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更生是一位深谙西方历史的学者,后来对中国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出于对中国文化的深切同情和热爱,他于19世纪末20世纪初开始以一个地道中国人的口吻,撰写了一系列的信札。这些信札,被称为《“中国佬”信札》,并结集出版。

英国国王过度自卑怎么治(这位英国人自称)(1)

对西方文明的焦虑与反思

▌在结集出版的《“中国佬”信札》美国版中,狄更生热情地赞扬了美国这个新世界的智慧、能量和力量。在他看来,欧洲像是美丽壮观的废墟,而美国从英国的手中接过了文明的火炬,维系着西方世界的命运。从这点来看,他观察深刻,洞见了未来。但是,他旋即写道,如果他是一个美国公民,与其说是兴高采烈,还不如说是充满了焦虑,并要进行严肃的反思。他说:“我要反问自己,我的同胞在物质与空间方面取得的胜利是否以牺牲精神方面的洞见与力量为代价;他们在实用艺术发展方面所取得的巨大成就是否伴随着对科学、文学与艺术的任何重要贡献。换句话说,灵魂是否与身体一起生长,或灵魂趋向于萎缩、腐朽。”从这段话看,他已经预见了以美国为代表的西方工业文明发展道路上会遇到的重大问题。他进一步尖锐地质问:“我们要成为精灵还是要成为聪明的野兽?我们要成为人还是只想成为机器?”近百年前的质问,在工业文明主宰世界、人工智能迅猛发展的今日,变得更加振聋发聩。在狄更生看来,要解决西方文明自身发展道路上必然出现的问题,需要从远东寻求智慧。因此,我们可以认为,狄更生煞费苦心、别出心裁地创作一系列“中国佬”信札,从某种意义上说,是为了给西方文明提供一剂来自东方的解药。

同情中国文明对生活价值的追求

▌狄更生创作“中国佬”信札时,东西文明在当时已经出现了尖锐的对立。东西方的斗争正在政治、经济、文化等多领域全面展开。很显然,当时的中国明显处于弱势。但是,狄更生——这个谙熟西方历史的学者,却偏偏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为中国说话。他在其以“中国佬”身份所写的第一封信札中,就开宗明义地指出,在英国公众面前公开展示自己的观点,目的就是为了促成对“我国同胞”(指中国人)以及他们的政策有更加公正的评价。可想而知,一个英国人以“中国佬”身份公开撰文为中国辩护,在当时鄙视中国和中国文化的西方世界需要多大的勇气。若没有对中国文化的无比热爱,若没有宽广的学术胸襟,若没有捍卫真理维护正义的勇气,难以做出这样的举动。他不亢不卑地说,我们的文明(指中国文明)是世界上最古老的文明,虽然不是最好的文明,但也不是最糟糕的文明,在我们的文明中,体现了道德秩序,而在西方文明中,却充满了混乱。他尖锐地指出,西方文明只是一味追求增加生活资料,金钱关系是西方世界彼此承认的唯一关系;而中国人衡量文明,则不是根据积累的生活资料,而是根据其生活的价值与伦理。他大胆地为中国的儒家文化辩护,认为儒家文化总体目标与主旨是指引并鼓舞正义行为。

同情中国理性发展的文化

▌狄更生以“中国佬”身份,通过信札为中国的理性发展辩护。他生动地描绘了东方明媚的阳光(当时欧洲由于工业化已被黑烟污染)、美好的大自然和人们的优雅生活、健康的劳作。从他写的“中国佬”信札中,可以看出他非常欣赏中国人被自然培育出的美感。不可否认,他在信札中客观地再现了当时中国人落后保守、闭关自守的经济思想,同时也再现了当时中国人为自给自足的经济进行辩护的可笑理由和错误认识。但是,他的思想重点,不在于为当时中国保守思想进行辩护,而在于对中国理性发展的文化表示同情。基于这种深切的同情,他严厉抨击了西方经济的发展道路。他警告西方乃至世界未来将会面临的重大危机。在他看来,西方社会像一个失控的大引擎。西方经济发展道路是缺乏理性的,释放了许多无法控制的力量,自己被套在各种各样的束缚中。“大家普遍关注的是获得红利,谁也不关心劳动者的福利,把它推给政府。”西方的很多民族,像是饥饿的食肉兽一样,冲向地球每个尚未开发的区域。正如马克思预见的帝国主义国家为了争夺海外市场必然走向帝国主义战争,狄更生也预见了西方各国必然为了经济利益走向战争。他指出,西方国家在瓜分战利品过程中,一直彼此嫉妒地盯着对方,当再没有什么好瓜分时,就会彼此攻击。他以“中国佬”的口吻写道,“这就是你们军事力量的真正含义,你一定要吞噬别人,或者就要被别人吞噬。”可以说,他预见了后来发生的世界大战。

在狄更生看来,中国文化是世界危机的解决之道。他写道:“我们(指中国)的诗人与饱读诗书之士,早就一代又一代地教导后代不要在财物、权力或者乱七八糟的活动中获益,而应该在对生活的最单纯、最普遍的关系进行训练有素的、精致的、细腻的欣赏中获益。”他借“中国佬”之口告诉西方人,“学着理解我们,这么做你会更好地理解你自己。”

(何辉 作者为北京外国语大学国际新闻与传播学院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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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更生著述

G·L·狄更生(1862-1932),英国学者,英国国王学院的终身研究员。主要著作有:《现代法国中的革命和反应》、《十九世纪国会的发展》、《希腊人的生活观》等。此外,他还撰写了大量的报刊文章,其中的一些结集为《宗教:批评和预言》《宗教和永恒》等。(李欣辑)

本期编辑:北河

来源:北京日报理论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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