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呢?失眠的夜晚,你在想些什么?

夜的残忍,就是在这种寂静之中,突兀地显了出来。

白日里不敢想起的现实,在这难以成眠的夜里脉络如此地清晰,她要把自己努力的蜷成一团,好让自己不那样单薄。

于是她开始在脑海中构思起了另一个空间的自己,不存在但完美的自己。她渴望着这样的幻境能助自己安眠,真也好,假也好,且睡去吧……拜托了……

她喃喃地语着,祈盼着睡意早点来阖上自己的眼。脑海中正演得热烈,然而一睁眼的黑暗却一瞬间令她清醒,不,那不是她的人生。

失眠的夜晚时间是如此的漫长(我们都在想什么)(1)

从过了20岁生日起便令她惶惑不安的一个认知在此刻显得格外明晰——随着年龄的增长,她能够在现实中演绎这些幻境的可能性已然越来越少。

像极了树冠啊——她这样想着。

北方的那些树到了秋冬便会褪去叶子,只剩下突兀的枝桠直刺蓝空。每到这种时候树木本身的纹路便会格外清晰,由根部发出一支,再由那一支发出几只,那几只又发出一些……这样横斜交错着,便是一棵树的模样。

自己的人生便像极了那棵树,只不过倒了过来——她一边想一边翻了个身——最开始是在树的顶端,拥有着无限的可能性;随着年纪一点点增长,小学、初中、高中、大学这样一路求学过来,又随着社交圈的一步步固定和工作的确定,似乎有关她的一切都走向了一个确切的固定的走向,她的枝桠再度伸展出去的可能性几乎为0。


她想起小学做课间操时老师们经常会站在后面观察他们,然后猜测他们未来的人生会是怎样。

现在也算尘埃落定了罢,她自嘲地一笑,那年留给小学老师们的谜题总算是揭晓了其中一个。


失眠的夜晚时间是如此的漫长(我们都在想什么)(2)


思绪恍惚之间,她回想起了一双猫的眼睛。

是不是那只猫来复仇呢?她开始想。

她记起幼时家里养过的一只猫,她本是极爱那只小家伙的,蓬松的毛绒成一团。然而有天起夜,迷迷糊糊间看到了那半夜时分萤火般诡异的猫眼,她被惊到,连着发烧了几日,梦魇了几场。

等她清醒时,那只猫已经从家里消失了,父母只说送人了。

那只猫,是不是很责怪我呢?怪我莫名其妙的一场病害得它被抛弃……她如是想,在深夜两点五十分。


人类呐,总是将自己放置在主宰的位置,傲慢到不可一世,没有的时候红着眼也要求到,拥有以后却总是不够珍惜,随意丢弃。

她的思维开始飘忽,由人类开始批判了起自己。一桩桩一件件,在这寂静的夜里,所有的情绪都会被放大,自己的不足犹是如此。白日里无暇细想的言语与举动,在这时过滤后似是被放大镜扩张到让她惶恐的地步,这句话或许本不该说那个动作本就多余……

由那些被放大的狠了的不足,她的不安也被放大到最顶点。她从来不知,自己原是这样一个在乎他人看法的人!

在她印象里那个内心狷介孤傲,虽言笑于他人却不屑于他人的自己垮了,剩下的,只是一个卑微而可怜、在意着他人目光的小丑。


她被这个认知吓到,满目寂静的黑暗让她更加清伶而使她更加难以克制地悲伤起来,于是,有液体细细地从左侧眼角处滴淌下来。

她也曾有到极度伤心时,嚎啕狼狈到天昏地暗——可这时的她,却只是默默地,任眼泪细细地淌了一行又一行。

失眠的夜晚时间是如此的漫长(我们都在想什么)(3)

她习惯性地左侧卧——她明明知道这种睡姿并不健康,据说会压迫心脏,但她确是喜爱并习惯着那种心脏似乎被温热热地包裹起来的睡姿。她的骨子里大概还是有些骄傲、随心所欲惯了的人,最喜欢的就是给自己的习惯找出一个听起来很是美丽的借口。

就如同她习惯用厚被子紧紧裹住除了头以外的部位,哪怕是盛夏被捂出一身大汗也坚决不改——她美饰说这是对于母胎依恋,但她自己明白,她是害怕睡觉不盖被子鬼会来吃掉自己的手脚——这是小时候总踢被子总被母亲吓唬的产物。

若是有相机可以拍出她现在的样子,一定可以看到她,紧紧地蜷成一团。面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伤心、愤怒、失望……没有,什么表情都没有,甚至连嘴角的弧度都是她所习惯的,分毫不变。

唯一变化的,就是她的眼泪,一直在流,一直在流。

原来人伤心时还有这种哭法,她默默想着。

她突然很羡慕曾经哭得快要背过气的自己。


那时的自己,和现在不一样。

是不一样的——她不再像小时候一样惧怕虫子,虫子突然飞掠过脸边她还是会尖叫,却已经不会再哭了;她依旧害怕老鼠,看到学医的朋友发有小白鼠的视频她还是会飞速地刷过去,恨不得在那一刻屏蔽了对方,但至少可以正正常常地输入这两个字不再听到或看到这两个字便打一个激灵;她依旧害怕闪电的天气,但已经学会了掩饰住自己的惊惧和恐慌……

她分不清到底怎么样的自己才算比较好,她羡慕那时痛哭的自己的畅快,却也不排斥这样安静像被按了静音键般的哭法。

她翻来覆去地想,思绪拉扯几来回,睡意便涌了上来。

她睡着了,眼边泪痕未干。


夜是如此寂静。

她被置身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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