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读点故事app作者：黑白粥 | 禁止转载
壹
司命来找我时，我正在梳理我的孔雀毛。
我作为上天入地唯一一只修习成仙的白孔雀，曾得天君在我园中柱子上亲笔题“七十二天颜值担当”八字。是以我为了七十二天荣誉，平日里十分在意自己的形象。
当时司命哭吼着扑过来搂我的腰时，我吓得手上力道大了些，折了一根孔雀毛。
我听到司命嚎丧似的吼：“雪衣！闯大祸了！你得帮帮我！”
司命吸着鼻子抽抽搭搭：“我前些日子排命格时不小心打了个盹，将敬尧神君原本平顺的命途写得多舛了些……”他深吸一口气，大吼，“雪衣啊！你得帮我！去给他化劫！不然神君回来……他会捏死我的！”
“……”
我捂着突突乱跳的太阳穴看着眼前的人，很想不明白这种人为什么能够成为司命星君。他此刻满脸堆笑面对着我：“雪衣你这么貌美如花蕙质兰心温婉贤惠可爱大方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想来七十二天除了你没有人能够担此重任了。”
这话说得如此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于是我摸着下巴说出了我为仙以来最后悔的一句话：“我该怎么做呢？”
司命摸着下巴，当即露出了个高深莫测的笑容。我心里一跳，直觉说没有好事，最后，果然如此。
贰
司命打盹的时候，一定是做了噩梦。他给敬尧神君排的命格，岂止是多舛，那简直叫丧心病狂！
敬尧神君这一世历劫，托生于帝王家，是大梁国的君主，名叫沈尧。原本应当是命途平顺，富贵一生的，却天天过着命犯太岁的日子。他的人生中除了频繁得不像话的刺杀以外，还有许多大大小小莫名其妙的倒霉事。
遇见沈尧之后我才知道，喝口水都能给呛个半死，卧床半月，这原来不是传说。
就这么个浑身散发着倒霉气息的皇帝，还有闲情雅致练字。
我由司命领着，头一回见到沈尧的时候，他正在泼墨挥毫，架势颇专业。
我仗着自己隐了身，走到他书桌旁看他写的字，苍劲有力，七个大字，总有刁民要害朕。
嗯，很有觉悟。
我想起敬尧神君还在七十二天那会儿，那简直不是一个高冷能够形容的。到了大梁成了君王，反而活得这样怂，司命真是排得一手好命格。
我整个人都热血沸腾，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望着司命，“你说我要帮助沈尧化劫，是作为贤妃还是良臣？”
司命斜睨着我，神色颇有些奇怪。
我后来知道，这真的是一个丧心病狂的计谋啊计谋啊！什么贤妃什么良臣？为了能够贴身保护沈尧，没有遗漏地帮他化去人生中的所有劫难，我作为七十二天的颜值担当，到了人间竟然成了一个太监！
我怒道：“司命你还敢再无耻一点么？”
司命摸着下巴像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对了，为了防止你乱用法术出岔子，我已经把你的法术给封了，你若是强行使出法术，是会被反噬的。”
“友尽！绝交！”
这日子是没法过了！
叁
我时常听七十二天的老人们说，和倒霉的人挨得近了，容易沾染上坏运气。这个话说得很有道理。我的坏运气，完完全全来自于司命。
他走后我才发现，我竟还不是个普通的太监，是个女人扮的假太监！
欺君是大罪，到时候若是不慎被发现是个假太监，那绝对是要砍头的节奏！更惨的是我的法术被司命给封了，简直就是想逃都逃不掉。
我想着司命走时高深莫测的笑容，只能仰头望望天，欲语泪空流。
御书房里沈尧孜孜不倦练着字，我站在离他不远处偷偷看他。他睫毛很长，眼睛很深邃，鼻子很挺，唇角微扬，生得很好看。
我蓦然想起那年苍澜山巅，白雪皑皑，天地同色，那人黑衣黑伞，自风雪之中缓步行来。
他对我伸出手，手指修长好看，他轻声说：“此处风雪大，姑娘可愿随我回家？”
我眉开眼笑，娇羞地伸出自己的手，赧然道：“我愿意。”
沈尧一个纸团子砸过来，怒吼：“愿意什么？蠢奴才，还不滚过来给朕磨墨！”
“……喳。”
沈尧作为皇帝的这一世，傲娇，腹黑，小气，还疑神疑鬼，十分难伺候。
我低眉顺眼磨着墨，心中百转千回地思考着——面对着像沈尧这样傲娇的人，其实不论我的女儿身份是否会被揭穿，在他身边待着都很危险。
思来想去，为了能让自己的未来有个保障，不至下场太惨，我决定尽心竭力保护沈尧，替他化劫。如此一来，到时候东窗事发，他可能还能念些旧情，留我一条性命。
每天都有刁民要害我的皇上，其加害之法丧心病狂，我必须时刻谨慎。
沈尧提着笔要来蘸墨水，我一伸手砸掉那个砚台，“皇上小心，这是刁民要下毒啊！”
墨汁四溅，黑了沈尧一脸，他一个巴掌打过来，“下你妹的毒！这是边境木国呈上来的宝贝！”
“皇上，这墨水都黑了！”
“刁民！蠢太监！你给朕滚出去！”
我后来才知道，原来墨水都是黑色的。
肆
保护沈尧是一个苦差事，除了要时刻注意周边环境防止他遭人暗算，还要忍受他莫名其妙的烂脾气。
我记得司命给沈尧安排的人生挫折之中，中毒是一件比较家常便饭的事，我因此十分注意他的饭食，在御膳呈上来之前，必须得找人先试过毒才放心。
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我身为沈尧的贴身内侍，试毒这种危险的事情，我是当仁不让的。
然而对于我这种大义凛然的做法，沈尧似乎并不领情。在某日皇上用午膳之前，我试毒试得天昏地暗的时候，他杀气冲天地来到我的身后，抬手就是一巴掌，“蠢奴才你在做什么？”
我脑袋一偏躲过去，擦擦嘴角的油一脸无辜看着他，“回皇上，奴才在给您试毒啊！”
我不知道沈尧为什么这么生气，我听到他怒吼：“试你妹的毒！谁试毒像你这样满嘴流油的！”
我原本想辩解两句以表我的衷心，一张嘴很不争气地打了一个饱嗝，只能望着见了底的菜盘一脸的无辜。
自此后，沈尧专门下了道圣旨禁止我帮他试毒，我的一身才华因此无处施展，十分心塞。
好在天生我才必有用，沈尧命里除了时常遭遇下毒之外，还经常遇到刺杀。
沈尧不好女色，虽有后宫佳丽三千，我却没见他特别宠着谁，睡觉时也不爱召妃嫔侍寝，通常都是独自一人入睡。
世人常说，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夜里是沈尧最危险的时候，我不得不亲自守在他的床前，以防发生意外。
于是夜里我抱着被子在沈尧的寝殿之中打地铺，刚铺好个底，他坐在床沿上十分戒备望着我，“蠢奴才，你又想做什么？”
我诚恳道：“皇上，歹人喜爱在夜里出没，奴才得保护您啊！”
沈尧拧着眉看了我许久，头一回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然和衣躺下。
我十分恪尽职守，跑到床前守着沈尧，目不转睛盯着他。我看着他的眉毛越蹙越深，最后睁了眼满是怒意地看着我，“你给朕滚出去。”
变故来得太快，我一下子反应不过来，愣愣看着他，“啊？”
然后，我连人带被子被沈尧扔出了寝殿。
夜凉如水，我坐在寝殿外的石阶上，满心悲伤。傲娇兽心思难测，我虽然多才多艺能文能武，遇到他这么任性也难以保全他。
神伤半晌之后，我吸吸鼻子还是决定振作起来。想来沈尧此时也该睡熟了，我决定不计前嫌偷偷潜进去守着他。
我体贴，为了不扰沈尧清梦，特特放慢脚步悄无声息地进去。
谁知道刚一挨近床榻，沈尧在黑暗之中一跃而起，掐住我的脖子压到了柱子上。
黑夜之中他静静望着我，冷冷地问：“你到底要做什么？”
沈尧靠得很近，发丝都能拂过我的脸颊。我头一次在他的眼中见到杀意。
我深吸一口气直视他的眼睛，“我……只是想要不惜一切代价保护你而已。”
静默，长久的静默。
许久之后，他手上的力道松了松，我赶紧护住胸口。
我是要保护沈尧没错，但是动机不纯，有些话是不能讲的。我真心诚意看着他，“你命途多舛，得遇贵人才能消除灾祸，而我……”我清了清嗓，颇有些骄傲，“我就是你命里的贵人。”
沈尧力道一大，我差点没被他掐死。
他转过身去，嫌弃道：“你一个太监护着胸口做什么，朕难道还会对一个太监感兴趣？”
真是个喜怒无常的男人。
我顺了一口气，真诚地答道：“这也难说，奴才毕竟是颜值担当。”
“你给朕滚出去！”
“……”
伍
沈尧这个人，其实十分坚强。虽然生命中充满了坎坷与挫折，他依旧不忘陶冶自己的情操，闲来无事时，喜欢在御花园里赏赏花。
主子的忧患意识不够强，做奴才的就比较心累。
我无心赏花，十分警惕地注意四周环境。
沈尧在一旁道：“小豆子，你过来，替朕剥瓜子。”
我无瑕去理会那个小豆子，警惕地将四周围扫视了一圈，一眼望见东南方向十步开外的宫女。她的表情太不自然，十分可疑。
我绷紧了身子万分紧张地盯着那个可疑的宫女，正准备来个先发制人，沈尧一把瓜子壳砸过来，“蠢奴才，说你呢，呆着干什么？”
我恍然反应过来，那个难听的小豆子，原来叫的是我。我不死心地问：“什么什么？小什么子？”
沈尧看着我，冷静地，清晰地道：“小豆子。”
我在宫中待了这么长时间，沈尧张口闭口的蠢奴才，我竟不知道，我还有个这么俗的名字。这实在是有损我作为七十二天颜值担当的颜面。
我为难地看着沈尧，“皇上，小豆子这个名字实在太庸俗，如果您不介意，您其实可以叫我……”
“嗯？”
我眼一闭心一横，“叫我阿雪。”
下一刻耳边风声啸过，我再睁眼时，沈尧已经和方才可疑的宫女打在一起了。
沈尧不喜欢身边有侍卫跟着，此刻离他近的除了一帮没用的宫女就只剩下一个我。我顿时有一种天降大任皆落于我一人之身的自豪感。
我环视四周，只有一把被沈尧踢落的剑。我捡起剑扔过去，热血沸腾地吼：“皇上，快用这剑砍死那个刁民！”
后来事实证明，那把剑在这次斗争中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它钉住了沈尧的袖子，导致他没有躲过关键的一掌，喷了一口血出来。
若非侍卫来得及时，我大概要成为间接弑君的人。
沈尧由人扶着走到我的跟前，面色沉郁，“来人，把这个蠢奴才打入天牢！”
陆
世人失意时总爱说是命运的安排，我如今方知因为司命贪睡造了多大的孽障，这货谱写命格的时候简直是乱来的，我如此有才华的人，一心护主，到最后竟然被丢进了天牢里！
我万分抑郁，整日恹恹的，对万事提不起兴趣。
虽然原本被关在天牢之中也没什么事可做。
我颓废了三天之后，在天牢之中又一次见到了沈尧，他大伤未愈，脸色还颇有些苍白。
沈尧站在牢房前，我挤出两滴眼泪，伸手去抓他的衣角，“皇上，奴才是清白的！奴才不是刺客的同伙！奴才对您忠心耿耿啊！皇上！”
沈尧嫌弃地甩开我的手，“朕知道你不是刺客，你没有那样的本事。”
“……”
沈尧轻声道：“一个人的眼睛是不会撒谎的。”
“啊？”
沈尧翻了个白眼傲娇地一转身，“朕把你关进天牢，不过是因为，朕不想你这个笨奴才在身边添乱。”
这真是让人痛心，我这样的人才，居然叫添乱！
我仰头看着沈尧，“那皇上您来找奴才做什么？”
沈尧走过来将我扶起，嘴角微微上扬，“今年上元节，朕不想再在宫里过了。”
一直到很后来，我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我当时毅然决然就跟着沈尧溜出宫去了。明明我这么机智的人，一早应当知道宫外比宫中危险得多。
我后来想，一定是当时沈尧笑得太好看了。
等到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宫外，湖心，乌篷船上。
沈尧十分懂得享受，花了大价钱将湖上的其他游船都遣散了，只余了我们的一叶小舟。船头挂着盏红色的灯笼，随着船身一同慢悠慢悠地晃着。
遥遥望过去，湖边桥头，人潮涌动，灯火通明，星星点点，繁华又落寞。
夜色下我侧着脸望着沈尧，其实这么多年，七十二天加上人间宫中的这些岁月，他眉眼如初，始终未曾改变。只不过，这么多年过去，我终于离他这么近。
或许我的眼神过于炽热，沈尧似有感应一般回过头看我，神色颇有些不自然地问道：“你这样看着朕做什么？”
我忍不住问：“皇上你这么多年时时遭遇灾祸，怎么还能有这么悠然自得的心情？”
“快乐是自己找的。”沈尧轻笑着灌下一口酒，看着我慢悠悠地道，“不过……”
“不过什么？”
“你说你拼死都要护我周全，是为了什么？”
我愣然望着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那年我初修成仙，于苍澜山巅，不知所往，是当年的敬尧神君，黑衣黑伞，出现在风雪之中。我永世不能忘记他那时对我说的话，他说：“此处风雪大，姑娘可愿随我回家？”
那是我此生听到的最动听的声音。
那时我初开情窦，第一眼于漫天漫地的风雪之中望见敬尧神君，自此眼中再容不下他人。
也不是没有死缠烂打纠缠过一段时间，只不过敬尧神君是日月一般的人，虽然温和亲厚，却是温暖着所有的人，始终给人一种难以亲近的无力感。我在茫茫岁月之中仰望着敬尧，他却根本不知，这样时间久了，难免心累。
我后来花了很长一段时间劝自己放下，也只能做到深埋心底不露声色而已。
原来那么轻易喜欢上的一个人，可以心心念念长达一辈子这么久。
湖面之上凉风悠悠，我深吸一口气对着沈尧笑道：“因为皇上生得好看，奴才十分喜欢。”
沈尧表情一滞如同吃了死苍蝇，身体往后倾了倾：“你一个太监，居然对朕有这样的非分之想！”
“……”
那绝对是我人生中最勇敢的时刻。那一个瞬间，我大声呼着“皇上危险”，狗胆包天地一个巴掌打过去，直接把他打进了湖水里。力道颇有些大，带着一点为自己出气的成分。
下一刻，湖心之中跃起一人，举着剑直直向我刺来。
出宫时为了掩人耳目我穿的是沈尧的衣服，方才又表现得如此强势，大抵夜色之下刺客认错了人，将我错当成了沈尧。
我侧身轻巧避了过去，前面忘了说，我虽然被司命封了法术，其实功夫还是很不错的。
然，我仗着自己功夫好，过于轻敌，将刺客击杀的那一刻，被他一剑刺入胸口，正正落入湖中。
我原本想对沈尧挑个眉，那一剑刺得太不是时候，挑眉硬生生变成了翻白眼。果然为人为仙都不能太骄傲。
失去意识前，我听到沈尧急切地喊：“阿雪！”
难得的是那样的情况下我还保持了灵台的一丝清明，想着如此终于摆脱了难听的“小豆子”，也算是不亏。
柒
我那日拼死将沈尧救下，后果是身受重伤，卧床三月。好在福祸相依，我因此得以名正言顺被放出天牢，重新回到沈尧身边伺候。
平心而论地讲，沈尧这个人还是十分知恩图报的。我卧床的三个月里，他好吃好喝地照顾着我，我顶着太监的身份，却在伙食上过着妃子般的生活。
我的小日子过得十分悠然自得，却隐隐觉得忧心。
三月开春，围场狩猎。这是大梁多年以来的习俗。然而我记得司命给沈尧谱的命格里，他的大劫在这一年的三月里，若是历过了，此生平顺，再无灾劫。
此劫过后，无论结局如何，我都再无理由留在沈尧身边。但是其实，他若是能相安无事，代价为何，也都不重要了。
闲暇时，沈尧在掌乾殿批奏折，我在一旁偷着吃糕点，看着他的侧脸忍不住问：“皇上，若是有一日，我不见了，你会来寻我么？”
沈尧放下朱批笔静静望着我，声音里含了几分揶揄和戏谑：“小豆子，你是个太监。”
“……”
我垂着脑袋不说话。
许久之后，沈尧的眼中出现了笑意，他轻声说：“会的，天涯海角，我一定去寻你。”
可惜天涯那么远，海角那么远，而我却在天涯海角之外，他永远找不到的地方。
这一世之后，我依旧是每日得过且过地打理着自己羽毛的白孔雀，他依旧是温润如玉的敬尧神君，那么高那么远，我们之间，又岂止是隔了一个天涯海角。
捌
沈尧好奢华，三月春猎时，十分高调地带了一大帮太监宫女随行，却独独将我从名单上划去。
我气极，抱着桂花糕去找他理论。我望着沈尧，杏目圆睁，“此次围猎暗藏凶险，若没有我在你身边护着，会有危险的。”
沈尧不屑地斜睨着我，“你在我身边，这才是最大的危险。”
我重伤的三个月里，其实被沈尧惯出了不小的脾气，听了这种带着赤裸裸羞辱的话，气得翻白眼，“你到时候，不要来求我随你去就好。”
沈尧轻笑：“这是自然。”
“……”
我为仙这么多年，头一回有被人气出内伤的感觉。更让人生气的是，沈尧他说到做到，隔日就抛下我离开了。
我赌气留在宫中，留了三日后反应过来——我作为一个太监，脾气着实有些大了。如此一想便立刻消了气赶去围场找沈尧。
我赶到围场时是在傍晚，沈尧为追一头母鹿独自进了密林之中，我躲在他的必经之路旁的树上，准备给他来一个出其不意。
果真是出其不意。
沈尧骑马路过树下的时候，我大喊着“皇上”扑了下去，悲剧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生。
我跳下去时没控制好速度，拉着沈尧从马上掉进了捕兽的深坑里。而他骑的那匹马，由于受惊高高跃起，堪堪跃了过去。
人生真是充满意外。
深坑之中，沈尧被垫在我的身下，怒视着我，我吓得赶紧起身将他扶起，想了想安慰道：“皇上，人生需要挫折……”
沈尧一巴掌把我打开，“滚！你就是朕人生中所有的挫折！”
“……”
玖
我同沈尧在深坑中共处了一夜，到了最后我熬不住困先睡了过去。同沈尧待在一起就这么睡过去，倒也让人安心。
隔日早上醒来时，我发现我作死地趴在沈尧的背上！我不知他如何做到爬出深坑，然而他背着我在密林之中行走，脚步虚浮，显然一夜未睡。
我鼻子一酸，十分感动：“皇上……”
沈尧默然许久，才偏过头轻声问道：“能走么？”
昨天跌入深坑，其实崴了脚，难为沈尧在那样的情况下，都注意到了这一点。
沈尧看着我，头一回带上一万分认真的语气道：“骠骑将军谋反，我没有把握护住你，皇宫不适合你这样的小姑娘，我要你离开这里，好好活下去。”
我趴在沈尧的背上蓦地身子一僵。我一直觉得自己的身份隐藏得很好，实在想不出来什么时候被沈尧识破了女儿身。
沈尧面上带了点别扭轻咳了两声，不知道为什么嘴角微微扬起，眼中也慢慢含上淡淡的笑意：“若非一早知道你是个姑娘，若非朕对你有意，你以为一个如此觊觎朕的太监，朕会放任他在自己身边这么久？”
沈尧对我有意！听到这样的话简直比一道天雷劈下来的感觉还要酸爽。我愣愣的，脑海中思绪百转千回，到了最后慢慢只记起一件事——沈尧的大劫，吉凶各半的一战，就在今日。
而眼前，沈尧还在看着我，轻声却坚定地道：“阿雪，离开这里，好好活下去。”
七十二天的无数个日日夜夜里，我不止一次地祈祷着能离那时的敬尧神君近一些。如今终于能够靠得那么近，却是在凡世。也还好是在凡世，我能够对着失了法力失了记忆的敬尧神君作威作福，肆意妄为。
我垂着眼睑，听到自己轻声道：“沈尧，你记得我那时说过什么么？我是你命里的贵人，能助你化去命里的劫难，这是真的。”
下一刻，我不等沈尧反应，一记手刀劈过去，然后眼睁睁看着他倒下去。一早就料到了今日，我其实早有打算。（原题:《总有刁民要害朕》，作者：黑白粥 。来自：每天读点故事APP <公号：dudiangushi>，下载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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