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电影《砂器》由大咖野村芳太郎、桥本忍、山田洋次联手编剧,根据日本著名作家松本清张的长篇推理小说改编而成。
这是被改编成影视作品次数较多的一部小说—— 一部文学作品能够被多次改编,基本就等于认可了作品本身的伟大,或者说至少在内涵上具有值得被反复挖掘和体现的现实意义。
在众多改编版本里,1974年的电影版《砂器》应当是质量和评价最高的一个,曾被誉为日本影坛的「金字塔之作」。
电影有一个寓意深厚的片名和片头部分——和贺英良小时候在海边做砂器玩,他用沙子做成一个个砂器,在海风的吹拂下纷纷坍塌溃散,那灰飞烟灭的宿命镜头,吻合了电影的主题——砂器。
砂器的形容与说法是什么呢,说法不一,原本讲的是男主想要的所谓梦想成真所使用的手段,如沙子铸成的器皿经不起风浪。后来引申为:一个人才华再出众,造诣再高,如果他的心理人格有问题,那么他的生命,他的事业,他的一切,都如沙土所造,就像一个精美的砂制器皿,很容易崩塌。这样的人越是成功,也越是危险。
电影从一名慷慨仁慈、受人爱戴的老警员在东京火车站被人谋杀,两名警探开始了锲而不舍的追查。从秋田县到石川县,再到岛根县和大阪府,观众跟随着他们寻访了大半个本州岛,案情才得以抽丝剥茧般水落石出。
说起来,电影的主角是和贺英良这个性格复杂的人,本来应该会很出彩,但在影片中没有着力表现,感觉流于平面,甚至都不能算是绝对意义上的主角,倒是两位警探的敏感机智坚韧不懈,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案件调查是劳心费力的,警探今西——我指的是扮演者丹波哲郎,这位老派电影人的演技非常了得,他没有表现那种夸张的发力,而是在平静的表演中发散独特的个人魅力,为这部电影增色不少。
影片长达143分钟,叙事节奏很缓慢,特别是前半段的案件侦破过程,堪称典型的沉闷日系侦探风格,现在的观众一定会觉得冗长罗唣,连我也几次想要按快进。而这种缓慢正应和了松本清张的理念:对侦破犯罪案件过程的重视甚于结果——他认为推理小说就应该运用推理逐次拨开疑云迷雾,去疑解惑,借助情节悬念丛生,这样才能很自然地融入读者的想象空间。电影中,今西和吉村两位警官的侦破过程就很好地贯彻了这一观点。
所以看电影的前半部分,有种仿佛在看电视台播放的法治节目的感觉一样,很平淡无味。可日本片经常是这样,情节平淡地铺垫至观众甚至有些厌倦时,突然步步深入、渐入佳境、直至高潮。毫无线索时又有线索蹦出,看似柳暗花明又突入死角……
这样好看但尽显老派、严肃、迂回叙事且冗长的日本电影,现在应该很少见了。
但是导演的本意其实是不打算建立悬疑的——从一开始,警官与和贺英良宿命般巧合地同乘坐一辆火车,到每次警员去调查完,镜头就会切换到和贺英良那边,观众就会去进一步理解和感受这个罪犯。一切都是适当的,不会过度煽情地去感受。
用这种方式揭开了一段涉及一位声誉渐隆的年轻作曲家的神秘身世。
谁都认为自己是在按照自己的思考和判断来生活的。但实际是被这个强大的东西支配着。当他明白过来的时候,总急着拼命去摆脱它,但又绝对摆脱不了……这就是说,人,生下来或是活下去,都得受它的支配。
电影借主人公之口,第一次引出宿命这个主题,他正在创作的交响乐曲,就叫《宿命》。
影片前半部分,节奏一直在缓缓流淌,直到后三分之一部分,才呈现出全片的高潮和精华——只有经历此前扎扎实实的调查,树立叙述者的诚实和可靠,那离奇,厚重的人生才令人信服。
这一部分采用了多线叙事——和贺英良“宿命”音乐会的穿插交织、今西警官的会议描述案情、以及和贺英良童年的生活流浪片段的闪回,三个不同的时空画面之间来回切换,加上主题曲《宿命》贯穿始终(音乐会成了巨长的蒙太奇),不仅向观众展现了案件的全貌,还使观众燃情到爆。
这种设计让影片有了一个明显的特色——音乐在片中不再是伴奏和衬托的地位,而是主角。
当和贺英良回忆的钢琴曲响起,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每个人都在专注地倾听——只能看见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远处行进,身躯被大大的行囊压弯,脚步缓慢却从不停歇。
这是运用了默片的拍摄方法,即:人物的表演配合着时而悠扬、时而激昂的钢琴曲,而没有一句台词——现在几乎没有一位导演去拍一部纯粹的默片了,但本片这个段落运用默片,展现出了惊人绝佳的效果,极好地展现了父子二人命运的进程。
和贺英良的母亲为什么弃家而去,他父子俩又为什么离开家乡?就是因为父亲千代吉得了病——当时被认为是不治之症的麻风病。
本浦千代吉拖着六岁的秀夫。 两人站在高坡上,眼睛里泛着无限的悲伤,俯瞰着故乡。 在庄重的《宿命》乐曲中,仿佛要切断那难以忍受的留恋之情。
这父子俩是怎样流浪的呢,用今西警官的话讲:只能作一些设想……真实情况就只有他们俩才晓得。
用“父子流浪”的情节支撑起整部电影的框架,这相当厉害。电影的后50分钟可以说剧情急转,一曲《宿命》衔接人物过去与现在,谱写出一首“父与子”的咏世绝唱。
这父子俩走到海边,在风雨交加之中,来到一座座落在海角尽头的祠庙,虔诚地祷告。
本来要施舍的农妇,瞧见千代吉的那副样子,砰的一声,粗暴地把门关上。
门外是默默相视的父子俩。
北国的冬天,千代吉和秀夫踏着雪花铺盖的白茫茫的大地行进。
涉足日本全国的流浪,与前半段警察在全国的调查追寻,形成了另一层次的对比——原著很优秀,但电影化做得同样极其出彩。
风雪越刮越猛烈,秀夫硬拉着踌躇的千代吉的手,钻到一座寺庙的走廊地板底下。夜晚的风势仍旧没有减弱,行乞的父子俩搂着睡在一起—— 秀夫依偎在千代吉的怀里,千代吉紧紧搂住秀夫,两人简直搂成像一个人似的。
雪花飘到地板底下,猛袭着这父子俩,给观众的冲击也一波连一波,将情绪渲染至极点。
这段时空交叉可称是创伤记忆的意识流表现手法——大远景将漂泊父子弱小的身影挤压在波涛汹涌的大海和翠绿的荒野,环境与人物关系结合完美。
而辗转在城乡山林海川的一幕幕远景,与四季交织,色彩也美得令人心颤。
这段父子的宿命之旅足足拍了十个月——没想到推理电影也可以这么抒情,音乐与无家可归的流浪者共同行走于广阔的天地之间,如此漫长的回忆镜头,在当下这个快节奏的时代,也仍然能让人慢慢地看下去——日本影片的那份东方气质与底蕴始终使我为之倾醉。
春天的山村在山岗上、村子里,樱花烂漫,满山遍野,无边无际。
在一户农家门口讨饭的父子俩。 千代吉唱着进香歌,不时地摇着铃。 然而这家人谁也没出来。 秀夫生气地乱摇一通铃,但屋里始终万籁无声,只有周围的花朵争相吐艳,仍然没有人出来。
秀夫这个角色从开头到结尾,一直都是鼓着脸的愤懑怅然的表情——从小受尽白眼的小孩儿,长大了内心也只会有恨——他们自私狭隘,只爱自己,并用刀刃包裹自己。有人靠近便把那个人刺得遍体鳞伤。因为你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
过早经历苦难而又敏感早熟的孩子很难像平常人一样生活,纵使这些是艺术创伤的源泉。
小秀夫的噘嘴和眼神可以看出,此时他对社会已颇有敌意。
在三木谦一初次遇到秀夫和千代吉时,父子俩就是惶恐地躲在神舍地板下的镜头——但这正是至真至切的父子情。尽管过着为世人所嫌弃的流浪生活,父子二人却是相依为命的,他们过的是苦旅,但这份相互温暖的回忆永不会磨灭。
他俩遇见的警察三木谦一是善良且正义的。在他的安排下,千代吉被送往医院,秀夫亦受到了悉心的照料。
千代吉一开始怎么也不想同秀夫分开,即使三木强调:如果秀夫传染上这种病,怎么办?
千代吉仍然显出一副断然拒绝的样子,一声不响。
直到三木提高嗓门:不光是有传染上的危险,照这样下去,还会影响到秀夫的发展前途,难道这样好吗?
一下子千代吉就受到了致命打击,慌了神。
饰演父亲的加藤嘉演得是真心好,除了他以60岁的高龄演一个36岁的壮年,给人的感觉有点怪怪的——桥本忍编的剧情还是超越了原著。
千代吉被送往疗养院的时候,秀夫躲在屋里不出来和父亲告别,他始终不说话,唯有表情流露出巨大的悲伤。这个细节值得认真分析。
我们都认为三木把千代吉送去隔离治疗,并收留秀夫,是做了一件对父子俩的大好事,可是,站在小秀夫的角度来看,是怎么样的呢?
那是绝不一样的。在他眼里,三木这是强行拆散了他们父子俩!
因为父子的流浪生活虽然苦难,但是爸爸随时都在身边,这种亲情是任何安逸平稳的生活都无法替代的!而三木,却通过执拗的劝说,迫使千代吉与秀夫分开(电影中表现了千代吉的不情愿),对于只有6、7岁的小秀夫来说,大人们对于他的成长、前途的担忧,他是体会不到的,他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他最爱的爸爸被从他身边带走了!
人家可是亲父子啊!两年多的相依相靠,感情已经超越一般父子了!人家愿意甚至相互死在对方的怀里又与你三木何干?人家就是不愿意分开啊,所以电影出现了千代吉一走,沉默的秀夫立刻沿着铁轨一路奔跑,扑向父亲千代吉的憾人场面。
父亲和孩子最后一抱说明了一切!
钢琴协奏曲在此刻进入了最高潮,全场观众深受感动,无论电影内外,所有的人都在专注地倾听着。
这个镜头与另一部日本电影《人证》很近似——特别是《砂器》,拍得更厚实,更有力道。日本影片一般拍得很认真,很真诚,也很沉重,直逼人的内心。不像一些国产片,一看就假,在忽悠观众。
剧中对三木这个人的评价是一致地好。其中有一个细节,桐原大爷说“三木这个人啊,他认为是好的事情,就一定要把它办成!他就是有这样一股子劲!(大意如此)”。
注意这句话,一方面说明三木的毅力干劲,另一方面却也反映了三木不太会站在对方的立场考虑问题(很多热心肠的人都有这个毛病)!这是很关键的细节!
所以尽管三木谦一像对待自己的亲生孩子一样抚养秀夫,但结果还是事与愿违。
秀夫最终还是离家出走了。也许是为了寻找他的父亲,也许是习惯了流浪的生活,也许,他已经习惯了对陌生人(尤其对警察)的畏惧和仇恨!
不过我愿意相信,秀夫是去寻找他的父亲了……
透过竹丛和灌木林的缝隙,可以看见骑着自行车迫近眼前的三木的身影。咬紧牙根的秀夫按耐不住,情不自禁地站立起来,但是三木没有发觉,还在拼命地蹬着。
三木:秀夫!秀——夫——! 喊着秀夫的名字,从秀夫的跟前走过去了。
秀夫压抑着像要迸发的感情、目送三木的秀夫。那表情似乎想要放声痛哭一场!
在秀夫的心中,尽管他知道三木是个好人,但是他不会认为三木是他的恩人。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小秀夫要悄悄地离开三木,重新流浪去了。
看来,人不是用善良或邪恶,正义或犯罪这种极为浅薄的划分方式就可以来分类的。
死者三木之所以会被杀,不是因为他好人没好报,而是他被囿于好人的位置,形成一种弱向的残酷,这种残酷使他永远无法进入和贺英良极为扭曲,但也极其柔软的内心。
本浦秀夫摇身变成和贺英良,以及走向人生的辉煌,这些电影基本没有描述。就在这空白中,应该便是社会对秀夫的教育——它使一个一心守护着父亲的天使,成为抛弃已怀孕的女友,和前大藏大臣的女儿订立婚约,成为一个不认父亲,杀害“恩人”的恶人。作者和导演的控诉已深深藏在这段空白中。
麻风歧视的阴影不可磨灭——从已值风烛残年的父亲千代吉最后出场,我开始觉得这就是这部片子的关键点,因为常人无法切身理解当时人对于麻风病的厌恶与恐惧。秀夫父子因为麻风病受尽凌辱,普通的有限的善意已经无法扭转他的极端化倾向,这时候或许只有艺术才能拯救他痛苦的灵魂。
一个声名鹊起的音乐家为何杀死善良的好人三木?电影的落脚点放在了人们对麻风病人的歧视,而且是一种严重愚昧和偏见性的歧视,这样电影的价值观才能说通。音乐家和贺英良为了摆脱这种歧视,才不去见麻风病父亲、篡改姓名、杀死好言相劝的警察。在这里,麻风病也可以是一种象征,一种偏见,是一种野蛮的强力对人造成的伤害。
附:千代吉出场前,纸窗背后的人影犹如神来之笔。
本浦千代吉,人虽衰老,但还活着。今西从兜里取出和贺英良的照片,放在桌面上。
千代吉显出惊奇的脸色,慢慢支起身板,把眼睛几乎贴在照片上看, 他的全神都凝聚在照片上。
在这注视中, 和贺的脸……变成一个人的脸,变成秀夫的脸。 这个秀夫的脸,又变成和贺的脸。 唯有这个人的脸部所具有的特征,就活象胶片的正片和副片叠合在一起似的。不,岂止这样,连左眼角下的伤疤也如此明显地吻合——是秀夫的脸、和贺的脸。
纵然二十多年未相见,我相信,父亲绝对能认出他的儿子,没有为什么。
今西:您不认识这个人吗? 千代吉点头。今西:没碰过面,也不曾见过?千代吉非常肯定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说父亲的角色感人?就是因为父亲的隐忍表现,感人肺腑。
今西:那,像这张照片的人……比如说您最了解的六七岁的孩子中,有没有看上去像这个青年的呢?
千代吉突然支撑不住了,整个身子趴在照片上。 放声恸哭,嘶声叫喊着:不、不、不认识!不认识、这、这、个人呀!
这是殿堂级的场面!二十多年来的思念化为喜悦与哀痛相交的哭号,二十多年的愧疚让他用力地泣出一声:“这个人,不认识!”。
讲真,父亲的表演真得太揪心了。
父亲不认儿子,儿子不认父亲,和贺英良宁可杀人也不见父亲!尽管父亲不是犯人,父亲也不是仇人,他也还是爱他的父亲的——但是父亲的出现使他掩盖不掉自己不堪回首的过往,和他现在得来不易的身份地位相抵触。他就不惜成为杀人逃犯,这笔账他当然算得很清楚。
一个从小就被歧视的孩子,自尊心迫使他努力到快要成功的地步——这种时候他不想让任何人打断他!他让情人打掉自己的孩子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
然而不知为什么,越是对宿命采取激烈手段想要割除的人,往往越放不下他的宿命,同时越受宿命所绊。
三木谦一苦口婆心地劝说和贺英良回去看他父亲,那些唠叨、恳求、诉苦乃至执拗的三木的声音: “为什么?究竟为什么?……现在去见你的父亲,就不能完成你这番即将完成的最伟大的事业了?……他是你唯一的一个亲人……我就是把绳子套在……套在你的脖子上,也要把你拖去!”
三木是个无懈可击的模范警察,为了秀夫的前途拆散了他们父子俩,最后又为了兑现对千代吉的承诺,为了让他们父子团聚不惜冒死相劝,这份不放弃不抛弃,简直就是平民中的圣人。但这段对白再次强调了三木的性格特点,同时也直接导致和贺英良起了杀机。他杀死三木的暴力行为(竟然用石块砸烂三木的脸部,以致不可辨认)可能也有着对过往苦难的发泄吧。
侦察会议,全场寂然无声。
今西今西取出一叠信和明信片:
在主治大夫和护士长都在场的情况下,检查了千代吉的私人物品,约有五十封来信,全部拿来了,全部是三木谦一寄来的,别人的来信和明信片一概没有。也就是说,对千代吉说来,在这个人世间,三木谦一是唯一同他通信的人。
根据这些信件判断,三木和千代吉通信约有二十四年了……来信几乎全是关于千代吉的独生子秀夫的……秀夫在哪儿……临终也要见他一眼,哪怕是只见一眼……千代吉的信,只有这样一个内容,而三木每次回信都反复地说:你的儿子是个很有前途的聪明孩子,一定在某些方面已经很有出息了。不久的将来,一定会来看你的,一定……
今西在描述案件时忍不住哽咽,是因为,他感动于麻风病父亲对儿子的不敢言说的爱。
音乐厅,雄壮、激越、宛如怒涛般的乐声。 和贺英良着了迷似的在继续指挥。
演出结束,和贺神情木然地站起身来,向观众鞠躬致谢,此时台下掌声雷动,一片欢呼。
和贺英良从额上淌下的汗珠——不,岂止是汗珠,渗到眼角上的泪水顺脸颊流了下来——在事业最辉煌的至高点上,和贺英良的人生也同时谢幕了。
等着逮捕和贺英良的年轻警官吉村问:“他想见父亲吗?”
今西回答:“当然,他正在音乐里与父亲相见。”
只能在另一个世界,一个被音乐提升得高贵起来的世界——儿子只愿意在这样一个世界和父亲相会。日本电影在表达人性异化这方面做得真是好。
一方面是演出的空前成功,另一方面,两位警察却在后台等着逮捕他——影片最后今西警官带着复杂表情走向和贺英良的镜头令人经久难忘。
个人的成功与失败在此刻发生交汇,形成巨大反差,冲突性大大加强。而影片选择在欢呼中结束。
没有直接表现和贺被捕的情形,其背后隐藏的同情不言而喻。
不管人生的旅途变换如何,像这样父与子的宿命是永远无法改变的。
“宿命”,在电影中强调的当然是父子不可割舍的亲情羁绊,可是说到宿命,用这样一个命案来表述又显得太苍白了,因为恐惧疾病而造成的悲剧,又因恐惧悲剧而亲手犯下罪行。如同轮回的宿命,让人心情沉重却又难生恨意——可即便编剧赐予一个杀人犯父亲,给予童年更深的不幸和沉重,也抹不去一个儿子的自私和残忍。只要社会上存在着阶级差异,这样的悲惨命运就永远无法消除。
如果不把这部电影当成悬疑推理片来看,一切就都豁然开朗了——最后看似落笔“不要歧视麻风病人”,实则还是对社会“人——吃——人”的本质批判。
人作为个体,可以奋力挣扎,也可以成功,但无法跨越阶层。如同麻风病可以治愈,但社会有一层东西永不能治愈——没有了这样的理由总会产生其他理由,正如结尾所言,如此般悲剧的宿命必然会永远存在。每个人的未来并不是无迹可寻的,过去的一切早已为你的未来描上了底色!不仅仅是自己的历史还有父辈的历史,所有一切你耳濡目染的都将刻在你的神经深处,成为你灵魂的一部分。这不仅成就了现在的你,也从根本上限制了未来的你,每个人都无法回避的属于自己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