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去理发,是一种不怎么好的体验。深邃的长廊里,一溜都是头上裹着塑料布的女士,这其中也包括了我的母亲,塑料布里面可以看到数不清的麻花(我至今不知道这个东西的学名叫什么),有一个年轻的理发师像纺织女工一样(也是一身白)在她们身后巡逻游走,时不时摆弄一下女士们的发型,稍后,一个年长的理发师会来做最终的审验,如果合格,就像大厨吩咐出锅一样,一声吆喝,年轻的理发师就要开始拆卸塑料布和麻花……

托尼是理发师(剃头师傅VS托尼老师)(1)

烫头

母亲和女士们基本都会拿一份报纸看,因为看的速度都差不多,有时候还可以看到报纸接龙传递的奇景——左边的报纸给中间,中间给右边……最后一个将报纸给年轻的师傅,他再交给最左边的那一位!这哪里是美容,这是在学习啊!然后就是我们一群小屁孩,坐在那里无聊地等待。当然啦,在这么好的氛围中,我们很多人也是奔着学习去的,有的看书,有的看连环画,有的写作业……当然也有一部分人不肯学好,拿着玩具枪对读书的那几个孩子来回扫射,学习的孩子们纷纷中弹,然后相互交代后事和给出最后的D费……

托尼是理发师(剃头师傅VS托尼老师)(2)

玩具枪

父亲也是会去那种理发店的,而且我觉得他似乎比母亲还要享受那里!那时候每个周日他都会去店里,有时候根本不理发,就是躺在椅子上,只见老师傅拿着滚烫的白毛巾抖几下之后盖在他的脸上,这一幕和影视剧中的一些镜头极为相似,一分钟之后,毛巾会被拿开,此时师傅手握一把剃刀,开始在父亲的脸部来回刮蹭,刀锋过处,胡子渣与刀锋的较量最终化为一阵阵“滋滋滋”的声响……几分钟之后,父亲神清气爽地站起身来,让人感觉焕然一新。而回到家后,母亲也是喜笑颜开,道:男人也是要打扮之后才好看啊!

托尼是理发师(剃头师傅VS托尼老师)(3)

但不知什么时候,这样的理发店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各种品牌的连锁店,它们出现在城市的每个角落,这些店和以前理发店最大的不同就是——理发似乎是这些店最不关心的事情!

我家附近就有这么一家。在店门口的招牌上你总能看到他们那个长得帅气又富有事业心的老总头像,下面标注的信息好像是什么杰出青年的称号。我猜店员应该都是军事化管理,因为穿着基本一致,甚至可以从服饰上猜测出其在店中的身份!他们工装的设计应该参考了保安与杂技演员这两大职业,既有一种严肃感又不失时尚和风趣。

托尼是理发师(剃头师傅VS托尼老师)(4)

略带喜感

每天早上他们都准时上班,上班第一件事情就是做操。两个领操员做得非常认真到位,不过下面的其他人就显得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做完操,管事的经理会进行鼓舞和动员,这个场景我们是喜闻乐见的——经理大喊:有没有信心?员工回应:有!如此三遍,开始正式工作!实话实说,这种对待事业的精神头,任何一家国企和外企都比不上!更可怕的是,他们每天晚上要工作到半夜,哦,对不起,他们是在学习!我夜跑的时候经常看见他们开会,一个穿着体面颇有身份的人对着黑板指指点点,底下的员工则都在认真做笔记!

托尼是理发师(剃头师傅VS托尼老师)(5)

真的是服气

这家店我只去过一次就再也不想去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受,反正很难受!进门之后知道我要理发,服务员告诉我他们店里有四个级别的理发师可以供我挑选,最便宜的是68元洗剪吹,最贵的是268元洗剪吹,我觉得好贵,就想出门,这个时候热心的服务员给我一个建议:我可以购买他们的储值年卡,因为年卡可以打五折,这样即使最高级别的总监来为我服务,也没多少钱了!我当时有点懵!我这辈子为自己头发花的最多的一次钱,是结婚的时候做了一次造型,大概花了300块,余下没有一次超过30块。我很难接受为了自己头顶那几根毛花费那么大,而且还要储值购卡!

托尼是理发师(剃头师傅VS托尼老师)(6)

也真的是够了

后来我有了做美容美发的朋友,我也略懂了些“托尼老师”们的无奈——极低的工资、没有合同、庞大的开销,不忍直视的生活环境……他们只不过是一群来上海为了梦想奋斗的人,却承担了太多他们这个年纪不能承受的畸形压力。光鲜的背后往往是不堪回首的过去和难以启齿的现在,他们的“鸡血”并非与生俱来,而是没有选择!

托尼是理发师(剃头师傅VS托尼老师)(7)

理发

上海静默的两个月,很多理发店都没有挺过来,很多“托尼老师”也因此生活没有了着落,有几个肯抛头露面的干脆就做起了路边理发摊的买卖,原来200多一次的总监,现在收费是30,不过就是剪,没有洗和吹。更厉害的是前几天我在路边看到一个外卖小哥正在休息,他那个外面箱上面自己做了个小牌子,上面写着“理发20,专业”,我问他原来是托尼吗?他说是!现在店关了只能做外卖先维持生活,等单的时候就摆出广告帮人理理发赚点钱!看着他还有些稚嫩的脸庞,我不知为何心中一阵难过……

托尼是理发师(剃头师傅VS托尼老师)(8)

以前都是老师傅

不过我的悲伤很快就被治愈了!因为我昨天看到一个视频,内容是一个以前老理发店的老师傅在吐槽:以前理发店竞争不过他们就算啦,我自己摆个街边摊,现在好了,街边摊他们也要来抢生意!

我看完后禁不住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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