,没人能比。你一生勤劳,节俭一生,养育了一大家子人,而你自己却没有享过一天的福。
站在洋芋地里,看到那前不见头后不见尾的一行行洋芋,我心里五味杂陈。翻地、施肥、播种、除草那一样都是你一个人在家,现在一地的土豆成熟了,丰收了,你却不要了,你离开我们去了另一个极乐世界。
一边挖着洋芋,一边回忆着你在的时候点点滴滴,汗水掺杂着泪水不停的流淌,打湿了眼镜,淋湿了衣服。我用毛巾一遍遍擦拭着汗水,把对你的思念化作手中锄头的一次次扬起又重重的挖进地里。
儿时,每到暑假,地里的麦茬都是你带着我们姊妹三个用手扯干净的。每天早晨你领着我们,一个人一行,谁扯完了谁回家。我们姊妹三个搬着小板凳,从这头扯扯,抬起头一眼望不到边,拿着板凳又跑到那头去扯。抬起头依然看不到刚开始扯的麦茬的影子,又搬着小板凳从中间朝两头扯,到了中午,一行麦茬终于在来回转战中扯完了,地里的黄豆秧子也被我们来回跑踩死了不少,扯过的麦茬地里,被我们的脚印踩的明晃晃的。晚上躺在床上,眼前全部都是麦茬在晃,现在每每说起麦茬或者看到别人抱着柴火从我眼前过,我都会捂着眼睛,感觉到好像要扎到我眼睛一样。
挖土豆的时候,你和母亲在前面挖,我们姊妹三个在后面捡。那个时候土地多,挖土豆前后得半个月左右,就感觉到没有闲下来的时候。上午挖土豆,下午挖土豆,有时候忙不过来,我老大,就用箩筐挑,用背篓背。一箩筐洋芋挑着,扁担放在肩上,箩筐离地不到几公分,就这样摇摇晃晃的挑回家,路上不知道掉了多少土豆。用肩挑个子太矮,就用背篓背,一个背篓,上面在头上,下面搭着屁股,走不了几步赶紧找地方歇歇,好不容易背回家,压的肩膀生疼,迫不及待的就连背篓倒在地上,土豆咕咕噜噜的滚一地,摔的皮翻翻,所以我背回来的洋芋夏天最容易烂,因为皮都被我摔坏了。
下雨天就在家里摘土豆,按照土豆的大小分类,大的分开,平常做菜用,中等的分开做主食用,小的分开磨洋芋粉,其他的拿不上手的歪瓜裂枣就喂猪了。分好后就把洋芋一筐框再弄到楼上去(农村的土方都有放东西的板楼),那个时候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多土豆,楼上楼下屋里屋外全部是土豆,大的小的,几间房子除了留下人走路的地方,其余全部都是土豆。
夏季天气不好,洋芋容易烂,每天早晨起来都是洋芋湖汤,母亲总是把那些有点腐烂,舍不得扔的土豆刮干净煮饭,好的只刮几个。印象中几乎一个夏季都在吃烂土豆煮湖汤,仅有的几个好的父母都留给了我们姊妹三个,感觉到还是好土豆好吃啊!
那些小的,就用来磨洋芋粉。磨洋芋粉的哪一天,全家人一大早就起床,挑水洗洋芋,至少三遍才能洗干净,然后控干水,打洋芋粉的时候全家人齐上阵,接粉、接渣、塞土豆、换水,忙的不亦乐乎。然后把磨出来的洋芋粉用纱网一遍遍用清水过滤,水洗的遍数越多,洋芋粉越白。过滤出来的渣晒干冬天喂猪,那个时候我们最喜欢玩洋芋粉渣,抓一大把揉成团,然后狠狠的摔在土墙上,享受那种摔下去“吧唧”一声脆响的感觉,那也是我儿时没有啥可玩的一种乐趣。
磨出来的洋芋粉,经过沉淀,用厨房的柴火灰把水分吸干后,黑的粉在上面,白的粉在下面。家家户户都会比谁家的白粉多,总结得失,下次要注意那些......
晒干的洋芋粉,装起来,每年都要把白粉给城里的舅舅、姨、姑等亲人送去一些,这也是那个年代乡下人送人的最好的土特产。黑粉留下来自己摊煎饼吃,那个时候能吃上洋芋粉摊煎饼,用猪油炒出来的那种,真的是比现在在外面吃山珍海味都香。留下的白粉,都是我们姊妹三个有时间不舒服了,或者饿了,用开水冲一杯,放点白糖,补充营养的最好东西了。
往事不堪回首,过往岁月都是父亲您操持着这个家。我何曾为家里操过心?现在你未来的急交代一句就离我而去,留下这么沉重的负担交给我,我能承担的起来这个重担,可是没有了您在后面做我的靠山,我是彷徨和不安的,我如履薄冰的过着每一天,唯恐这个家在我手上过的一天不如一天。如果这样,我该怎么给远在天堂的你交代啊!
我一生挚爱的父亲啊,土豆熟了,我们每天都在吃着你亲手种下的土豆,土豆丝、土豆片、土豆湖汤、土豆蒸面......
天堂里有土豆吗?今天是您的六期,儿子叩首,愿来生我们父子再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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