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中最危险的一段时间是从出生到十二岁。在这段时间中还不采取不摧毁种种错误和恶习的手段的话,它们就会发芽滋长,及至以后采取手段去改的时候,它们已经是扎下了深根,以致永远也拔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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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这个六岁的孩子留着萌萌的锅盖头,肉嘟嘟的小脸上缀着两颗灵动灵光的眸子,密而长的睫毛文静的覆在眼睑上,随着眸子的不断闭各随风轻舞。粉嫩的唇边两处淡淡的梨涡若隐若现。呵,可真是个漂亮的孩子呐,在他爬上我的床之前我的确是这样想的。
他很自然的攀上我的床,小小的球鞋重重踏在了洁净的床单上,霎时床单布满了鲜艳的小小的鞋印。
柔软的垫子俨然成了游乐场的蹦蹦床。他幼小的身子在我的眼前上下浮动,掀起的阵阵尘埃似乎比窗外的雾霾更让人难以忍受。响亮的笑声缓缓从他口中飞出,曾经风风韵韵的童声此刻却觉得尤为聒噪。体桖衫上金灿灿的海绵宝宝露着耀眼的门牙,戏谑地看着我,像在宣告这是他的领地。
“姐姐,这个玩具好漂亮啊”
肉嘟嘟的脸颊猝不及防的闯进我的视线。天呐,他正拿着我花大价钱好不容易淘来的初音手办,我仿佛听见了女神的哭泣。
“乖哦,这个不好玩,姐姐拿别的东西给你玩。”
我作势要抢回我的女神,却被他轻而易举的躲了去。另一只手不知何时又顺走我的香奈儿细管口红,肆意地在开始涂鸦。当我的闺房涂满口红印时,我竟觉得整个房间的逼格提升了好几个档次。
随着一声清脆的容器撞击地板的声音,我的少女心也跟着一同碎了。初音的尸体七零八落的散在各处,惨不忍睹。我怒不可遏的揪住这小子的衣领,刚要发泄满腔的愤懑,熊孩子瞬间泪奔,豆大的泪珠子连着亮晶晶的鼻涕汩汩在脸上留着,最后一滴滴的汇集在我的被子里。
我妈和那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应声而来,斥责我的暴行。
“米儿,不就打碎一个玩具嘛,又跳又叫的像什么样子。”
“就是就是,看把我儿子吓得。嫂子你可不能老惯着孩子,都这么大的人了。”
随声附和的亲戚携着她的宝贝儿子去了客厅,我看着她们,一时语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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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桌上,我更是见识了熊孩子的王者风范。
菜刚上齐,熊孩子就迫不及待的下手大快朵颐,扒拉了几口就自顾自地玩去了。亲戚开始端着饭碗佝偻着身子在后面追,好不容易逮着张牙舞爪的他准备喂饭,熊孩子死命抓着他妈的一绺长发,对着脸就是两巴掌,然后发出振聋发聩的笑声。
我讶异看着这位母亲,没有丝毫要爆发的迹象,笑意盈盈地继续追着她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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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对乡下夫妻还有一个十多岁的女儿,但因深受农村重男轻女的荼毒,始终还想生个儿子。试尽各种偏方,终于中年得子,自然是无所不用其极的疼爱。
六岁的儿子在家里俨然一个小皇帝。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也就算了,亲人的各种包容隐忍渐渐滋生了他愈加暴戾的性格。稍有不顺心轻则唾骂,重则拳脚相向。
邻里之间曾有人善意的提醒过他们。这对夫妻一致认为小孩子嘛,没礼貌调皮捣蛋没什么的,长大了自然就好了这种自欺欺人的言论。
他们是认为礼貌和教养这种东西,就像男孩子的喉结或者女孩子的胸部,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自己长出来吗?熊孩子绝对不会自己变好,只会慢慢长成熊大人。
“惯子不孝,肥田收瘪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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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之后的某个午间,我蓦地想起这对夫妻,于是向母亲打听他们的近况,却得到一声长长的叹息。
大概是笃信“寒门出贵子”吧。熊孩子因成绩不好,初中毕业后父母果断的让他刚刚高考完的姐姐放弃学业外出务工,然后又变卖了家里值钱的物件儿给熊孩子送上了县城的一所中专。
熊孩子在新的学校里迅速结识了一帮狐朋狗友,自然而然的学会了抽烟酗酒打群架,在多次的违纪后被学校勒令开除。
他饱经风霜的老父亲在夕阳下跪着向校长求情的时候,他正坐在昏暗的网吧里吞云吐雾。校长已司空见惯,冷冷地说:
“你走吧,你这孩子再不管教这辈子就算是完了”
没有学校束缚的熊孩子愈加变本加厉,给当地的地头蛇头目当起了小弟,开启了古惑仔般的生活。和当地高中的一个女学生谈起了朋友,不久就将别人的肚子搞大。直到女方的家属气势汹汹的来家理论时,父母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但为时已晚,只将家里圈养的牲畜卖掉赔了钱才草草了事。
后来在一次混混的集体围殴中,熊孩子失手将对面的混混捅死。
当冰冷的手铐拷上熊孩子时,他的父亲一夜之间白了头,他的母亲撕心裂哭的几近失明。这个家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支离破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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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了母亲讲的故事也是一阵唏嘘。
溺子如杀子啊。
來源:简书 作者:北有北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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