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唐代诗人杜牧这首诗,从幼儿园的小朋友到白发苍苍的老者,都能背得下来。这首诗以诗人的视角,讲述了他清明的所见。
诗中提到的“杏花村”,现在是知名白酒品牌。
那么,唐代过清明节是需要饮酒的吗?为什么是饮酒而不是饮茶呢?“杏花村”到底卖的是什么酒?
清明节即是一个悲怆的日子,却也是一个踏青的时候。
每到清明前后,往往都是会下雨。这样的日子,这样的阴雨天,难免是令人忧愁的。与“为赋新词强说愁”不同,清明节的忧愁是实实在在的情绪流露——在这一天,我们去祭奠先人,拜祭已故去的相识。
在过去,清明节是有很多讲究的。禁火、寒食、扫墓,每一个步骤都是虔诚的,每一个虔诚步骤都有一段值得我们代代传承的历史。
然而,除了悲怆中缅怀,人们也能在春天的生机中看到希望和前行的动力。因而,这一天,古人又是要去踏青、植树、荡秋千、打马球、插柳枝,在勃勃生机中去寄托着哀思。
自然,饮着酒来追思也是一种选择。
为什么不是借问“茶馆”而是“酒家”呢?诗人又是饮的什么酒呢?
这点,我们要从诗人的生凭背景来讨论一下。
杜牧是公元803-853年的人,历史上一般认为公元827-859为晚唐。根据杜牧的创作活动年代,他是晚唐(诗)人。
根据高中历史介绍,我国的饮茶法主要是分为三个阶段的,唐代至元代前期主要是末茶法。
《膳夫经手录》(唐代的烹饪书、茶书)认为“开元、天宝之间,稍稍有茶,至德、大历遂多,建中以后盛矣。”能验证此观点为史实的,还有在长庆年间的左拾遗李乐称:“茶为食物,无异米盐。”以及,王安石在《议茶法》中也说:“夫茶之为民用,等于米盐。”
可见盛唐、特别是中唐以后,茶已经成为平民日常的饮品——在这个时间段的开头,是“茶圣”陆羽和他的《茶经》——《茶经》记述了茶的生产、加工、烹煮、饮用、器具及有关的典故传说。这本书内容丰富、条理明晰,对于饮茶是极其有力的传播。皮日休《茶中杂咏·序》所云:“季疵(指陆羽)以前,称茗饮者必浑以烹之,与夫渝蔬而吸者无异也。”
也就是说,诗人杜牧生活的时代,饮茶已经是社会一种风气。所以,诗人去酒家,应当也能喝到茶啦!
这里有另外一个疑问,诗人喝的是什么茶?
陆羽对“粥茶法”并不认同,他认为茶应当是“用葱、姜、枣、橘皮、茱萸、薄荷等煮之百沸,或扬汤令滑。或煮去沫,斯沟渠间弃水耳”。
《茶经》中讨论的是饮用以茶饼碾成的末茶,言之“末之上者,其屑如细米”,又说:“碧粉漂尘非末也”由此可见,这时还不习惯用很细的茶末。
诗人的茶是如何喝呢?
《茶经》中也有记述——那时候是使用“煎茶法”。
唐代是没有像现在的电磁炉的,连无烟木炭都没有的。煎茶是先在风炉上的茶釜中煮水,等水开始沸腾的时候,量出茶末往金心投下,随后不停搅动,等茶沫“涨满”后,便酌入碗中饮用。
插句题外话,看《茶经》的时候,这段我直接走神,想起来之前茶叶店极其便宜卖的高碎......后来真的拿高碎煮了半天,有种自己在还原古人饮茶的乐趣。
再回来看《茶经》,这种煎茶法要求在第二沸,也就是釜中之水“如涌泉连珠”时下末。不过,凡是煮过东西的人应该有这方面的经验,这种情况下,茶未这样一煮,肯定是熟烂。如果现在有茶艺师这样干,令茶叶致夺香减韵,失其真味,一定会被客户投诉的。
另外,《茶经》中还说煎茶时要“调之以盐”......可见陆羽的饮法仍没有完全摆脱之前的一些习惯。
现在想想看,诗人杜牧应该喝得也就是这样的茶了,与我们现代的茶区别还是比较大的。
诗人还有可能喝到别的茶吗?
其实是有可能的。那就是晚唐兴起的“点茶法”——用茶瓶中煮水,拿煮好的沸水冲在茶盏中的茶末。这和我们现代的泡茶某些步骤有些相似了。这种点茶法比较强调“点”的技巧,也就是水的速度、水量的适度、落水点的准确,这同样和我们现代冲泡的某些要求是相似的——对于普通人来说,最主要的区别是,点茶法是为了让茶末生出宜人的沫饽,而现代的冲泡不使用茶末,自然对于沫饽没要求。
不过,由于点茶法在技巧和难度,我个人认为,诗人不太可能在清明节去酒家“杏花村”喝到吧!
补充小知识:
饮茶法分为三个阶段,西汉至六朝粥茶法,唐代至元代前期主要是末茶法,元代后期以来的散茶法。
陆羽及其《茶经》对于粗放式饮茶法向精致式饮茶法过渡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因而,陆羽也被称为“茶神”、“茶圣”。
为什么诗人开口不问“茶馆”,而是问“酒家”呢?
这个答案.....是为了押韵吧!开玩笑的......其实,最大的可能是因为酒比茶出现的早,因而在日常口语或者交流中用“酒家”借代更是一种语言表达习惯吧!
据说,茶被认为不晚于战国时代,茶馆这种消遣交际的场所也被认为应该是两晋时期出现。
但是啊,但是,酒出现的更早哟!
虽然《尔雅》中也有关于茶的记载,但是茶的盛行依然是比酒晚啦!所以,“酒”便在一定的范围成为更广泛使用的指代用词。
问题又来了,诗人喝在清明节最有可能在杏花村喝到什么酒呢?
李白《襄阳歌》“舒州勺,力士铛,李白与尔同死生”句中之铛是用来温酒的。“烧柴为温酒”、“林间暖酒烧红叶(白居易)”等句一再出现,说明当时喝温酒是一种风气。
这意味着,诗人在杏花村喝的十有八九也是温热的酒。想象一下,微微细雨中,身上沾着湿气的诗人,坐在酒家,饮下一盏暖酒——那时候茶和酒都是用盏来喝的,器形样式差不多,区别在于托盘。酒托在托盘中心突出一个小圆台,酒盏放在圆台上。
如果酒家老板识得诗人是名人,或许是会亲自来与诗人饮一杯。那情形将是“主人持台盏,左右执壶瓶”,就是老板亲自端着放着酒的酒托,店里服务员在旁边伺候温酒倒酒。
之所以不是老板一人端着来完成,一方面是礼仪问题,另外一方面是当时一套酒具包括酒注、温碗、酒盏、酒台(酒托),一个人端了这么多东西,没办法再腾出手来完成温酒和倒酒。即使只有酒盏和酒台,以那时候的材料来说(讲究些是为银打造),这个份量也不轻。
如果诗人喝着觉得酒好想带走的话,用长瓶装满带走也是可以的。
提到喝酒,大家除了关心为什么喝之外,更多是关心喝多少?那么,诗人酒量如何呢?
唐代的酒一般是连续投料法重酿而成,酒精度数是在18%-20%左右。
但是,并不是我们现代喝的蒸馏酒。蒸馏酒的工艺大概在元代开始,酒精含量大概是在60%。
所以,诗人的酒量,如果单指喝下去的份量的话,应该是喝得很多的!度数并不高的酒,口感也没有那么“辣”,又是温热的,不知不觉会喝多了吧。类比的话,可以参考大家吃烧烤喝啤酒的数量。
除了温热的酒外,诗人还可能喝到什么酒呢?
答案是葡萄酒。
尽管葡萄酒是汉代通西域后才传入我国的,但是在唐代,葡萄酒已经是广为人知了。除了凉州产葡萄美酒外,唐代的山西(《新唐书》记载太原土贡的食品中,葡萄和葡萄制品最具地方特色)也是葡萄酒的产区。
每到清明节,我也总会想起来很多人,想起来很多事情。有些人已经记不清楚了容貌,也有些人依然生活在我的身边。
有时候,只是神游想着未来的某一天,当别人在追忆我的时候,会想到些什么?
也有时候,会神游想着古人在这一天是如何度过的?
或许,就像诗人杜牧那样,喝点小酒。让自己那些缭绕在心底的忧愁化成愤发向上的拼搏,努力才是告慰先人的最好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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