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篇：游戏真的很靠天赋啊！
文 | 王婳
1、电脑游戏《英雄无敌3》
1999年，我家添置了第一台电脑，与此同时出现的是装满抽屉的游戏光碟。其中的《红色警戒》、《三角洲特种部队》、《仙剑奇侠传》都是我的心头好，唯独《英雄无敌3》，我至今想起它都要倒抽一口冷气——太难了！简单难度对儿童时代的我而言无异于智力暴击，暗色调的地图上，玩家需要先发展经济建筑、占领野外资源点，同时还要控制占领稀有资源的节奏，把握部队结构……写稿的时候我又回味了一会儿，发现玩好这款游戏得拥有极其优秀的头脑。只会打架的人是玩不好它的，经济策略、战术思维、反应能力缺一不可。
据说200%的游戏难度中，电脑的水平不亚于普通玩家。五十多个兵种、一百多种游戏单位实在考验玩家记忆力，每个兵种之间都有微妙的制衡，高手往往能以弱胜强。可惜我的头脑着实不够用，100%的难度足以让我望而却步，更别说玩家PVP了。RPG（角色扮演类）、RCG（竞速类）、ACT（动作类）游戏横行的那几年，《英雄无敌3》令人精神振奋：原来电脑游戏不是看虚拟小人谈谈恋爱就有趣，也不是靠手速定输赢就刺激。
后来这个游戏死于成功，被撑不下去的3DO卖给了游戏大佬育碧，随着回合制策略游戏的没落和网游崛起，《英雄无敌》再也不复当年的辉煌。我也再没能看到一款如此精致绝妙的游戏，让我尝尽失败滋味。
2、电脑游戏《武林群侠传》
“河洛工作室”是我最尊敬的华语游戏开发组。大部分老玩家都玩过他们开发的《金庸群侠传》，而我更喜欢同一系列的《武林群侠传》。它拥有极高的游戏自由度，主角东方未明一开始对武功一窍不通，却一心想要成为天下第一的侠客。在游戏进程里，既有固定剧情的推进，还需要培养的主角的外功、内功、软硬功以及刀、剑、拳、脚各类武术，抽空还得提高钓鱼、医术、围棋棋力、打猎、挖矿、茶艺等技能。游戏结局会因为玩家的选择而出现多种变化，可以成为大侠，也可以成为一个普通人，可以隐世，也可能在魔教干出一番天地，总之全凭玩家自身意志。
大部分RPG游戏都像一部电视剧，早就有既定剧本，你只需要打怪练级，自然就会看到下一步剧情，至于所谓的“多种结局”，无非是对话中给出选项、再给你看个过场动画而已。玩《武林群侠传》的时候，总有一种“主角就是我”的错觉，代入感非常强，勤奋或偷懒，剧情都能对应进行。每个支线任务和技能培养系统的制作都十分严谨，游戏任务里涉及的传统文化几乎都是严格的入门水平，为了玩这款游戏，我家陆续添置了《周易》、《围棋定式》等等书籍，简直比特长培训班还有用，游戏也不一定使人荒废时间，是吧？
3、电脑游戏《英雄联盟》
MOBA游戏门槛低，好上手，我这代年轻人的中学时代基本上都有MOBA游戏的一席之地。不论网吧查身份证多么严，课余时间多紧张，总有人要挤出半小时去大战一局，甚至逃课，甚至包夜。那是校园情侣的噩梦，无数牵牵手谈谈情的美好恋情毁在男生们推塔的那么几分钟里。
作为一个资深玩家，我自然迫不及待地跳进MOBA大坑。DOTA对操作要求太高，更常玩的是操作要求稍低一点的《英雄联盟》。得益于从小锻炼出来的游戏手艺，偶尔玩上几局倒还不赖。那时候我有个《英雄联盟》打得极好的男朋友，在学校旁边的网吧里，时常能看到放学后背着书包的我，聚精会神地一边看一边等他打完游戏。别人的青涩回忆都是后巷牵手，而我回味的，尽是我的游戏角色还剩一丝生命时，他天神一样冲出来以一敌三让我顺利逃跑的场景。
时间啊，怎么过得那么快呢？高中校园里巨大的银杏树一年年由绿变黄，可游戏的界面和操作并没有太大变化，一切仿佛就在昨天。我还是个会因为游戏直接挂掉朋友电话的贪玩的人，但当年最贪玩的男孩子已经结婚生子，这么久了，我的水平一点也追不上当年的他，不得不说，游戏真的很靠天赋啊！
4、Play Station《实况足球》
网吧还不太时兴的二十一世纪初，也正是“小霸王”日渐式微的年头。学校附近居民区里往往“窝藏”着一两个PS2游戏房。那个寒假我表哥神秘地对我说：“走，带你出去玩游戏机，回去可千万别告诉我爸妈啊！”撩开一家文具店后面不起眼的门帘，里边大多是半大小孩，三台电视机的屏幕上都是《实况足球》的绿茵场，男孩子们拿着手柄神情激动。我跟着表哥学会带球过人、铲球，也明白了什么是越位。好景不长，几天以后表哥的小伙伴被家长抓包，不得已“出卖”了我们俩。
姨夫神情严肃地把表哥堵在书桌前，“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去外边打游戏了？游戏真的这么好玩？”表哥如英勇就义般点点头，我知道，我们的快活日子到了头。
四个小时后，姨夫从我市最大的商场归来，手拿一盘EA出品的《FIFA》游戏碟，把我们庄重地叫到客厅：“游戏机我就不给你们买了。这个是可以在电脑上玩的。不是不让你们打游戏，外边的小游戏厅环境很乱，小孩子注意安全。”
我们到底有没有在家畅快地玩一整个暑假？我完全不记得了。长大以后，又和朋友们相约打过很多次《FIFA》。因为被国际足联授权，《FIFA》已经制作得十分精良，数据和现场表现也更逼真，《实况足球》倒是不太碰了。很多人回忆起在小黑屋里打PS2的日子，都怀念初次接触游戏主机的年少热血，只是我总想起那个傍晚，一个完全不懂游戏的中年男人在两个忐忑不安的小孩面前，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盘游戏碟的样子，至于他是如何出门找到EA专柜、如何在短暂的愤怒之后决定满足儿子贪玩的心，我们谁也不知道。
下篇：我小学生没有钱
文 | 吴哲豪
1、红白机游戏《超级玛丽》
小时候，我只有三盘红白机卡带，都是四合一型，共计12款游戏。我打得最好的是超级玛丽、冒险岛和打砖块。尤其是超级玛丽，我花时间最多，技术也最好。小时候没有互联网，不能上网找攻略，只能靠不断的死亡来横练。最痛苦的是我有整整一个月卡在最后一关8-4迷宫，无论如何都走不过去。直到看着来串门的表哥走了一遍，我在心中默默记下顺序才实现了通关。
有一年夏天，我和我爸边吃西瓜边打超级玛丽。双人模式是两个角色交替游戏，分别计算金钱和生命。有一次轮到我爸的回合，他看了一眼我剩下的命，又看了眼自己的，发现我的命比他多，问我：“你是不是借走了我一条命。（指一个玩家借用另一玩家剩余的游戏次数）”我呸呸呸吐了三口西瓜子，抵死不认。我爸坚持说我撒谎，我说这个游戏不能借命的，他又说我狡辩。我开始哭，他则自顾自打游戏不理我。在我对他所有的记忆中，只有这个时刻，我觉得他也是有孩子气的。
我学过画画和乒乓球，都是半途而废。只有这超级玛丽被我玩了个通透，算是一门童子功。大学的时候，后街奶茶店装了一台街机，游戏卡带里有超级玛丽，很多客人在等奶茶的时候玩。我每次和女生去，都先带她围观，让她看看别人的水平大致如何，然后再开始自己的表演——拿完所有隐藏彩蛋，行云流水一条命过全关（偶尔会死在8-2）。老板认得我，他人很好，从来不戳穿我。
2、街机游戏《三国战纪》
说到童子功，我小时候常去的游戏厅里，有个二十多岁的男人能用一个币打通《三国志》。我们没钱了，就围在他旁边看，因为可以看久一点。他边打边说，打了快十年，无聊就来这里消磨时间。但我们从来不打这个游戏，太老了。我们喜欢去打另一个名为《三国战纪》的同主题ACT游戏，比《三国志》晚出生七年的《三国战纪》赶上了闯关格斗类游戏盛世的尾巴，也是我心中同类街机游戏的巅峰。我喜欢选貂蝉，里面唯一的女性角色，我觉得要选就选和别人不一样的。同学说我娘娘腔，但当我练出梯云纵接三个天女散花连击的时候，他们就闭嘴了。
游戏厅生意火爆，每当我们几个同学在一起闯关的时候，总有些围观的人在一旁聒噪。其中，只有熟悉游戏的玩家会受到我们欢迎，他知道许多诸如这儿有个密室可以进、貂蝉的血匕首要上屋顶打第一只老鹰、现在点火可以招降夏侯惇的游戏彩蛋。没多久，我同学G家里电脑开通了宽带，他说这些人奉为经典的通关秘密，网上都可以查到。他把秘籍打印出来，我们传阅之后，也成为了站在后排聒噪的人。
G在上了初中之后，当了混混，口袋里总比别人多一些钱。有一年他生日请我去游戏厅。他用了50块钱换了150个代币，装满了四个裤兜。我俩走路故意摇来晃去，发出叮铃咣啷的声音。我们打了一个下午的《三国战纪》，把四个按键敲得噼里啪啦震天响，恨不得把摇杆都给拔出来。打的时候，他不停地说：“昨天晚上和老大喝了十三瓶啤酒，这游戏打得我头晕。”但是没有一个人来围观。通关之后，他就没了兴致，把剩下的币全花在了赌博机上。
我对三国主题的格斗游戏一直情有独钟，时至今日，《真三国无双》系列一直是我的缓解疲劳的首选游戏，力压2K系列一个身位。
3、网络游戏《梦幻西游》
我四年级的时候，家里买了电脑，正好赶上梦幻西游公测，就开始玩这个游戏。我的网名是宿命之子，出自拳皇漫画里伊格尼斯对K的称呼。我选择的角色是巨魔王，准备拜师狮驼岭，梦想攒够彩果给角色染个金角银发。10级以前，在游戏里的建业城晃悠，看到一个拿着高等级装备的巨魔王，就追上去加了好友。他叫乌云盖天。我问他能不能做个朋友。他说好呀，我说我小学四年级了。他说你真小。我说你多大了。他隔了一会儿回我，比你大多了，我30岁了，都有孩子了。我本来想问，你怎么那么老了还在玩游戏啊。后来想想似乎不太对，没有发过去。
游戏厅全凭硬实力说话。无论你有多少代币，打不赢，就只能在一旁干瞪眼。而网络游戏则不然，愿意花人民币的玩家，总有先天的优势。
网络游戏需要点卡，15元可以冲24小时左右，10级以下不用点卡。因为没钱，我练了许多10级号，终于攒够了一个15元，偷偷摸摸去买了一张点卡。后来为了升级和赚游戏币，通宵领双打鬼跑商做任务，一张点卡玩不了几天。为了充值时间和换游戏货币，我从家里偷钱买点卡，被发现之后捱了一顿有生以来最痛的揍，且被断了零花钱。
同学给我出主意，说你去练个女的角色，找个老公。这个游戏是有夫妻系统的，还可以买房子生小孩。于是我创建一个新角色，骨精灵。练了几天后在世界窗口上喊找老公带带我。有不少玩家加我好友，我选了一个名字都是符号的人。他给我冲了一张点卡，还送了我一只变异的狼宝宝，接着他说要我给他打电话或者qq语音，我想让表姐帮忙却难以启齿，只得不停敷衍他。另一边厢，他见我迟迟不回复，察觉出异样，步步紧逼。最后，我悄悄转移了财产，删号了事。我上别的号，看到他在世界频道找我，过了一会儿，他开始在世界频道骂我。我觉得很羞愧，但还是把他给我的东西都卖了。
当然我也有被骗的时候。有一次我因为误信了免费冲点卡的骗局而被盗号。等我找回账号，盗号者清空了我的武器装备，我向他讨要，他说让我给他冲30块钱点卡，我哀求说我小学生没有钱，他说那你把裤子脱掉给我看一下，说着弹出了视频请求。我吓得直接关掉了显示器，拔掉摄像头，并且把电脑强行关机。风扇声音骤然停下，我依旧心有余悸。我妈走进来问我怎么了，我谎称电脑死机了。那是第一次，一个处在由父母为你打造的无菌环境之外的真实世界，透过网络游戏，冲我狰狞一笑。
—— 完 ——
题图来自视觉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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