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故事已由作者:月若婉兮,授权每天读点故事app独家发布,旗下关联账号“深夜有情”获得合法转授权发布,侵权必究。
“王...王妃,你说什么?”
已经是初秋的时节,天气微凉,可我眼前这位号称妙手神医的郎中却频频拭汗。
我心中幽幽叹了一声,看来这位郎中,也不行啊。
这年头,遇到一位身子健康的男子这么难吗?
“只要你能治好我相公,我还可以再说十遍、百遍、千遍,我这人很有耐心。”
“我的夫君,当今的王爷贺兰疏,我觉得他好像不行啊,你可有让他生子的方子?”
我柔声道,配合我恳切的眼神,深觉自己是一位少见的贤妻,为了让夫君与妾室生子如此殷切。
可这位赫赫有名的王郎中,听我又说了一遍,额上的冷汗更加止不住了,甚至全身开始轻微地颤抖。
他觉得眼前这位倾城之姿的王妃,似乎在口吐根根利剑,这种皇室秘辛,是他一个普通郎中能听的吗?
我看郎中这幅模样,弱不禁风,一点也不像坊间相传的催生圣手,心里生出几分怀疑。
“王妃,何出此言?有何症状?”王郎中看我怀疑的眼神,勉强想起自己是一位郎中,而不是一位听到皇室秘闻的罪人。
“众所周知,本王妃入府三日,便为王爷纳了两位美妾,皆是身子骨十分稳妥的姑娘,可如今半年过去,她们肚子竟没一点动静!”
“天可怜见,我日日告病,催着王爷宿在妾室房中,原本我展望一年抱俩,可如今半年过去,影儿都不见一个,外头还谣传在王府之内我是专宠,不懂得劝王爷雨露均沾,可真真的叫我有苦说不出。”
我抚住额头,我殚精竭虑只是为了搏一个贤德的美名,以免贺兰疏寻由头休了我,但如今我不愿为他生子,他的妾室又毫无动静,我这王妃的位置堪忧。
王郎中见美人愁容,也不由得生出三分同情。
“王妃不必太过忧心,听闻王爷自小体弱多病,有些亏空也是常事,我先给你开一副寻常补阳的方子,你拿一包给王爷试试?”
王郎中斟酌再斟酌,不敢不开方子,又不敢用猛药,生怕开罪了王府。
我听言微微一笑,这郎中还算机灵。
伸出手,我对他比了一个三。
“王妃要拿三包药?”郎中问。
“非也,先给我拿三十包!我给他煮着喝泡着喝,做进饭菜里吃!我就不信王府里没有儿女!哈哈哈!”
听闻能拿到壮阳药,我心情大好。
“王妃...这万万不可啊,过犹不及!”王郎中都顾不得拭汗了。
“过犹不及都没有我急,我自有打算,你且去拿。”我将雪花银推到他面前,由不得他拒绝。
没过多久,我以一己之力提着三十副药材回了王府。
堂堂王妃,出府办事不带侍女小厮,就是这样的低调朴素,为了显示我的恭谨,我特意从大街上穿行了两遍。
毕竟我是皇上认可的美人,街上众人瞩目,很快议论纷纷,说我在王府卑微,事事躬亲。
为了不引起过度的闲话,我适时地走回王府,又是贤德的一天!
进了府门,不料贺兰疏正在正厅前晒太阳,他闭着眼睛,身旁藤椅藤桌,几碟糕,一壶清茶,几寸暖阳映在他身上的素色长衫,此情此景颇有意趣,就是,有点晒!
望着贺兰疏俊俏的脸,纵使是与他已经成婚半年的我,也忍不住多看几眼。
用眼光占完了他的便宜,我蹑手蹑脚地想绕过他,进我自己的房,毕竟这满手的补阳药,算是直接戳他痛处。
“去哪了?”贺兰疏淡淡开口。
我悚然一惊,陪笑道:“回禀相公,我去街上逛了逛。”
“好大的药味。”贺兰疏颦了颦眉,颇有黛玉之姿,我心中暗暗咋舌。
“夫人,你不会是嫌弃为夫自小可怜,体弱多病,去给我抓药了吧?”贺兰疏睁开眼睛,水波盈盈,楚楚可怜,当真是个美人。
他看见我手上三十副药材,表情更加哀怨了。
“夫人是最懂我的,如今却也要拿药灌我了吗?想来我母妃便是这样一碗一碗的药喝下去,却越喝身子越弱,若是夫人嫌弃我,和离也罢,何苦来折磨我?”
我一听见和离,下意识地松开手,包包药材掉落在地,劈啪作响。
我哀嚎一声:“相公!哪能啊!我怎么忍心让你喝这些劳什子药?我与你生死不离!”
我就差跪地啼哭了。
此刻我为贺兰疏娶进门的妾室小青刚好路过,做出欲呕的表情,“王妃王爷你们又在演话本子?玩挺开啊?”
我抬眸望了望小青,这姑娘不负所托,身子是越发好了,如今这番圆滚滚的模样,生生比入府时又圆润了半圈,有小青在,何愁没有子女?
贺兰疏也望了望这位美妾,“小青,厨房今日有荷叶鸡。”
“好嘞,王爷王妃,小青告退!”小青欢快地跑开。
看着贺兰疏这样宠爱妾室,我很欣慰,刚要露出会心一笑,贺兰疏又开口了:“那,夫人这么多药是给谁抓的?”
我:.......
低头看着一地的药材,我咬住唇,陷入沉思。
贺兰疏也不催促,将我的手拉起来,看着我手心为了拿药材坠出的红痕,他轻轻地揉,缓解麻痛的感觉。
“其实,我是给自己抓药!相公,你看我身子弱,为难了两位姐妹日日伺候你,我,呵呵,补一补。”
在说真话被厌弃和说假话保住王妃之位间的选择,我完全不用思考,立即说出假话。
贺兰疏看了看散落出来的药材,似乎看出了一些端倪,可又按下不表。
他轻轻笑了,“既是如此,我这就命人为夫人熬药。”
“啊?”我懵了,露出尬笑:“相公也不必如此心急罢。”
“急啊,我与你成婚半年,除了洞房花烛之夜被夫人灌醉,还未宿在夫人房中过。”贺兰疏的语气淡淡,我却心惊。
“相公说得是,我身子不好,我也急,呵呵...”我只得苦笑。
“夫人与我果真心有灵犀。”贺兰疏笑得天真无邪。
此时另一位妾室阿碧也要出门,看见正厅的我们,拱手道:“王爷王妃又恩爱呢?这大日头下也要秀起来,当真孜孜不倦,吾辈楷模,我练武也应当有这种持之以恒的毅力。”
阿碧说罢,握紧拳头,颇为认可的点点头,露出看好我们的表情。
我看了看阿碧,又颇感欣慰,阿碧身量纤纤,可一身精壮,臂力非凡,如今寻常男子也打不过她了,这靠这身子骨,何愁不生?
贺兰疏看阿碧与小青的目光一般无二,淡淡道:“听闻城外围猎处,得了一匹宝马,只是苦于无人可驯服,我吩咐了下人,带你去见识一番,若能得了,也是你的本事。”
阿碧喜上眉梢,英气地抱拳:“多谢王爷!”
看着贺兰疏如此宠爱妾室,我心甚慰。
“王爷若是喜欢,多娶几房妾室开枝散叶也是好的。”我适时地劝导。
贺兰疏似笑非笑地睇着我,神色慢慢冷了下去,甚至放开了牵着我的手。
“昭莞,你如今,还欢喜我娶妾?可有半分醋意?”
“夫君哪里的话?身为王妃,我自然不能善妒,夫君娶妾,我很欢喜。”我回道,分外恭谨。
贺兰疏站起身,望着我,带着一种与看小青阿碧截然不同的情绪。
“昭莞,你还是不明白。”他苦笑。
看着他忧心的表情,我的心里一紧,有些发涩,我想是我为了保住王妃之位,用力太猛,以至于贺兰疏一颦眉,我便惴惴不安罢。
贺兰疏叹了一声,回了书房,我望着藤桌上的几碟糕,全是我平日爱吃的,贺兰疏摆在这里,一口未动。
也许,他大正午地在这里晒太阳,便是在等我?
我默默把地上的药材收回房,顺便拿走两碟糕,合上门,我想起贺兰疏意味深长的表情,不自觉地也叹了一声,叹息在安静的屋内更显得分明。
我没有贴身的侍女,也甚少差遣府中的侍女。
一来因为我的出身并不高贵,用不惯侍女。
只是皇上见我貌美,命朝中的老臣谎称我是他养在私宅的小女,使我一跃成为身份贵重之人,而后老臣主动拿了我画像,来与贺兰疏结亲,却没料到贺兰疏立时便允了,如此我才得了王妃之位。
二来因为没有王府的贴身侍女,我也方便与皇上的人里应外合,除了寻到那先帝交给贺兰疏母妃藏起的传位诏书,还要记下贺兰疏日常起居,事无巨细。
眼看着今日皇上的侍女汀兰要来取记事,我展开没有几行字的纸,苦恼地像是写不出试题的举人。
对着纸几个时辰,我只写上了贺兰疏正午晒太阳,并与两位妾室调情之后,我再也编不出。
捧住脑袋,我哀叹:我不过是一个美貌的无用之人罢了...
“又写不出了?”汀兰不知何时,从窗外跳了进来,落地无声,轻车熟路。
“你也知道我出身粗野,哪里懂得庙堂之高的文绉绉,写了半年,每日都差不多,贺兰疏是一位真真的逍遥散人。”
我见汀兰来了,索性自暴自弃不再编。
“你这记事却是没什么可看,每天不过是些喝水吃饭的事,再不然就是和两位妾室调笑,若不是见过王爷,我还以为他是个终日沉迷美色之人。”
汀兰玉指纤纤,点了点我纸上写贺兰疏与妾室的那一行。
“记事便罢了,可寻那传位诏书之事半年来毫无头绪,再无进展,那一位可就要恼了。”
汀兰脸色冷峻,提醒我这件事。
“我这半年将这王府翻了一遍,毫无所获,那位可确定诏书在贺兰疏府中?”我抱住头,一脸颓唐。
“这事颇为可信,是先帝身边有头脸的宫人们皆知此事,若非如此,那位也不会从民间寻不与任何世家相关的美人嫁给疏王爷,过了这许多时日,那位已经没有耐心,觉着你办事不力。”
汀兰露出为我担忧的神色。
“这王府中只有贺兰疏的卧房我还未翻过了...他素来不喜旁人进他的卧房。”我深深叹了一声。
“疏王爷就将诏书藏在卧房也未可知,若是寻不到那诏书,不仅是你,疏王爷也难有安宁。”汀兰眉头微锁。
“那位不喜王爷们住在皇城,听闻斐王爷走了,下一位会是贺兰疏吗?”我黯然,贺兰疏的身子确是算不得好,若是被那位驱出皇城,哪里受得住一路颠簸劳苦。
“那位素来多疑,如果寻不到诏书,旧时你提起的将王府长子送进皇宫伴读的法子,或许有用,一来可叫那位安心,二来疏王爷也可多与宫中走动,不至兄弟离心。”
汀兰说起这件事,我却更加发愁了,此事是我为了保住贺兰疏所提议,我并不想害贺兰疏,所以才一进府便为他娶妾,以求得长子让那位安心。
可眼下别说长子,连怀胎的消息也无,可谓是一筹莫展。
“不是我不尽心,可小青和阿碧的肚子一点声响都没有,我当真是毫无办法。”我叹了一声。
“你指望着妾室,却不指望自己?”汀兰指了指我的肚子。
“贺兰疏什么身份?我是什么身份?我家世代是渔民,连骨子里都是鱼腥之气,而小青和阿碧好歹也称得上名门出身,我如何比得上?”
“若是生子,岂不是平白地添了王爷的烦恼?”
我低头,轻声道,其他王妃皆是名动京城之人,而我只是个渔女,卑贱之人怎可僭越?
“昭莞,你的容貌在京城中也是数一数二,更何况人前人后你都是贵女了,切莫多想。”
汀兰劝解道。
“若是真可轻易抛开身份芥蒂,你不是也早向那位明示心意了?汀兰姐姐,你的心便是我的心。”
我言罢,汀兰的神色也有些黯然。
“对不住,我净是浑说了,姐姐定然自有打算。”我知自己多言了,面露愧色。
“无妨,我明白你的苦衷,总之王府长子之事需从长计议,你还是先寻诏书为好,不论如何先进到疏王爷卧房。”
汀兰叮嘱道。
听她的弦外之音,那位已经对我有不满,半年既没有寻到诏书,亦没有可以进宫的王府长子,眼下情形已颇为紧迫。
我人在王府中,可爹娘却还是寻常百姓罢了,若我不得力,爹娘难免受苦。
汀兰还欲说些什么,门外却有侍女的声音:
“王妃,王爷请你一同用饭。”
汀兰向我示意,轻手轻脚地拿走记事,施展轻功离开了。
“好,这就来了。”我静坐了一会,收敛了心绪。
刚起身,却又看见铺了满地的壮阳药,心如电转。
“你将这几副药拿去,与鸡一同熬汤,以后日日熬一副鸡汤药膳,给王爷补补身体。”
既然贺兰疏不愿喝补药,那便让他当菜吃了吧!
若是妾室怀胎,也可以提出长子进宫之事,为王府拖延时间,总不至于叫那位找到错处,将贺兰疏逐出皇城。
吩咐完侍女,我便进了厅堂,发现今日小青和阿碧又不在,只有贺兰疏正襟危坐。
我不禁问道:“小青在哪?阿碧在哪?今日又只有我俩用饭?”
贺兰疏瞧着我,又露出一副哀怨的表情,“怎么?夫人不愿与我用饭?”
“怎么会,我最爱与相公一同用饭,书里说与美人相对,最是能益寿延年,我这一条命都是相公给的!”
我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完,正瞥见小青拿着鸡腿要进来,听罢我言,手中的鸡腿都不香了。
她又是一副吃不下饭的表情,为了守住食欲,她打了个转,原路返回。
我心道:这小青太容易害羞了。
眼前的贺兰疏俨然一副对这些表忠心的话十分受用的模样,天可怜见,我为数不多的学问,都来自于:如何讨好矫情夫君、称赞夫君一百法等等,这类坊间流传的话本子。
做王妃确是不易!
“夫人,我们王府亏空了?”贺兰疏问道。
“怎会?我平日精打细算,我们王府的每月的支出都在减少。”我骄傲地抬起头,满脸写着贤良淑德。
“这就是我每天吃草的原由?”贺兰疏挑眉,望着眼前的饭菜。
清炒不同时蔬,可谓是绿色满园。
“自你入府,给我娶得两位妾室,名唤小青和阿碧,每日吃得也是满目皆绿,你是不是想暗示本王什么?”
贺兰疏夹了一筷子绿叶菜,放入了我碗中,又是熟悉的似笑非笑。
“苍天为证,我对王爷之情日月可鉴,绝无此意!我每日也吩咐厨房做些荤食,今日本有荷叶鸡,但是你我没有小青下手快,呵呵...”
我讪讪笑着,回敬了贺兰疏一筷子绿叶,又说道:
“小青确是能吃了些,能吃,是福!不过若是王爷想再纳妾,也是极好的,我定极力安抚小青和阿碧。”
我见缝插针地提起此事。
贺兰疏的神情又冷了,别家的夫君听到娶妾都恨不得笑得跟春日花儿一样,我家王爷的表情却像是寒冬腊月。
但为了长子,我不得不做这讨嫌之人。
贺兰疏放下筷子,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他望着我,明知故问:
“夫人这样急着让我纳妾,又去开了许多补药,莫非是急着给我延续香火?”
我连连点头,只觉得这一片苦心终于被贺兰疏看到了!
“正是正是,我们王爷应当及早地开枝散叶,子孙满堂。”
“怪不得你每日费尽心思,劝我宿在小青和阿碧的房里,可你莫非不知道,怀胎生子,不是仅仅宿在房中便可。”贺兰疏饶有趣味地说道。
我:???
“什...什么?”我回忆起来,出嫁那日教习嬷嬷确是偷偷给我塞了一本春宫图,但是被我淹没在了《永不被休弃的王妃》话本子下面。
再后来我就开始看些《贤德娘子的自我修养》等等救命书,如今那本春宫早就不见了踪影。
是啊,怀胎生子还要干嘛?不是红烛一吹,帘子一散,就办完了吗?
看着贺兰疏调笑的表情,我想他八成实在揶揄我,我堂堂王妃不要面子吗?
“王爷,我也不是傻子,自是懂得,想要怀胎生子,还需要两人离得很近!好像还很费气力?”
我底气十足地回道。
“那,烦请夫人,教教我?”贺兰疏靠过来。
“这样近,算很近吗?”他的鼻息淡淡,我们之间的距离不过方寸,不知为何,我的脸慢慢绯红。
“现在...是很近吗?”贺兰疏靠得更近,他的声音渐渐低沉,然后轻轻亲了一下我的唇角。
我心跳如雷,他的眸光亦闪烁了几次,似乎有些小心翼翼。
“昭莞,莞儿...我只想要我和你的子嗣,你可明白?”
王妃不愿生子,给王爷纳两妾室,王爷“我只要和你的子嗣”
贺兰疏叹息般地在我耳边说道,他的手慢慢抚上了我的腰肢,似是想抱起我,如此的亲近,让我颤栗。
此情此景,这屏风后便是一张小憩的卧榻。
我被他惑住,可却在他抱起我时惊醒,我勉力推脱,几乎快跌在地上,贺兰疏便将我放下来。
“王爷,我...”我低着头,不敢看他。
贺兰疏神情冷峻,没有听我的辩解,离开了厅堂,却又有些像是仓皇而逃。
我只觉得通体都冷透了,许多话本子里说,管什么身份贵贱,只要互相倾慕便可,我对汀兰说我出身微贱,与王爷不配,其实只是一部分原由。
对于贺兰疏而言,我不仅身份是假,连忠心也是假,冒名顶替的名门贵女,潜伏在他身边为皇上办事,又有何脸面倾慕于他?
我每日努力不被休弃,却深知或早或迟,事情败露,总归是要被贺兰疏休弃。
我独自站了许久,长吁一口气,吩咐侍女撤了桌上的饭菜,挽起袖子去小厨房给贺兰疏做莲子羹。
他用饭很少,晚上大抵会饿。
“王妃,那熬着的鸡汤要如何处置?”侍女问道。
我本是伤春悲秋的心境,可对着那一碗鸡汤当真哭笑不得,我今日哪敢继续惹恼贺兰疏?
“罢了,明日重新炖一盅。”我心道:幸好我准备了三十包药材。
月上枝头,我命侍女将莲子羹为贺兰疏送去,便早些回房了。
这一夜我辗转反侧,也不知是因为贺兰疏那一吻,还是汀兰的催促,只觉得如置炭火之上。
次日贺兰疏一大早去瞧阿碧驯马,说是晚些归来,连午饭都不回府,他真真是恼了我。
我走到贺兰疏的卧房前,见他果然又落了锁。
半年来,我并非没有进过这间卧房,但都是与贺兰疏一同进来,帮他洒扫除尘罢了,有他看着,我也不敢肆意寻找。
而他的钥匙又随身带着,我亦不便强闯,这便耽搁了。
毕竟我谎称身子不好,也没有进他卧房过夜的理由。
思索着眼前的困境,我不得不狠了狠心,回房去翻教习嬷嬷塞给我那本《春宫图》。
“啊...这...”
刚翻了几页,我只觉得头晕眼花,这图好似在练武功,实在不是常人能做到。
我将头磕在桌上,“也太难了吧!我还是寻些其他法子。”
“对了!将他灌醉便可!这样送他回卧房就顺理成章!难道敲额头能让人聪慧?”
想到了好法子,我便令小厮去买城中最有名的桃花醉,足足买了十坛。
然后等着天色渐沉,我搭起藤桌藤椅,学着贺兰疏昨日的模样,坐在正厅前等他回府。
“夫人,这是要赏月?”贺兰疏推门入府,正瞧见我,便停住了脚步,立在门前,也不向前。
“相公为何站得那样远?”我疑惑。
“夫人不喜我近身,疏只得如此。”贺兰疏的语气三分嘲讽三分无奈。
“昨日...昨日之事相公误解了我,我全然是因为那时尚未沐浴,我娇羞!”我露出委屈的表情,一番假话说得毫不脸红,若他今日离我这样远,我怎能得手?
“今日为了给相公赔罪,我早早地熏香沐浴,还为相公准备了美酒,你我二人应把昨日未完之事续上!”
我急急地喝了一杯酒,给自己壮胆气,快步走到贺兰疏面前,在他微微怔住的眸光里,踮起脚尖,凑近他的唇...
“嗬!吓死我了!王妃你换新花样了?昨日未完之事?阿碧不应在府里,阿碧应在府底!”阿碧晚一步进府,正瞧见这一幕,羞得忙低下头。
我没料到阿碧也回府了,此刻直吓得想跑回房,欲转身之时,却被贺兰疏扶住了腰肢。
“阿碧,你先回房。”贺兰疏此时都懒得寻些借口让阿碧离开。
阿碧答了一声,捂住脸跑回了房。
我的脸已经红得不像话,贺兰疏凑近,闻见了萦绕的酒酿香气。
“酒很好,你也很好。”
他似乎对我的投怀送抱颇为满意,又一次偷亲了我的唇。
看他这模样,昨日的火气已消了,可我不知为何却觉着有些上火。
“相...相公今日回府这样晚,应...应自罚三杯...”我微微喘息。
贺兰疏凝着我,我只觉得他也脸色微红,
“夫人想劝我饮酒?”他问。
“只觉着如此良辰美景,月色倾覆,又备了美酒,不饮酒有些可惜了。”我拉着他的衣袖,来到了藤桌前,为他斟满酒杯,送到他唇边。
“昭莞,你今日...”他似乎想说什么,又改了口:“我算明白了,何为红颜祸水。”
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我开始还寻些缘由劝他饮酒,而后我发觉我只要把酒杯送到他唇边,他便会饮尽了。
如此两三个时辰,贺兰疏终是醉了。
我想扶他站起身回卧房,他却突然拥住了我。
我的手正巧碰见他的荷包,我想那钥匙便在这里。
如此我便踉跄地扶着贺兰疏进了卧房,我将他扶到床榻上,放下帘子。
我的心急急地跳,片刻不停地寻找诏书。
约过了半盏茶,我在挂画后面找出一个暗格,摸出了一道诏书,找到了!
想来那挂画还是我挂上去,却没有发现这个暗格。
我没料到如此轻巧便得手,这半年来我几乎翻遍了王府,全然是徒劳,只因我心里不想进他的卧房。
“昭莞...”贺兰疏唤我的名字。
我将挂画归了原处,将诏书先放进花瓶中。
走到床边我才发现贺兰疏并未醒来,只是醉话。
我帮他脱去外衣和靴子,掖好被子。
“等我交出诏书,便求皇上免了我的记事,到那时,我再对你说出实情,你恼我也罢,罚我也罢,却也总不会要与我和离罢?”
“贺兰疏,我这一生未见过许多公子,但是我相信你是最好的一位。”
这半年来,贺兰疏虽是言语间总是作弄我,但却真真地待我极好,城中新吃食或是新奇玩意,都会带给我,还教我读书写字,从不怠慢我。
所以,私心里,我也真的将他当作相公,我真的想做永不被休弃的王妃。
可明日这份诏书交给汀兰后,万事都将败露,休不休妻只在贺兰疏一念之间。
我长叹一声,合上门,走出了房。
却不知在我离开后,贺兰疏睁开眼睛,神色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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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没料到,这一切只是皇上的局。
将诏书交给汀兰后,我上书求皇上免了我暗中通报贺兰疏起居的差事,字字泣血。
可我没有等来皇上的回信,却等来了皇上本人,他微服前来王府,身边只带了一个绝世高手——顾临。
当今皇上贺兰悠神色自若的进了王府,他身旁的顾临带来一杯鸩酒。
当着贺兰疏的面,顾临道:
“王妃私自捏造假诏书呈给皇上,乃欺君之罪。”
我心中一紧,这一遭竟是要赐死于我?
“敢问王爷,可知此事?”
顾临话锋一转,一脸冷峻,不愧是皇上身边的第一暗卫,面对贺兰疏亦没有多余的神色。
我哪里料到会是如此局面,虽是慌乱,却想明白了。
狡兔死,走狗烹,皇上也没见过那封传位诏书,如今不论诏书真假,只需用我的命和欺君之罪令贺兰疏承认已经将真诏书交给了皇上。
从此,贺兰疏日后再拿出诏书,也只会是假,他便失了诏书的依仗,失了皇上的把柄。
而皇上等了半年之久,只因他也想看看真诏书上得到传位之人到底是谁。
不论如何,我已成弃子。
我到底不愿贺兰疏为难,对着皇上下跪,急急开口:
“昭莞自作孽,不可活,愿饮下鸩酒,只求不连累旁人。”
我字字坚毅,却微微红了眼睛。
皇上仿佛并未听见我的话,神色未变,只等贺兰疏的回答。
他若答不知此事,我便是必死无疑。
贺兰疏望着我,眸光中没有我想象里的失望和怨恨,只是很轻柔的平静。
“我与昭莞夫妇一体,荣辱与共,呈上诏书一事,自然也是我的意思,那一份诏书自是千真万确,不知皇上为何生疑?”
年少的皇上望着贺兰疏,他几番周折,不惜扯出欺君之罪,只为威压贺兰疏承认献上的诏书是真,可贺兰疏似乎早就想好这样答,答得如此轻易。
皇上猜不透他的心思,轻轻一声:“哦?”
“我们夫妇一直想将诏书呈给皇上,只是一直苦于没有时机,如此才耽搁了许久。”贺兰疏恭谨道。
“哈哈哈,竟是如此?我只以为王妃暗中交付,王兄并不知晓,是我多心了,既是王兄交付于朕,岂会有假?”
皇上随机应变,可笑意未达眼底。
贺兰疏与他坦然对视:“自是如此。”
皇上凝视了贺兰疏半晌,“甚好,王兄是个通达的人,朕会昭告天下,王兄替朕寻回了诏书,乃是大功一件。”
似乎皇上未料到贺兰疏会如此和顺,从善如流地承认了诏书之事,倒显得他几番谋划全是无用功。
皇上又看向我:“王妃受惊了,一场误会罢了,只是日后莫要与我的侍女牵连,免得再生事端,其他事你无须担心。”
这便是皇上放过了我的意思。
我明白这一场对话原本也没有我说话的余地,只得称是。
言罢,皇上便带着顾临离开,出府前,皇上状似无意地问贺兰疏:“你如何看诏书传位之人?”
贺兰疏淡淡答:“臣从未展开诏书。”
皇上轻轻“呵”了一声,意味不明,而后扬长而去。
我跪在原地,何止遍体生寒...
“你早知道,我是皇上的人?今日却救了我?”我的身子微微发抖,却勉力稳住语气。
若非贺兰疏早知有今日之事,又怎会丝毫不乱!
“昭莞,你莫慌,如今万事皆了,我知与不知,已不重要,你是我的夫人,是我的王妃,我自是应当照顾你,也会照顾你的生身父母。”
贺兰疏轻声道。
“你从什么时候知道此事?”我问。
“你我定亲之时,我便猜到了,而后你入府,行为举止全然不似贵女,我便找人去查明了你的身份,如此一来,我便猜到七七八八,而后你又在府中多次翻找,印证了我的想法。”
“我原本便不在意你的出身,你只是你罢了,昭莞。”
贺兰疏走过来扶我起身,我看着一向病弱的他,心情复杂。
“你如何处置我都可以,我绝无怨言。”我到底愧对于他。
“昭莞,皇室中的明枪暗箭无数,可你却是最傻的那一剑,虽傻却也惹人怜爱,自你入府,我故意锁上房门,此地无银三百两,只是为了让你快些找到诏书。”
“可你却只因我说不喜别人进来,便规规矩矩地守了半年,我甚至要你进房挂画,可你还是未做他想,我便明白,你心里当真不想负我,若不是万般无奈,恐怕你也不会动手。”
“这半年,虽说你是皇上的人,却在我身子不好时日夜照料,也从未害过我,我为何要处置你?”
贺兰疏似往常一般,牵住我此刻冰凉的手,毫无嫌隙。
“可我到底偷拿了你的诏书,让你失了依仗。”我虽傻,却还是明白这些道理。
“那诏书我原本也是想呈给皇上,只是苦于没有良策,世人皆揣度我是留住传位诏书,以备他日夺位,可只有我知道,那诏书,是无字诏书,先帝从未想过传位给儿子,他至死不愿退位,这样的诏书我该如何交给当今皇上?他如何会信?”
“什么?那我拿走的便是无字诏书?”我微惊。
“不是,我仿先帝的笔迹,写上了传位于当朝天子。”贺兰疏低声道。
“皇上设局如此,又几番优柔寡断,不过是怕那诏书上写得不是他,如今他愿意信那诏书是真便是真,若疑心是假便是假,只在他一念之间罢了。”
贺兰疏云淡风轻,他原本对那皇位便无心,此时只觉得那九五之尊也很可怜。
“所以,昭莞,你非但没有做错事,反而帮我下定决心,解了诏书之危。”
贺兰疏郑重地向我鞠了一礼。
“我一直忧心的事,竟如此容易地被你接受?”我只觉得有些恍惚。
“从始至终,我只是当你是我的妻罢了,每每思及此,其他事又何须在意?”
“而诏书之事,原本也简单,若是皇上愿意问我要,我自是愿意给,可他不来寻,我主动献上,他又必定疑心,才有了几番波折。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贺兰疏微笑摇头。
“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我喃喃道。
原来我这些自缚的枷锁,只是因为我一直不曾与他坦然相对罢了,至亲至疏夫妻,果真如此。
如今万事皆了,我终于能堂堂正正地面对我的夫君,原来他不嫌弃我的出身,也不介怀我曾是皇上的棋子。
他真真是世间最好的公子,更好的是我明白,他心中有我,非但没有借皇上之手除掉我,反而说出“我们夫妇一体”,誓与我荣辱与共。
我的眼微微湿了。
“你真的丝毫不怪罪我?皇上也说了不再为难我?你快掐我一下,我是不是在做梦?”我感动之余又有些劫后余生的欢喜,明明以为自己要死了,或者要被休弃了,却只是虚惊一场。
贺兰疏瞧我这番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他偏爱我这副没心没肺似的性子。
此时小厨房的侍女见我们似乎在说笑,便不合时宜地走了过来:“王妃,你吩咐小厨房炖的药膳鸡汤炖好了。”
我还有点恍惚,一听到鸡汤,才想起来之前吩咐小厨房每日将补阳药炖进鸡汤里,给贺兰悠喝。
可此情此景,哪是合适的时机?
“那...那鸡汤先放着吧。”我的脸微微红了。
侍女称是,便退下了。
贺兰疏微微挑眉,见我神色羞怯,不知为何心如电转,接上了我刚才的话:
“我倒也不是全然不怪你,听说昨日那三十副药,是补阳药?你提着三十副补阳药在街上走了许久?是要害我声名扫地?”
“啊?”我怎么能算到贺兰疏知道这件事,却下意识的表忠心:“昭莞怎么会害王爷?实在是府中人丁不旺,我一心为王爷着想,心急了。”
“哦?既是如此,便劳烦夫人亲力亲为破除谣言罢,你不是一直想要王府长子吗?”贺兰疏趁我不备,将我抱了起来,向卧房走去。
“夫君...夫君....不行啊!这可是青天白日!”我徒劳地挣扎。
“夫人,你的夫君怎能不行?”贺兰疏满含笑意道,心中却想:做一位逍遥王爷,岂不比那孤家寡人快活多了?(原标题:《我的夫君好像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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