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8月20日,黑龙江省讷河市革新村的深夜,一个小小的村庄竟发生了令人难以置信的雇凶杀人案。当时大家很早就进入房屋睡觉了,然而就在这个夜晚,一个报警电话惊动了讷河市公安局的大楼。
“喂,是110吗?有人杀人了,你们快来!”
“你好,这里是讷河市110,请您保持冷静,您所在的地址在哪里?有无人员伤亡?”
在周围充满嘈杂的叫喊声下,专业的接警员很快了解了这起突发的故意杀人案。随即,大队长秦玉山,一边向分管刑侦的副局长吕定志汇报案情,一边以最快的速度集结警力......
讷河市刑侦队长和支队在凌晨4时全部出动,在60小时的日夜侦查下,才将凶手抓获。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凶手居然就在警察眼皮底下。
这天深夜,村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有人关掉了电闸案件发生在革新村最后一排的房屋,这天晚上,村委会旁的路灯灭了。这盏灯作为村里的标志,在正常情况下都不会灭。然而就在灯灭后的几分钟,“啊,妈呀!妈呀!”的叫喊声从村里的最后一排房屋中传出,没错,这户人家正是胡钦海的家。
有三个黑影,接连不断地冲出,飞快跑向村外,让人来不及反应,等看清楚人后,他们已经开车逃离了现场,只留下巨大的发动机声响。
第一个从胡钦海家冲出来的人是胡钦海的妻子,她颤抖地扶着门外,赤足散发,浑身血迹,哭着叫喊:“杀人啦!有人杀人啦!救命!”,这时胡钦海的兄弟姐妹及周边的邻居都慌忙地披上衣服赶到现场,在混乱中,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一定有人把电闸关了”。
革新村的电闸
村民们急忙拿来蜡烛,慌乱查看情况,在卧室中发现胡钦海倒在血泊中,血肉模糊,奄奄一息。他们没有耽误时间,立马将胡钦海送至讷河市人民医院抢救。
刑侦大队大队长秦玉山很快赶到了讷河市人民医院,为了掌握更加准确的案件情报,他来到胡钦海的床边,询问具体的案发经过。
秦玉山凑到胡钦海的耳边,严肃地问:“你认识他们吗?”胡钦海艰难地摇摇头,秦玉山又在他耳边重复了一句话:“你看到有几个人?”胡钦从被血液黏住的喉咙中,艰难地呼出了两声气息,隔了一分多钟,才将右手抬起,竖起三个手指头,随即右手就像掉落般,垂在病床上,很快胡钦海就没有了生命迹象。
胡钦海的家属
胡钦海的死给案件增加了难度,这让有十几年刑侦经验的秦玉山皱起了眉头。经法医验尸,胡钦海因失血性休克死亡,身上被砍16刀,伤害等级为重伤一级。从胡钦海身上获取的线索有限,只能知道犯罪嫌疑人为三人,并且胡钦海都不认识。
“犯罪分子还没有逃远,必须抓紧时间!”
不放过任何一个案件信息为了防止罪案现场被破坏,有经验的侦查员都会第一步进入案件核心地点。在靠近房屋最后一排的胡钦海家,本是一片黑暗,村民有人说:“先把电闸打起来。”
秦玉山一口回绝,他严厉地说:“现在所有人不许碰电闸!”专业人员一听就懂,电闸手柄上可能有犯罪嫌疑人重要的指纹信息,能够给案件侦办提供重要线索。
就这样,一行专业的侦查员,用强光手电筒进入了案发场所内部。早早地就拉起了警戒带,公安局局长孙德贵和副局长吕定志在其他侦查员的陪同下进入了警戒带内部,在满地血迹的地面,孙德贵拿来一把手电,蹲在地上照射地上的脚印:“鞋子41码左右,走路外八,轻快有力。”随即孙德贵又前往胡钦海家里的内部,想要更多案件线索。
突然他拦住了刚想进入房间的副局长吕定志,他说:“地上有把片刀。”孙德贵迅速带上手套,拿起片刀说:“这把刀是武术刀,正常人不会使用这种大片刀。”
大队长秦玉山这时也赶到局长身边,仔细查看了刀上的血迹和血迹流向,他冷静地说:“用刀非常专业有力,下刀中途没有停顿。”
很快,技术侦查人员戴上白手套和红外夜视仪,细细查看墙边、地面、墙角、天窗、门缝、衣物,并且利索地采集血迹和指纹,在周边寻找是否有掉落的毛发和烟头。
案发现场的片刀
凌晨五点,在初步侦查完毕后,孙贵志召开了案例分析会。
孙德贵首先开口说道:“现在可以肯定的是犯罪嫌疑人是武术行家,他使用的作案工具很明显是武术行家才会使用的。”
副局长吕定志说:“被害人胡钦海与外地联系较少,很有可能是本地人作案,与胡钦海矛盾较深。”
一名老侦查员反驳道:“胡钦海与人是否有矛盾,需要进一步查清胡钦海的人际关系,以及他周边人对他的评价,从而判断胡钦海的为人。”
副局长吕定志接着说道:“犯罪现场的衣物和财物没有变动,很明显凶手没有劫财的打算,目的就是杀害胡钦海!”
刑侦队长秦玉山这时说道:“我有不同的看法。”顿时所有目光都转向了秦玉山,他皱着眉头说:“凶手只可能是熟人,他非常清楚电闸的位置和逃跑路线,并且能够在深夜全身进入、退出作案现场,在凶手的脑海中肯定有非常清晰的路线,包括胡钦海的房间位置和构造。”
秦玉山继续推理:“犯罪嫌疑人总共有三个,他们在关掉电闸后实施了作案,并且速度很快地逃离,根据以往的侦查经验来看,他们有明显的分工,和事前踩点。”
吕定志立马补充道:“这么说,调取监控录像就可以查清近两个星期,在村子里出现的可疑人员,他们很可能就是事先踩点的人员。”
局长和其他侦查员都露出了笑容。案件很快有了眉目,于是局长立马下令:“案件从本地人和那把武术刀作为突破口,迅速将采取到的指纹进行比对,在筛查本地人的同时,不能排除外地人作案的嫌疑。”很快侦查员们就开始了紧密的工作。
对本村七百多户三千多人口的筛查,从深夜接警到晚上18点,如此高体力的消耗,尽管侦查员作为讷河市的精干警力,此刻也露出了疲态,不过案件的侦查工作一刻也没有停下。
这时革新村党支部书记吴贤忠,副村长田秀昌来到案件侦办小组请孙局长一行人到田副村长家吃饭,孙局长想着能从副村长那里获取更多线索,于是就答应了。
在吃饭时,村会计何帮先热心地招待孙局长等一行人,聊得开心时也叫田副村长一起上桌,他却忸怩不上,只是在一边陪笑,遇到孙局长的目光也一直在躲避。
“老田啊,你这是怎么了,你这是做了亏心事不敢看警察啊。”孙局长开玩笑地说道,田副村长也只是草草回答:“哪有,不是不是。”倒是村支部书记吴贤忠、会计何帮先一直有意无意打探案件侦破进展,这一点有经验的侦查员早已识透,在吃饭时对案件信息只字未提,吴贤忠和何帮先也无可奈何。
路边人家发现重要线索吃完晚饭后,侦查员们很快又进入了紧张的办案状态,对指纹进行比对,毛发、血液鉴定、足迹测量、车胎痕迹......同时孙局长一行人从走访周边的村民入手,在开车经过嫌犯逃跑地方的时候,孙局长发现瓜窝棚里还亮着灯,发黄的白炽灯让他陷入了沉思。
瓜窝棚
“这么晚还没休息,会不会知道一些什么,不能排除这户人家。”孙局长立马叫司机停车,进入瓜窝棚内,满脸笑容地问道:“老人家,这么晚还没睡吗?”
老人礼貌地回答:“今天凌晨两点的时候被汽车的声音惊醒了,到现在就没有睡着。”孙局长的猜测果然没错,这里有重要的线索。
孙局长问:“老人家,你有看到车辆的具体情况吗?”
“看到了,今天凌晨两点把我吵醒了,我还以为有人来偷瓜,就赶紧起床看看情况,只看见门口一辆车往东北方向走了,巨大的声音还吓了我一跳呢!”老人心有余悸地说道,孙局长在安抚了老人后离开了这里。
武术“大刀”孙局长回到案件指挥部,和其他侦查员一起讨论案件疑难的地方。秦玉山拿出一叠调查笔录,黑眼圈在他沧桑的脸上显得更重了,他说道:“胡钦海,小名叫胡二,男,33岁,巨和乡革新村五屯人,当过五屯村屯长、村治安员、派出所自行车管理员,属于村里开工资的合同制‘村警’,为人横行霸道,仗势欺人,和村里的人多有矛盾。”
听到这里,孙局长心里想着:“胡钦海与村里人矛盾较深,犯罪嫌疑人很有可能是本村人员”,想到这里,侦查范围就缩小了一大半,这让孙局长舒了一口气。
孙局长让秦玉山继续汇报,秦玉山接着说:“1995年11月19日,讷河镇曾经有十几个人开车来找胡钦海打架,胡钦海依靠兄弟多把其中两个人的腿打成骨折。
1994年,胡钦海与副村长田秀昌发生矛盾,他控告田秀昌有经济问题。
1995年,田秀昌掌握了胡钦海非法占用村里土地的事,将胡钦海告到乡政府,为此胡钦海被撤销了屯长职务,田秀昌说他们两个相互控告就算扯平了,早已没有什么积怨可言。此外,胡钦海还与村里其他人有纠葛。”
听完汇报后,孙局长立马作出了下一步工作部署,重点侦查与胡钦海有矛盾的人员的活动情况,并且将目标移转到作案工具上,扩大侦查线索。
很快刑警大队副大队长姜玉祥和中队长孙国友调查了镇里所有五金店,筛查结果指出,在讷河镇只有一个地方会售卖这种专门给练武术的人使用的“大片刀”,姜玉祥等人来到五金店,对店主进行了细致询问。
店主回忆道:“前一个星期左右,有一个叫张某的买了一把这样的刀,还有一个人不知道叫啥也买了一把。”听到这里姜玉祥表情凝重了,他立马下令将张某带来问话。
仔细查看这种大刀,刀呈月牙形,刀长20cm,宽13cm,厚度大概在4cm左右,重约2.5kg,刀把有环铁固定,便于紧握,在靠近刀把上刻有“武”字,并且刀把上系了红带,一般的人使用这种武术刀很不方便。姜玉祥将这把大刀带了回去与案发现场的刀进行比对。
凶手的藏身地很快张某被带至询问室,他交代:“我是买了这把刀,但是这把刀我在19号借给了一个叫李竞维的武术教练了。”李竞维是谁?第一次出现在这个案件中,问到这里,案件线索全部联系了起来。
姜玉祥立马将情况汇报给秦玉山等人,多名侦查员查出了李竞维的身份信息。“李竞维,男,21岁,四川广元市苍溪县人,与武术班同学罗宝军共同居住在讷河镇内......”
侦查结果显示,李竞维和罗宝军在案发后转移到内蒙古呼伦贝尔市莫力达瓦旗,与讷河市仅一江之隔,侦查员很快确定了他的藏身位置。
李竞维和罗宝军
“就在今天凌晨抓捕!”孙德贵果断下达了命令,很快四辆车开到了莫力达瓦旗的小出租屋不远处,十多名精干侦查员在各个位置准备好。
“全部跟上!”大队长秦玉山小声地说道。“嘭!”秦玉山一脚把门踹开,侦查员拿着强光手电筒、警棍、手铐迅速进入房间。
“别动!都老实点!”姜玉祥拿着强光手电边照射着犯罪嫌疑人的眼睛训斥道,侦查员将手铐给两人带上。李竞维和罗宝军在睡梦中双双落网,两个武术行家还没来得及挣扎就被抓获了。
雇我的人你们认识在把凶手带回警察局的路上,李竞维的嘴里一直重复着“这下我们完了,这下把事情闹大了”之类的话。
孙局长在抓获犯罪嫌疑人之后,也加入到了审讯环节,李竞维交代:“都是革新村的那帮小子害了我们呀。”
秦玉山奇怪地问道:“革新村那帮小子是谁?”李竞维悔不当初地说道:“市村支部书记他们那帮人!他们答应给我1.1万,让我去把胡钦海教训一下。”
到这里案件终于浮出了水面,但后面的团伙还存在疑点。
村支书吴贤忠、村长崔绪忠,副村长田秀昌,会计何帮先(蹲着从左到右)
孙局长下令,以请吃饭为由,秘密将革新村村支部的那些人叫来。一行人很热情地来到孙局长这里,很快孙局长下令:“把他们全部带走!”
这时,村支部书记吴贤忠,村长崔绪忠,副村长田秀昌,会计何帮先四人才缓过神来,四人吓得两腿发软。
被带走时,吴贤忠说道:“这个案件你们都能破,看样子我们到头了!”副村长田秀昌流着泪水说道:“这件事情还是瞒不住!”
真相原来,胡钦海在1996年前后多次与村里人发生打架纠纷,仗势欺人,多次插手干预村里的事情,敲诈村支部。因此他们四人决定“要除掉胡钦海”。
在1999年,村长崔绪忠找到李竞维说:“你找几个人把胡钦海收拾了,给你6000元现金,后面还会有更多好处。”之后,何帮先骑摩托车带着李竞维对现场进行了多次踩点。
1999年8月19日,李竞维接到何帮先的电话:“胡钦海在家赶快动手!”听后李竞维开始了作案。他带上了之前借的武术大刀,罗宝军拿了一把斧子,张可心揣了一把菜刀,他们租了一辆红色夏利前往胡钦海家附近。
凌晨两点时,他们三人来到变压器附近,将电闸拉下,迅速前往胡钦海家将窗户玻璃打碎,三人一齐对胡钦海下手,最后再开车飞快逃离现场。
这起雇凶杀人案终于真相大白,等待他们的将是法律的审判。与此同时也给我们带来一些反思,在法治社会下,遇到不公对待时,理应拿起法律的武器,如果为了出一口恶气,以暴制暴甚至雇凶害人的话,等于把自己推入万丈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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