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大宋朋友圈 文/宋慧敏
二八一
战争让女人走开，灾难来临时给予人道主义出发也总是把生的希望让给女人和孩子，因为他们是火种和未来，因为他们是弱者。可是，赵宋王朝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却先后把三个稚龄孩子抛到风头浪尖，受尽苦难和折磨。
第一个从后宫温柔之乡富贵丛中被拎出来孩子是四岁的赵显，因为它嫡出正宫娘娘全氏。赵显四岁在杭州当皇帝，不到六岁到燕京当俘虏，三十五岁一路风霜雪雨艰难跋涉到人烟罕至的西藏出家法号合尊，五十三岁被自杀。都说天高难播种，都说心远梦不成。关于合尊法师还有一段散见于《庚申外史》的传奇。
合尊大师帅到极点学习又好，在一片高原红中像一朵白莲花般出众。那一日，合尊法师闭目经殿，香雾中蓦然听到银铃般诵经的真言。合尊睁看眼睛，电光火石般和一个美丽的女子四目相对，千载万世万语千言就在缘定今生的对视中。女子留在合尊的身边，像一道光，照亮合尊大师的生命。可是，这道光很快就黯淡下来。
元明帝他爹元武帝死后，元明帝被继位的元泰帝派到基层体察民情体验生活，这个基层是西藏，天高皇帝远，远了也能当皇帝，命里有时终须有。元明帝偶然到寺庙里游玩，偶然和一个美丽的女子不期而遇，这个女子就是合尊大师的枕边人。元明帝没想到这个不适合生活的地方还有这样美丽的女子，他执意将女子带回府中，同时也把女子腹中的孩子带了回来。
女子进府不久生下一个男孩，元明帝得到元泰帝驾崩的消息，八百里急脚快递举家回到燕京，在他爹元武宗老同事的支持下继承了皇位。又一场宫斗之后，他从西藏带回来的小王子成了元顺帝，元顺帝虽是元朝的末代皇帝，但帅到极点学习又好。许多年之后，明成祖朱棣在图书馆观摩历代帝王标准像，考古发现一个重大秘密：元顺帝的画像和宋恭帝赵显的的画像除了服饰和背景之外一模一样，就连笑容都如粘贴复制一般，丝毫不差，不差丝毫。天上的星星不说话，但是赵宋家那些升天的星座都在捂着嘴偷着乐：拿了我的给我送回来，吃了我的给吐出来。闪闪红星里的对白，说的其实就是因果和轮回。
第二个被推到巨浪上的孩子是赵昰，赵禥的长子。公元1276年6月，赵昰在大臣江万载、张世杰的护卫下登基，手持一张皇帝的船票，登上大宋这艘千疮百孔的破船，随后开始在海上、陆地切换，颠沛流离。小小少年，来不及烦恼，来不及长大，不是在逃跑就是在逃跑的路上或者船上。公元1278年3月，赵昰一行为躲避元军的追击，再次登船却在海上遇到强对流天气，将不到10岁的小皇帝赵昰卷入波涛汹涌的大海中，年过七旬的江万载跃入海浪，用尽全力把赵昰托出海面，自己却葬身大海。一个月后，惊吓过度的赵昰在碙洲离开人世。他的弟弟赵昺继位。
赵昺黄袍加身的时候，手里拎着一个鸟笼，笼子里是一只白鹇鸟，是他刻不离身的小伙伴。赵昺和他早逝的哥哥一样跟着张世杰、陆秀夫等大臣敌追我逃，往海上逃。敌疲我赶快上岸，修整补充给养。最好的给养都给赵昺还有他的白鹇鸟，在离乱中大国小皇帝赵昺依然养尊处优，一呼百应。
南宋最后也是所有的精锐被元军赶到崖山，张世杰陆秀夫把所有的船只集结起来链接在一起，在船头涂上湿泥，以防元军火攻。赵昺的帝舰被安排在船队中间的位置，自从这次登船白鹇鸟就像有预感一样，不开心不快乐，精神萎靡，就连那句平时喊的很响亮的“吾皇万岁”，都变得少气无力。末日就这样悄悄的来了。
公元1279年2月6日，宋军和元军进行了最后一场海战，太阳升起来了，有人看到宋军一条战船降下了旗帜，其它战船看到大势已去，纷纷降下旗帜。左丞相陆秀夫手提长剑，先是把陆家的老小驱赶到海里，妻儿等瞬间被巨浪吞没，陆秀夫看了一眼茫茫大海，把长剑扔在海里。然后走上帝舰，在小皇帝赵昺面前长跪不起，涕泗滂沱。
赵昺吃了一惊：爱卿你这是做什么呀？陆秀夫抬起头老泪纵横再拜：陛下，我们的国家灭亡。朕知道。赵昺低下头开始抽泣，虽然他只有八岁，但是打一出生他和两个哥哥都被朕来朕去，所受的教育就是国家领袖的应知应会以及日常。所以他懂得灭亡是什么意义。陆秀夫看着这个孩子和他身边那只白鸟心如刀割：陛下，你知道这些天为什么我们没有水喝没有饭吃，你和这只白鸟却从不缺吃少喝吗？你知道我的爸爸为什么听你爸爸和爷爷的话，君叫臣死臣不敢也不能不死吗？赵昺哭着点头：我懂得。因为我们是皇家。
陆秀夫看着茫茫大海又看看流泪不止的赵昺，反手拍了拍自己的也是民族的脊梁，赵昺会意。让朕在喂一次鸟吧。陆秀夫点点头，泣不成声。赵昺喂了白鸟，起身把玉玺交给陆秀夫说：朕的老师经常对朕说：国在，当守土安民。国亡，则与之不存。陆爱卿，今天朕就准了你。说完，赵昺一跃爬到陆秀夫宽阔的脊背上。
陆秀夫回过头说：陛下抓牢臣的肩膀。他怕孩子死的太疼。赵昺说起驾！陆秀夫背起赵昺大步走到船舷，朝着苍茫的大海，纵身起跳。笼子目睹这一幕的那只白鸟，一声惨叫撞破鸟笼，像一只白色的箭，冲向大海。船上、岸边、山头的军民齐刷刷跪下：吾皇万岁！随后，十万军民跳进大海。
渐渐平静的海面漂浮的都是人身，为一个苦难民族殉葬的大汉人。崖山是一个地理也是一个人文的坐标，他的后边是一片无垠的沙漠，文化的沙漠。血雨腥风的大海深处，埋葬着被杀戮的文明。
陆秀夫背着赵昺跳海之后，元军一直都在船上和海里寻找小皇帝的尸体，却始终不见身影。几天之后，赤湾（今深圳蛇口）的的渔民看到海上有一群鸟紧贴着海面缓慢地飞行，渐渐靠近岸边。渔民们看到群鸟覆盖的是一个小小的尸体，裹着黄袍，红润安详的小脸，大家认出是小皇帝赵昺。正在这时，不远处天后庙里传来一生巨响，庙顶一根巨大的柱子掉了下来，
渔民们用这根高高在上享受香火供奉的柱子做棺材，在天后庙后边的小南山为这个不幸、高贵的孩子安葬。下葬那天，天后庙的屋脊上站满了小鸟，它们是赵昺随身相伴的那只白鹇鸟的伙伴，它们一起为赵昺送行。礼毕，小鸟们一阵悲鸣拍拍翅膀，消失在海天之间，和小鸟们一起远去、消失还有一个华丽的王朝。薪火相传、自强不息的民族精神永垂不朽。
参考资料：《宋人轶事汇编》丁传靖 中华书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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