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者 | 晚睡
01
在最近大火的《演员请就位》中，张云龙与陈小纭搭档出演了《情深深雨濛濛》片段，向坐在导师席台上的赵薇致敬。
他们选择的片段是整部剧中最有戏剧冲突的一场戏，何书桓看到了依萍的日记，发现依萍和自己在一起的初衷只是为了报复陆家，于是这个感觉自己被欺骗的高傲男子爆发了：
先是言语上的咆哮怒吼，然后是行动上的捏脸掐脖，最后是将依萍狠狠地推到在地。
如果单纯从表演效果来说，两位年轻的演员还算完成得中规中矩，爆发力有了，琼瑶片中常见的抓马与神经质也有了，但相对于原版显然还是有差距。
张云龙的冲动有点缺乏情感支撑，看他把“依萍”重重推倒在地，没有给观众传递出此刻他内心所承受的煎熬，反而带来一种家暴男的反感。
陈小纭饰演的“依萍”则过多的表现了自己的秘密被揭穿后的慌乱与不知所措，缺少了点依萍的倔强和痛心。
作为没有看过原版电视剧的陈凯歌导演对他们的表演是不太买账的，当然他说的比较婉转，“我不知道何书桓在这部戏里到底是个正面人物还是反面人物”，但是，“你确实演的是一个渣男。”
而作为原版依萍的扮演者赵薇也发出了灵魂反问：“我觉得特别奇怪，好像观念变了。当时我们演的时候，没人觉得何书桓是个渣男，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所有人说他是个渣男，以前就觉得（是）痴情男子。”
我感觉赵薇的困惑不仅在于别人都觉得何书桓是渣男，而在于她自己再看当年的片段，也觉得何书桓有点像渣男——古巨基版的“何书桓”虽然演技比张云龙成熟，但干的事情都是一样的，根本不听依萍的解释，更完全无视两个人之间的感情，抓住被骗这一点，对依萍推推搡搡，曾经的温柔与深情荡然无存。
接下来的戏份更精彩，伤心之下，何书桓竟然吻了如萍，利用如萍对自己的感情为自己疗伤，也借用自己的移情别恋来报复依萍。
他让本来已经对他死心的如萍又生出了希望，以为自己重新拥有了机会，再次对他敞开了怀抱。
在一段时间内，他看着碗里的，又喜欢锅里的，一边和依萍纠缠不清，一面和欲拒还迎。听到她的真心话，忍不住震动，看到她流血的手指，忍不住心痛。
而游走在两个女人中间，他还为自己寻找到了冠冕堂皇的借口，“我不是天下唯一一个为两个女人动心的男人吧。”
这看起来的确有点渣吧？
长大后的赵薇换一个眼光再来看自己的荧幕情侣，大概也无法再替他辩护。
02
当年赵薇不觉得何书桓渣男这不奇怪，作为看了两遍电视剧的人，我当时也不觉得何书桓渣。
不但不觉得他渣，相反，还觉得他深情款款、温文尔雅，家室和家教都好，是个理想的男朋友，如萍和依萍两姐妹爱他一点都不奇怪。
现在全都变了，不仅何书桓看着像渣男，就连别的琼瑶片中的男主女主，也都被推翻了过去的人设。
比如《新月格格》中的新月格格，从过去那个勇敢追求爱情的姑娘，成了最毁三观的女主。
因为女主落魄时，被男主的原配收留，精心照顾她和弟弟，还希望她能和自己的儿子成一对，结果一转眼她以和男主好上了回报这个家庭。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两个人做出了一大串的抗拒、不忍、欲拒还迎的举动，但最后还是到一起了，把这个家搅合得乱七八糟。
原配伤心欲绝，儿女与父亲反目成仇，这一切都挡不住新月和努达海追逐爱情的伟大行动，新月还说出了那句令人瞠目结舌的台词，“我是来加入这个家的，不是拆散这个家的。”
还有《一帘幽梦》中的紫菱和楚濂，明明根本没有人阻挡他们的恋爱，楚濂却在长达几年的时间内，都让别人觉得他和绿萍是一对，他当面对绿萍示好，背地里和紫菱暗送秋波，还摆出自己千难万难的样子，简直莫名其妙。
他们两个人都觉得自己为绿萍做了伟大的牺牲，可真正的牺牲品却是无辜的绿萍，不仅失去了一条腿，还失去了自己的事业、爱情、幸福，更可气的还要被世上最强舔狗费云帆怒怼，“你失去的只是一条腿，紫菱失去的可是她的爱情啊。”
这几年，琼瑶剧中的白莲花角色都现形了，有些配角反倒绽放出了新的光彩，过去的形象被颠覆。
比如《梅花烙》中的公主，原来是观众心目中最讨厌的人，那么骄横自大，拆散别人恩爱夫妻。
白吟霜 / 《梅花烙》
现在觉得公主真的是太可怜了，贵为皇帝的掌上明珠，精心挑选的乘龙快婿，结果驸马宁可爱丫鬟也不爱自己，还冷落自己，无视自己的存在——哪个女人遇到这样的事情能不生气？
还有《情深深雨蒙蒙》中的杜飞，过去觉得他只是书桓身边的陪衬，十分幼稚，现在看片中真正三观正的也就是他了。
他一心一意对如萍好，如萍却劝他撮合自己和书桓，“你为什么不能化小爱为大爱呢？”他反驳说，“凭什么我的爱就是小爱，书桓的爱就是大爱？”
就是啊，凭什么啊？凭什么主角就能为所欲为，配角只能做炮灰？
03
“为什么何书桓成了渣男”这个话题，其实是一个很值得讨论的话题，它不完全是观影体验和审美情趣的转变，而是人们情感观已经在这些年发生了潜移默化的改变。
第一、认为只要打着爱的名义干什么都行的观点已经被淘汰了。
琼瑶片的男女主们都有一个共同的问题，那就是爱情大过天，只要是爱上了，就什么都可能发生，也什么都可能被原谅。
以前的琼瑶片中会出现子女真诚赞美自己父亲的小三，全家一起为这伟大的爱情鼓掌的“感人”场面，如此狗血，但她老人家写得却是那样真诚。
但现在人们也不信这一套了，爱情不再被虚化，而是越来越与现实挂钩，越来越需要遵循应有的规则。
就像杜飞的反问，“凭什么你们的爱就是大爱，我的爱就是小爱，就要给你们让路？”主角的肆意妄为开始令人讨厌，配角的牺牲开始叫人同情。
第二、生活越是开放，人们越是渴望秩序。
我们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那就是虽然以前琼瑶式的情感观泛滥，但实际生活中人们的情感态度却严谨得多，出轨、劈腿、婚外情等狗血事件发生率远远低于现在。
过去人们是在荧幕上狗血，然后在生活中压抑。现在人们是在生活中乱套，然后渴望荧屏上的纯净。
生活越是开放，大家鉴定各路牛鬼蛇神的能力就越强，那些假借爱情的名义行着渣男渣女之事的人物，全都在人民群众的火眼金睛下显出了原形。
谁也唬不了谁，感情中任何不真诚的理由都会被发现。
第三、人们更关注结果，而忽略过程中的细腻情感。
从过去的影视剧中重新发现渣男渣女，和现在人们对待感情的“泛渣化”倾向有关。
什么是“泛渣化”，就是只要这段感情失败了，都能从中找到一个应该承担责任的“渣”。
之前我写过一篇关于《红楼梦》的文章，有读者留言说贾宝玉就是一个渣男，叫我哭笑不得。
说贾宝玉是渣男的，是完全没有读懂《红楼梦》，更没有读懂曹雪芹创造这个人物的苦心，他们只看到了他一边喜欢林妹妹，一面和姐姐妹妹们暧昧，还和袭人背地里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但怎么能怪现代人一刀切呢？现在人们活得精致了，情感却粗糙了，人人都想自保，谁都不想做那个被辜负的人，所以谢绝一切爱情的苦衷，只想要一个善始善终的结果。
感情失败了，把对方打成渣，自己才会得到最大的安慰。
04
前几天有读者给我来信，说自己爱上了一个已婚男人，大概是怕我觉得这个男人既然出轨一定是个渣男，解释说，“他也是个很善良的男人，他是个医生，有着崇高的职业，性格温柔低调……”
其实她不用这样多余解释，这我是相信的，一个感情中的渣男绝对可能是人群中的善良敦厚的人。
因为感情中的渣，有时候不完全和人品的渣等同——某些人品很不堪的人，没准还会在感情中死心塌地呢，只要他们遇到了适合自己的人。
一个男人要成为感情中的渣男，某些时候，仅仅像何书桓一样，犹豫不决就够了，他对谁都好，对谁都放不下，拖着拖着拖到两个女人都受伤。
某些时候，爱得再温柔，只需要肩膀太软，无法承担责任就够成为一枚“渣男”了。
感情中的坏，哪需要杀人防火，差一点勇敢、差一点坚持、差一点忠诚，就可能前功尽弃。
一个好男人的标准，不是必须尽善尽美，是好与坏的性格都要有，在该痴情的人面前痴情，在该绝情的人面前绝情。
对所有的人都绝情，是渣男；对所有的人都痴情，也是渣男。-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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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介绍：晚睡，作家、情感咨询师，一枚斜杠中年码字工，喜好解读复杂情感迷局，关注女性独立与成长，已出版《晚睡谈心》、《帮你看清已婚男人》、《你配得起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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