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鲁迅先生活在当下,他会将《药》写成网购吗?也许有这个可能,互联网上什么买不到?

血馒头不仅能买到,而且还有人会教你馒头的做法及疗效分析,甚至会每天给你发布各地馒头的动态价格。

华老栓不用早早地拿着现钱去法场,他也不用受刽子手的奚落,他只要在家里用手机到商城一点,刽子手就会用跑腿或者同城速递,将沾着夏姓革命者血的馒头,精致包装后,以最快的速度递给华老栓。刽子手也不用担心华老栓不按价付款,平台在交易撮合后自动将华老栓的账户给冻结了,直到支付完成。

痨病是当年的不治之症,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民间就有一个偏方。即用馒头沾上新鲜的人血,然后将馒头烤熟了吃。在医药和医疗技术还不发达的时代,痨病是不治之症,跟癌症差不多。

年轻的华小栓不幸染上了痨病,为了让儿子活命,华老栓病急乱投医,这也是正常不过的事。经历过无数次实验,华老栓终于得到一份“保证有效”的偏方——人血馒头。

痨病在那个年头对于穷人并不陌生,假如是上了年纪的人得了痨病,也没什么好说的,该吃什么吃什么,该喝什么喝什么,多挨一天就赚了一天,仅此而已。可华小栓太年轻了,还没有成家,华老栓即便倾家荡产,他也要挽回儿子的命。

既然是偏方,药品不是龙肝凤胆,也得是人世间的稀罕物,毕竟这是用来保命的。人血馒头听起来有点吓人。也许就是吓人,所以才显得偏方的效果。

血一定得是新鲜的,且要一定的量。也许还附带了条件,越是年轻的血,效果越好。这是很难得到的,就像现在的器官移植。可办法总比困难多,有人还是想到了血源。那就是秋决时取大辟犯人的血。

杀人不像杀猪,天天都能取到新鲜的血。正常情况下,一年就秋后那么一段时间才会集中处决一批犯人,由是,人血尤其是年轻人的血就成了稀缺资源。

能联系到执行大辟的刽子手,能取到新鲜的热血,这都是要关系和面子的。也许取血就像庙里烧头香,也是有先来后到的,想第一个取的,塞给刽子手的银子可能要多一些。

不知道刽子手是否懂拍卖手段,不对,那时候不叫拍卖,那时候是握袖筒。在刽子手开刀之前,一群人过来,跟刽子手握袖筒,那是特别奇怪的一道风景。

毕竟,刽子手的手是晦气的,平时别说跟刽子手握手,即便看到刽子手都觉得晦气。可今天就不是这样了,不仅要在袖筒里掐指尖,而且还得跟刽子手眼睛对视,以便在讨价还价中占到便宜。杀红了眼的刽子手,谁敢跟他对视呢,最后都是刽子手赢了,他会随心所欲地确定心仪的价格。

华老栓能取到第一滴血,他无疑是下了最大的赌注。刽子手对他不满意,也是希望他交钱能更利索一些,以便他能更快地取到更多新鲜的血。黑暗中如鸭子一样伸长脖子的人中,兴许还有很多排队的。事先拍卖出去的,都是刽子手的经验数据,能多卖出一份就是意外的惊喜。

华老栓哆嗦地递出钱袋,与其说是害怕,不如说是紧张。准确地说,他是即害怕,也紧张。他不再害怕刽子手的长相,也不再害怕年轻人被砍头血溅当场的情状,他害怕的是,孤注一掷之后,儿子是否能获得新生,这也是他所紧张的,钱没了可以再赚,假如人财两空,他们都经受不住这样的打击。

华小栓还是走了,尽管他吃了同龄的夏姓革命者的血。

当华老栓和夏氏老人在清明时候相遇,鲁迅先生都不愿意面对那个凄惨的世界,于是,他凭空地在夏氏坟茔上添加了一个花环。

假如还有人血的偏方,互联网上的人血卖法、吃法应该跟当年大不相同。

为了避免现场交易双方的不对等,以及信息发布的不对等,一定有人想着搭建平台。平台是信息交流的场所,刽子手和华老栓相当于蒙着脸交易,且不用手握手,这样双方的地位就平等多了,交流也就更加顺畅,平台当然也不会做无本生意,它会通过交易的影响力创建自己的品牌,它会参与交易过程而分得一杯羹。

平台起来了,交易参与的角色比先前的一对一变成了多方,北京话称呼这些人为“架秧子”,他们会为交易双方制造障碍、误会和阴谋,以便为自己吸引眼球,让交易各方将他们的话语当成筹码。他们会通过平台的流量赚个盆满钵满。最终,华老栓付出了更高的代价,刽子手也被平台和这些人喝了血。他们当然不用吃人血馒头,他们会像蚂蝗一样,赤裸裸地叮咬无辜的躯体。

黑暗中,脖子伸长得像鸭子的人头更多了。拿着手机就可以当看客,在没人的地方就可以为所欲为。

其实,互联网世界只分线上和线下,不分黑暗和光明。看似线上,其实暗流涌动;看似线下,也能刀光剑影。喝着人血,还让华老栓为其买单,这是鲁迅先生不曾看到的几十年目睹之怪现状。

一个不幸患上抑郁症的高中生自缢身亡,更加不幸的是,他变成了一群人的人血馒头。见有利可图,于是,刽子手把馒头分成了若干份,并制作成各式各样,以便能吸引更多患者的注意。那些人治疗的不是身体上的病,而是精神上的病。真相让馒头无法下咽了,可还有病人吃馒头成瘾。

拯救网络,救救孩子!

华小栓吃的是什么馒头(华老栓会在网上买血馒头吗)(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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