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添香夜读书】

莫奈梵高的对比 梵高与东瀛隔海(1)

【1】黑船来了

1853年,一条吐着黑烟的钢铁巨龙出现在江户湾,用炮弹叩开了幕府的紧锁的大门。在此之前,幕府的闭关锁国政策已经延续了两个半世纪——1633年和1639年,德川家康陆续颁布锁国政策,之后,荷兰成为唯一能与日本进行对外贸易的西方国家。

“黑船事件”成为了引发后续一系列影响日本历史乃至东亚历史的导火索,“倒幕、尊王、攘夷”并起,之后,就是轰轰烈烈的“奉还大政”和明治时代的开启。

佩里将军所率舰队的突然造访,更多还是为了拓展贸易。虽然说日本锁国多年,但公开的通过与荷兰的贸易以及走私贸易还是一直存在——像长崎港就一度出口漆器与瓷器。

莫奈梵高的对比 梵高与东瀛隔海(2)

彼时的日本漆器与瓷器,与中国量产的瓷器、茶叶、丝绸一样,属于西欧市场的稀罕货,“物以稀为贵”,这些货自然能卖的贵,价格又刺激【中间商】进行更多的采购与销售,利益驱动着商人们强烈期待市场进一步开放。

这里就不得不提长崎县,或者说是肥前藩,作为相对较早一直保持对外交流的窗口,肥前能更好的“开眼看世界”,而贸易繁荣促成了经济发达,有钱了之后难免追求政治上的更大话语权。所以,肥前作为后来倒幕运动的四藩(萨摩、长州、土佐、肥前)之一,毫不奇怪。

无论如何,通向世界的大门一旦打开,日本就或主动或被动融入世界贸易体系中,外来文化侵入的同时,日本文化和日系艺术品也被引入世界各地,也没有人会想到,“它们”会怎样改变欧洲的审美品位与欧洲的艺术进程。

莫奈梵高的对比 梵高与东瀛隔海(3)

【2】“东学西渐”

随着明治政府日渐开明,出于政治与经济的考量,大量质量超高的日本艺术品通过世界博览会展现给全世界。尤其是在1873年维也纳世博会后,日本器物席卷欧洲,1878年的巴黎世博会,日式器物再创辉煌,人们对这种造型别致的东方器物有着难以理解的热爱。上至宫廷贵族,下至有一定消费能力的普通家庭,都以拥有一件日本艺术品为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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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日本艺术品的种类包括了:瓷器(代表匠人是宫川香山等)、景泰蓝珐琅(代表匠人是并河靖之等)、漆器(代表匠人是柴田是真等)、版画(代表匠人是葛饰北斋等)以香炉为代表的金属制品。如果我们翻阅资料,还能看到【两条长尾鲤鱼雕塑】(大岛如云)和【龙的雕塑】(邦宪)等纯粹的装饰艺术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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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少匠人有个特殊身份,叫做【帝室技艺员】,也就是明治天皇的御用艺术家,当时的明治政府希望通过艺术品这种软实力的东西来佐证自己将(或者“已经”)迅速崛起成为工业化和军事化的世界强国。

当时的西方列国借由贸易和战争攫取了大量利益,自然会轻视这个“后来居上者”,我们可以从一些画作中窥探一二,如狄龙的《丢失的毽子》里,充斥了一种

“极度浪漫的拼凑和西方人臆想中的日本元素:一成不变甜美少女、刀剑、樱花、仙鹤以及其他并未遵照日本方式摆放的物品”。

这只是想象中的日本,而非现实中的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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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这些轻视的隐患恐怕要再等等才能全面爆发。

在此之前,日式的实用艺术品与装饰艺术品所引发的“东学西渐”,着实是一股风潮,尤其是1886年的巴黎,这座城市对日本艺术的追捧达到顶峰。来自日本的瓷器、珐琅、金属制品、漆器、版画等,这一切的一切,成为社会话题的流量热点。有钱人甚至要在自己家中“完美复刻”一整套和式房间以彰显【品味】与【格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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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历史至此,我个人是表示极端难以理解,或许是因为我并不宽裕,所以对各种新东西总是保持一种极端残忍的敬畏,又或许是我个人太蠢,只知道这些东西的确精致好看,但实用性并不让人拍案叫绝。

无论如何,老祖宗也有“外来的和尚会念经”的说法,曾经的欧洲人对东方的异域风情如此痴迷,也是有其相似的人性原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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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你浮世绘没?

这些来自“东瀛”的东西,对欧洲艺术家影响深远的,恐怕就是浮世绘(也可以说是版画)吧!想来也是,当洛可可风格与新古典主义让人觉得过于绚烂的宏大背景下,日系版画(浮世绘)的简单线条、追求自然的【返璞归真】,不得不让那些西方艺术家们“眼前一亮”。

当时整个西欧的著名画派,都或多或少受到浮世绘这种“外域品”的影响,我们会在很多画作中看到日式元素或者浮世绘的典型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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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要聊的是莫奈。

这位大艺术家对日本文化的喜欢应该是肉眼可见。他曾让心爱的卡米耶(卡米尔)穿上和服、戴上假发、玩起日式折扇,大概有点今天玩Cosplay的意思——瞧,角色扮演这种经典玩法总是经久不衰——随后画下了经典的《穿和服的卡米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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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莫奈还曾仿葛饰北斋的《五百罗汉堂荣螺堂》与《东海道程谷》,画下了著名的《圣阿德雷斯的花园》和《白杨树》。而这《五百罗汉堂荣螺堂》与《东海道程谷》是葛饰北斋传世的《富士山三十六景》中的两幅,这系列版画中还有一幅著名画作叫做——《神奈川冲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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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莫奈还曾模仿过歌川广重的几幅作品,如《桑德维肯村》就与《蒲原夜的雪》(出自《东海道五十三次》)极为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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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著名的莫奈花园里,莫奈故居中太多的日式装饰物与日式花园(请不要忘了那著名的日式拱桥),都无不提示我们这位深谙“光与影之道”的艺术家对日系艺术的迷恋。

如果深挖起来,大概是印象派追求的【印象】与这些日本版画(浮世绘)展现出的【写意】,在底层逻辑上是相通的吧!

不仅仅是莫奈,莫奈的画家朋友,印象派的代表人物,如马奈、德加等人,也都有类似的模仿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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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加索曾经说过一句听上去极为拉嘲讽的话,大概意思是“优秀的艺术家模仿,伟大的艺术家偷窃”,然而,这里的“偷窃”并不像某些三流著名作家去直接搬运尚未成名的【写手】的作品,而是,一位艺术家对另一位艺术家创作思路、方法的致敬、吸收与重构。

其实,“模仿、复制和临摹很容易被识别”,简言之,如果一种社会风气纵容“低成本地洗稿还能攒取高额收益”,这是整个国家的悲哀。而【学生】对【大师作品】的临摹,则是追求进步的基本形式和必要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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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就要提及梵高。与莫奈相似,似乎梵高对日本艺术品也是格外热爱,并大量临摹,而这些作品都保留在了今天的梵高博物馆里。

1886年前后,这位当时籍籍无名的画家就深深爱上了日本版画丰富明朗的色彩,不仅“略带疯狂地”收藏这类版画(大约有500幅),还曾创作过三幅具有“日本趣味”的画作。

不管这些买艺术品的钱是来自自己的积蓄(或者是卖画)还是亲朋好友,这似乎从侧面证明,当时的梵高并不是我们理解的那种“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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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额外插一句,梵高还与不少“小姐姐”关系甚好,穷艺术家可不能如此随心所欲地寻欢作乐,于是,对梵高了解的越多,我会越发觉得这个艺术家是被【包装】出来的。

好像一提到荷兰艺术家,稍微有点学识的都会想到梵高,梵高不仅是一座城市的名片,更是一个国家的象征。每年慕名前往荷兰、造访阿姆斯特丹的梵高艺术馆的人络绎不绝,他们带来了源源不断的外汇储备,振兴了地方经济。

荷兰做了生意——可别忘了,几百年前,这个“海上马车夫”做的可是全世界的生意,商人的“执念”可是贯穿于一个民族信仰里;旅行者收获了期待的快乐,皆大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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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荷兰艺术家还有【凡·艾克】,只是名气【似乎】没梵高那么响亮。也没有梵高这样的悲惨故事——人们总是觉得艺术家最好有悲惨故事,这样才能彰显作品的不朽。

很多事儿,其实一旦琢磨,你可能就发现味道有点不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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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回梵高,梵高的有很多模仿歌川广重的作品,就像他模仿(临摹)巴比松派画家让·弗朗索瓦·米勒的《拾穗人》和《第一步》一样。这其中的作品对应有《雨中的桥》——《大桥安宅骤雨》(歌川广重)、《开花的梅树》——《龟户梅屋铺》(歌川广重)、《花魁》——《巴黎插图(原作应是溪斋英泉)》。

我不知道梵高的这些临摹是不是提升了他自己对艺术的理解力,但就我而言,梵高的这些作品真的很一般,之所以我们现在认为它们是杰作,不是说作品有多么精致——对比同时代的装饰类艺术画就能看出绘画功底的差别,例如线条、构图、色彩等——而是因为梵高已经被奉上【神坛】,所以,他的一切都自带光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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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值得一说的艺术家是【古斯塔夫·克里姆特】,资料上说他的那幅画《阿德勒·布洛赫-鲍尔夫人的肖像》(Portrait of Adele Bloch-Bauer)等有明显对日本画的参考,其实我之前是专门琢磨过【古斯塔夫·克里姆特】的作品,着实理解不能,如果说他把日本艺术中的图案放在自己的作品里,这倒是事实——毕竟,早年的克里姆特是个“软装艺术家”,他赚钱的一种思路就是把全世界图案的精华重新整合以丰富室内装饰的格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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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关于日本艺术的思考

上面聊的这些,其实都是这本全名为《日光西映:日本艺术与西方现代艺术运动的兴起》的内容。全书精装,一种华贵感就像书中那些不会说话的青铜花瓶一般扑面而来,1/8的开本,近250页的厚度,让人捧读起来都略显吃力。

然而,我觉得艺术类的书,尤其是这种偏冷门品类(日式艺术)的内容,装帧就是应该大而美,因为书页足够大,才能尽可能展示艺术品的细节,才能让我们惊叹那些匠人的创意与技法。

莫奈梵高的对比 梵高与东瀛隔海(20)

当代,日本对外输出的文化给人的印象好像是集中在二次元领域。但我想,这种认知应该是极为片面的,二次元文化有其极为接地气的一面,从而拥有极强的传播属性和极有利的商业价值,而“偏高端的非生活化”的艺术品,尤其是实体艺术品,往往被我们忽略——我就是其中之一。

在未翻阅这本《日光西映:日本艺术与西方现代艺术运动的兴起》,我对于日本艺术品的印象其实也真的只停留在浮世绘上。但认真了解了幕府统治中后期到明治时代的日本艺术的发展历程后,我才注意到日式实用艺术与装饰艺术真的相当精美,日本工匠的创意之奇妙、手艺之精湛,令人叹为观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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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品发展的背后,还有一个明治维新启动后【和魂洋才】的口号,大致相当于我们曾经喊过的“中学为体、西学为用”,然而,日本人是把劲儿实打实用在了地方,面向大众的精品艺术的发展伴随的是国家工业与经济的强大,反观当时的晚清,明知“落后就要挨打”,还坚持瞎折腾,虽也有传世艺术品问世,但多半是敬献给那个“结帝国之欢心”的老太太,一起一落,一开一合,两个国家之后的历史走向,其实早就设下了轨道。

我们甚至可以有些浮夸地讲,看国家把对艺术产业的力道用在促进经济发展还是权贵享受上,就能猜到一个王朝的国祚几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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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中日关系并不是太好,然而,如此,我们更应该是琢磨这个给国人带来惨痛回忆的弹丸岛国,有哪些精神和想法是值得我们去学习、模仿、借鉴的——可以是看得见的实体、也可以是不好摹状的艺术领域。

不管是版画、漆器、陶瓷,还是能乐、歌舞伎,甚至是由我们传过去,自己失传却在他乡发扬光大的尺八。

此外,关于浮世绘和其他日式艺术(主要是画作),还有《歌川广康:名所江户百景》、《浮世猫百景》、《浮世花鸟绘》等书,尤其是《浮世猫百景》,应该能让很多养猫、爱猫的艺术爱好者得到精神和视觉上的双重洗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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