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往往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佛曰:人世间最痛苦的莫过于未得到和已失去,而在未得到和已失去中显然已失去更加痛苦。

与欧阳懿同命运的木心(与欧阳懿同命运的木心)(1)

欧阳懿的痛苦正源于此。因为他恃才自傲、口无遮拦,纵使江德福也没能力护佑他,欧阳懿被时代的洪流从喝咖咖啡看报纸的科研所冲到了黑山岛上,从一个清华大学搞科研的高精尖人才沦落为打渔的苦力,这中间的失落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与欧阳懿同命运的木心(与欧阳懿同命运的木心)(2)

欧阳懿何以如此?有人说,他不懂得审时度势,他不懂得顺势而为,他是ZB家的代表,理应接受PXZN的教育。

与欧阳懿同命运的木心(与欧阳懿同命运的木心)(3)

他的性格固然有错,可他的出身就该被判定为错了吗?他是资本家出身,就该被下放吗?就如同贫下中农,不论能力如何,只要出身为PXZN,就应该一步登天吗?

如果是这样,那要公平有何用?

与欧阳懿同命运的木心(与欧阳懿同命运的木心)(4)

很多事情,本无对错,只能说欧阳懿是时代的牺牲品,时代未曾饶恕他,他也从未饶恕时代,否则,他不可能醉酒失声痛哭呐喊:我不是老欧,我是欧阳懿啊!

与欧阳懿同命运的木心(与欧阳懿同命运的木心)(5)

他曾经那样的优雅高傲,西装革履地坐在明亮的小洋楼里吃着西餐,谈诗歌,谈理想,那才是欧阳懿该有的样子,你能说他没努力吗?如果他没努力,他怎么能考上清华大学?他怎么能得到留洋的机会?那也是他寒窗苦读换来的结果,可是,他所有的努力都因为那个物殊的年代付诸东流。

与欧阳懿同命运的木心(与欧阳懿同命运的木心)(6)

时代的一滴雨,落在每个人头上无异于一场暴风雪,它会冻结你的理想,凝固你的热情,直到你心如死灰。

与欧阳懿同命运的木心(与欧阳懿同命运的木心)(7)

作为底层一员的我,以前不是很能理解欧阳懿的痛苦,直到有一天,我熟识的一位邻居跟我讲起他的家族,我从他时隔五六十年依旧愤慨的表情和语气中,第一次真切地感觉到了属于欧阳懿们的痛楚。

与欧阳懿同命运的木心(与欧阳懿同命运的木心)(8)

他的祖辈几乎都是学霸,爷爷奶奶、姥姥姥爷不是清华就是北大的学子,但和欧阳懿一样赶上了那个特殊的时代,被pidou,被下放,所有的一切在他们看来都是无妄之灾,那本就不是他们的错,为什么要让他们承担这样的结果?

时代没有饶恕他的父辈,他也无法饶恕那个时代。尽管他的反抗是无效的,但他有宣泄他情绪的权力。

与欧阳懿同命运的木心(与欧阳懿同命运的木心)(9)

他说,我本来不应该在这个四线城市,我本来应该在北京,可是因为历史原因,从我父亲那一代起,就被下放到这里,青春被荒废,理想被摧毁,而我的命运也因为他们际遇的改变而改变。

这不只是欧阳懿的错误,也不应该仅仅看作是欧阳懿个人的错误。

与欧阳懿同命运的木心(与欧阳懿同命运的木心)(10)

今天看了木心的生平,我更加感觉到欧阳懿当时当日的心境。

木心,一个一生未婚,将自己献给艺术的艺术家,他本来可以在国外安度余生,他的画作被收进大英博物馆,但1949年,他选择回到祖国的怀抱,他想在祖国的土地上有所贡献,结果他的人生却因为那个时代的动荡而进入了一段不堪回首的黑暗期。

与欧阳懿同命运的木心(与欧阳懿同命运的木心)(11)

家被无端抄了好几次,作品手稿被烧,人被关在大牢里很长时间,且三根手指被折断,那是一双艺术家的手,折断手指如同折断了他的翅膀,但木心没有就此沉沦,他在监狱里用写交代信的纸,画下了黑白琴键,他用想象的弹奏着贝多芬的乐章,他在暗牢里写作,他是个心里充满光明的人,在一段如此污浊不堪的岁月里,他却在精神世界里开出了花。

与欧阳懿同命运的木心(与欧阳懿同命运的木心)(12)

平反后,他被调任杭州绘画研究社社长,上海工艺美术家协会秘书长,上海市工艺美术中心总设计师,《美化生活》期刊主编,以及交通大学美学理论教授。木心先生也是曾参与主修北京人民大会堂的"十大设计师"之一。

但这些名誉并没有留住木心崇尚自由的心,1984年,他抛却名利再次出国,长居于美国纽约,期间游历欧洲,写文作画,1994年,再次返回家乡乌镇,直至故去。

与欧阳懿同命运的木心(与欧阳懿同命运的木心)(13)

这不正是欧阳懿的现实版吗,如此的鲜活,而我们很多人,不去怪那个拿刀杀人的人,却要怪那个把刀磨锋利的人,他原本是想做出美食啊!

岁月不曾饶恕我,而我,也不曾饶恕过岁月,时代没有放过我,我又怎么会轻易放过时代?这是很简单也很正常的逻辑。

与欧阳懿同命运的木心(与欧阳懿同命运的木心)(14)

但欧阳懿远没有达到木心的境界,他做不到走时浪子,归来圣徒,他只是个有着凡夫俗子七情六欲的普通人。也只有木心,才能将人生中的悲惨遭遇诗化:我是个黑夜里大雪纷飞的人啊!

与欧阳懿同命运的木心(与欧阳懿同命运的木心)(15)

可是,但凡有烛火相温,谁又愿意大雪纷飞。

先写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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