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大革命的“革命”,不仅仅是革命政府和特派员的一句口头禅,只停留在法令、公报、节日和建筑物上,对于军队而言,它的存在和维持有三个显著的支撑:第一,对旧社会框架的破坏,从而让原第三等级、法兰西民族的最大多数获得了实在的好处;第二,革命创造了新型的官兵关系,并实实在在地改善了士兵的生活;第三,革命的成功扩张,让军人直接参与到对其他国家和地区的解放中,让革命军人获得了神圣的成就感和现实的好处。

新军队精神与革命

革命也是倚靠这三个支撑扫除了旧军队中以军官独大的死气沉沉的旧风气,而创造了团结活泼生气勃勃的全新的精神风貌,而这种新精神才是新型军队的灵魂核心。

首先,新军队的成员往往来自于从革命中获益的阶级。广义地说,除了贵族和教士,共和国的全体国民皆被革命从旧制度下解放了出来,而更为实在的是无论衣民还是资产阶级都从共和国和帝国政府中获得了实在的好处。

法国大革命是一场怎样的解放斗争(法国大革命时期)(1)

革命推翻了第一、第二等级的特权权威,在法统和神权上埋葬了旧制度的等级金字塔,这些听上去很具历史意义但更实惠的则是旧制度下土地极端分配不均的状况与封建赋役制被同时打破,这对农民而言是极大的福音。1793年6月3日、10日、7月17日的三个土地法令,分别规定将逃亡贵族的土地全部出售,领主须将200年来占取的公有地全部归还当地农民,并废除一切封建义务,大量土地直接进行了再分配。

革命前,占人口总数80%的农民只占有全国土地的30%,而到1835年1842年、1858年,纳税额小于20法郎的小农地的纳税份额占总纳税份数的四分之三到五分之四,具体分别为10893528份、11511841份、13118725份,这说明革命让法国产生了汪洋大海般的小农阶级,农民的土地激情因革命政府而满足且从革命政府直到帝国政府农民一直是政府注意拉拢和保护的对象。

还有,这一时期的粮价一直维持在较高的水平,而税率相交之前则较低,加之农业技术进步较快,只要环境和平,农民的生活就会改善,加之拿破仑增加宪兵对匪寇进行严惩的政策恢复了乡间和道路的安宁,算是帮农民祛除了一块心腹大患,因而他们一般都是政府的坚定支持者,并积极地为国家提供兵源。

法国大革命是一场怎样的解放斗争(法国大革命时期)(2)

资产阶级同样从土地的再分配中获得利益,且是最大的获利者。在绍莱、维埃、博热地区资产阶级获得土地均在半数以上,在萨布勒和凡尔赛比例则超过四分之三,在巴黎地区则超过80%。"除了土地,新政府与英国的贸易竞争政策也注定获得资产阶级的青睐。自1720年至1780年,法国的外贸额增长了三倍,它在如西印度群岛的殖民制度较之英国更有活力,这当然引起了英国的忧虑。

而资产阶级的商业利益并不被路易十六所看重,1786年的英法商约更是使英国廉价产品充斥法国市场,造成法国生产的萎缩,这当然会引起资产阶级的强力不满。相对于旧王朝,革命政府和帝国显然更注重资产阶级的利益,各届政府都正视与英国的商贸竞争,并采取各种直接措施扶持民族产业,到了拿破仑时期,政府则更加注意重商措施,直接鼓励传统奢侈品行业的发展,这有力地促进了资产阶级在法国的发展。

由此,资产阶级,像工厂主、批发零售商,包括因国家建设、作战和推广法律而获益的银行家、律师、公证人、债权人、医生等往往也是政府的稳定支持者。有了稳定的阶级支持,政府在兵源和社会情绪上就能有所依靠。

军官依靠的晋升途径

其次,军官依靠战功和资历晋升,相近的出身和革命的精神造成的比较融治的新型官兵关系,士兵的生活得到了重视和改善,让新军队不再像旧军队那样让人视为畏途,容易产生对部队的认同。

法国大革命是一场怎样的解放斗争(法国大革命时期)(3)

革命葬送了等级制度,让每一个社会成员成为平等的公民,公民士兵拥有革命赋予的平等权利,受法律的保护,他们的身份是祖国的儿子,入伍是为了拯数祖国,无须受任何人的压追。而况此时的军官大都也是行伍出身,早期由有经验的转正贵族担任的军官至雅各宾时期几乎已经淘汰殆尽了。

这些新军官没有出身可以依靠,像帝国元帅马赛纳早期只是一个肥皂厂的工人和商船的见习水手,奥热罗则曾是俄军和普军中的逃兵,苏尔特出身贫困公证员家庭,拉纳是染坊的学徒,圣西尔是失意的画家。他们出身与普通士兵没什么区别,有的甚至等而下之,新军官靠的是百战军功和长年资历获得晋升,战斗中他们身临前线,与士兵们同冒矢石,共同承担生命的危险。

像阿科拉战役中,意大利军团司令拿破仑和副官米隆顶着奥地利的射击冲锋在第一线,米峰为了掩护前者就死在他的怀里:“塔博尔山之战,在士兵中享有盛誉的卡法雷利被加农炮弹片伤了左臂,引发感染捐躯疆场;马伦戈战役中,给战场带来巨大扭转的第一功臣、拿破仑最亲信的德塞将军则在战役最后的进击中胸口中弹,战死沙场,因而没能膺封元帅,而同样为拿破仑所信任的元帅拉纳,则在埃斯林战役中被奥军的炮火炸碎了双腿:元帅乌迪诺一身负伤34处,头部、肩部、胸部腿部皆受过重伤,战斗让他缺少了几颗牙齿和一半耳朵。

法国大革命是一场怎样的解放斗争(法国大革命时期)(4)

法国的名将元帅各个都饱经战火的洗礼,包括拿破本人在内无不满身伤疤。法军的各级军官亲临一线让他们成为名副其实的胜利的核心,这当然有助于士兵形成对军官的向心力,有助于军官的锻炼,更有助于士兵形成对军官的认同甚至敬仰。

相近的出身和同冒矢石的经历,会让法军军官切实加注意照顾士兵的生活,拿破仑的所作所为就可以为这一点代言。意大利战争期间为达到急速行军的效果章破仑就常命令军队除了武装不带任何辐重,到了战争间隙,他就和士兵们同吃成色或好或差的口粮,跟最普通的士兵一样裹着斗篷在星空下露营。

军营生活中,拿破仑允许士兵自陈功绩、要求提高待遇,再由他亲自审核是否允准,而事实上允准的例子多不胜数;他坚持亲自批阅士兵们的请愿书,以此来了解士兵们的所需。拿破仑经常举行阅兵式,这些阅兵不是为了排场,而是特意为了贴近士兵而办,在这种阅兵式上,他详细打听士兵们对伙食、制服、鞋子、娱乐活动、军饷的要求,在一次长达五小时的阅兵式上,他对17半旅说“对上司不满也别憋着,我来给你们主持公道,我尤其注意保护弱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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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4年他致信后来的元帅、当时的炮兵总司令马尔蒙:要“密切关注士兵的生活心声,七八个小时的检阅十分重要,你应当一个接一个地接见士兵,聆听他们的抱怨、检查部队的装备,你要确保他们什么都不缺。

检阅的必要性就在于能够向士兵证明上司关怀他、全面照料他,这能大大激发士兵对军官的信任。”拿破仑还经常视察营地,途中他会检查从防御工事到卫生管理的一切事务,因为他相信“危机中细节决定全局。”

“军官善待士兵,士兵也与他们亲昵,拿破仑称手下的士兵为“我的孩子们”,“而手下则亲切地唤他为“小伍长”,在他们心中,他是跟凯撒一样的好将军,都能够带领他们克敌制胜、并保护他们的利益。

第二次洛纳托之战,他组织马赛纳师的第32战列步兵半旅进行刺刀冲锋,战后公报中有一句“勇敢的32半旅在那”,这句话后来被第32半旅绣成硕大金字写在自己的军旗上伤兵也不用像过去那样老是担心被遗弃,除了刻意建设的军医系统外,战争中遇到紧急情况,拿破仑也会命令把交通工具让给伤员,在埃及、波兰、俄罗斯时都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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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士兵们的生活确实改善不少,且不说通过打仗很多士兵都发了财回到家乡会有不错的退伍待遇、阵亡将士的家属遗孤也会得到抚恤金和相应的政策来照顾其谋生和受教育。单论士兵在军营的生活就有了很大的改观。

棍棒纪律不复存在,生活水平也有很大的提高,埃尔泽阿·布拉兹有这样一段记录:“新兵哭着被从家乡拉走,一旦进入军营他就会忘掉一切。有人曾对他们这些新兵说了不下百遍,等待他们的将是苦日子,可当他得到一大块牛肉和充足的土豆时,他惊呆了。在军营,他每天的食物都比在家礼拜天吃得还好。军营的面包比3/4村庄的面包都白也更可口。生病了,他有不取分文的常任医师,他还可以从药剂师那里拿催吐药和金鸡纳,护士会将花大力气从匈牙利弄来的医用水经放到要求的部位让其叮咬,而这些都是免费的。”

革命提高军人对职业的使命认同

第三,除了无数家庭因为革命获得了实际好处、革命让军队的官兵关系全盘改变,以及士兵的生活获得了切实的改善之外,革命的扩张,让士兵直接参与到解放者的事业中去,从而对革命的信念和自己的职业产生了高度的神圣认同,这也是革命赋予军队全新精神面貌中的一个组成部分。

雅各宾为了提高军人对职业的使命认同可谓在宣传机器上不遗余力,但真正让士兵产生对革命意义的具体体认的除了保卫祖国之外,就属解放其他国家和地区了。早在法国革命爆发的七年前,低地国家就已经出现了风起云涌的暴动浪潮,暴动者反抗法国人一样反抗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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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制度的衰朽、贵族和教士无视民生多艰的享受,贫困把人往盗匪和监狱两处逼迫的生活现状,比利时则尤其憎恨皇帝约瑟夫专横的改革和军队对群众施加的犹如北美大陆上曾发生过的暴行。

1784年荷兰乌德勒支全民族会议的召开和1788年比利时爆发的布拉班特革命标志着两地反抗运动的正式展开。而直到法国的介入运动才有了进一步的发展,1795年法国在荷兰成立巴达维亚共和国用代议制的国民工公会代替了摄政议会,同年比利时和卢森堡并入法国,1796年巴达维亚通过法令给予犹太人全部的公民权利。

1800年拿破仑统一度量衡,用新衡量标准代替了始自中世纪的旧度量;1803年,拿破在荷兰推行《民法典》;1806年,路易在荷兰推行了统一的《商法典》。法国的诸多举措改善了低地国家的面貌,扫清了其资本主义进一步发展的阻碍,并为工业化做好了准备。法国革命的蒲公英在低地国家飘落着陆生根发芽的例子,在各地都有发生,除了低地国家,还有意大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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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大利战争期间,法军在米兰成立伦巴底共和国和扩大后的阿尔卑斯山南共和国,在热那亚成立利古里亚共和国,在博洛尼亚成立奇斯帕达纳共和国,在罗马成立罗马共和国,在那不勒斯成立帕特诺珀共和国,最后在1801年成立意大利共和国,法国革命的激流把意大利从等级、特权、思想钳制、寡头政治、关卡、内战和阴谋中解放出来。

“法军把更为先进的体制带进意大利,在意大利各地进行了大范围的改革——废除内部关税,解散行会系统,关闭贵族等级权力议会,废除封建制度,规定平等民权,实行宗教宽容,保护犹太人权利益,创设代议制政府。”

意大利是在法国的引导下才经历了在18世纪前期始终在本备受压抑的启蒙运动。同样,在德意志也发生了类似情况。在拿破仑的主持下,1806年第三德意志兰成立德莱茵邦联,开启其在法国影响下的改革进程:封建制度、贵族和教会特权、及农民的人身依附关系都被废除,民法典得到推行,财产权利和思想自由都得到保护,统一的度量衡和自由贸易得以推行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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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是在法国的影响下,莱茵河左岸才成为德意志兰资本主义最发达的地区,并成为日后德意志统一与自由运动的发动机。下除了意大利和德意志,在瑞士、波兰,乃至于埃及,法国都在这些社会进行了大规模的改造工作,清理了这些地区进一步现代化的障碍,并点燃了他们的民族主义情绪。

这些民族也热情地回报了法国解放者,例如提尔西特以后的法国战局,几乎都有大量其他民族士兵参战,而且甘愿担当重要任务。譬如征俄之役时,波兰军团就一直担任大军团右翼的前卫,后撤时则担任殿后。

士兵们都亲眼目睹了革命的种子播种收获的景象,并有机会与解放国家的各民族士兵并肩作战,亲自确认了祖国解放事业的伟大崇高,这让革命自然而然地流入其价值感官的深处。他们集体事业的价值能够得到发自内心的肯定,自然也就能够最大限度地提高他们对军队事业的热爱与忠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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