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半世纪围棋缘 1963年上大二时,林海峰在日本创造了二枚腰奇迹,屡次击败当时不可一世的剃刀坂田,结束了坂田时代一时棋界为之疯狂,民间也掀起一阵围棋风,接下来我们就来聊聊关于我的围棋之路第六集?以下内容大家不妨参考一二希望能帮到您!

我的围棋之路第六集(我的半世纪围棋缘)

我的围棋之路第六集

我的半世纪围棋缘

1963年上大二时,林海峰在日本创造了二枚腰奇迹,屡次击败当时不可一世的剃刀坂田,结束了坂田时代。一时棋界为之疯狂,民间也掀起一阵围棋风。

同学老林顺应潮流,开班授徒,他当时的棋力有业余三级,相当于现在的初段,在学校排名第二,可列入高手之林。于是我们又多了一个逃课的籍口,从此活动中心常看到我们捉对厮杀,老林以生花妙口述说了许多棋坛逸事,吴清源更成了我们的新偶像。由于他的课要比教授的课精彩多了,所以即使在上课中,我们有时还会在纸上的棋盘画上圈X ,偷偷厮杀一盘,着实疯狂

渐渐徒弟们分出了高下,陈兄以象棋初段的功力在围棋上也领跑,我则在后紧追,老段,阿花本有点底子,但一看被追过去了就封棋不下了,老刘外务太多,只能偶尔下下,其他老唐,小陈几位也都成了一辈子的棋友。

在大二寒假时,有位高中同学,叫翁明顕,我时常到他家去玩,于是就把刚学会的围棋现学现卖地教了他。他实在有天份,一个学期后再见面时,就已经远远超前了。更没想到在事业有成之后,他创立了台湾围棋恊会,接下了应昌期围棋基金会的棒子,多年来为台湾职业围棋界提供了很大支持,也算我的无心插柳吧。

1969 年毕业上班,城里只有一家棋社,大部分是退休人士在下,最强的有一级,我的棋力约在六级,他们下棋要下彩,只有一,两位愿意跟我下友谊棋。有一次实在想下棋,就跟一位四级的让我两子下彩,那盘棋我下得特别好,可能要赢上百目棋,输钱又输面子,他就发脾气了,说我故意隠瞒棋力,唠唠叨叨,我只好故意下错一手,让他的大龙活出,而最后我以小输收场,之后就再也不去了。工作十年几乎没下什么棋,只有偶而看看棋书,每当小陈来看我,我们一定下到三更半夜,连第二天上班都不顾了,可惜这种机会並不多。

1980 年我到台北上班,下棋时间更少,偶尔回交大看老陈,就会摆上一盘,每下必输,这是我跟他差距最大的时候,可能要差上两颗子。他在交大也小有名气,进步神速。

1991 年退休后到新加坡,每天也没什么事干,刚好新加坡唯一的一间棋社开张。这个棋社是由应昌期资助的,人数不多,有两,三个棋力跟我差不多,他们从中国请了位职业六段杨晋华来教小朋友。有时我也找他学棋,但没多久他就回去了。就在这时有一个二十来岁的福建小伙子,跳船进入新加坡,也到了棋社,做了楊老師的助教。一聊之下,他在中国常常下赌棋的,曾在一年前到上海找当年业余大赛第五名下过一次十番赌棋,每盘人民幤500元,在当时可不是小数目,据他说他以5比5平分秋色。于是我就找他教我,一周两次,让四子,开始时根本难以抵挡。直到一年后才渐渐接近。

在新加坡时有两件事很有意思,第一件事是1992 年5月,应氏杯冠军赛在新加坡举行一场,吴清源大师及女弟子芮乃伟九段到新加坡观战,顺便到棋社讲他的围棋宇宙观。我非常高兴,能够跟围棋大神一样的人物见面是多大的荣幸,于是我带了照像机去了棋社,等到他讲完了我就跟棋神吴大師合照了一张相,后来发现全棋社三十多个人, 只有我一个人带了相机,于是我就说要不要我帮你们跟吴大师合照一张,全场居没人要照,实在太奇怪了,简直不可思议,这张照片至今还是我最珍藏的一张。

第二件事,在新加坡每年只有一个围棋比赛,是日本商社举办的,所有人都可以参加,这些年来冠军都是一位日本来的业余六段包办。于是我和福建小老师也都参加了。公开组到了最后果然是这位日本人和小老师争冠,一下起来,这位日本业余六段完全不是对手,从头到尾一点机会都没有。比赛结束后迟迟没宣布结果,半小时后终于宣布,由于小老师刚到新加坡,还没有居留权,资格取消,所以冠军仍然是日本人。顿时全场哗然,因为比赛规则中并没有这么一条限制。但这位日本六段马上站起来说,他说谢谢主办单位,但他不能接受,于是当场将奖杯及不小金额的奖金一起转送给小老师,狠狠打了主办单位一个嘴巴,也平息了争议。由这件事看出来小日本的输不起心态以及一个真正棋手对对手的尊敬。

经过了两年的努力,我终于在让四子时和小老师有输有赢了,那时每次回台就会到戴嘉申棋社去下棋,常常看到一位十一,二岁的小朋友来找戴老师,周边围了一些人观棋,两人下得很快,下完后覆盘,讲解一下。我是聴得迷迷糊糊,而这位小朋友却是心领神会,频频点头。最后站起来鞠个躬,由妈妈送上一个信封。我心想这位小朋友如此沉穏,有礼,下棋有节有序,思考敏捷,将来必成大器。果然在2007年的LG世界大赛上,他拿到台湾棋士的第一个世界冠军,他就是红面棋王周俊勲。

根据应氏基金会的规定,要取得业余初段资格需要找一个职业棋士下四盘四子棋,赢两盘即可拿到初段证书。这对业余棋手来说,初段是非常重要的里程碑,有的老一级下了几十年的棋,也未必能升段成功。于是我就找了戴嘉申,他是顶尖的职业棋手,曾是老陈在台北理工大学电机系的学生,我马上自我介绍说,我是陈的同学,心想或许可以看看佛面吧。没想到一点都没用,前三盘就宰了我二比一,第四盘是背水一战,我战战兢兢的步步为营,最后终于看到了胜利的曙光,盘面领先了近十二目,小戴脸色凝重长考了一下,突然在下了一手怪棋,我大吃一惊,怎么看也不该出棋,但万一算错了怎么办?考虑再三,我退让的话损失八目棋,还是能险胜,忍一忍,退吧,最后终于平安到达终点。那一刹那,眼涙真的是差点掉下来,63 年学棋到93年升段,整整三十年,几个博士都念完了。

顺便一提的是升段后不久,有次从新加坡回台北,在飞机上碰到了同学翁明显,他邀我到他家去,吃完饭就下了一盘授二子棋,结果我输了三目,他说你的棋力有二段,于是很慷慨的给了我一张台湾棋院的二段证书,没想到一下子拿到两张业余段位证书,简直太高兴了。

93 年底到了美国,有朋友介绍了个棋友小招给我,他也是交大毕业的,曾当过棋桥社长。人非常热心,帮我安装了网路,可以在电脑上上网下棋,太神奇了,于是下棋的机会就更多了。他又介绍了位中国来的职业五段杨以伦,杨早几年来美,他把棋理作了很多归纳整理,尢其在序盘方面更是深入浅出,譲人容易体会,他是位非常好的老师,有很多老美学生,于是我也跟着他每周学棋一次,前后足足学了十几年。附近有几位棋友,棋力都在四,五段之间,就常常在小招的家中棋叙,每年还举办一次比赛,小招常常拿冠军,直到2007 年我才终于拿到了冠军。

美国从85 年开始,每年举办一次公开赛,为时一周,年龄不分大小,棋力不论高低,均可参加,算是一大嘉年华会。我从94年开始,连续参加18年。从三段开始下, 96 年拿到四段冠军,升到五段,2010年拿到五段冠军,积分到达5.97 就差 0.03 就可以升上六段,这些微的差距就成了我围棋生涯的最大遗憾,终究没能跨过六段的门槛。

在公开赛中有对非常有名的夫妇贵宾,就是中国来的两位职业九段,江铸久及芮乃伟老師,江在中日擂台赛中曾经连胜五局,成了家喻户晓的抗日英雄,芮是世界仅有的三位女子九段之一,吴清源老師的关门弟子,在新加坡我见过她一面。两人都没有架子,和霭可亲,尤其江老師十分幽默,常常取笑芮老師,说她不会下棋,老是乱砍,乱杀。我和他们也成了朋友,每年见一次面,他们送了我一本书叫天涯棋侣,谈到他们离开中国的无奈及坎坷,不胜唏嘘。

还有一位韩国的职业六段车敏洙,母亲是大企业老板,他不愿继承家业,独自到美国闯荡,作过职业赌徒,曾经浪荡落魄又重新振作起来,多年后才回到韩国继承家业,韩国电视台还以他为篮本,拍了部电视剧。他们三位是聚会中的灵魂人物,有段时间 最终的职业表演赛冠军常在他们三人之间,赛后的覆盘生动有趣,经常引起哄堂大笑,每年的相聚就像是个大家庭的重聚,欢乐融融。江,芮夫妇后来由于车敏洙的大力推荐,终于让韩国棋院接受了他们,到韩国作客卿,芮还在大国手赛中击败李昌镐,曹熏铉拿到过冠军。后来中国也对他们解了禁,芮仍然活跃在世界棋坛上。

公开赛中还会邀请中,韩,日的职业棋手作来宾,讲讲课,下下多面让子棋。由此我认识了很多棋界名宿,像武宫正树,华以刚,王汝南,丰云,张文东,郭鹃,方捷,郑弘,王尧,王群,李喆等等多位老師,请教很多盘授子棋,输多赢少,印象是最深的是,吃过一条职业五段的大龙而中押胜,那是唯一的一次。还记得有一次张文东上课之前,他说:今天我有一把签名的扇子要送给第一个答出来的棋友。题目是中国谁是第一个从初段开始一段一段晉升到九段的人?我马上擧手说是张老师自己。倒不是我早知道,而是谁会为了别人送个礼物啊?当然是介绍自己的开场白,于是就赢得了纪念品。

每年一度的公开赛会有许多小朋友来参加,家长们在敍旧手谈,小朋友们也高高兴兴玩在一起,在快乐中学习围棋,而他们大多数进歩得非常快,小招和我都是老五段,我们自嘲是六段守门者,这些小朋友要晉升六段都要经过我们的检验通过。说实话,大部分小朋友从让他们六颗子,三子,没几年就分先了,然后跟我们混了一年毫不留情就跳上六段了,甚至还有跳到职业棋手去的。印象中只有一位白人小孩非常特殊,他在十二岁就已经是西洋棋的大师级,十三岁在网上开始自学围棋,从来没有老师,十四岁一来就下初段,第二年三段,第三年六段,直接从我们头上飞过,非常可惜的是在十六岁时开车撞树而亡,痛失一位难得一见的天才。

我参加过的叧一个活动是杭州国际城市杯围棋赛,2005年由美国围棋恊会会长带队,第一次参加,去了十个人,两组队伍,实力虽弱但引起杭州轰动,电视台,报纸都来采访,盛情接待,着实出了阵风头。杭州城市杯是向全世界邀请,以城市为单位,每队三人,所有人混在一起下,最后看三个人的縂排名决定名次。是中国业余大赛中奖金最高的之一。高手如云,都是业余顶尖高手,甚至有台,日,韩,北韩的院生来磨练。有一年台北队派出了三位刚要升职业初段的年轻院生,结果最好的成绩也只在二十名前后。我去参加了四次,基本上都在一百多人中的倒数二,三十名,在我后面的大都是欧,美,南美等国际棋士,我甚至还和外蒙古棋手下过祺,他们都以来杭州旅游为主,顺便下下棋的。

四年中有两件事很有趣,2007年有一天对手是个约8岁的小朋友,刚坐下他爸爸就跑过来对他说:这位老爷爷是退休的职业棋士,棋力很强,你一定要小心,好好的下。我聴了一愣,什么时候我也成职业棋手了?一下起棋来,只见他落子如飞,都是我在频频长考,没多久我就䧟入劣势,到中后盘突然发现小朋友有点紧张,坐立不安,我警觉到可能有机会了,全盘检视,但仍然没找到致胜的一击,不出意外的输了,后来我问他那时是否有棋?他承认他下了一手随手棋,如果我㧓住机会可能就翻盘了。后来我跟一位朋友聊天,他说那位老爸是有名的虎爸,儿子输了棋就一巴掌下去,罚剃光头更是家常便饭,比赛时他老爸有一次还被其他家长架出去不准他进赛场看棋的纪录。望子成龙,也真难为了做皃子的。

第二天安排大家去虎丘游览。,在巴士上这对父子刚好坐在我旁边,就聊了起来,这位老爸很健谈,说他是律师,为了儿子学棋工作也不接了,到北京陪他,供儿子下棋也花了不少钱,最近花了三千人民币向韩国人买了本珍藏诘棋,结果他儿子早就作过了,白花了钱。小朋友倒不大说话,只说上个月武宫正树访中,让他两子,结果中押胜,他说武宫最多只能让先再反贴三目。我聼了大吃一惊,就问他名字,他说叫杨鼎新。

果不其然,不久他以不到十岁的年龄定段成功,创下了世界最年轻的职业初段纪录。很快的拿到了六,七个头衔,在中国职业界也成了顶尖的棋手之一,更在2019年2月的LG杯一举夺下世界冠军。這下我可以到處對人吹牛説,我曾跟世界冠軍分先下過棋,還有機會差一點蠃下。

另一件有趣的事,杭州城市盃是中國圍棋界非常重視的一個國際業餘盛會,所以每年一些棋界大老都會應邀參加,下下表演賽,如聶衛平,馬曉春,陳祖德,王汝南,華以剛,張文東,劉小光等鼎鼎有名的大人物都會參加。餘興活動中有一項是名家與各城市領隊的多面打,2007年我是兼洛城領隊,非常有緣,分到跟張文東九段下。張文東一看我們四位領隊名牌上都是五段,就説你們要驘棋就擺四子,要長棋就擺三子,大家就都擺了三子。我是下得最慢的,不到一小時其他另外三個都以中押敗收場,又過了二十分鐘其他的桌子全結束了,聶衛平走過來看一下,就跟張文東開玩笑説:還在下啊?要不要我幫忙?張文東跟聶説,你看這裏他竟然下出了步手筋,搶了兩目的逆官子,情勢還不好説。他似乎很詫異我也能下出這種妙手。不幸最後我還是以一目之差飲恨,後來才聽説我差一點成了當晩唯一的獲勝者。

2007到2010年,是我棋力的顚峯期。在洛杉磯有位富豪,叫Costen, 是位大棋痴,棋約有二段左右,在老美中算是不錯的了。他每年贊助 Costen 公開賽,有時也會以棋會友,邀請我們到他那海邊的明星級豪宅中去棋敍。房間,客廳很多桌上都刻了圍棋盤,還收集了不少跟圍棋有關的紀念品,有一次我連勝兩位六段,一位五段,成了當天的風雲人物。

老陳和我算是一輩子的好對手,同时學棋,每次下棋兩人一定吵得面紅耳赤,誰也不服誰,到了研究所又在一起,仍然是每下必吵,下一盤棋一個小時,覆盤也要再吵一小時。這時仍互有勝負。交大畢業後各分南北,基本上一年我下不到幾盤棋,他在交大做教授,下棋機會很多,號稱交大第二高手。陳也在台北科技大學兼課,後來戴嘉申在電機系選了他的課,老師要下棋,小戴不得不奉陪。于是棋力更上一層。這段時間我跟他的差距不小,基本上每下必輸。不過多年來也沒下過幾盤。93 年我升段後把差距拉近了,但仍然輸多贏少。到了美國,在楊以伦老師有條有理的教學下,才真正對圍棋有了更深的了解,每天打譜,做詰棋,再加上透過網路幾乎可以每天下棋。但96年升到五段後就停了,上不去了。這段時間偶而會跟陳下棋,開始平分秋色了。

陳的棋在序盤,大局觀稍欠,中盤很兇,戰鬥力十足,到了尾盤若落後時,更是處處找茬,死纒爛打。而我往往就在這個時候反勝而敗。于是我花了大把時間研究官子,做了很多詰棋,死活題。到2007年我终于能擋住他最後的攻擊,甚至有時候也能反敗為勝。在後來的兩,三年之間我們下了十盤棋,我勝七敗三,當然他也許不會在意,但對我來説,終於戰勝了幾十年來的苦手,也算是心願得償了。

平心而論,林,陳的圍棋天賦要比我高,林很早就升六段了,當然也許他學棋早,沒話說。陳在沒有什麼機會跟高手學習的情況下,能持續進步到五段實屬不易。而我跟職業名師學了十五年,看了等身的棋書,下了幾千局棋,衣帶漸寬終不悔,却仍然跨不過六段的門檻,只能徒呼奈何了。我下棋思考比較慢,比賽時每人兩小時,我還常下到讀秒。跟陳下棋沒計時,就常常被催,説不定他的失利有部份原因是不耐煩了。如果下每人一小時的快棋,我一定不是對手。

到2013 年後,漸漸發現專注力變得更差了,無法集中精神下完一盤棋,到最後一定出棋,于是我就正式宣告退休了。回想在棋枰上的喜怒哀樂,充滿了趣味,非常感謝老林帶領我進入這個殿堂,而半世紀來,以一個普通的業餘棋手,竟然能有這麼多機緣巧合和圍棋界知名的人士有過接觸,這無疑是我人生最幸運的事之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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