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南孝歌
文/雷家炳
“百善孝为先”。孝，《尔雅》的定义是：善事父母。即对父母尽心奉养与顺从。是做人、立身、处世的基本要求。亦为古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基础。《孝经》开宗明义篇中讲：“夫孝，天之经也，地之义也，人之行也，德之本也。”不懂行孝之人，也就等于失去了灵魂和做人的根本；所以“五刑之属三千，而罪莫大于不孝”。“孝道”是我中华民族传统文化之精髓，孝的真谛是报本思源，即对父母的感恩和对生命的敬畏。古云：“羊有跪乳之恩，鸦有反哺之义，” 让我们始终将“孝道”作为衡量民族家庭的道德准则，是教化产生的根源。以孝治天下“教民亲爱，莫善于孝”。而孝歌则是我国孝道文化的一种重要内容和形式。奉劝世人行善、褒奖孝行、弃恶扬善。大都具有一定的知识性、趣味性、开导性、劝善性。既是对逝者的缅怀，也是对生者的启迪、奉劝与教育。正如孔子说的：“父母在世时，要依礼来侍奉他们；当他们去世之后，又要依礼来安葬及祭祀他们。
商南孝歌分“阴、阳”两大类。阳类孝歌也称“劝孝歌”，内容大都是宣传“孝廉之道”的；例如，历史上的二十四孝、十大孝、十月怀胎、报母恩、劝孝歌、百孝歌、老来难等等，以及当地孝道事迹和讲述行孝道理等等。“自古圣贤把道传 孝道成为百行源”，“人生在世几十年，谁道忠孝难两全，孝是根本忠为果，无孝哪来忠与贤”。劝人须当以孝为本，来行孝尽义，报答父母生养之恩，不作忤逆不孝人。 “劝孝歌”是无论在什么时间，也不分什么场合，都能够唱的歌曲，对人们有着深刻的教育意义。
商南孝歌的另一类——阴歌，亦称“挽歌”、“哀歌”、“转鼓歌”、“代式歌”。是一种特定祭奠亡人的仪式歌，商南称叫唱孝歌为“打代式”，从其“有钱人作花斋，无钱人把路开”歌词便知，唱孝歌属代替作斋（道场）的一种祭祀亡人的祭奠仪式。其渊源早在商周时代，就有生者为了祭奠死者而以歌咏志的记载，可谓源远流长。传说庄子在其妻逝世后，为追念亡妻即“鼓盆而歌”，从而流传于后世。挽歌和道士“作斋”一样，是禁忌在其他时间和地点随便唱出的歌曲。
在商南，老人去世了，一般要装棺停放两三天，有的长达五、七天或更长时间。以便远出的子女和亲友都能赶到吊唁。在此期间，四乡亲友、邻里都要轮流到灵堂守灵“坐夜”，同时请来“歌师傅” “打代式”唱孝歌，来追悼亡灵、寄托哀思与烘托气氛。孝歌里的仪式歌，大致分“开路”、“开五方”、“引魂”、“指路”“进门吊”、“奉孝”、“奉歌师”、“掉亡”、“游十殿”、“提花名”、“提诗”、“提谜”、“提古”、“翻田埂”、“劝世”、“闹五更”与“还阳”等十八步程序。都是根据封建迷信的“阴阳学说”来叙述亡人去到阴间的各个途径与情形。自始至终贯穿了“善恶报应”的思想。如“王法逃脱天地显，雷击火烧或水淹；天律逃脱阴律现，油锅煎熬上刀山；割心抽肠剜双眼，罪满转生六畜变。不信专把天雷看，单击奸妇忤逆男 。”与一切宗教一样，采取“阴阳轮世说”来教化人们扬善祛恶；劝诫人们具伦常心性，诸恶莫作、众善奉行，以去其幻妄之烦惑，达袪邪存诚、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之助。现在，当然没有人会相信阴阳轮回说，但是，将其看作为当时教育人而采取的一种手段；还是有着一定的进步作用和意义的。孝歌中尽管有些唱词带有一些封建迷信色彩，但它却反映了特定历史时代、特定地理范围内的风俗民情，是研究祖国民间神话传说和传统风俗、民情的“活化石”，具有不可估量的科研价值。
商南孝歌歌词大都为“七句段式”，它与山歌的词段形式相同，每首分前后两节，三句起头，四句落尾；这也是由其特定曲调来决定的。超越七句的歌曲，歌头仍然全都是三句式，后面可以是四、六、八句或更多。例如掉亡歌：“人在世上有何好，说是死了就死了，儿孙子女一边抛。亲戚朋友都不理，万贯家财也不要，独自驾鹤西天去，断了阳间路一条。”和“劝孝子，莫悲痛，人生命运天注定，大限已到命归阴。不分富贵与贫穷，不分男汉女佳人，不分王侯与百姓，不分文臣武将军，阎王要你三更走，绝不留你到五更；彭祖活了八百岁，照样归宿土中存。”
商南孝歌曲调婉转悠扬，在苍凉、高亢、深沉中又加带了几分悲痛、哀伤与哭愁，让人听到情深处，不禁热泪双流。商南孝歌的腔调，是当地人们特定精神形态提炼的结晶，符合人民群众的审美需求。千词一曲，百听不厌。
商南打代式、唱孝歌，亦称“打鼓闹丧”、“赶歌场”，可称得上是民歌演唱会；是民间歌手集中演唱和比赛的重要场合与形式。通常要请来锣鼓班子与一至三个歌师也称“歌把式”，享受“八仙”同等待遇，一日三餐设专宴，半夜有加夜餐，除每人一头白孝巾外，每件乐器还配有三尺红布巾；在唱孝歌期间，除特定仪式外，四乡八码头会唱歌的“歌郎”，都会被邀请或自动上场来演唱，各显其能，相互攀比，很是热闹；实属群众性的民歌演唱会，为民众提供了很好的演唱舞台和机会。同时，也是广众百姓学习历史、自然与社会知识的最好场合与途径。
商南唱孝歌有其俗成仪式套路。其主要形式与内容是：
一、从撒黑开始，首先进行 “开路”，即祭祀亡魂开奠仪式（另列）。在路口鸣放鞭炮后，敲响三通锣鼓，接着就由歌师高声念诵开路词，每唱一句，众人喝彩“好！”同时敲打两下锣鼓。孝子将火纸一张接一张烧，一直行进到堂前为止。开路彩词从“日吉时良、天地开张，天开王道，人遵纲常，…鞭炮鸣放，满炉上香，擂通金鼓，排开歌场” 开头，接着内容是根据道教“人类起源”说，唱述人类起源、繁衍发展过程，一般要从道经“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盘古开天、三皇五帝治乾坤唱到各朝代兴衰交替等全过程。继而“接神”、“安魂”、“奉孝”等情节。
二、进到堂前就唱“开五方”、“引魂”、“指路”、“进门吊”、“奉孝”、“奉歌师”、“掉亡”。
三、半夜时分，唱“奉亡十杯酒”和“游十殿”，这是孝歌的重点中心。
四、吃过夜饭后，上场唱“提花名”、“提诗”、“提谜”、“提古”、“翻田埂”、“劝世歌”。翻田埂主要是歌师相互奉承，接着相互攀比盘根，内容十分广泛，或天文、或地理、或历史、或事件、或人物，或山水、或花鸟……等等，歌师们互相盘根，有问有答，知识性，趣味性很强，是双方歌手知识、智慧的较量！充分显示出劳动人民的智慧。反过来又相互戏谑、嘲讽来逗乐，最后又相互和好共唱诸类劝世歌。或唱折子戏歌，如 “孟姜女”、 “山伯访友”、“龙三姐拜寿”、“黄氏女对金刚”、“朱氏割肝”、“张孝打凤”、“杨广下棋”、“韩信问卦”，“荒年记”、“王大娘补缸”、“困边廷”等等，谓之“三天不唱重歌”。
五、天亮前唱“闹五更”与“还阳”；在停丧的最后一晚上，唱罢“还阳”后 唱完“送神”即告结束。
商南打代式唱孝歌，每段之间都要敲打锣鼓来隔板。挽歌隔板锣鼓也与平时花鼓不同，有其特定形式，种类也很多，主要短板锣鼓名“野鸡三扑咚”；长板锣鼓名“十二连锤”；在演唱带花名、小调时，也可打“花八刹”锣鼓，以增加热闹气氛。自始至终，孝子披麻戴孝，分别打着招魂旗幡，拄着丧棍棒跟在歌师后面绕着棺材转；所以，挽歌也被称作“转鼓歌”。在唱到特定仪式内容时，皆安排有给亡人焚香、烧纸、典酒、倒茶以及哭灵等诸情节。
中华民族是一个十分讲求“孝道”的民族，“百义孝当先”，几千年来一直被视为传统美德。“讲孝道”是道教的一个重要特色。商南当地流行的许多民间故事和民间歌曲，都是从道经里传承下来，并直接引用到孝歌中。（注：商南孝歌全部，详见我的《山魂水韵》“孝歌”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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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雷家炳：网名，金秋斜阳；1943年11月生， 商南县试马镇八龙村人。在任文史委主任期间，主编了五、六、七辑《商南文史资料》；在各报刊、杂志发表文章、图片300余篇。现为商洛市历史研究员，市文史特邀通讯员，县文联会员、诗词楹联学会常务理事；县民俗协会顾问、非遗专家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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