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唐蜜穿越过来的第三天  她呆坐在床上,看着破旧的木头窗子发怔,接下来我们就来聊聊关于从一穷二白到现在有个家二十年?以下内容大家不妨参考一二希望能帮到您!

从一穷二白到现在有个家二十年(从家徒四壁到良田万倾)

从一穷二白到现在有个家二十年

今天是唐蜜穿越过来的第三天。

  她呆坐在床上,看着破旧的木头窗子发怔。

  她怎么都想不通,自己不过是想去抢回被偷走的钱包,结果却一不小心踩空,摔进下水道里,当场陷入昏迷。

  等她醒来后,就发现自己穿越了。

  她这个具身体出乎意料得年轻,皮肤细腻白皙,头发滑滑软软的,就连指甲也被修剪得非常圆润光滑,一看就是个出身大家的千金小姐。

  可偏偏却被人牙子以二两银子的价格,卖给了王家做童养媳。

  结果童养媳的位置还没坐热乎,就又被王家丢上牛车,嫁给了秦家五兄弟做共妻。

  这姑娘受不了自己遭遇的屈辱,一个没想通,撞墙自杀了。

  然后就被倒霉催的唐蜜给魂穿了。

  唐蜜长叹一口气,早知如此,当初她就不该去追那个小偷。

  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

  如今事已至此,就算她悔断肠子也无力回天,现在是时候该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唐蜜盘腿坐在床上,单手托腮,认真思考人生。

  咯吱一声,木门被推开。

  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迈过门槛走进来,他将手里的托盘放到桌上,目光从唐蜜白嫩的脸上掠过,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一声:“丫头,该吃药了。”

  这男人便是秦家五兄弟之中的老大,名叫秦穆。

  唐蜜看了一眼那碗黑乎乎的药,这两天每天都要喝两碗这种药,又苦又涩,难喝程度直逼藿香正气水。

  她皱了皱秀气的眉毛:“不喝。”

  “不喝不行,”秦穆浓眉紧皱,语气生硬,“大夫说了,你必须要连喝五天的药,伤口才能好得快。”

  唐蜜扭过身去,用后脑勺对着他。

  摆明了就是不肯喝药。

  秦穆被她这近乎孩子气的行为给气笑了。

  但他不习惯笑,所以很快就将这抹浅笑给压下去,又恢复成往日严肃刻板的模样。

  “你当真不喝?”

  唐蜜头也不回:“不喝。”

  “那好,”秦穆扭头冲门口的方向大喊,“二郎,你过来……”

  一听到他要把二郎秦烈喊过来,唐蜜被吓得立刻妥协:“别喊他过来,我喝!”

  秦烈那厮人如其名,脾气特别暴烈,前两天她只要拒绝喝药,他就会把她按在床上,掰开她的嘴,强行将那一碗黑乎乎的药汁灌进去。

  那个过程别提有多难受了!

  唐蜜委委屈屈地接过碗,捏紧鼻子,闷头将整碗汤药都喝干净。

  好苦!

  她吐了吐舌头,小脸皱成一团。

  秦穆不知从哪里掏出个甜枣,塞进她嘴里。

  嘴里的苦味被压下去不少,唐蜜立刻伸出白嫩嫩的小手,边吃边说:“还要!”

  她这模样很像是求抱抱,秦穆脸有些红,但他的皮肤是古铜色,即便微微泛红也看不大出来。

  所以在唐蜜眼里,面前的秦大哥依旧还是那个严肃刻板不苟言笑的秦大哥。

  秦穆随手抓出一把甜枣放进她手里:“拿去吃吧,小心别被枣核给噎着。”

  “我又不是小孩子,才不会被枣核噎着。”唐蜜捧着甜枣,津津有味地吃着。

  秦穆端起空碗,转身走出屋子。

  他走到井边,打水洗碗。

  三郎秦容刚好从外面回来,他身材修长,穿着灰蓝色的粗布长衫,青丝被方巾裹住,眉眼生得温和细致,像极了戏文里的儒雅书生,翩翩君子。

  他的学问不错,如今在村里的学堂当教书先生。

  秦容先是看了一眼西边的厢房,然后对蹲在井边的秦穆说道:“大哥,她还是老样子吗?”

  秦穆的声音有些闷:“看起来好些了。”

  那丫头嫁到秦家的当天就闹自杀,这件事情闹得全村人都知道,大家都说那丫头嫌弃秦家穷酸,看不起他们五兄弟,所以宁肯一头撞死也不愿意屈尊降贵跟他们过日子。

  为了买药给她治伤,秦家花光了最后一点压箱底的钱。

  如今那丫头是活过来了,但这事儿却在秦家五兄弟心底扎了根,成了刺。

  全家除了秦穆以外,其他人都不太愿意跟那丫头说话。

  而那丫头也挺倔的,嫁过来三天了,一直都待在西边厢房里,从未出过门槛,完全不跟外界交流,摆明了就是很抗拒这桩婚事。

  秦容压低声音:“大哥,强扭的瓜不甜,这丫头宁肯死都不愿与我们过日子,与其这样,倒不如将她送回去。”

  这个念头秦穆也曾想过,但他还是摇了摇头:“就算把人送回去,我们送给王家的聘礼也要不回来了。”

  整整十两银子的聘礼,那可是他们五兄弟辛辛苦苦七八年才攒下来的老婆本,原本用想这钱取个媳妇儿回家,一家人安安稳稳地过日子,没想到结果闹出这档子事情。

  秦穆将洗好的碗拿回厨房。

  秦容抬脚跟上去,边走边说:“我已经打听过了,咱们原本订下的媳妇儿,应该是王家的大女儿,但是王家的大女儿前不久被镇上一个富商看中,买去做了妾侍。王家不舍得退还十两的聘礼钱,只得另外找了个丫头来替嫁充数,咱们可以拿这事儿去跟王家理论,十两银子应该可以要回来。”

  听到这话,秦穆停下动作,扭头看向他,严肃地问道:“这事是真的?”

  “千真万确,替嫁的事情村里很多人都知道,王家赖不掉的。”

  秦穆将碗放进碗柜里,思索道:“这不是件小事儿,我得再想想。”

  自从秦母去世后,家里的事情都是大哥秦穆在操持,他一人又做爹又做娘的,把四个弟弟拉扯大,弟弟们都非常尊敬他,家中大事几乎都是由他来拿主意。

  秦容应了声:“行,那你慢慢想,想好了跟我说一声,我去想办法跟王家谈判。”

  此时唐蜜还不知道自己面临被“退货”的危险。

  她吃完手里的甜枣,同时也得出了结论——如今身处陌生环境,四周情况未明,她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吧。

  唐蜜穿好鞋子踩到地上,将手里的枣核放到桌上,伸手去提茶壶,却发现里面是空的,没有水。

  她歪着脑袋想了一下,然后左手拿起杯子,右手盖在茶杯上方。

  一股清澈的水流从掌心里流出来,落入杯子里。

她在穿越后发现自己多了个特异功能——在她的右手掌心里藏着个泉眼,只要心思一动,掌心里就会源源不断地冒出泉水。

  只不过出于安全考虑,她还从未喝过这泉水。

  今天她倒是想试试看,这泉水有没有特别之处。

  唐蜜喝了一小口泉水。

  感觉甜滋滋的,还蛮好的。

  于是她将剩下的半杯水全喝干净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头上的伤口好像不那么疼了,整个人也精神了好多。

  难道这泉水还有疗伤治病的作用?

  唐蜜若有所思。

  ……

  傍晚时分,秦穆将做好的饭菜端上桌,他特意从中分出两份饭菜,将其中一份饭餐递给五弟秦朗。

  “把这些给你四哥送去。”

  秦朗如今只有十二岁,这孩子生得倒是眉清目秀,可以预见将来肯定又是个美男子。

  可惜他双目空洞,脸上表情呆滞,说话也很不利索:“哦……”

  见他这副样子,秦穆不由得叹了口气。

  五郎幼年时生了场大病,把脑袋给烧坏了,家里没钱给他治病,只能自己上山采点草药,凑合着给他调养。

  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病情没有丁点儿好转,依旧还是那副傻愣愣的样子。

  秦朗端着饭菜,迈过门槛的时候差点被绊倒,幸好秦穆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才没让他摔个人仰马翻。

  “你慢点走,小心些。”

  秦朗傻乎乎地点头:“哦,哦。”

  等目送他走进东屋之后,秦穆这才端起另外一份饭菜,往西屋走去。

  他这是准备去给那丫头送饭,顺便问问她愿不愿意回王家。

  若是她愿意回去,他就把她送回去,再想办法把十两聘礼钱要回来。

  如此双方两清,彼此都能松口气。

  谁知秦穆前脚还没迈出堂屋的门槛,他就见到那丫头正往堂屋这边走来。

  这可是她三天来第一次出门!

  秦穆太过诧异,不由得停下脚步,怔怔地望着她一步步靠近。

  她个头不高,只到他的胸前,但皮肤白嫩细腻,唇红齿白,俏生生的模样,一看就不像是山里的姑娘。

  即便是放在附近最繁华的春江镇上,她这模样依旧是最拔尖的那一拨儿。

  在秦穆愣神的时候,唐蜜已经迈过门槛走进堂屋。

  她瞅见秦穆手里的饭菜,知道他这是准备自己去送饭菜,她主动开口:“我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以后你不用再给我送饭菜了,我和你们一起吃饭。”

  秦穆不知该如何反应,只得怔怔地应下:“哦。”

  不用他招呼,唐蜜就自己爬上桌边的长板凳,她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发现桌上只有一大盆绿油油的野菜,还有两碗寡淡的清粥。

  她非常意外,明明她刚才看见秦穆手里端着的饭菜里面有一碗鱼汤。

  “怎么只有野菜?鱼汤呢?”

  秦穆将手里的饭菜放到桌上,闷声说道:“我们不爱吃鱼。”

  恰好秦容迈步走进来,嘴里说道:“大哥去河里捉来的鱼都拿去镇上换钱给你买药了,每天只能留下一条鱼炖汤,汤不多,只够你和四弟两个人喝。”

  唐蜜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脑门,在这个物资匮乏的时代,药材是很贵的东西,一般穷苦人家就算生病受伤,也只能自己上山随便弄点草药对付一下,鲜少有村民愿意去药材铺花高价买药。

  她这头上的伤看着没什么,但着实花费了不少银子。

  这让本就穷困的秦家,日子变得越难过。

  这也是秦容为什么主动提出要将她送回去的原因之一。

  唐蜜心生歉意,同时还有些感动。

  一群宁愿自己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也要花钱买药给她治伤的兄弟,就算不是什么大慈大悲的善人,也绝对不是什么丧尽天良的坏人。

  她庆幸自己穿越到了这样一个家庭。

  等秦朗送完回来后,三兄弟围着桌子坐下。

  凑近之后,唐蜜发现秦朗的眉宇之间隐藏着丝丝黑气。

  那些黑气看起来很不明显,飘飘渺渺,但却一直萦绕不散。

  散发着不祥的气息,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直觉告诉她,这些黑气很不简单。

  她心中好奇万分,却并未表现出来。

  是有反常即为妖,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可以看到这些古怪的东西,还有她掌心里的泉眼,与她穿越而来的身份。

  全都是她的秘密,绝对不能告诉别人。

  由于今天桌边多了个丫头,桌上的氛围变得怪怪的,三兄弟谁也没有多说话,端起饭碗埋头吃饭。

  至于那碗本该送去给唐蜜的鱼汤,此时被放在靠近唐蜜的地方。

  秦穆和秦容看也没看一眼鱼汤,只有傻乎乎的秦朗一直盯着鱼汤看,馋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唐蜜发现后,主动将鱼汤推到秦朗面前:“你喝吧。”

  这只是个很小的动作,但却让饭桌边的三个男人同时一愣。

  秦朗一听这话,立刻就端起鱼汤,大口地吃了起来。

  秦容放下筷子,弯曲食指,敲了一下小弟的脑门:“忘了我是怎么教你的吗?君子不受嗟来之食!”

  秦朗抬起头,磕磕巴巴地问道:“什、什么是君子?”

  “博文强识而让,敦善行而不怠,谓之君子。”

  秦朗还是一脸茫然。

  见他不懂,秦容也不意外。

  这些年来,只要一有机会,四个兄长就会想办法教导五郎,不求他变得有多聪明,只要他能跟正常人差不多就行了。

  经过家人们持续不懈的努力,如今秦朗虽然还是傻乎乎的,但最起码能够自己吃饭穿衣服了,平时还能帮忙跑个腿什么的。

  慢慢来吧,五郎会越来越好的……

  唐蜜看向秦容,笑盈盈地夸道:“三郎的学问真不错!”

  秦容微怔。

  这两天唐蜜一直龟缩在西屋里不出门,秦家五兄弟除了秦穆会时常去看看她,其他四人都鲜少见到她。莫说她的性格,就连她相貌,他们四人也记得不怎么清晰。

  今晚唐蜜主动出现在他们面,接二连三地露出笑容,浅浅的酒窝非常讨人喜欢。

  这让秦容在意外的同时,也不由得深思,到底是什么让她忽然转变性子,愿意对秦家人笑脸相迎?

吃完饭后,唐蜜主动收拾碗筷,穿越前她一个人独居,家务活都是自己干的,这点小事难不倒她。

  反倒是秦家的三个男人都露出了意外之色。

  他们见她细皮嫩肉的样子,一看就知道不常做家务,他们很担心她会把碗筷给摔了。家里很穷,碗筷正好五套,多一个都没有,要是摔碎的话,他们就连吃饭的家伙事儿都没有了。

  三兄弟一直盯着唐蜜的动作,见她手脚麻利动作老练,转眼就将桌子收拾干净。

  她端起碗筷走出堂屋,蹲在井边,却发现以她的力气,根本拉不动木桶。

  唐蜜只得扭头向秦穆求助:“秦大哥,能帮我打桶水上来吗?”

  秦穆走过来,单手拽动绳索,很轻松地就将满满一桶水提上来。

  “谢谢你!”

  唐蜜撸起衣袖,露出两条白嫩的细胳膊,蹲在地上洗刷碗筷。

  秦穆和秦容互望一眼,彼此都没有说话。

  但秦容看出来了,大哥有些动摇了。

  他不想把这丫头送回去。

  秦容心下叹息,大哥看起来严肃刻板,其实是五兄弟之中最容易心软的那一个。

  不过话说回来,倘若这丫头真能像今晚这样,一直安心地留在秦家跟他们五兄弟过日子的话,那么留下她也不是一件坏事。

  ……

  除灶房、茅厕和柴房以外,秦家只有三间屋子。

  正中间的堂屋,左边的东屋,以及右边的西屋。

  东屋是以前的旧房子,比较狭小,一直是四郎秦羽住在那里。他身体不好,夜里经常咳嗽,跟别人一起睡的话,容易打搅到别人休息,所以他这些年来都是独自居住。

  西屋是五兄弟为了成亲,后来特意新修建出来的,格局宽敞,通风和照明都很好。

  屋里只有一个大通铺,老大、老二、老三和老四都睡在这里,如今还要加上一个新来的唐蜜。

  老二秦烈去山里打猎,要过两天才能回来。

  唐蜜想起白天秦穆要叫二弟过来喂她喝药,可事实上秦烈一大清早就进山了,根本不可能出现在她面前。她不由得多看了秦穆两眼,大哥看起来挺老实的,没想到也会撒谎忽悠人。

  秦穆完全没有一点谎言被拆穿的心虚感。

  他端着热水走进屋里:“丫头,来洗脸吧。”

  唐蜜一边撸袖子一边说:“我不叫丫头,我叫唐蜜。”

  “唐蜜?”秦穆将这个名字默念了两遍,听起来不像是山里丫头该有的名字,想必她的家境应该很不错。

  此时秦容和秦朗都在外面洗澡,屋里只有秦穆和唐蜜两人。

  秦穆想了下,还是开口说出自己想了一天的事情。

  “你想不想回家?”

  唐蜜停下洗脸的动作,不答反问:“哪个家?王家?”

  秦穆点头说是。

  “不想回去。”唐蜜回答得干脆利落。

  “为什么?王家对你不好?”

  唐蜜根据这身体残留的记忆,想起了王家的事情,不禁目露嫌恶:“王家的老太婆想让我给她孙子做童养媳,可他孙子又胖又丑,而且脾气非常坏,动不动就打人,我要是给他做媳妇儿,他肯定得弄死我。”

  在这山沟沟里,像她这种从外地买来的童养媳,就算是被弄死了,也不会有官府来管。

  到时候她的尸体就只能被扔到山里喂豺狼。

  秦穆转而又问:“那你愿意留在秦家,给我们兄弟五人做媳妇儿吗?”

  这才是他最想问的问题。

  他静候唐蜜的回答。

  与此同时,在屋外,正准备进屋的秦朗被秦容一把拉住。

  秦容竖起食指抵在唇边,示意他噤声别动。

  秦朗一脸懵逼,但还是听话地没动。

  兄弟两人站在外面,隔着薄薄得一层门板,偷听屋里两人的对话。

  唐蜜歪着脑袋想了下:“其实我觉得吧,你们可以找到更好的媳妇儿,完全不用共享一个妻子啊。”

  听到这话,秦穆的心下一沉。

  她果然还是不愿意嫁给他们兄弟做媳妇儿的吧。

  门外的秦容也皱了皱眉,显然是对唐蜜的回答感到不满。

  唐蜜没有注意到秦穆的神色变化,她一边掰手指,一边继续往下说:“你们五兄弟,每个人都长得英俊帅气,而且除了外表之外,你们还各有优点。你会做饭菜和木工,二郎力气大会打猎,三郎学问好,四郎懂医术,至于最小的五郎嘛,虽然傻傻的,但单纯可爱,是个好孩子。”

  听到自己的名字被提起,秦朗还是懵懵懂懂,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秦容脸上的神色缓和了些。

  他们听到唐蜜还在说。

  “以你们的本事,再过几年肯定能发家致富,到时候每人分别娶个小媳妇儿,岂不美哉?”

  秦穆目光沉沉地锁定她:“那你呢?”

  唐蜜捧着脸,笑得酒窝浅浅,语气轻快:“我给你们做妹妹啊,有我这么一个可爱的妹妹,你们不觉得每天的心情都会好很多吗?”

  秦穆哭笑不得:“我们不需要妹妹。”

  “哦,”惨遭拒绝的唐蜜有些沮丧,但随即又打起精神,“那我就给你们打工吧,我帮你们干活,你们包我吃住,要是你们能再给我工钱的话就更好了。”

  见到秦穆皱眉,她立马紧接着说道:“你要是不愿意给钱也没关系,只要包吃包住就行了。”

  大不了她再另外想办法赚钱。

  这丫头把话说得一套一套的,前后左右都被她给想周全了。

  秦穆不由得思索起来,显然是在犹豫该怎么处置这个狡猾机灵的小媳妇儿。

  唐蜜见他没有直接拒绝,就知道这事儿有戏。

  她想趁机加把火,让他现在就点头同意她的提议。

  可话还没出口,秦容就推门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个秦朗。

  秦容脸上挂着温和的微笑,斯条慢理地说道:“我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但你得弄明白,我们兄弟是花了十两银子作为聘礼,才将你从王家娶进门的。若是你不愿做我们的媳妇儿,你首先就得将这十两银子还给我们。”

  秦穆觉得三郎的话对丫头而言有些过了,他张了张嘴,但最后还是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十两银子里面,有三两是他们这么多年来的全部积蓄。

  另外他们还把娘亲留下来的玉镯子给当掉了,才勉强凑够了十两银子,作为迎娶王家姑娘的聘礼钱。

  就算这笔钱不用来娶媳妇儿,也可以用来给三郎赶考、或者是给四郎五郎买药治病。

  为了弟弟们,他决不能让这钱白花了。

  唐蜜听完秦容的话,直接就炸毛了:“十两?!那个王老太婆从人牙子买我的时候,就只花了二两银子!这一来一回,她就净赚了八两银子啊!”

  妥妥儿滴暴利!

  秦家三兄弟都是一愣。

  唐蜜气得往门外冲:“不行,我要去找那个王老太婆理论!”

  秦穆连忙拦住她:“算了,王老太婆是出了名的泼辣脾气,你跟她吵的话,肯定要吃亏。”

  而且她是外来的新媳妇,在这村里肯定不如王老太婆有人缘,回头真要闹起来,村里的媳妇姑娘只会帮王老太婆说话,到时候唐蜜非但要不回钱,还会平白把名声给坏了。

  道理唐蜜都懂,但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把她当成货物买卖赚钱,她却一点好处都捞不着,这绝对不是唐蜜能接受的。

  秦容也开口劝阻:“天色已晚,还是先睡吧,有什么话明早再说。”

  唐蜜看到外面漆黑的天色,一想也是,大晚上的出门不安全,而且还容易打扰到别人休息。

  于是她压下火气,决定明早再去找王老太婆算账。

  他们四个人都要睡在大通铺上面。

  今晚还是老规矩,唐蜜睡在靠墙的位置,她旁边是秦穆,然后再是秦容和秦朗。

  唐蜜这姑娘心大得很,盖上被子眼睛一闭,很快就睡着了。

  倒是苦了秦穆。

  他离得最近,能清楚地闻到她身上的气息,那是独属于少女的淡淡馨香。

  唐蜜是个睡觉不安分的主儿。

  以前她一个人睡,经常能从床头睡到床尾。

  前两晚因为头上有伤,再加上心里有事,所以她睡得不太深,稍微有点动静她就会被惊醒。

  今晚她跟秦家兄弟把话都说开了,心里少了事儿,头上的伤口也不疼了,所以她今晚睡得格外香甜。

  她一放松,就苦了秦穆。

  唐蜜睡得迷迷糊糊时,忽然一个转身,胳膊搭在秦穆胸前。

  衣袖滑落到手肘处,露出白嫩纤细的小臂,贴着秦穆的胸膛,让他有种被压得喘不过气的感觉。

  他小心翼翼地将她的胳膊拿开,放回她身边。

  可还没等他松口气,唐蜜就将左腿整个都挂在他大腿上。

  秦穆不用看也能知道她此时的小腿肯定已经露出来了,他在黑暗中摸索着抓住她的脚腕。

  他感觉自己心跳如擂,掌心滚烫灼热。

  秦穆费了好大劲儿,才忍住想要摸一摸的冲动,他屏住呼吸,将她的脚腕抬起来,轻轻地挪开放到一边。

  谁知唐蜜直接一滚,就滚进了他的怀里。

  秦穆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他完全不知道该把双手放在哪里,只能僵在原地一动不动,睁大眼睛盯着从窗户缝隙透进来的一丝光亮,假装自己是个木头人,什么感觉都没有。

  这一晚,秦穆压根就没睡着。

  他睁着眼睛熬到了天亮。

  为免被秦容和秦朗看到产生误会,趁着他们都还没醒的时候,秦穆就将怀里的少女一点点推出去。

  好在此时的唐蜜没有再缠着他,很轻松地就被推开了。

  她翻了个身,继续没心没肺地睡觉。

  秦穆细心地帮她盖好被子,然后顶着一双黑眼圈,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厢房,去井边冲了个冷水澡,将硬了一整晚的东西给压下去。

  朝阳缓缓升起,金色的光辉落在他身上,将他那一身轮廓分明的肌肉照耀得闪闪发亮。

  他抬手抹掉脸上的水珠,深邃硬挺的眉目之间,透出几分愁闷。

  昨晚唐蜜抱着他睡了一宿。

  虽说他们之间什么都没做,但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对她负责任。

  这是属于一个男人应有的担当。

  ……

  唐蜜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床上除她之外,其他人都已经起床出去了。

  唐蜜爬起来看了眼外面的天色,估摸着现在应该是七八点的样子,不过古人都起得比较早,尤其是山里这些庄稼人,几乎都是天刚亮就会起床去干活。

  看来她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适应这个时代的作息。

  唐蜜穿好衣服,随便将长发绑成个马尾辫,顺手将头上的纱布拆开看了看。

  屋里没有镜子,她只能去井里打了盆水,对着水面上的倒影观察。

  脑门上的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点浅浅的疤痕。

  秦容和秦朗一大清早就出门去地里干活了,当唐蜜走进堂屋里时,只看到秦穆一个人在。

  秦穆手里拎着做木工用的工具,他一看到唐蜜,就想起昨晚的“相拥而眠”,不由得脸颊发烫。

  “老李家的儿子准备成亲,让我给他家打几件家具,汤药和早饭放在桌上,你吃完之后记得把碗洗干净。午饭我在老李家吃,你们不用等我,晚饭等我回来做。”

  秦穆一口气把话交代完,随即逃也似地快步走出去。

  唐蜜并未发现秦家大哥的异样,她爬到凳子上坐好,先捏着鼻子喝完药,然后端起红薯和大米熬成的稀粥,一口气就喝了个精光。

  香甜的红薯稀饭将苦味压下去不少。

  她洗干净碗,想起自己还要去找王老太婆算账。

  但她不知道王老太婆住在哪里。

  必须得先找个人问问路才行。

  外面的人唐蜜一个都不认识,现在家里除了她之外,就只有个四郎秦羽。

  秦羽从小就身体不好,每天都待在东边屋子里,唐蜜自从穿越过来之后,就只有第一天的时候见过他。

  他懂点医术,那天就是他帮她包扎的伤口,也是他开的药方。

唐蜜走到东屋门口,正准备敲门,就听到屋里传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听那声音仿佛要将整颗肺都咳出来似的。

  唐蜜光是听着就觉得揪心不已,她试着推了推门。

  门没锁,她很顺利地推开房门。

  阳光顺势落入屋里,照亮这片狭小阴暗的小房间。

  一个男人正坐在轮椅上低头咳嗽。

  他听到开门声,立即抬头望向门口,目光与唐蜜的视线不期而遇。

  两人皆是一怔。

  秦羽坐在木制轮椅上,他和其他四个兄弟一样,拥有非常出色的英俊相貌。

  但与其他人不同的是,他的皮肤格外苍白,那是常年不见阳光导致的结果,深邃漆黑的眸子仿若万年寒潭,显得很阴沉,没什么生气。

  最让唐蜜在意的是,他周身缠绕着许多黑气。

  这是她第二次看到这种黑气。

  “有事?”

  秦羽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挠了挠脸颊,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想去王家,但是不记得该怎么走了,你能帮忙指个方向吗?”

  秦羽凉飕飕地反问:“你回王家做什么?难道是因为你在我们家里过不下去了,所以准备收拾包袱逃回娘家?”

  唐蜜哭笑不得:“我要是想逃走的话,还用得着来找你问路吗?这不是打草惊蛇嘛!”

  “还知道打草惊蛇这个成语,看来你读过书。”

  三两言语,秦羽就套出了她的一点信息。

  好在唐蜜对这点小事并不放在心上,她解释道:“我对王家没什么好感,我之所以想回去,是想去找王老太婆算账。”

  “算什么账?”

  唐蜜将自己是如何被王家用二两银子买到手然后又用十两聘礼钱卖给秦家做共妻的经历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秦羽靠在椅背上,修长的食指一下下敲打扶手,这是他在思考的表现。

  “王大婶是出了名的泼妇,你想从她手里把钱要回来,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唐蜜哼道:“那也不能让她白占了便宜!”

  “你一个人去会吃亏的。”

  “放心,我心里有数,知道该怎么对付那个老太婆。”唐蜜挺起胸膛,显得信心百倍。

  “我的意思是,我陪你一起去王家。”

  “那就谢谢你了,我……”唐蜜猛地停住,她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啥?你要跟我一起出门?!”

  据说已经近十年没出过家门的秦家四郎,居然要陪她出门?!

  唐蜜受宠若惊。

  秦羽淡淡地说道:“我只是不想让你丢了我们秦家的脸面。”

  秦羽身体不好,唐蜜不敢让他随便出门,可如今家里只有她和秦羽两个人,她找不到其他人可以征询意见。

  就在她迟疑不定的时候,秦羽已经操控身下的轮椅,一点点地挪出屋子。

  阳光落在他身上,将他的肌肤映衬得越发苍白,仔细看的话,甚至还能看到隐藏在皮肤下面的淡青色纤细血管。

  “你等一下。”唐蜜撂下这话,飞快地跑进西屋里,拿出一把很旧的油纸伞。

  她撑开伞遮在秦羽头顶上方,帮他挡住刺目的阳光。

  秦羽瞥了她一眼,似乎是对她的体贴感到有些意外。

  他虽然一直窝在东屋里鲜少外出,但她撞墙寻死的模样,他也是亲眼看到过的。

  一个宁肯死也不愿意嫁给他们兄弟的丫头,竟然会因为担心他被太阳晒着难受,主动帮他撑伞?

  这事儿搁谁身上都会觉得奇怪。

  秦羽身体虽然不好,但他却是个能拿主意的人,唐蜜改变不了他的决定,只能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边,小心翼翼地照料他,免得他发生意外。

  由于村东头有条河,所以这个村子名叫东河庄。

  村里总共有八十来户人家,大多都是勉强维持温饱的贫农,王家算是这里中等偏上的一户人家,他们家有六亩地,其中四亩良田,两亩瘠地。

  这点地放在大户人家里不算什么,但比起只有半亩地的秦家而言,王家可谓是很有钱的了。

  秦羽身下的轮椅似乎是经过特别改装过,不需要别人推,他自己就能操控轮椅自由前进。

  唐蜜撑着油纸伞紧随其后。

  现在这大太阳天的,居然还有人打伞,路上引来不少村人的注目。

  其中有人认出伞下的男人是秦家四郎,不由得大为吃惊。

  要知道秦家四郎是个出了名的病秧子,这些年来从未迈出过秦家大门。

  今天这是怎么了,他居然出门了?!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有不少闲来无事的村人跟了上去。

  他们看到秦五郎和他那个新娶的小媳妇往王家去了。

  难不成是要回门?

  大家算了下,今天是婚后第四天,按理说昨天就该三朝回门了啊!

  而且那个小媳妇身边只有个秦四郎,秦家另外四个儿郎都不在,这不符合回门的礼数啊。

  这事儿真是越看越奇怪。

  村人们一路跟在那小两口身后,最后停在王家院子门口。

  唐蜜将手中的油纸伞交给秦羽,随即上前叫门。

  片刻过后,一个黑黑壮壮的媳妇打开院门,她是王家的儿媳妇张氏。

  张氏看到门外站着的人是唐蜜,不禁露出诧异之色:“你怎么回来了?”

  唐蜜叉腰说道:“我来找你们要钱。”

  “要什么钱?”

  “你们用二两纹银将我从人牙子手里买回来,结果转手就用十两聘礼钱把我替嫁给了秦家五兄弟,你们王家不过是一转手,就从中间昧下了足足八两银子,若你们还有点良心,就该把这些银子还给秦家!”

  张氏一听这话,就知道对方来者不善,她连忙辩解:“这事跟我没关系,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别来找我!”

  说完她就要关门。

  唐蜜早有准备,抓住机会一溜烟儿此凑上去,硬是将院门给挤开了。

  她冲身后的秦羽招手:“快来快来。”

  秦羽一手操控轮椅,一手举着油纸伞,慢悠悠地进入院门。

  不远处围观的村人们见状,也都纷纷围上前来,想要看看是怎么回事。

  村里人每天除了忙农活就没别的事情可做了,唯一的消遣就是八卦。

  今天王家这事儿一看就不简单,里面肯定有不少八卦可以看,村人们对此很有兴趣。

张氏拦不住唐蜜和秦羽,但却能拦住这些多事的村人。

  她往门口一站,将院门堵得严严实实,不准那些村人进去。

  张氏是个女子,这些大老粗们不敢随便去碰她,只能站在院门外伸长脖子往里面瞅。

  王家堂屋门槛有点高,轮椅不方便过去,唐蜜收好油纸伞,小心翼翼帮他把轮椅抬起来迈过门槛。

  秦羽见她跑前跑后忙得满头是汗,他拿出一条洗得发白的手帕递给她:“这是昨天洗干净的,我今天还没用过。”

  这手帕的料子很软,没有任何花纹,很明显是被洗过很多次了,凑近还能闻到淡淡的药草清香。

  唐蜜擦干净头上的汗,顺手将帕子收起来,笑嘻嘻地说:“回头等我洗干净再还给你。”

  这丫头长得俊俏可爱,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梨涡,非常讨人喜欢。

  即便是如秦羽这般冷漠的男人,也被她的笑容晃了一下眼睛。

  王老太婆气势汹汹地冲进堂屋,她今年四十八岁,长得高大结实,面向凶恶,再加上她那张刀子似的嘴巴,刚一登场就让秦羽微微皱眉。

  “听说你们是来要钱的?!”

  在王老太婆身后还跟着个矮矮胖胖的男人,他是王老太婆的儿子,名叫王志。

  王志进来之后,眼睛一直在唐蜜的胸脯和屁股上面打转儿,显得格外猥琐。

  没等对方回答,王老太婆就扯着嗓子尖叫道:“那十两是你们秦家的聘礼钱,这自古以来,还没有过娶了媳妇就把聘礼钱要回去的先例!”

  唐蜜反唇相讥:“若说秦家给你们聘礼钱是理所应当,但你们是不是也应该给我这个出嫁的‘女儿’一份嫁妆钱呢?”

  “我呸!就凭你这个从人牙子手里买来的破烂货,也想要嫁妆?做梦去吧!”

  听到自家媳妇被羞辱,秦羽脸色不愉,正要开口反击,却被唐蜜抢了先。

  只见她俏生生地站在屋里,双手叉腰,声音清清亮亮:“看吧,你也说我是从人牙子手里买来的人,可你却李代桃僵,故意将我替嫁给了秦家五兄弟,你们这就是骗婚!是违法的!我们可以上衙门去告状,让青天大老爷把你们全家人都抓起来关进大牢!”

  一听到骗婚两个字,王志就心虚地缩了缩头。

  王老太婆像是被踩中了痛处,气得上蹿下跳大喊大叫:“你个小浪蹄子,竟然敢威胁老娘?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说完她就张牙舞爪地朝着唐蜜扑过去!

  跟王老太婆那魁梧强壮的身材相比,唐蜜就跟个豆芽菜似的,随手一掐就能断掉。

  眼看自家小媳妇要被欺负了,秦羽立即出声呵斥:“住手!”

  他声音洪亮,在堂屋里晃荡开来,震得王老太婆耳膜都抖了抖,她下意识地顿了顿。

  趁这机会,唐蜜一溜烟儿地跑到屋门口,红着眼眶喊道:“乡亲们都来帮我评评理啊,这日子我是没法过下去了!”

  一听到这话,村人们知道有热闹可以看,他们顾不上对方是女子,用力将拦路的张氏推开,一窝蜂地涌进院子里。

  他们看到秦家新娶的小媳妇正站在院子里,一边抹眼泪一边哭诉。

  “这王老太婆贪图富贵,将原本许配给秦家的女儿嫁给了富商做妾,可他们又舍不得秦家给的十两聘礼钱,就故意李代桃僵,将我替嫁给了秦家。大家都是一个村里的人,你们也都知道我们秦家的情况,三郎要读书赶考,四郎要看病买药,五郎头脑不清楚,家里处处都要钱。若非家里实在过不下去了,也不会想到要五兄弟共娶一个媳妇,如今这王家倒好,居然用骗婚的法子,骗了我们秦家整整八两的聘礼钱!”

  唐蜜本就长得娇娇软软,此时哭得声泪俱下,更是惹人同情。

  那些围观的村人们纷纷出言指责王家太过分。

  “秦家都已经这样了,居然还要昧下他们的聘礼钱,这王家是要把秦家五兄弟给逼死吗?!”

  “想当初秦家大娘还在时,她教村里孩子念书识字,有空还会帮忙给老人看病,都是不收钱。多好的一个人啊,王家居然这样对待秦家娘子留下的孩子,简直是没良心!”

  “早就知道王老太婆泼辣得很,没想到她不仅泼辣,还狠毒,听说她还想把我家的侄女说给她家孙子,幸好我没答应,不然我家那侄女可就跳进火坑完蛋了!”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每句话都往王老太婆心窝子里戳。

  王老太婆气得几乎要发疯。

  可是面对这么多强壮的村民,她一个女人家怎么可能打得过?

  她气急败坏,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大家都被她这一哭给吓到了。

  只见王老太婆使劲揉了揉眼睛,可惜没揉出半滴眼泪水,她只能扯着嗓子干嚎。

  “当初我也是看这丫头可怜,才好心将她买回来给我家孙子做童养媳,没想到她非但不感恩,还想勾引我家儿子王志,我也是怕她败坏家风,才想办法将她嫁出去。我知道我对不起秦家五兄弟,可是那十两聘礼钱已经被我拿去买地了,我没钱还给秦家,你们要是觉得不甘心,干脆就把我这条老命给拿去吧!”

  她这番话瞬间就让大家都将视线集中在唐蜜身上。

  这丫头生得俏丽,一身白皙如雪的肌肤,放眼整个东河庄都没有哪个女人能比得上。

  在这个时代,尤其是在这种穷乡僻壤,大家对太过漂亮的女人都有种不怀好意的揣测——长得这么好看,肯定不是个安心过日子的坏女人!

  尤其是那些已经成亲了的村妇,平日里最恨这种长得好看的狐狸精。

  她们想唐蜜的目光变得越发不善。

  唐蜜没去理那些村人,她下意识地朝秦羽望去。

  她想看看这位秦家四郎是怎么看待她的?

  只见秦羽猛地一拍扶手,沉声喝斥:“够了!你们秦家骗婚骗钱还不够,居然还要败坏我们秦家媳妇的名声,王大婶,既然你们非要如此狠绝,那我们就只好公堂上见了!”

秦羽看了唐蜜一眼:“还愣着干什么?过来帮我一把。”

  唐蜜急忙小跑过去,帮他把轮椅抬过门槛。

  见他们真的要去报官,王志连忙追上去拦住他们,讨好地说道:“大家都是一个村里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为了这点小事闹上公堂,只怕不好吧?”

  秦羽面色阴沉:“你们王家存心要将我们秦家往绝路上逼,既然你们不给我们留活路,我们为什么还要顾念同村之情?”

  王老太婆还在撒泼打滚:“让他们去报官!我就不信官差还真能把我这个老婆子抓起来!”

  唐蜜脆生生地说道:“我们家三郎可是读书人,今年刚考中了童生,两个月后还要去青州府参加科考,如果考上榜的话,三郎可就是正正经经的秀才老爷!知道什么是秀才吗?就是上了公堂,面对青天大老爷,他都不用下跪的那种人!”

  民不与官斗,尤其是像他们这些平头百姓,最怕把事情闹上官府。

  王志也不例外。

  秦三郎读了十多年的书,一直都没考上,几乎所有人都以为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可谁也没想到,他今年会突然考上童生。

  虽说童生不算什么,光是东河庄里,就有四个童生。

  但谁知道三个月后的县考,秦容会不会运气好,一鼓作气考上秀才呢?

  万一秦三郎真成了秀才老爷,回头找他们王家报仇,他们王家连一丁点的反抗之力都没有。

  王志弯下腰,忙不迭道歉:“骗婚的事情的确是我们做得不对,是我们王家对不住你们,那八两银子我等下就给你们送去,你们可千万不要闹上官府。”

  唐蜜追问:“为什么不能现在就把钱还给我们?”

  王志的目光扫过周围那些围观村人,隐晦地说道:“那钱被我藏起来了,取出来的话需要费点功夫。”

  唐蜜看了眼秦羽,见他没有意见,她这才应下:“那好吧,我们回家去等你们把钱送来,要是你们敢骗我们的话,就等着上公堂吧!”

  “是是是!我保证分文不少地还给你们。”

  秦羽的食指敲了敲扶手:“有件事情你得澄清一下。”

  “什么事?”

  “刚才王大婶说我家媳妇儿勾引你……”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这种事情!”王志使劲地摆手,口中飞快地解释,“我跟秦家媳妇之间清清白白,一点关系都没有,刚才是我娘气极了胡言乱语,当不得真的。”

  “那要是以后有人说我家媳妇跟你……”

  王志对天发誓:“谁要是敢说这种子虚乌有的话,我立马就撕了他的嘴!”

  秦羽凉飕飕地瞥了他一眼:“希望你能记住今天说的话。”

  “记得记得!死也记得!”

  “还有,你得把她的卖身契给我。”

  王志和唐蜜都愣了下。

  若是秦羽不提这件事,唐蜜都差点把这事儿给忘了。

  当初她被王家买来的时候,可是签了卖身契的,那东西必须拿回来,不然以后迟早是个祸患。

  王志给了张氏一个眼神:“去,把卖身契拿来。”

  张氏立刻往屋里走去。

  “不准去!”王氏想要去拦住她,结果被儿子王志给死死拉住。

  “娘,人都已经嫁出去了,你留着卖身契还有什么用?!”

  王氏也知道没什么用,但她就是不甘心。

  她心里不痛快!

  张氏很快就回来了,她将卖身契交给王志,王志又转手递给秦羽。

  秦羽接过卖身契看了一眼,目光在落款处微微一顿。

  唐蜜正想凑过来看两眼,秦羽就先一步将卖身契叠好收进衣袖中。

  她小声嘟囔:“小气。”

  那可是她的卖身契,连看都不给看一眼!

  秦羽假装没听到她的抱怨,撑开油纸伞,淡声说道:“回去吧。”

  看在他刚才帮她出头辟谣的份上,唐蜜还是主动接过油纸伞,帮秦羽遮挡阳光。

  小两口在众人的注视下离开了王家小院。

  王老太婆将儿子刚才卑躬屈膝的模样看在眼里,气得心脏病都要发作了。

  她指着王志破口大骂:“你个龟儿子,居然说我是胡言乱语!你还想把银子还给秦家?不可能!你想拿钱的话,就先从我的身体上踩过去吧!”

  王志将那些围观的村人都驱赶出去,锁上院门之后,再返回屋里。

  张氏想要去扶王老太婆站起来,结果却反被王老太婆给推倒在地,摔得屁股生疼。

  王志没有去理张氏。

  他蹲在王老太婆身边说道:“娘啊,秦家三郎考中了童生,将来还要参加县考和府考,若是他运气好,日后说不定还能捞个举人头衔。您知道什么是举人吗?举人就是官老爷,咱们见了他都得下跪磕头,他要是想把咱们一家人关进大牢,只需要一句话就行了。”

  听到这话,王老太婆有些怕了。

  她虽然泼辣,但归根结底仍旧只是个乡野村妇,天生就对那些官老爷心存畏惧。

  但她不甘心就这么妥协,嘴硬地嚷嚷:“谁说秦家三郎就一定能考中秀才和举人?也许他最后什么都没考中啊!”

  王志笑了起来,小小的眼睛里全是狠毒。

  “他要是没考中,那今天这笔债,我就要他们秦家百倍奉还!”

  ……

  走在回家的路上,唐蜜步伐轻松,心情很好。

  终于能把八两银子给要回来了,也不枉费他们闹这一场。

  “咳咳咳!”秦羽忽然捂住嘴剧烈地咳嗽起来。

  唐蜜立刻停下脚步,见他周身的黑气变得更浓了,像是要将他整个人都吞掉似的,特别吓人。

  她心头发紧,关切地询问:“你怎么了?”

  秦羽声音沙哑:“没事,老毛病发作了而已。”

  其实刚才在王家的时候,他的嗓子就已经很难受了,但为了不让人趁机赶他走,他只能咬牙忍住。

  这会儿是实在忍不住了,他才咳出声来。

  唐蜜见他咳得厉害,苍白的脸颊上泛起近乎病态的薄红,心里越发着急。

  “别紧张,回去让我喝点水就好了。”

  水?

  唐蜜忽然想起来自己那个金手指。

  她将秦羽推到附近的树荫下面:“你在这里待着别动,我很快就回来。”

唐蜜收好油纸伞放到轮椅旁边,然后飞快地跑去附近人家讨了一碗白开水。

  找个没人的角落,她从右手掌心里放出灵泉水,流入碗中。

  为免出现意外,她只倒了一点点灵泉水。

  灵泉水混入白开水,唐蜜凑近闻了闻,没有任何异味,应该不会被人发现。

  唐蜜端着满满一碗水回到树荫下。

  “快把这碗水喝了。”

  秦羽接过碗的手微微颤抖,他的嗓子实在是难受得很,甚至都来不及询问这水和碗是怎么来的,就端起碗一口喝光了所有水。

  这水出乎意料得甘甜。

  水顺着喉咙流入脏腑,原本火烧似的肺脏,立刻就被浇灭了火,变得舒坦多了。

  他不由自主地长舒一口气。

  唐蜜注意到他周身的黑气也随之减少了一些。

  她接过空碗,紧张兮兮地问道:“你感觉怎么样了?”

  “我好多了,”秦羽的声音不仅不沙哑,反而比之前还要更加清亮,“刚才多谢你了。”

  唐蜜放下心来:“你没事就好。”

  此时秦羽才有心情注意到他刚才没有注意的细节。

  “你这碗和水是从哪里弄来的?”

  “这个啊,是我从那户人家讨来的。”

  秦羽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看到不远处的一户人家:“那里是王大娘子的家,你快把碗还回去吧。”

  “嗯。”

  虽然都姓王,但这个王大娘子可比之前那个王老太婆要和善多了。

  唐蜜把碗送回去,说了好多个谢谢。

  王大娘子见她长得可爱又嘴甜,临走前还往她手里塞了两个大桃子,让她拿回去当零嘴。

  唐蜜回到树荫下,将桃子塞进秦羽手里。

  “我要打伞,桃子给你拿着。”

  秦羽默默地用帕子将桃子包起来,操纵轮椅往回走,唐蜜撑着油纸伞紧随其后。

  两人回到家里时已经是晌午。

  唐蜜将两个桃子洗干净,和秦羽一人一个吃了个干净。

  秦羽问她会不会做饭?

  唐蜜点头说会。

  “那好,今天的午饭就交给你做。”

  虽说唐蜜本来就没打算让秦羽这个病人去做饭,但被他如此直言不讳地命令去干活,她忍不住小声嘀咕:“就知道使唤我,哼!”

  灶房很小,只有门没有窗户,光线非常昏暗。

  唐蜜用不惯这种最古老的土砖灶台,费了好大劲儿才将柴禾点燃。

  烟熏得她眼泪直流。

  她一边哭一边往锅里倒油放菜。

  家里穷得很,菜只有几种常见的野菜,油也只有一小碗,至于调料,就只有盐巴。

  怎一个苦逼了得?!

  唐蜜炒好了菜,那边米饭也已经焖熟了。

  她将香喷喷的饭菜端上桌,伸长脖子冲东屋的方向喊道:“四郎,你是要在厢房里吃饭?还是来堂屋里和我一起吃饭?”

  这声音又清又亮,穿过前院传入东屋里。

  秦羽听了个清清楚楚。

  按照他以往的性子,此时肯定会选择留在东屋吃饭,他不习惯出门,更不习惯跟别人待在一起吃饭。

  但奇怪的是,他今天不仅出了门,还有点想跟那丫头一起吃饭。

  秦羽觉得自己今天真是不正常。

  唐蜜见到东屋没动静,以为秦羽没听到自己的问话,于是她迈过门槛站在堂屋门口,将双手放在嘴边,正准备扯着嗓子再喊两声。

  结果话还没出口,就见到东屋的门嘎吱一声忽然开了。

  秦羽坐着轮椅出来了。

  他面无表情地训道:“喊什么喊?姑娘家家的,说话不能秀气点吗?”

  唐蜜叉腰,笑得特别嘚瑟:“我觉得我挺秀气的呀~”

  秦羽的目光在她脸上停顿片刻:“过来。”

  唐蜜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还是乖乖地走了过去。

  秦羽抬起胳膊,用手帕轻轻擦掉她脸上沾到的炭灰。

  唐蜜不禁愣住。

  等她回过神来之时,秦羽已经收回手,操纵轮椅进入堂屋,在桌子旁边停下。

  桌上是一菜一汤,还有两碗白白的米饭,色香味俱全,一看就让人很有胃口。

  唐蜜将碗筷塞进他手里,嘴里催促道:“你快尝尝味道怎么样?”

  秦羽尝了一口,味道比大哥做得好吃。

  于是他又吃了第二口、第三口……

  没一会儿就把整碗米饭都吃完了。

  任何一个厨师都很喜欢自己做的饭菜被人全部吃光,这对厨师而言是种肯定。

  唐蜜非常高兴:“你吃饱了吗?要不要再来一碗米饭?”

  秦羽凉嗖嗖地瞥了她一眼,不答反问:“家里还有多少大米?”

  唐蜜愣住了。

  家里的米缸几乎已经见底,只剩下一层薄薄的大米,刚才全被她挖出来焖熟了。

  也就是说,他们家现在已经没米了。

  什么叫穷得揭不开锅?

  今天唐蜜算是真的见识到了。

  秦家现在是穷得连下锅的米都没有了,这意味着,他们一家六口人,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需要面临啃野菜裹腹的境地。

  唐蜜小声嘀咕:“难怪这两天每顿都是稀饭米粥,原来是因为家里没米了哦……”

  她这话说得秦羽心里很不舒服。

  他们秦家娶了个小媳妇进门,结果却让人家连一顿饱饭都吃不上。

  秦羽默默地转过身去,推着轮椅回到东屋。

  房门被关上,屋子里又恢复往日的灰暗阴冷。

  唐蜜坐在凳子上,看着面前的米饭。

  这可是她仅剩的大米,做出来的最后一点米饭,好珍贵的!

  唐蜜抱着米饭舍不得吃。

  她磨磨唧唧地磨蹭了半天,最后把盘子里的野菜都给吃光了,米饭只吃了小小的两口,大部分都被她留下来了。

  唐蜜怜爱地摸了摸饭碗:“小宝贝儿啊,今天晚上我再来临幸你哦。”

  她将剩下的大半碗米饭放进橱柜里。

  收拾干净碗筷后,唐蜜双手背在身后,在院子里来回晃悠,想看看这个家里有没有什么值得挖掘的地方,家里没米了,必须得赶紧想办法赚钱才行。

  东屋的小窗户忽然被推开,露出秦羽那张冷冰冰的俊脸。

  “你在院子里瞎晃悠什么呢?这么大的太阳,你不觉得热?”

  唐蜜确实觉得热。

  但是比起热,她更怕挨饿。

  “没事,我就随便转转,等下就回屋去。你赶紧把窗户关上吧,免得热气透进去,把你给热病了就不好了。”

  秦羽冷笑一声:“我本来就是个病秧子,就算不热也好不到哪里去。”

  说完他就把门窗给啪的一下关上。

  唐蜜一脸懵逼,好端端的,这个男人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她默默地在秦家四郎身上贴了个“阴晴不定”的小标签。

秦家的院子很小,正中间是棵大石榴树,树下有口古井,平时洗碗筷洗衣服都在这口井边进行,除了秦羽之外,秦家其他四兄弟平日里洗澡也是在这里洗的。

  院子左边种了两颗干巴巴的李子树,营养不良的样子,像是随时都会枯死。

  在两棵树之间牵着根麻绳,家里洗完衣服一般都是放在这根麻绳上晾晒。

  院子右边有个鸡圈,但是里面一只鸡都没有。

  怎么看都觉得这家人好穷!

  唐蜜凑到那两颗李子树面前看了看,见它周身缠绕着淡淡的黑气。

  她伸手去摸,却又什么都摸不到。

  这是她第三次见到这种黑气。

  目前看来,它不仅会出现人身上,还会出现在植物身上。

  唐蜜思考片刻,左右看了看,确定周围没人,她偷偷摸摸地从掌心里流出点泉水,浇到两棵树的根部。

  她心想,先拿你们两棵小树试试泉水的作用。

  至于泉水到底能起到什么样的作用,说实话唐蜜心里也没底,一切都只能静静等待时间来验证。

  ……

  直到太阳落山,秦穆和秦朗才先后回来。

  秦朗手里拎着一捆红薯叶和南瓜藤。

  这些都是他们在地里摘来的。

  他们家地不太好,不能种稻米,只能种些红薯和南瓜。

  秦穆将木工器具放到堂屋的角落里,接过唐蜜递过来的水,一口喝干净,然后擦了把脸上的汗水:“刚才镇上的生药铺子掌柜让三郎去帮忙理账,三郎估计要留在镇上住两天。”

  “哦。”

  经过一天的辛苦劳作,秦穆此时已经能放下昨晚肌肤相亲给他带来的影响。

  他若无其事地绕过唐蜜,准备去厨房做饭。

  唐蜜一直惦记着自己把家里最后那点大米都煮掉了的事情,她特别心虚,生怕挨骂,但又觉得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她怀揣着这种矛盾的心情,跟在秦穆身后走进灶房。

  秦穆一般是先淘米煮饭再炒菜。

  他揭开米缸的盖子,发现里面光溜溜的,一粒米都没剩下,立刻皱眉问道:“家里是进来老鼠了吗?”

  唐蜜特别不好意思地主动自首:“之前还有点大米,都被我当成午饭给煮没了。”

  那些米不多,但如果省着点吃的,应该还能够他们一家人吃一天的稀饭。

  没想到竟然被唐蜜给一顿饭就煮没了。

  秦穆微微皱眉。

  原本就严肃的脸,此时变得更加严肃了。

  唐蜜都快被吓哭了,忙不迭地道歉:“对不起!”

  “你干嘛要道歉?你又没做错什么,那点米的确只够你和四郎吃一顿,是我想得不够周到。”

  “咦?”唐蜜很意外,“你不怪我浪费大米吗?”

  “跟你没关系,只能怪我们家太穷,连让你吃顿饱饭都做不到。”秦穆深锁浓眉,非常自责和惭愧。

  唐蜜被他说得很不好意思,忙不迭摆手:“没有没有,我中午吃得很饱,那些野菜也很管饱的!”

  秦穆闷声不响地走出灶房,大步朝外面走去。

  唐蜜连忙跟出去:“天都快黑了,你出去干嘛啊?”

  秦穆只丢出两个硬邦邦的字。

  “借米。”

  家里就算再穷,也不能让刚嫁进门的小媳妇连饭都吃不上,他就算豁出这张脸也要出去弄点米下锅。

  看着秦穆宽厚高大的背影,唐蜜既觉得心酸,又有些感动。

  这个家很穷,但每个人都很好。

  尤其是秦大哥,他一个人挑起了整个家的重担,却从不说辛苦,也从不抱怨委屈。

  不管从哪方面来说,他都是个值得尊敬的好大哥。

  秦穆刚拉开院门,就见到王志走了过来。

  双方不期而遇,在院门口打了个照面。

  王志一看到秦穆,立刻就拿出个小布兜,偷偷摸摸地塞给秦穆,嘴里低声说道:“银子还给你们,骗婚的事情就此了结,以后你们别再拿这事儿来讹我们。”

  布兜沉甸甸的,秦穆略微一摸,就知道里面是银子,而且数量还不少。

  他皱眉问道:“你给我钱做什么?”

  “这是你们的聘礼钱啊,一共十两银子,其中有二两用来买那个丫头片子,剩下来八两全在这里了,你不信的话就自己数数看。”

  秦穆还想再问,就听到身后传来唐蜜的声音。

  “大哥,这钱是我们应得的,你就收下吧。”

  虽然秦穆心里还有诸多疑惑,但是当着外人的面,他没有问太多。

  见秦家大郎收下了银子,王志不再逗留,飞快地离开了。

  唐蜜笑眯眯地说道:“家里有了银子,大哥这下就不用去借米了。”

  秦穆走进屋里,将布兜里的银子拿出来,放到床上,拿出小称称了下,一共八两,分文不少。

  他敲了敲床板:“说吧,这些钱是怎么回事?”

  唐蜜将白天去王家掏钱的经过说了一遍。

  秦穆听完之后,一掌拍在床板上:“你们这是胡闹!”

  他本就生得威严,稍微加重语气,就有种迫人的气势压下来。

  唐蜜不由自主地低下头。

  “你一个新嫁进门的小媳妇儿,居然跑回娘家去讨要聘礼钱,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了,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唐蜜小声嘟哝:“我只是拿回我们应得的东西……”

  秦穆皱眉:“你还狡辩?!”

  唐蜜只得噤声。

  “就算要去拿钱,那也该是我们几个爷儿们去拿,你一个小媳妇儿去参和什么?你要是把自己的名声败坏了,回头你还怎么在东河庄落脚?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人言可畏?!”

  虽然秦穆的语气很不好,但每句话都是在为唐蜜着想。

  唐蜜有点感动。

  她这个人吃软不吃硬,既然对方愿意替她着想,她也不想因为这点小事惹对方不高兴。

  唐蜜试图安抚对方的情绪:“反正钱都已经拿回来了,这事儿就过去了,要是再次再有这种事情,我一定让你们出面,我躲在家里绝不冒头。”

  “你还想要有下次?”

  唐蜜忙不迭地摆手:“没有没有!”

  见她认错态度良好,秦穆紧皱的双眉渐渐松开,心头的怒气也随之消散。

  八两银子大都是些散碎银两。

  秦穆从中挑出一两银子,将剩下的七两银子用荷包装好,推到唐蜜面前,让她好生收着。

唐蜜很意外:“你让我收着这些钱?”

  “嗯,你是我们家的女主人,女主内男主外,以后家中事务都由你打理,这银钱自然也该由你掌管。”

  唐蜜还是有点不敢置信:“你就不怕我携款私逃?”

  秦穆反问:“你没有官碟路引,甚至连个户籍都没有,你能逃到哪里去?”

  也是哦!

  唐蜜现在可是个被拐卖的黑户,在秦家尚且还能吃饱穿暖,倘若离开了这东河庄,她就只能沦为流民乞丐,到处乞讨为生了。

  她只能暂时打消逃跑的念头,眼珠子一转,试探性地问道:“那你能不能帮我去找四郎把卖身契拿来?”

  卖身契?秦穆不明所以。

  “我之前被人牙子卖给王家的时候,被迫跟王家签了卖身契,现在卖身契被四郎拿去了。”

  “这样啊,”秦穆没有多想,颔首应下,“回头我去帮你要来。”

  唐蜜高兴地笑了起来:“谢谢秦大哥!”

  她笑起来的样子非常可爱,明亮灿烂得像是太阳花,晃得秦穆有些失神。

  这个小媳妇儿,真是越看越好看。

  唐蜜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看,忍不住摸了下自己的脸:“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没有,”秦穆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我出去买点粮食,很快就回来,你和四郎安心在家等我。”

  “哦。”

  秦穆揣着一两银子独自出门去了。

  唐蜜揣着荷包满屋子乱转,想找个藏钱的好地方。

  七两的银钱,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她不敢放在身上,必须要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才行。

  最后她在柜子旁边的墙角落里面找到个老鼠洞,她将银子用布包好,塞进陶罐里,仔细地密封好,然后再塞进洞里。

  她用力将柜子往前推了推,正好遮住了老鼠洞。

  很好,这样就安全了!

  唐蜜长舒一口气。

  没过多久,秦穆就回来了,手里还拎着小半袋玉米面。

  “时间太晚了,只能买到这点粮食,明天我得去镇上再买点米,”秦穆一边揉面一边说话,“你明天跟我一起去镇上吧。”

  唐蜜颇为意外,但随即又高兴了起来。

  她穿越过来后,就一直待在家里,唯一一次出门还是今天去王家要钱。

  明天如果能去镇上一趟的话,正好能见识见识外面是个什么情况。

  她使劲点头:“好!”

  见她高兴,秦穆也开心,但他这个人严肃惯了,即便心里轻松,但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唐蜜撸起衣袖:“我来做饭吧。”

  “不用,你去歇着。”

  唐蜜指了指东屋:“我做饭的时候,你可以去找四郎谈谈嘛。”

  “谈什么?”

  唐蜜盯着他看。

  秦穆被看得不好意思,他别开脸,同时也明白了她的用意:“你是说卖身契的事情?”

  “嗯嗯!”

  “行,我这就去找他要。”秦穆洗干净手,大步走出灶房。

  唐蜜目送他走进东屋。

  东屋的门被关上后,外人看不到里面是个什么情形,唐蜜只能收回视线,扭身在灶房里翻找。

  家里穷,没什么好东西,最后只找出一些新鲜的山枣。

  唐蜜将山枣洗干净,挖出枣核,枣肉捣成泥,和进玉米面里,切成块,然后放在锅里蒸熟。

  她又将红薯叶和南瓜藤清洗干净,加点油和盐,凑合炒出两个小菜。

  等菜出锅后,山枣玉米发糕的香味也已经弥漫开来。

  唐蜜揭开锅盖,看着黄澄澄的发糕,感觉美滋滋的。

  她一扭身,就看到秦朗躲在门外,正探头往灶房里面张望。

  他是被红枣玉米发糕的香味给勾过来的。

  唐蜜见他馋得不停咽口水,笑着冲他招了招手:“五郎,快过来。”

  秦朗对她还不是很熟,心存戒备,但鉴于昨天她给他吃了碗鱼汤的份上,他还是慢吞吞地迈过门槛,走进了灶房里面。

  凑近之后,唐蜜又看到了他眉宇间萦绕的丝丝黑气。

  她用筷子夹起一块发糕放进碗里,递到他面前:“吃吧,小心烫。”

  一看到好吃的,秦朗立刻就双眼放光。

  他双手接过碗,张嘴就大口地吃了起来,就算是被烫到也不肯撒手。

  唐蜜拿起个粗瓷茶碗,往里面倒了些白开水,又趁人不备,偷偷往里面注入了一些灵泉水。

  她将茶碗递给秦朗:“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秦朗已经很久很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食物了。

  他狼吞虎咽地吃完发糕,喝完茶碗里的水,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锅里剩下的发糕。

  唐蜜注意到他眉宇间的黑气似乎变淡了一点点。

  姑且不说这些黑气代表什么,就目前的经验而言,她手里的灵泉水似乎对这些黑气由驱散作用。

  她又夹起一块发糕递给秦朗,试着问道:“五郎,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秦朗迅速将发糕吃完,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手指。

  唐蜜趁机又偷偷倒了一碗灵泉水给他。

  这次的泉水没有参杂白开水,满满的一碗,全是纯粹的灵泉水。

  秦朗不疑有他,一口气喝光,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唐蜜盯着他的脸,见他眉宇间的黑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最后就只剩下残留的一丁点儿。

  秦朗晃了晃脑袋,神情恍惚:“晕、我头晕……”

  随后他就两眼一闭,昏倒在地。

  唐蜜被吓了一跳。

  她来不及细想,连忙将秦朗扶起来,喊了好几声五郎。

  他非但没有反应,还开始流鼻血了!

  我滴个神呐!他该不会是喝灵泉水中毒了吧?!

  唐蜜后悔不已,她以为泉水是好东西,秦朗多喝点应该没坏处,都怪她太想当然了!

  她使出浑身力气将他扛起来,大步走出灶房,朝着东屋跑去。

  “秦大哥,四郎!你们快开门,五郎昏倒了!”

  东屋的门被拉开,秦穆见五郎昏迷不醒,吓得脸色一变,连忙伸手接过五郎,将他抱进屋里。

  秦羽:“把他放到床上。”

  秦穆立刻把五郎放到床上。

  唐蜜也跟着走进屋里,她看到秦羽正在给秦朗把脉,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冷得吓人。

  她心里很紧张。

  要是秦朗真有个好歹,她该怎么向秦家兄弟交代?!

片刻过后,秦羽收回手,扭头看向唐蜜:“他怎么会突然昏倒?”

  唐蜜不敢说实话,只能含糊应道:“也没什么,我就是给他吃了两块玉米发糕。”

  秦羽的目光犹如刀子般,将她从头到脚刮了一遍。

  即便他什么话都没说,但她还是能感觉到——

  他不相信她说的话。

  他在怀疑她。

  秦穆忙问:“五郎这到底是怎么了?”

  秦羽:“他脉搏强劲,身体健康,没有任何问题。”

  “那他为什么会突然昏迷不醒?”

  秦羽瞥了一眼心虚的唐蜜,说:“五郎是因为虚不受补,才会突然昏迷,接下来几天给他多喝点水,少吃点肉和甜食。”

  得知五郎无碍,秦穆和唐蜜都松了口气。

  秦穆帮五郎擦掉鼻血,口中念道:“怎么会虚不受补呢?家里连只鸡都没有,拿什么东西把他补成这样的?”

  唐蜜生怕他怀疑到自己头上来,连忙说道:“灶房里的火还没灭,我去烧饭了,再见!”

  说完她就一溜烟地跑走了。

  跑进灶房里,唐蜜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

  刚才真是吓死她了。

  那个秦羽实在太难对付了,她差点就露馅了。

  以后用灵泉水还是悠着点儿吧,这种意外一次就够了,再多来几次的话,她非得被吓死不可。

  等唐蜜将饭菜摆好,秦穆和秦羽已经先后走进堂屋。

  她问五郎怎么样了?

  秦穆说:“他还在休息,我们先吃吧。”

  唐蜜特意留了两块发糕,又从碗里扒拉出一些菜,放到灶上热着,这样等秦朗醒来之后就能吃了。

  红枣和玉米面做成的发糕香甜可口,很快就被三人吃光了,就连红薯叶和南瓜藤也被吃得一干二净。

  唐蜜蹲在井边洗碗。

  秦穆走过来:“你去休息,这些事情让我来做吧。”

  唐蜜正好想去看看秦朗,便没有推辞,擦干净手后,起身往东屋走去。

  此时天色已黑,雪白的大月亮挂在夜空中。

  秦家没钱买灯油,屋里光线非常昏暗,唐蜜接着朦胧的月色,看到秦朗躺在床上还没醒。

  秦羽坐在轮椅上,手里抱着个小碗,正在不停地捣药。

  他抬起眼皮,看了唐蜜一眼。

  唐蜜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看到秦朗眉宇间的黑气只剩下一丝丝。

  直觉告诉她,黑气减少,应该是件好事。

  但秦朗还没醒,她暂时还无法做出确切的判断。

  唐蜜帮他把被子往上提了提,耳朵忽然听到秦羽的声音。

  “刚才是你让大哥来找我要卖身契的?”

  唐蜜动作一顿,她扭身看向秦羽,见他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她不知道他问这话是何用意,但还是老实地应了一声:“嗯。”

  秦羽将捣好的药放到矮桌上,口中说道:“卖身契不能给你。”

  闻听此言,唐蜜心头顿时就凉了半截。

  她忍不住追问为什么?

  卖身契被人捏在手里,就意味着她的生命和自由全都属于别人。

  这种被人操控的感觉犹如达摩克里斯之剑,悬在她的头顶,让她寝食难安。

  她必须要将卖身契拿回来毁掉。

  秦羽淡淡地说道:“你是我们兄弟花十两银子明媒正娶迎进门的,若将卖身契还给你,回头你转身就跑了怎么办?我们岂不是要人财两空?”

  唐蜜急切地辩驳:“可是王家已经把八两银子还给你们了啊!”

  “那还有二两银子呢?”

  唐蜜噎住。

  她艰难地开口:“那二两银子就当是我向你们借的,等我赚到钱,就还给你们。”

  秦羽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觉得我看起来很像是有钱没处花的大善人吗?”

  他本就有种阴郁冰冷的气息,此时再这么凉飕飕的一笑,显得越发阴森可怕,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正派人物。

  唐蜜使劲摇头:“不像。”

  “那就是了,我不是善人,家里也没有富到有钱没处花的地步,我为什么要平白无故借二两银子给你赎身?”

  唐蜜再次无言以对。

  她咬了咬下嘴唇,心里还是有些不甘:“那你想怎么样?”

  “我不想怎么样,”秦羽将捣好的药挖出来,放进另外一个小罐子里,神态平静得近乎冷酷,“我只希望一家人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唐蜜说不过他,只能败退。

  她憋着一肚子气回到西屋,爬上床抓住枕头,狠狠地捶打。

  混蛋秦四郎!

  以后别让你落在我手里,否则看我怎么收拾你!

  这枕头是用米糠做成的,结实得很。

  捶了几下,她就感觉手疼得不行。

  秦穆推门走进来,他刚在院子里冲完澡,只穿了一件打了好几个补丁的粗布中裤,上半身没穿衣服。

  胸膛前挂着水珠,头发湿漉漉的,不停往下滴水,脸部轮廓显得越发坚毅俊朗。

  他将换下的脏衣服放进木盆里,见到唐蜜气呼呼的样子,忍不住问道。

  “你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唐蜜一边揉手,一边愤愤不平地说道:“还能有谁?不就是东屋那个大混蛋嘛!”

  东屋只有两个人,除了昏睡中的秦朗,就只剩下老四秦羽。

  秦穆:“四郎怎么惹你了?”

  “他欺负人!”

  秦穆将今晚发生的所有事情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很快就猜出了事情的原委。

  “是因为卖身契的事情?”

  唐蜜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嗯。”

  秦穆宽慰道:“四郎因为从小就身体不好,所以性格有点孤僻,做事情容易走极端,但他心性不错,对家人更是没得说。他不肯把卖身契给你,是怕你拿到卖身契之后就跑了,这说明他其实挺在乎你的。”

  这种无视别人意愿的在乎,她宁肯不要!

  唐蜜往后一躺,拉起被子盖过脑袋,气鼓鼓地说道:“时间不早了,赶紧睡觉,明早还得赶去镇上呢。”

  她就算发脾气使性子,也只会自己跟自己生闷气,从不会迁怒别人。

  秦穆看着圆鼓鼓的被窝,无奈的摇头。

  这丫头虽然做事干脆利索,还有些小聪明,但却是孩子心性,心里想什么全都写在脸上。

  这样也挺好的。

  他们秦家的小媳妇不用满肚子算计。

  秦穆端着木盆走进院子里,打水洗衣裳。

  次日早晨,唐蜜刚睁开眼,就发现身边的秦穆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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