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刚过，牛郎织女的故事再次刷屏一天。其实想想也是可怜，牛郎身为有妇之夫，但媳妇只能一年一见，陪在身边的“忠实伴侣”，其实只有那头老黄牛。牛郎织女的故事，其实是我国古代与牛有关的诸多故事中，最为知名的一个。据统计，许慎的《说文解字》与牛相关的字有四十九个，正如这为数众多的“牛”文字一样，牛在我国古代社会的生活和文化中所占的地位也不容小觑。今天，就和文史君来看看一牛分饰多角的牛在历史中所演绎的故事吧！
一、政治之牛牛是人类最早驯化的大型动物之一，其富有力量、以及部分种类的牛能通水陆的特征，使得牛在政治文本中有着特殊的地位。
在巫风盛行的商代，占卜是一项沟通天人的重要政治行为。而在殷商人占卜所用的兽骨中，牛骨所占的比例最重。
（“牛”字在汉字中的演变）
祭祀也是古人政治生活中最为重要的活动之一，而牛是其中最为尊贵的祭祀品。《说文解字·牛部》有“牛，大牲也。”“牲”是古人对祭祀的全牛的称谓。《易·萃》记载：“享，利贞。用大牲，吉。”郑注：“大牲，牛也。”当然也并不是所有的祭祀都能用牛作牺牲。
古人称祭祀的的规格为“牢”，《礼记·王制》有：“天子社稷皆太牢，诸侯社稷皆少牢。”在清代学者赵翼的《陔余丛考》卷三的《太牢少牢》中，对两种规格的祭祀豪华大餐做了区分：“《礼记》‘太牢’注：‘牛、羊、豕也。’是羊、豕亦在太牢内矣。《国语》‘乡举少牢’注：‘少牢，羊豕也。’则羊与豕俱称少牢矣。”
周以后，祭祀用牛的规定更为繁琐了，对牛的毛色以及年龄大小均有严格要求。《礼记·郊特牲》云：“牲用骍，尚赤也。”在周代记载的可考祭祀中，骍（xīng）色的牛是出镜率最高的。此外，《礼记·礼器》记载“有以小为贵者”，祭祀要选用“特（即刚长出牛角的小牛犊）牲。”并且在祭祀之前要好好清理、装扮其一番，《周礼·地官司徒·封人》载有“凡祭祀饰其牛牲”
（古希腊壁画中的牛）
不过《周礼·地官·牛人》记载：“凡祭祀，共其享牛，求牛，以授职人而刍之。”孙诒让引用惠士奇的解释道，祭祀前三天，天子要“召牛纳而视之”，亲自面见挑选，这等“天选之牛”的参赛资格高一些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牛在先秦的政治生活中，是行走的珍宝。除了用作祭祀，牛还一度作为赏赐物出现在周代的铭文中，如《卯簋》中的“易(即赐)女(即汝)……牛十。”，《令彝》也有“明公易……金、小牛。”为了记录赐牛的特别恩典，这些被赏赐者，甚至花大价钱铸器来记载这份荣誉。
这种特殊的地位，使得牛在政治文本中有了特殊的象征意义。在《诗经·鄘风·干旄》中，饰有牛尾的旄旗有征寻贤能人才的政治意涵。《左传·哀公十七年》记载的“武伯问于高柴曰:‘诸侯盟,谁执牛耳?’”中，“执牛耳”是政治地位的象征。
二、交通之牛在《关令内传》中写了这么一个故事，说的是老子乘青牛过关，在尹喜“愿为我著书说大道”的要求下，老子洋洋洒洒的写下了《道德经》，尔后不知所终。牛在这一故事中充当的是老子的坐骑，后世有关太上老君的仙话故事中，也吸收继承了青牛的形象。
（老子骑青牛图）
其实早在《世本》中就有记载：“相土做乘马，胲（商汤第七代君主）作服牛。”《尚书·酒诰》也有“肇牵牛车，远服贾。”的相关记载。《易·系辞下》云：“服牛乘马，引重致远，以利天下。”段玉裁在《说文解字注·牛部》对此解释道：“以车驾牛马之字当作犕，作服者假借耳。”“服牛”可作驾牛车之解。这些文献说明。先秦时期，牛在交通运输方面已经是大显身手了。
进入春秋战国时期，随着战争的频繁爆发，出于粮草运输的战争需要，牛也经常出现在战场之上。不局限于在战斗后方，牛也曾充当过一回战场上的“勇士”。《史记·田单列传》记载，齐国名将田单曾在与燕国一次的战争中，集牛数千头牛，给它们披上五彩龙文的红色“战衣”，在它们的牛角上绑上兵刃，尾巴系上灌满油脂的苇草并点燃。燃烧的油脂使牛受热发狂，横冲直撞地把敌人顶倒在地。这一凶残的火牛阵使敌军原本猛烈的进攻受到了莫大的打击，齐军得以喘息。
火牛阵
三、农耕之牛牛在农业生产中是不可多得的农活好帮手。《山海经·海内经》将牛耕的使用附会在“稷王孙”叔均的生平事迹中。在出土的甲骨卜辞中也有：“贞，御亩牛三百。”将牛与农业结合在一起的记录。“铁犁牛耕”更是一度推进了春秋战国时期生产力水平的进步。且据学者考察，同时期的人名中出现的“牛”和“耕”结合的现象，是农业生活中使用牛耕的有力证明。如孔子的弟子冉伯牛名耕，司马耕字子牛，晋也有一人名牛字耕等。
牛做错了什么非要让它来为人类耕种？或者换一个说法，“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怎么就偏偏是牛呢？秉持着“万物皆有因”的原则，古人展开了一系列的神话想象：土家族人认为,牛王原本是天上的一名大力神将，神仙做得好好的，就因为说话秃噜嘴，把墨巴特（天神）“三日一餐”的命令误传成了“一日三餐”。这下可好，人类放开了吃饭，但在粮食生产力水平较低的情况下，哪有这么多饭吃呢？天神就想，一牛做事，万牛当，于是就罚牛王为人类耕作，弥补过错。此外，在苗族的民族神话中，人们本来是狗拉犁耕种的,无奈狗的战斗力太弱，生产出来的粮食也只够人三日一餐。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天王派水牛到人间助人耕种。
（神话中的“牛魔王”动漫形象）
此外，灌溉是农业生产的重要部分。由于牛通水陆，以及其在农耕中的重要作用，后世还发展出了将牛和治水联系在一起传说故事。据《太平御览》卷八八二所引的《风俗通》记载：秦昭王任命李冰到蜀地任官。而成都的两江水神每年都要百姓向其献祭一名女子为妻，否则就会发水灾来惩戒百姓。为了拯救苍生于水火之中，李冰假扮成扮被献祭的新娘，被送给江神。
酒后，他怒斥江神的种种恶行，并化身为牛，与同为牛身的江神对决。一番搏斗后，李冰又恢复人形，向民众交代，一会他还要化为牛身与江神搏斗，他的下属们则可以趁机用剑杀死江神。这一计划得到了成功实施，此后，蜀地的百姓安居乐业。而为了纪念李冰的英勇为民，百姓还会定期举斗牛活动。当然，这只是个民俗传说，不过确实也体现了牛和水作农业的关系。
四、饮食之牛对于“以食为天”的古代人来说，探索宇宙万物的奥秘的最有效方式之一便是尝尝它。但牛“上得战场，下得农田”的多种功能使得人们舍不得轻易吃它，加之养牛并非易事，食用牛肉也就显得十分奢侈了。因此《礼记·王制》又有“诸侯无故不杀牛”，即便是王公贵族也只有在特殊的祭典上才能吃到牛肉。到了后世，《风俗通义》仍有“律不得屠杀少齿”的记载。食用牛肉的主要来源是专门养殖的肉牛，无法用于生产的耕牛、被淘汰的驿牛、斗牛等。
吃得多了，民间还发展出了丰富的食用牛肉守则。在东汉张仲景的《金匮要略》记载，在肉牛的选择上，“疫死牛，或目赤，或黄，食之大忌”，“牛肺从三月至五月，其中有虫如马尾，割去勿食，食则损人”。此外，“啖蛇牛肉杀人，何以知之？啖蛇者，毛发向后顺者，是也。”为了避免吃到以蛇肉为饲料的肉牛而导致中毒，人们要擦亮了眼睛仔细观察。
（黄牛）
在食用的注意事项上，有“牛肉共猪肉食之，必作寸白虫”，“薤（xiè，也称藠（jiào）头）不可共牛肉作羹食之，成瘕病（妇女腹中结块生虫），韭亦然”。前者在现代医学的解释下成了伪科学：寸白虫是因为牛或者是猪肉本身携带囊虫，在未完全煮熟的情况下的确可能会导致其进入人体，与牛猪肉是否共食没什么关系。但经验证明，牛肉与这些食物共食会导致人体其他的一些不适症状。
文惠君曰：“善哉！吾闻庖丁之言，得养生焉。”
千百年前，文惠君能从庖丁解牛的经历中领略养生之道。至今，饮食中的牛文化对我们的饮食健康仍有借鉴作用。
（《耕织图》水墨画）
文史君说：牛在古代人生活的衣食住行中占据了重要地位，它在祭祀中献出生命，在运输、农耕中付出汗水，在餐桌上献出肉体，偶尔还要供人娱乐。如此想来，鲁迅先生当初那句“俯首甘为孺子牛”是最饱含深情的表白吧！
参考文献：1.《礼记正义：十三经注疏丛书》汉 郑玄 注；唐 孔颖达 正义 吕友仁 整理，上海古籍出版社2008年版.
2.陈光田：《从战国“千牛”“百牛”玺谈牛在先秦社会生活中的作用》，《中国社会经济史研究》2003年第4期.
3.郭俊然：《汉代牛文化探析》，《农业考古》2016年第6期.
（作者：浩然文史·一笔丹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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