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夜寂寞来袭(寂寞的今潮8弄)(1)

拿个遥控按个不停,某人试图从无聊的电视节目里选出一台稍微能看的节目来,在这个过程中,他从一档新闻节目里看到“今潮8弄”的集市非常热闹,于是决定周末去一趟。我反对,理由是我不想到四川北路找气生。

反对是反对了,但到了周末,某人一喊,我还是屁颠屁颠地相跟上了。倒不是谁怕谁的问题,作为在四川北路附近长大的上海土族,对四川北路有着深厚的感情。虽说近20年来四川北路像是被时代忘却了,我也没少跟着众人怒骂过,可让我对四川北路无动于衷,做不到。

经过了一个酷热难耐的夏季,只要有阳光,上海的每一天都是好天气,我们果断放弃开车和乘坐地铁,骑上小黄车出发了。

从我家到海宁路四川北路口的今潮8弄,沿着长寿路往东,一直走一直走,就可以了。只不过,这同一条路一会儿叫长寿路,一会儿叫天目路,一会儿叫海宁路,蛮有意思的。从西康路拐上长寿路,因为电线入地工程挖了很久的这个路段,终于铺平了。可是,过了长寿路桥,马路就有颠簸起来,就这样骑一路颠一路地到达今潮8弄后,某人侧头一看,嗅到了不祥的气味:传说中的集市好像没有嘛。但是,既然一路颠了过来,岂能掉个头回家?我们停了小黄车,在过于安静的今潮8弄进口完成了一套防疫措施以后,进去了。

清冷的夜寂寞来袭(寂寞的今潮8弄)(2)

不要说期待中的集市了,面积也不算太小的区域内,我毛估估加我们两个也超不过20人,就算主管方借万圣节的由头在弄里用南瓜牵头搞了一些阵仗,却掩饰不了清寂的基调,我算是明白了,霓虹也好、彩灯也好,这些用来搞气氛的玩意儿,只能是气氛的配角,没有了主角人类,气氛的配角再热闹终归还是寂寞,想到这里,我有很生四川北路的气了。

清冷的夜寂寞来袭(寂寞的今潮8弄)(3)

硬是在今潮8弄了小步走了半小时,再也没有理由羁绊在里头了,我气鼓鼓地白了某人几眼站到了四川北路海宁路口,开始回忆,在成为今潮8弄之前,这里是干嘛的。岁月催人老,顺便也带走了记忆力,这里曾经是干嘛的,影子般地在我脑子里晃来晃去,影子就是不肯清晰地让我看清楚,于是,气恼又增添了些许。就在我打算放弃之时,记忆猛然回来了,这里不就是店面转了一个角的大祥食品店吗?

我小的时候,全民皆穷,只有到过年前,各家里才会采买一些零食,比如奶糖。当然,那时上海生产的大白兔奶糖全国闻名,可上海人一般吃不起,我们小孩能捏一条天明桉叶糖,就很不错了。我同学陈一方,某一天突然拿出一个旧得呈铁锈色的饼干听在我们面前晃了晃,我们就知道饼干听里有乾坤,便一个个裂开了嘴等待陈一方打开饼干听。她打开了,我们一看,居然是白糖花生。她分给我们每人一颗,就赶紧赶紧用饼干听的盖子把饼干听收了起来。那一颗白糖花生的滋味,今天我都记得。这样的条件,每一次跟随阿姨到大祥食品店买过年吃的什锦糖,就成了我一年中数得着的重大事件,所以,我至今还记得,阿姨每一次都会在1元2一斤、1元6一斤和1元8一斤的三种什锦糖之间犹豫再三。

得解释一下,什么叫什锦糖,就是将不同品种的糖果混合在一起售卖的玩意儿,混合这一步,通常由食品店完成。我外婆家住在四平路溧阳路口,步行到大祥食品店,还是有些距离的,但阿姨喜欢到大祥食品店买什锦糖,是因为大祥食品店混合的什锦糖质量好。就算质量好,1元2一斤的什锦糖里水果硬糖多,1元8一斤的什锦糖里奶油软糖最多。当然,要说奶油软糖最多的什锦糖,当数2元2一斤的,但那个价格的什锦糖阿姨不会考虑,她在三种价格的什锦糖间犹豫,是选择要量还是要质,外婆规定可以买糖的钱,就那么多。

阿姨犹豫的时候,拥挤在她前后左右的人们就催她快一点快一点,对,大祥食品店就是这么热闹,直到我自己有了孩子也带他到大祥食品店买冰糖葫芦买奶油曲奇的时候,这里还是挤来挤去的,我记得,大祥食品店的隔壁是一家饭店,可惜,店名实在想不起来的,他家的银丝卷特别好吃,那时,我家住在广粤路21路电车终点站,有时候馋他们家的银丝卷了,我会下了21路买好银丝卷后再等下一班电车,那时,大祥食品店里的人还是熙来攘去的。

搬离广粤路已经20年了,这20年里,很少去四川北路,却不肯放过关于四川北路的每一条消息。每一条消息都叫我生气,有时候怕是耳食之言,就去实地看一看,但看一次都是验证消息不假的过程,这一次消息倒是假的,今潮8弄不见集市,只有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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