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阳日报》2014年1月5日

第3版《回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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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龙云

08年衡阳下雪吗(去年今日衡阳报纸副刊)(1)

8年前的今天,易龙云写的纪念恩师的文字在《衡阳日报》副刊见报。

雪,融化了,融化了。恩师谭雪纯老先生迎送过九十六度冬去春来,安然地走了。

谭老降生于一九一八年正月十九日,想必因为下雪的缘故,便得了“雪纯”这个高雅的名字。

1992 年腊月的一天,漫天梨花,大地白皑皑一片。雁城诗词界在衡阳市老干活动中心举行迎春诗歌朗诵会。主持人是衡阳人民广播电台优秀女主播丁露。那天,我即兴写了一首短诗《雪》,排在朗诵的第一首。音乐声中,丁露来了个开场白:“这首《雪》是我的老师易龙云先生写给他的老师谭雪纯老先生的。让我借这首诗,祝福我老师的老师——谭老先生健康长寿!”接着,她向嘉宾席上的谭老深深地鞠了一个躬。顿时,全场响起雷鸣般的掌声。“您,到了冬天的年龄/您爱雪/多美多美的雪呀/即使在子夜/世界仍是一片银白//您鬓发皆白了/那是让辛苦熬白/白了好/白得像雪/像雪一样纯洁//据说有一种气功/神奇得有些特别/能叫雪永远是雪//您,到了冬天的年龄/冬天不是很美吗/冬天有永远不会融化的雪。”丁露的朗诵声情并茂,感人肺腑。迄今二十一个年头,仍萦绕在我的耳际。

我于 1954 年秋认识谭老。那年,我从岳云中学初中毕业,考入衡阳师范学校。由于酷爱数理化,对读师范有些不心甘情愿。岳云中学邓轩宇副校长找我谈话,给了些劝勉,并以学校名义给衡阳师范谭雪纯校长写了一封信,介绍我品学兼优及家庭经济困难等情况。我就是拿这封信去拜见谭校长的。谭老给我的第一印象是:和善,慈祥,平易近人。

起先,我没有多少接近谭老的机会。十几个星期过去,对他油然而生一种崇拜感。几次校会上听谭老作报告,发现他从不看讲稿,深入浅出、引经据典,娓娓道来。他声似洪钟,抑扬顿挫、引人入胜,扣人心弦;批评—种现象时,像春雨那样润物无声;倡导一个观点时,像一团火焰使同学们热血沸腾;还有一个特点,十分守时,从不拖堂。我敢说,当时满礼堂的师生,无一不是他的崇拜者。1997年 8 月在大连举行的全国书法教育研讨会上,我短短十分钟发言,竟赢得数百名专家、学者和教师五六次热烈的掌声,全仗我忆起谭老当年极富鼓动性的讲演而平添勇气的结果。

让我最先对谭老萌发一份感恩情愫的事也与雪相关连。就是那年隆冬,冰冻天气持续四十多天,校园内外雪深尺许,校门外马路两旁的池塘都结了厚厚的冰。我一个无家可归的孤儿,进校时不太厚的被盖是岳云中学发的,衣服是高年级同学送的。拿什么来抵御严寒呢?然而,就在冰雪到来之前,谭校长委派总务处唐春尧主任给我送来了崭新的棉被,棉衣裤,还有袜子、跑鞋等。谭校长还亲自到寝室察看我的床铺,嘘寒问暖。无法想象,如果没有谭老的特别关照,我将如何渡过那个寒冬?

尔后的几个学期,我跟谭老接触多了起来。有时跑到他办公室问个什么事也不显得拘束了。谭老和曹菁副校长常常在吃饭时,到同学们的饭桌边走走,问问菜够不够吃,味道可好?我在担任校报《衡师青年》主编期间,谭老时不时来编辑部转转,看到大家利用课余办报纸、改稿、刻钢版、印油印,十分辛苦,总会表扬几句,说得大家乐呵呵的。三年一期,我在衡师附小实习,上了六年级一堂自然观摩课,因为来听课的人太多,临时搬到小操场上。我不由得紧张起来,做演示实验时,把一个知识点讲漏了。我满以为谭老会责怪几句,没想到他避开这个小差错,给我找了几条优点,让我顿时轻松了许多。

1957 年秋,我分配到衡阳市江东区(今珠晖区)任小学教师。由于生活在同一座城市,我常去向谭老请教、求助,渐渐地,我俩成了忘年交。我在解放里小学做语文教研组长时,曾请他到学校给老师讲“文道结合”,附近几所学校的语文老师都闻讯赶来。他讲课实例多,深入浅出。大家都爱听。八十年代初期,他到衡阳教育学院当院长,我常把自己写的一些小诗、散文之类拿去请教,他总是像改中学生作文那样,认认真真地批改。谭老很满意我的人品和能力。1984年衡阳地、市合并时,谭老给杨敏之市长写信,推荐我从政,市委组织部副部长应山红同志亲自到人民路小学考察。由于我当时爱上儿童文学,不想离开教育战线,最后才去了市教育科学研究所做了教研员。谭老对我的知遇之恩,我没齿难忘。

每年新春,我照例去给谭老拜年。耄耋之年的谭老,虽然背渐渐变沉,耳也渐渐变背,但一直都精神矍铄,思维敏捷,声音洪亮,言谈举止里,感觉得到他仍然保持一颗像雪一样洁白的童心,怀一份像雪一样洁白的真情。我想,那满头的雪花呀,准是大自然送给他老人家的礼赞。

如今,尊敬的恩师谭老走了。纯洁的雪融化了,化作甘霖,滋润着百花竞妍,万木迎春。

谭老,安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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