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动指令话术(方便沟通还是阻碍行动)(1)

导读

Foreword

行业“黑话”盛行曾经成为大众玩笑的对象:虽然术语和专有名词的初衷是为了清晰指代,降低沟通门槛。但一旦这些术语本身的意思变得模糊或者泛化,又或仅是为了显示“专业”而在无形中加高了沟通的壁垒,就可能偏离了初衷。今天的文章中,作者列举了“规模”、“可持续性”、“创新”、“协作”、“多元,平等,包容”、“系统性思维”六个术语,并对它们在实践中的效用进行举例分析。本文不是在反对所有专业名词,但其指出,为了在社会领域产生影响力,也许需要使语言更加平实晓畅,以达成清晰、共享的理解为要,并促进语言转化为行动。

我们都有过这样的经历,在一个会议或某个大会环节中,有人说“以系统性变革为重点的创新需要一种激进的意图性,对干预性资本进行颠覆性的重新定义”。你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你还是点了点头。

你想跟上对话,因为房间里有资助者,而你的项目迫切需要他们的钱。同时,你又担心这样赞同一些胡言乱语可能会浪费你自己的时间,或者更糟糕的是,签署一些你并不真正了解的东西。这就是“聪明话/行话陷阱”(“smart-talk trap”):使用模棱两可的流行语,却不清楚其具体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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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话”并不能保证有意义的沟通,也不一定能引向有效的行动。 (插图:iStock/uzenzen)

管理学者杰弗里·普费弗(Jeffrey Pfeffer)和罗伯特·萨顿(Robert Sutton)在20年前的《哈佛商业评论》(Harvard Business Review)文章中提出了“行话陷阱”一词。他们写道,说行话的人听起来自信又口齿伶俐,他们可能有很好的想法,但他们把事情说得格外复杂并且经常让谈话代替行动

就像在商业领域一样,社会部门的高谈阔论和无节制的行话往往导致不作为、低效率和项目失败。与之相对,我们需要的是清晰明了的语言,这些语言可以很容易地形成共同的理解,引向更有成效的项目和更大的影响力。以下是一些通常导致社会创新者陷入行话陷阱的术语。

1.规模(Scale)

当构建解决重大社会问题的解决方案时,规模化是灵的。以路边垃圾回收(译者注:curbside recycling,是美国独栋别墅常采用的一种垃圾处理方式,平日里将垃圾用私人垃圾桶收集,在每周固定收垃圾的日子前一晚将垃圾桶备好推至路旁待处理人员运走)为例:在20世纪80年代,这只是一系列小的试点项目;当时几乎所有的垃圾都被填埋。但是,这种方法有明确的途径可以接触到数以百万计的家庭,而且这样做的价值也很明显。今天,路边垃圾回收在世界许多地方都很普遍。它极大地减少了我们对原材料的需求,从而保护了森林和其他自然资源,并有可能带来更大的变化。

但是,“规模化”一词对不同的人和在不同的背景下可能意味着不同的东西。例如,“扩大规模”、“规模化经营”和“规模经济”,是完全不同的目标,需要不同的方法来实现。“扩大规模”可以指一个解决方案的扩张,直到完全解决一个特定问题,如消灭天花;或随着时间的推移,处理一个问题中越来越大的部分。当一个组织的规模达到能够解决一个问题的相对较大部分时,人们可能会说它“规模运作”,尽管这是一种主观判定。有时,“规模运作”能够实现“规模经济”,即企业因其规模实现成本节约。

“组织规模化”(“Scaling up an organization”)可能是最有问题的一个行话变式。它可能意味着一个组织变得更大,财务上更安全,但不一定更有影响力。在某些情况下,一个组织的规模和问题的规模都在扩大。这方面的一个例子是“监狱之旅”(Scared Straight)项目,该项目旨在阻止青少年参与未来的犯罪行为。该计划的理念是,带年轻人参观监狱,他们有时会被关在牢房里,然后听长期徒刑的成年囚犯讲述他们做出的错误选择和犯下的罪行。这些演讲有时动用恐吓、恐惧和敌意,试图吓唬年轻人去追求不犯罪的生活。在1978年一部受欢迎的纪录片的推动下,有很多关于干预措施“重塑”孩子的聪明言论。“监狱之旅”项目在全世界范围内推广和复制。然而,关于“重塑”的聪明言论忽略了一个重要问题。干预措施是否能减少犯罪?九项强有力的研究表明,最客气的说法是它不起作用,在最坏的情况下,它很可能造成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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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可持续性(Sustainability)

如果可持续发展意味着好的变化可以持续下去,那么它就是灵的。以非营利组织“街头商学院”(Street Business School)为例,它为非洲各地的低收入妇女提供商业培训,使她们摆脱贫困。它的目标是提供一个持久的解决方案,并在整个非洲大陆迅速复制。“跃向影响力”(译者注:Spring Impact,是由世界经济论坛的全球青年领袖和Clore社会领导力研究员丹·贝雷洛维茨于2011年成立的。丹认为,拥有成熟的改变社区的项目的组织需要更好的装备来扩大规模)提供的体检报告和社会复制工具包帮助该非营利组织发现,其维持社会影响力的最大挑战是为许多希望实施其项目的小型社区组织维持财务可持续性。(因此)组织专注于降低项目成本,然后开发一个特许经营模式,与当地组织分摊实施成本。

然而,可持续性有不同的类型,每种类型都有一系列可能的含义:

所有这些可持续都可以是灵的。每一种都相当不同。追求其中一种可能与其他的冲突,所以从一开始就清楚地知道你在使用哪种解释是很重要的。

鉴于只有1%的国际发展项目在结束时对其影响力进行了评估,我们很难知道行话在多大程度上妨碍了持续的影响力。但在我们自己的工作中,我们看到许多想法——如农村综合发展项目“千禧年村庄发展”——在最初的资助期结束后,未能保持同样的影响力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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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创新(Innovation)

如果创新能产生更好的问题解决方案,那么它就是灵的。创新可以意味着提出突破性的解决方案,使之与众不同。它也可以意味着逐步使某些东西变得更加有效。

乔恩(Jon)曾为一家与基层组织合作帮助南非弱势儿童的慈善机构Sentebale(译者注:据组织官网,Sentebale由哈里王子、苏塞克斯公爵和塞索王子于2006年创立,以满足莱索托儿童和青少年的需求。这个名字在塞索托语中是“勿忘我”的意思,代表了对该地区最脆弱儿童的承诺)提供咨询,该组织仔细地尝试和评估了各种项目的迭代,直到它为莱索托的艾滋病阳性儿童开发出突破性的社会心理支持模式。一旦证明该模式有效,该组织就在博茨瓦纳进行复制,在新的环境中继续测试和逐步改进。在正确的时间应用正确的创新,使Sentebale开发了一个新的、有效的项目,并在此基础上更广泛地调整和使用该项目,以创造更大的影响力。

但是,关于创新的高谈阔论也会使我们陷入错误的行动方向中。资助者喜欢创新,所以对于社会创新者来说,往往有一种反常的动机:试图提出一个新的突破性解决方案,而不是对已经显示出前景的现有项目进行渐进式改进;或者尝试新的东西(可能不起作用),而忘记旧的东西(已知是有效的);或者对解决方案进行重新包装以获得资金。当资助者在寻找下一个新事物的时候,要获取资金来发展有效的东西是很难的。

比如墨西哥裔美国人进步协会(Association for the Advancement of Mexican Americans , AAMA)。该组织追随围绕“新”的行话的价值,并从各种来源获得资金以“创新”。其结果是分散了AAMA对其核心任务的注意力的项目的蔓延。只有当它开始无视那些行话,重新专注于教育美籍墨西哥裔美国青年时,它才加强了对当地社区的影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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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协作

(Collaboration)

如果能推动变革,那么协作是灵的。拥有共同关切的组织往往有不同的工作方式和对问题的不同看法,但只要每个人都清楚他们的意思——只要他们不落入行话陷阱——讨论就能转化为行动。

在20世纪初,小儿麻痹症每年使成百上千的儿童瘫痪。现在,小儿麻痹症已经被根除了99%,而且完全根除已经在望,这要归功于全球根除小儿麻痹症倡议(Global Polio Eradication Initiative),这是一个由各国政府与世界卫生组织(World Health Organization)、国际扶轮社(Rotary International)、美国疾病控制和预防中心(US Centers for Disease Control and Prevention)、联合国儿童基金会(United Nations Children’s Fund)、比尔和梅琳达·盖茨基金会(Bill & Melinda Gates Foundation)以及全球疫苗免疫联盟(Gavi, the Vaccine Alliance)共同领导的公私合作项目。合作伙伴的共同目标是彻底根除(小儿麻痹症),并共同致力于实现单打独斗不可能实现的目标。曾从事小儿麻痹症研究并撰写大量文章的医生阿图尔·加万德(Atul Gawande)告诉我们:“在根除小儿麻痹症的模式中,我们都有一个明确的、共同的目标。每个人都知道我们在做什么,以及谁对什么负责。”该合作项目在减少因野生小儿麻痹病毒而瘫痪的儿童数量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从1988年的35万减少到2017年的仅22例。

但是,协作并不总是配得上为其付出的精力或成本的,而且协作本身不是目的。例如,一个著名的双边捐助者强迫与非洲各地医疗诊所网络合作的受赠者通过大量的联合赠款进行合作。关于合作和”协同效应”的行话优先于解决困难的、实际的冲突,如在哪里投资资源。受资助者从未解决这些冲突,在项目结束时,合作关系和它所要实现的持续影响力都未能发挥其潜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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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多元,平等,包容

(Diversity, Equity, Inclusion)

这是三个好想法,关于它们的行话提出了很好的问题。多元化的哪些方面最重要?我们所说的“公平还是平等”(equity vs. equality)是什么意思?我们如何知道人们何时真正感到被包容或安全地表达自己?

我们很容易落入仅仅谈论这些概念的陷阱,而不是采取明确的行动。但归根结底,行动才是最重要的。当米歇尔·齐奇(Michelle Zych)在2012年成为奥马哈妇女基金(the Women’s Fund of Omaha)的执行理事时,24名理事会成员中的20名是白人。她说:“我们想反映,种族公平和代表性对我们改善所有身份的妇女和女孩的生活的工作至关重要”。她说:“有意招募有色人种妇女是一项战略,符合我们的使命、愿景和董事会的价值观。我们非常有条不紊地开展工作。我们避免了技能与多样性的二分法,两者都能兼顾。在理事会的12名投票成员中,现在有一半以上是有色人种女性。”

不幸的是,这种情况还不够多。来自“理事会消息”(Board Source)的2017年报告显示,非营利组织理事会并不像美国人口那样多元化,也没有变得更加多元化,而且如果他们保持目前的招聘做法,也不可能变得更加多元化。简而言之,我们担心很多关于多样性、公平和包容的行话反映了 “美德信号”而不是 “良性变化”。而且,情况可能比这更糟糕:行话陷阱可能是作为维持现状的一种方式而故意设置的。诸如“无意识偏见培训”这样的项目清单可以给人以行动的假象,而高层却没有任何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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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系统性思维(Systems Thinking)

系统性思维是创造未来愿景和理解如何达成目的的聪明方法。但是,理智的人们可能会辩论它的真正含义,这使它沦为行话的成熟标的。斯里克·戈帕尔(Srik Gopal)、多纳塔·塞孔多(Donata Secondo)和罗宾·凯恩,(Robin Kane)提供了一个最好的定义:“帮助我们理解动态系统中相互依赖结构的学科”,而在《系统性思维:入门》(Thinking in Systems: A Primer)中,多内拉·米多(Donella Meadow)这样解释系统思考:“一个系统是一组事物,可以是人或者城市或者分子,它们相互联系,也随着时间的推移产生自己的行为。系统性思维试图识别和分析这些行为,以改变或影响它们,从而解决一个问题。”

但我们需要记住,谈论复杂性并不等同于解决它。即使面对复杂的系统,目标也应该是从行话真正进入到明智的行动。英国著名社会企业家斯蒂芬·劳埃德(Stephen Lloyd)的工作就是一个根据系统性思维采取行动的好例子。劳埃德注意到,尽管非营利组织的风险较低,但保险公司却向其收取与小企业相同的保险费。因此,他与全国志愿组织委员会合作,成立了CaSE保险公司,该公司将非营利组织与企业区别开,从而可以提供较低成本的保费。很快,整个保险市场做出反应,在全国范围内调整了非营利组织的保费。劳埃德了解保险系统,撬动正确的杠杆来改变它,并为非营利组织节省了数百万英镑。一旦系统发生变化,所有保险公司都向非营利组织提供较低的保费,CaSE就结束了。

回到本文开头的那句话。“以系统性变革为重点的创新需要一种激进的意向性,对干预性资本进行颠覆性的重新定义”。如果我们的奶奶问我们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们可能会说:“为了改变世界,我们需要把钱放在别的地方” 这样一来,实话说,这句话并没有什么用,也没什么启发。也有可能使用这种行话的人有别的意思。经验告诉我们,当我们看到或听到规模、创新或系统性思维等词语时,明智的做法是停下来,弄清楚它们的含义。像社会创新交流中心和社会影响力交流中心这样的组织正在减少行话,并最终通过将领导者聚集在一起达成共同的理解和果断的行动来改变系统。我们希望越来越多的组织也开始这样做。无论是冒着看上去有点儿傻的危险直接提问,还是将专业行话分解成更短、更简单的文字,我们在使我们的沟通有意义方面所投入的时间将在以后的影响力中得到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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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恩·休格特是社会创新交流中心的第一任主席,该中心的成员遍布亚洲、美洲、欧洲和澳大利亚。他还曾担任“难民、庇护和移民组织”(Organization for Refuge, Asylum and Migration)、旧金山STOP艾滋病项目、英国的Khulisa以及全球运动All Out的理事会主席。休格特还在 "百万导师 "(One Million Mentors)理事会任职,并为世界各地的企业和社会企业提供咨询。

丹·贝雷洛维茨基于他在一系列社会部门组织中工作的经验以及他看到这些组织无法扩大规模的挫折感而创立了“跃向影响力”。他相信伟大的想法必须蓬勃发展,而实现这一目标的关键是培养人才、健全的战略和实际的执行。贝雷洛维茨是世界经济论坛的全球青年领袖,Clore社会领导力研究员,以及剑桥大学商学院的Arianne de Rothschild研究员。

来源:《斯坦福社会创新评论》英文网站2020年3月26日

原标题:Replacing Smart Talk With Smart Ac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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