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玄办事真玄。他拿两个旧暖瓶放在床下，一个做夜壶，一个藏散白酒，没想到倒酒时倒出了黄色的液体……老了老了，喝酒喝多了，撒尿洒到褥子上，居然用灯泡烘干，引发了一场火灾，家里房子烧塌了，衣物全都成了灰。
二玄爱喝酒，老婆就烦喝酒。二玄怕老婆，可又戒不了酒，只有偷着喝。那时没钱买酒，二玄就用地瓜干换散酒，换到家来就将酒藏在柴棚里。老婆做饭去柴棚抱柴火，闻到酒味，便将酒瓶子翻出来给砸了。
二玄想出了个办法，他从供销社买了一把夜壶，刷得干干净净，配上个软木塞儿，把换来的散酒装在夜壶里，然后将夜壶放在茅房旁边的乱砖头旁边。老婆万没有想到二玄会用夜壶盛酒，所以偶尔发现了二玄嘴里有酒味，二玄又说是到朋友家串门喝了两口，老婆也就半信半疑地放过一马。
过不多久，到了八月十五，老婆嫌院子太脏，就早起拾掇院子，她持把大扫帚，扫地时不小心将夜壶打翻，顿时酒气满院，老婆跟二玄大闹一场，中秋节也没有过好。
后来生产队里派二玄喂牲口，二玄借机搬到牛棚去睡，算是躲过了老婆的监督。为防万一，二玄又想出了个藏酒的办法。他找来两个不保温的旧暖瓶，一个用做夜壶，一个用来藏酒。这两个暖瓶同时放在那架破木床下。晚上解小便，他就用那个空暖瓶，早晨起来将尿倒在院里的粪坑里。空暖瓶仍旧放到床下。
老婆也曾到牛棚来察看，也发现了床底下的两个暖瓶，她拽出靠边的一个暖 瓶，打开一闻，一股臊气扑鼻而来，赶紧又放回去了。老婆没有想到二玄藏酒的新招。
二玄甚是得意。那年腊月二十三，村子里人们都在过小年。队长按惯例到牛棚看望辛苦了一年的饲养员。二玄一时高兴，留下队长要喝两盅。二玄从牛棚房梁上翻出一小包花生，一下子全摊到床上，然后取出盛酒的暖瓶，向摆在床上的两个碗中倒酒。生产队长说， 二玄你真有两下子，从哪里弄来的啤酒？二玄听说猛一激灵，说声坏了，一屁股坐到床上不言语了。
原来，二玄一时马虎， 早晨倒尿时拿错了暖瓶，误将那一瓶散酒当尿倒在粪坑里，而将盛尿的暖瓶保留下来。当生产队长闹清了其中的缘由，手指着二玄的脑门儿:“你呀，你……”半天干张着嘴不知该说什么好。
老婆活了六十岁，得了个急病就去世了。二玄年纪大了也不再喂牲口，就回家和儿子儿媳住在一个院子里。二玄失去了监督，喝酒比原来随便多了。有一天晚上喝酒多了点，睡到半夜用那个旧暖瓶解小便，不小心洒了出来，褥子湿了一大片。
早晨起来，二玄想把褥子抱到院子里晒上，一开门看见儿媳正在院子里舀水。他想这褥子不能晒，不要让儿媳误认为老公公这大年纪还尿床。于是别出心裁，想出了烘干被子的好办法。他将吊在房间的灯泡引线松开，把褥子被尿浸湿了的地方折叠一下，把灯泡夹在湿地方。然后若无其事地吃饭、下地，心想豁着费点电，一天准能把被子烘干。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因此发生了一场火灾。
那场火把二玄家的房子烧塌了，家里衣物全都成了灰。二玄第一次受到如此大的震动，此后二玄变得有些神经质。原先村里都觉得二玄办事虽玄，但玄得有些可爱、可笑，现在，村里人看着二玄神神经经的样子，再也爱不起来、笑不起来了。
■文/改编自散文集《一个村庄与另一个村庄》（刘家科 著 花山文艺出版社出版）
■编辑/贾立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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