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父亲是枫树村脾气最好，长相还很帅气的男人。
可是，就是这样的一个男人，竟然在端午节的前一天晚上上吊自杀了。
父亲兄弟姐妹五人，他是家里的老大。
从小，为了帮助父母多干一点活计，才上了一个小学五年级。
但是，父亲从小就精明能干，加上长得又高，又帅气。所以，相邻的几个村子，当时有很多小姑娘，请父母上门提亲。
可惜，我父亲是个死心眼。
我父亲从记事起，就喜欢上了同村村支书王光照家的大闺女王文娟。
可是，因为家庭条件好。王文娟读了初中毕业，才没有读了。因为，她的学习根本不好。
但是，自持自己长得还不错，又在镇上见过了一些世面的王文娟，眼界可高了。
长相漂亮可人的王文娟，就跟着镇上的一个男同学，好上了。
那个男同学家的条件很好，因为父亲是老师，母亲在镇政府上班。
并且，那个男孩子在初中毕业后，被父母送进了县城的第二中学上高中。
于是，刚刚尝到男女恋爱滋味的王文娟，被那个男同学抛弃了。
被失恋打击得一败涂地的王文娟，在家里要死要活的。因为，才18岁的农村女孩子，哪里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
后来，王文娟在父亲王光照和母亲的轮流劝说下，终于放下了要寻死觅活的心思。答应找个顺眼的男孩子，把自己嫁了。
就这样，比王文娟大两岁的父亲，最终成了王文娟的丈夫。
02
正在上海上班的我，突然在五月初四的深夜，被一阵手机震动的声音惊醒。
好不来由的，我的心被惊得嘣嘣跳。联想着最近几天晚上，一直很难入睡。以前的我，从来不会。
我不知道自己哪里出了问题，我很担心自己生了大病。于是，我连安眠药都不敢买，医院也不敢进。
就怕这种无来由的心惊肉跳，最终酿成不可挽回的局面。
我陡然从梦中惊醒，好像梦里有父亲那疲惫的，略微苍白的脸。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点怕接那个，显示是母亲号码的电话。
电话接通，母亲那突然变得沙哑的嗓子，在深夜里，显得很突兀。
“燕子，你快回家吧，你父亲在家里的柴房里吊死了。”母亲嘶哑着哭腔，对我说道。
“什么？妈，你说什么？”我赶紧追问了一句，我怕我的耳朵出现了幻听。
“燕子，你爸晚上吊死在家里的柴房里。我刚才也给你哥打电话了，你赶紧坐车回家吧。”我再次确认了母亲话里的真实性，突然，感觉自己的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最后，还是男朋友，想办法把我弄醒。还在网上订了两张高铁票，他怕我一个人回家，挺不住。
因为他知道，我跟父亲的感情，比跟母亲要亲了很多很多。
03
我跟男朋友，紧赶慢赶，终于在端午节的上午十点钟，赶到了老家。
男朋友扶着我，我感觉自己像一具行尸走肉一样，慢慢地移动到父亲的身边。
父亲静静地躺在一扇门板上，脸上盖着一张黄裱纸。脚上穿着我从没有见过的一双奇怪的鞋子，身上穿的衣服，我也不认识。
但是，我知道，这些衣服，都是人死了才会穿的。直到这一刻，我才真的感受到，我最敬爱的父亲，永远离开了我的身边。
母亲一脸悲痛，眼睛红肿，很明显地哭了很久。
一群人在布置灵堂，一些人围着母亲说些宽慰的话。大家看到我，所有人都用眼神向我说着节哀顺变。
一些邻居等我哭得嗓子哑了，情绪稍微稳定一点，才跟我说下我父亲为什么要寻死的经过。
他们大都是看着我长大的，知道我是个火爆脾气，性格很像男孩子，还死犟死犟的。有几个胆大的婶子们，就坐在我身边安慰我。
我虽然哭得嗓子哑了，但是，充斥在我心里的愤怒，一直根本没有时间发泄。
我只是远远地看着母亲，心里满满的恨。
如果不是她，父亲肯定不会想不开。眼看着好日子就要来了，他怎么会上吊自杀？
其实，我知道父亲有无数次想死的念头，曾经也尝试过。只是，他舍不下我们这一家子，舍不得我跟哥哥没有父亲，才选择忍辱负重。
如今，他还是走了这条路，带着永远的遗憾和委屈离开了。
04
家里帮忙的周围邻居和亲戚们，都在等着在深圳工作的哥哥往家赶。大家都想要让哥哥，能看到父亲最后一眼。
邻居王大婶告诉我，说我父亲在离家很近的市里一家建筑工地做临工。
因为第二天是端午节，所以父亲头天就从做事的市里，回了老家。他就是想在端午节那天，陪着一个人在家里的母亲过节。
此时，离哥哥结婚还有四个月。哥哥在深圳谈了一个本地的女朋友，两家人计划好，在今年的国庆节举行婚礼。
父亲为了凑钱给哥哥买房，办婚礼。把家里的庄稼种下去，一年大部分时间都在工地上，就是想着多挣些钱，能帮哥哥一些。
可是父亲永远都看不到他儿子结婚的场面，他带着天大的遗憾，离开了这个他不想离开的世界。
邻居说，父亲估计是在跟母亲吵完架后，坐在自家的大门口，抽了十几根烟。最后，才在自家院子外的柴房里，挂上绳子吊死了。
等大家发现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父亲的尸体已经变得硬邦邦的。
从邻居婶子的嘴里，我能想象到，父亲一个人苦闷地坐在大门口的台阶上抽烟。
而狠心的母亲，竟然只顾自己玩手机，看电视。根本不管自己的丈夫，长时间不回房间睡觉。
难道，她不知道父亲今天赶了一上午的路吗？
难道，她不知道父亲中午到家，吃好午饭，就把厕所里所有的粪水都挑光了？
05
我母亲王文娟，相貌如她的名字一样，年轻的时候很漂亮，是大家公认的漂亮。
因为父亲从小就喜欢母亲，在他满了十八岁以后。他想尽办法托人上门提亲，找媒婆，找有关系能说上话的人。
可是，得到的回复都是一样的，不愿意，连见一面的机会都不给。
父亲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年轻时候的父亲也算是一个很帅的小伙子。干活有力气，做事勤快又麻利。不仅能吃苦，最关键的是人好心善。
这样的小伙子，大家都能打保票，谁嫁给他，他一定全心全意对她好。
并且，周围几个村子，好多个姑娘喜欢我父亲，可惜，我父亲就是死心眼，眼里只有我母亲。
后来，我父亲听说了母亲因为失恋，在家里寻死觅活的事情。当时，他心里难过极了。
因为，枫树村的很多流言蜚语，说母亲不知廉耻，伤风败俗等等。
还有人说母亲想攀高枝，高枝攀不成，所以只能自杀。父亲听到这些话，又心碎又气愤，气的是别人诋毁母亲的名誉。
父亲就在那个时候，就像一个救世主一样，及时地对母亲伸出了手。把她从那深不见底的流言漩涡里，拉了上来。
父亲不畏世俗不顾反对，他如愿娶了母亲。
我是后来听说的，其实母亲并不愿意嫁给父亲。是她的父母，因为闲话丢尽了家里的脸面。他们一家人苦苦相逼，她不得已才嫁的。
听说：结婚的那一天，我母亲穿着红色的嫁衣，骄傲地昂着头。哪怕那天我父亲英俊无比，她连正眼都没有看我父亲一眼。
可是父亲却仍然笑脸相对，他心里当时肯定是美得都要冒泡。毕竟，母亲是他心心念念要娶的女子。
父亲心想：就是个石头，他也能给它捂热，何况，对方还是个大活人呢？
父亲说，越是嘴上强的，面上硬的人，其实心里苦着呢。他愿意让着母亲。
06
父亲不仅长相英俊，也是一个乐呵，憨厚，正直，老实而且勤快的男人
他们刚结婚的那个时候，家里还没有分家。父亲跟母亲，还是跟爷爷奶奶和叔叔一起生活。
父亲为了不让母亲辛苦做农活，每次家里做重的活计，都是他抢着干。不仅如此，还经常起早摸黑，加班加点的干。
这就是等于，父亲一个人，干了两个人的活计。
时间久了，村里的一些妇女们就羡慕嫉妒恨了。他们经常在父亲面前，挖苦父亲。都爱拿这事说道，见了父亲总要揶揄两句。
父亲总是笑着回答他们：“反正我力气多，这点活一个人就能干”
那个时候的活可不容易干，没有机器，全靠蛮力。稻子一颗一颗的用镰刀割，所有的工序，都是靠人力。
母亲听到村里的玩笑话，母亲态度总是冷冷的。他们也躺在一张床上睡觉，也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距离很近，却又很远。
父亲很努力地想讨好母亲，却总是不得窍门。
父亲每天赔着笑脸，却次次碰壁。母亲的脸像冰山，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她的不情愿。
就这样，他们结婚好几年，都还没有孩子。
最后，还是奶奶实在看不过去，就跑到我外婆家，跟我外公外婆说了此事。
于是，在1990年，才有了我哥哥。
这样又过了好几年，在1997年，才有了我。
父亲经常瞒着母亲告诉我，其实，母亲一点也不喜欢小孩子。在生下哥哥后，母亲准备自己去做结扎手术的。
可是，爱女如命的他，就想母亲生一个像她一样好看的闺女。因此，父亲在母亲面前，不知道说了多少好话，做了多少保证。最后，才有了我。
07
父亲说：只要他在家，我小时候的尿片肯定是他换的，他洗。连晚上哄睡觉，也是他。母亲唯一做的就只是喂下奶而已。
怪不得，我从小就跟父亲亲密一点。
跟母亲关系一直冷冰冰的父亲，学会了喝酒。
别人的老婆看到自己的丈夫喝酒抽烟，都会大声咒骂，凶一点的婆娘，还会跟丈夫打起来。
父亲一直羡慕这样的夫妻生活方式，因为，这样的相处，才是正常夫妻的相处之道啊。
可是，父亲永远也等不到这些了。
有一次，父亲在村子里的一户人家喝醉了酒。
其实，父亲是故意喝醉的。他就想看看，他喝醉酒以后，母亲是怎么对他的。
哪里知道，等他摸索着进房间，准备睡觉的时候。母亲却直接把他拉到房门外，根本不让他进房间睡觉。
第二天，父亲是在自家的厨房灶门口醒过来的。
母亲一大早起来做饭，那副对父亲嫌恶的表情，凉到了父亲的心里。
从此以后，父亲再也没有喝过一次酒。
父亲和母亲的关系，就像两个做生意的合作伙伴一样。他们各司其职，各尽其责。男主外，女主内，打理的井井有条，却少了感情。
父亲一腔热情总像打在了棉花上，深深的无奈和痛苦。
母亲在生下我哥哥和我以后，哪怕是她做了母亲。还是没能削减掉一点她的锐气，拔掉她的心里的那根刺。
相反，她反而变得更加变本加厉了。
她一直不愿意向现实低头，不愿意丢掉那份要做城里人的梦想。
可惜，她再不愿意嫁给父亲，也嫁了。并且，两个人一起还生了两个孩子。
看到两个越来越大的孩子，母亲身上的戾气更深。这就表明，她离那个梦想越来越远了。
08
现实越让母亲看清，她越是抗拒。因为有了孩子后，她怕别人认为，她的人她的心都被拴住了。她被这个男人驯服了，她变得不是当初的自己了，哼，她才没有！
因此，倔强又固执的母亲，把所有的不甘和怨气，都撒在了父亲身上。
母亲用最刻薄的语气，咒骂父亲。
说他当初就是趁人之危，用道德绑架她。如果不是为了父母的名声，她才不会嫁给父亲呢。
母亲骂父亲最厉害的一句话就是：你就是一个虚伪的烂好人，你不是喜欢我，你喜欢别人说你是个不错的男人才是真的。
父亲被这句话，雷得哑口无言。
他为她所作的一切，在对方的眼里，竟然全部是假的。
从此，家里再无宁日。
无论父亲做什么，母亲总能找到理由骂父亲。用刻薄的话嘲讽他，用最难听的话打击他。
慢慢的，本来就很帅气，腰背挺直的父亲，慢慢地变得沉默寡言，背也有点驼了。
不仅这样，父亲的烟瘾也越来越大。烟雾缭绕中，父亲变得心灰意冷。
他不想再奢求什么，母亲如果想走就让她走吧。离婚虽然不是光彩的事，也好过让她憋屈一辈子。
“你要想走不愿意过了，咱们把婚离了吧”父亲是提着一口气说出这句话的。
母亲听到后，脸上有一瞬间的惊恐。
“我要走不用你撵，这会说这话干嘛。既然你当初娶了我，现在干嘛要跟我离婚？”
父亲张了张嘴，没能说出口。
他想说：不离婚，你老是这样闹腾，谁也过不下去啊。
当初不是他愿意娶，谁会愿意娶她？一个姑娘家名声臭了，大家恨不得都离远点。就算有人肯娶，能保证不低看她，不怠慢她？
谁能保证像他这样，对她一心一意的好？这些话父亲不愿意说出来，他不想揭母亲的伤疤和难堪。
他知道母亲要强，说这些话太伤她的自尊了。
09
父亲的笑容越来越少了。他每天诚惶诚恐，生怕得罪母亲，惹她生气。
他不多盼望什么，只求安安稳稳过日子。
母亲的控制欲很强，她禁止父亲吸烟，父亲戒了烟。家里一切摆放都要按她的要求来，地里庄稼怎么种她也得做主，父亲稍有异议，就是一场争吵。
从我记事起，总是母亲在数落，父亲在沉默。我心里都在同情父亲，却不敢表现出来，不然挨骂的就是我。
母亲在这个家就是掌控一切的，我们都是小喽喽。
后来，我慢慢长大些。我知道了反抗，不再是母亲说什么，我就做什么。我从小性格就像她，很是倔强。
而我哥哥却不行，深受母亲毒害极深。性格懦弱没主见，典型的妈宝男。
其实母亲也渐渐明白了一个事实：她再也无法离开这个家了，只是她自己不愿意承认而已。
好强的她，自尊心不允许她向现实屈服。她就是梗着脖子不服软，不低头。
她就想要永远凌驾在父亲之上，让父亲觉得有愧于她，永远由她驱使。
她让别人觉得，她并不怕以前的流言蜚语，她不会因为几句闲话，就委曲求全去讨好别人。
因为父亲一直懂她，所以一直不去点破，忍受着。
父亲怕自己扯下母亲最后心里的那块遮羞布，会经受不住这个打击。好强的她，到时候估计会发疯吧！
她从来没想过，她有多幸福和幸运。
村子里有多少女人，嘴上说着她以前的闲话，心里却极其地羡慕嫉妒她。他们总是喜欢说：“唉，咱们正正经经的女人，咋就没人家命好，摊上个那么疼人的男人啊”。
10
我家隔壁，住着美莲婶子一家。
美莲婶子比我母亲小几岁，虽然长得很普通，但是为人善良，和气。
因为两家墙壁挨着墙壁，因此，美莲婶子进进出出，看到我家的人都会打招呼。
而我父亲跟母亲爆发的一次最激烈的争吵，竟然是因为美莲婶子。
那一天，美莲婶子在家门扛二棵竹子，准备去屋后的菜园子里搭南瓜架子。两颗竹子不轻，估计快有100斤。
美莲婶子做了几个起肩的动作，都抗不上肩膀。准备放弃的时候，正好看见我父亲回家。
于是，美莲婶子就请求我父亲搭把手，帮她扛一把竹子放在肩膀上。
请人帮忙，大家肯定是要面带微笑的。于是，面带微笑的美莲婶子的笑脸，就深深地刺痛了母亲的眼。
加上父亲也是微笑着应答美莲婶子，于是，这样一个很正常的邻居间的帮忙，竟然让母亲说成是父亲有了外心。
于是，夫妻俩狠狠地吵了一架。吵架的架势，竟然超过以往任何一次。
“哟，我家的冰山脸，竟然会对隔壁那个骚婆娘卖弄笑脸呢。人家男人又不是死了，需要你帮忙？是不是你们之间有一腿？”我母亲极其刻薄地说着风凉话。
“王文娟，你说什么呢？我们家跟人家做了那么久的邻居，难道你不知道我的为人？”
“哼，谁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我不就是顺便搭把手吗？”
“那你对她笑得那么灿烂，是什么意思？还说你跟她没有意思？”
“跟人说话，不笑着说，难道要板着脸说？王文娟，你太过分了。你侮辱我没有关系，人家又没有惹你，你干嘛侮辱人家？”
“你......”
母亲词穷了，但是，好强的她，怎么可能打败仗呢？
那场战争愈演愈烈，话赶话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父亲生母亲的气，是因为她居然侮辱他的人品。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满心都是她，难道她不知道吗？
她居然胡说八道，说他和别人有什么关系。说他什么都行，说他跟别的女人有出格的行为，这一点他实在无法接受。
母亲其实被嫉妒冲昏了头脑，只是她自己不知道而已。
这一次，父亲实在是怒火冲天。母亲不仅侮辱了她，还侮辱了无关的旁人。
而母亲，竟然用最恶毒的话，说父亲是个窝囊废。
别人家早就是住的新楼房，而自己家还是破房子，她是瞎了眼才嫁给了他。
母亲的话，彻底激怒了父亲。这些话污蔑了父亲的人品，又践踏了父亲的尊严。
父亲收拾了几件行李，就走了。母亲仍然在他背后叫嚣，滚出去就永远别回来，啥时候
发财了才有脸回来。
11
其实，那些年，父亲虽然没有出去打工。但是，他给了我跟哥哥，一份完整的父爱。
父亲不仅侍弄家里的那些田地，还在山上种了好多的药材。
至于没有给家里建新的房子，是因为我跟哥哥读书的花费太大了。
我跟哥哥的学习都还不错，两个人都考上了一本的大学。
虽然家里没有发什么大财，但是，父亲也让我们家的小日子，过得很是快活。
最重要的一点是：假如父亲常年在外面打工赚钱，家里的活计就全部压在母亲的身上。父亲心疼母亲，所以一直选择了在家里呆着。
就是因为这一点，父亲被母亲骂成窝囊废。
父亲到死，也没能得到母亲的认可。更是没有听到一句，他想要的那句软和的话。
父亲当时娶母亲的时候就想：就算王文娟是块石头，我也能给它捂热。
但是，他不会想到：母亲就像厕所里的一块石头，脾气又臭，心思又硬。
后来时间长了，父亲被母亲的冷脸和刻薄伤习惯了。每天听着她冷嘲热讽的话，任凭她挑三拣四。
我在初中的时候，叛逆的厉害。但是，我只对母亲叛逆，和她吵的很凶，父亲总劝我，不要我和母亲较真。
后来，我慢慢长大后，我仍然爱和母亲吵架。我最讨厌她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父亲惯着她，我可不会。
哥哥因为父母的原因，一直不敢谈恋爱。
最后，还是人家小姑娘主动出击，才把我哥哥那颗恐婚的心，软化了。
而我，从小只跟父亲亲近。因此，我没有像哥哥那样的想法。
我认为，幸福就是要靠自己争取。假如不合适，为什么要在一起？因此，我的婚姻观，很正常，更不恐婚。
母亲因为我不像她，从小就讨厌我。她只喜欢我哥哥，不仅仅是因为哥哥是个男孩。更是因为，哥哥是个妈宝男，什么都听她的。她可以在哥哥面前，摆出她那个高人一等的姿态。
12
我看着躺在棺材里再也不能起来的父亲，红着眼对母亲吼道，“都是你，都是你逼死他的”。
所有人都被我的话吓一跳，楞了几秒钟，大家又装作没听见的样子。
父亲用他的一辈子，来化解母亲年轻时所受的怨气。
父亲总是要我对母亲的态度要好一点，说她年轻的时候被流言所伤。渐渐的，就变成了了现在这个样子。
母亲心里有太多的恨，她的恨无处发泄，只能冲着父亲来。
邻居说母亲跟父亲，是因为哥哥国庆办婚礼的事情起了争执。母亲要把哥哥的婚宴办成枫树村最豪华的，而务实的父亲不同意。他说有钱还不如留给哥哥还房贷，干嘛要做那种出风头，人家还不说你好的事情。
母亲从小就好面子，要强，一点也不要输给别人。
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就这么争吵了起来。
平时，他们吵架，都是父亲先低头妥协的。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父亲竟然吵得比母亲还厉害。
本来就要强的母亲，怎么可能会认输。并且，又把父亲窝囊这个字眼说出来。
“想我王文娟，年轻的时候也是貌美如花，瞎了眼嫁给你这个窝囊的男人。现在儿子要娶老婆了，你连婚礼都不能办得隆重点，你还是个男人吗？”
父亲气急：“我窝囊我没本事，我让你丢人委屈，我去死好了，我死了你就好过了。”
母亲当时也是口不择言：“你别只说说，有本事了来真的”
于是，父亲气得就起身离开了饭桌，来到了大门口的台阶上坐下。
母亲看见父亲出去的背影，冷哼着一声说道：“想死就早点死，明天是端午节，正好家家户户都有人在家。到时候，给你抬尸首的人都有了。”
父亲一个人，在大门口的台阶上，应该坐了很长的时间。
因为，大家从地上一堆烟头，就可以看出。那一刻，他是就着一盒香烟，想把半辈子的委屈和心酸抽走的。
父亲临到死，还是没能把母亲的心捂热捂化。
父亲下葬了，我跟哥哥对母亲都有了深深的怨念。
母亲好强要面子，却一辈子落下了闲话。年轻时自己不检点，老了又把丈夫逼死。
她在年轻时因为自由恋爱，被人抛弃后，受尽了背叛和世俗的双重打击。父亲伸出手拉她出沼泽，她却觉得父亲是趁人之危，他根本配不上自己的盛世美颜。
哪怕她后来被感动，她也不愿意给父亲一个好脸色，一句好听的话。
她怕自己高高在上的样子没有了，父亲会看不起他。她装得再硬气，也只能证明她是个可怜的人，一个可恨的人。
她从没有卸下她那颗防备的心，也从没有真心地感受过父亲对她的付出。
那里是满满的爱，她再也没有福气拥有了。父亲带着对她的爱，永远离开了。
母亲几乎几天的时间，多了许多的白发。她那张本来还很好看的脸，突然变得有点狰狞。一双呆滞的眼睛，配着青灰色的脸，没了曾经的生机。
现在，她总在无人的时候，重复着一句话：“都是我的错，我现在后悔了，孩子他爸，你快回来吧。”
母亲，已经有了精神失控的迹象。
只是这一切，来得太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