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翔又上了热搜。
上周，他在《我的青铜时代》说起年轻时的一次经历：
一位衣衫褴褛的老奶奶满大街问路，想去某援助中心。
罗翔帮她查到地址，还打车送她过去。
到目的地后，老人对他说的话，却让他羞愧不已：
真的很感谢你，你就不用陪我上去了，别影响你的前途
最后，他走了，尽管那时他已经拿了律师执照。
这么多年后说起这段往事，他又在反躬自省。
别说普通人了，即使是法律人士，面对不公时也会胆怯、会犹疑。
法律是追求公平正义。
但，法律人则未必。
这是一群最擅长博弈的人。
和谁博弈？怎么博弈？
最近一部高分剧，正好给大众掰开了这个问题——
至上之法
로스쿨
01
这部韩剧，豆瓣评分8.8。
还没到神剧的质量。
剧本工整，却缺了点神来之笔的灵气。
但它好就好在——
故事写得环环相扣，可看性极佳。
跟其他聚焦于案情的律政剧相比，这部剧更像一堂跌宕起伏的法律启蒙课。
怎么说，大概就是剧集版的《今日说法》。
它颠覆了普通人对法律和法律人的惯常认知。
这部剧就从课堂开始。
讲课的老师，杨宗勋。
人称“杨格拉底”，不仅学问高，人还帅得一批。
但却是学生最恐惧的那类老师。
讲课的方式是审问，像审犯人一样不断逼问学生，务必要学生把知识点刻烟吸肺。
除了学霸，少有人顶得住。
杨格拉底一进课堂，学生们马上正襟危坐。
他一提问，学生们马上低头。
课堂求生第一定律：老师提问时千万别和老师对视。
每个学生都深谙此定律，但总有个倒霉蛋。
“宝拉”又学法律了，梦幻联动
姜率A就是那个倒霉蛋。（后面有个姜率B，同名同姓还是室友）
一个案子。
某人因为情妇要分手了，他就搬出两人拍的啪啪啪视频，用手机再次拍摄视频后发给情妇的老公。一审二审被判有罪，最高法院判无罪。
案件的争论点是什么？
杨宗勋让扎丸子头的同学回答。
姜率A知识点没记住，脑子倒转得快……马上把头发放了下来。
幸好学霸韩俊辉救了她，抢着回答了问题：
根据当时的性暴力处罚法14条，使用相机擅自拍摄他人身体或散布该拍摄物的行为将受处罚。是否把他人的身体只当做身体本身来看是这个案件的争论点。
学霸举了个通俗易懂的例子。
他用平板拍了姜率A，然后再用手机拍摄平板上的照片。
直接用平板拍别人是违法，但用手机再拍平板上的照片则无罪。
因为罪犯拍的是已录好的视频，而不是直接拍人，所以不能被视作违法。
有什么差？
学霸又说了：
在解释别人的身体时，如果包括拍摄身体的照片或视频的话
那么亲吻这位同学的嘴唇，和在照片上亲吻的意义就变得一样了
否则，粉丝亲爱豆的照片岂不是违法了。
有些法律看起来违背常理，深挖下去才发现其普适性。
而有些看起来是多余的解释，也往往有合理性。
这就是《至上之法》这堂课教的——
法律不是常识，而且有时候还反常识。
另一堂课更恐怖：
杨宗勋成了“杀人嫌疑人”；每个学生背负的“仇恨”也一一揭开。
……这是法庭模拟课。
一切的开端，就从这堂课开始。
由学生扮演被告、检察官、法官，进行案件审判。
这边，学生们在审判一起药物投毒案。
另一边，围观的老师里有一个人揉了揉太阳穴，满脸疲惫。
这是学校新来的徐教授，也是模拟法庭的组建人，前任检察长。
因受贿被告，却被判无罪。
当年，起诉他的检察官正是杨宗勋。
也因这个官司败诉，杨宗勋辞职到学校当老师。
学生们辩论到白热化之际，徐教授喊了暂停休息。
然而半小时过去了，徐教授迟迟没叫继续。
一个学生去教师休息室看，发现徐教授倒在沙发，一动不动。
他已经死了。
杨宗勋，成了最有嫌疑的人。
他在课堂上当场被紧急逮捕。
如果没掌握关键证据，警察绝不会贸然逮捕一个前检察官、现大学教授。
到底是怎么回事？
02
《至上之法》给普通人的法律启蒙，第一层就是打破法律的神圣性。
法律，并不会天然站在正义一方。
更不会天然符合人们的朴素情感，道德要求。
第二层打破的，是法律人的滤镜——
法律人，并不总是站在正义一方。
他们是规则内的博弈者，在现实和法律的缝隙内游走，让利益最大化。
他们是法律的奴仆，拒绝朴素情感，在可证明的事实里，寻求真相。
于是，他们也天然显得更无情，自私，看重利益。
《至上之法》里的学生最没学生样 。
他们不是象牙塔里的小白兔，早早就在各种案例中明白了“利益”二字。
徐教授死了以后，学生们第一件事是干啥？
八卦？打探情况？想帮忙？
都不是。
大家都在图书馆学习。
死了一个老师，大家最关心的是自己的课业怎么办。
姜率A想和姜率B抒发一下感慨：
真的可以像没事发生一样吗？
徐教授真的经历了可怕的事吗？
姜率B一听就不耐烦了，其他同学转头看A，眼神里都是刀子。
等姜率A出去又回来，座位上贴了张便签纸，上面写着：
你的叹气也是噪音
便签纸这种小道具被充分利用，不仅姜率A收到过，同学习小组的人也收到过。
上面写满了对他制造噪音的不满——
手机请调成静音
打鼾……就去看医生吧！
接下来一个桥段，更直观体现这些法学生“利益为先”的行事准则。
学霸韩俊辉要帮学习小组的人划考试重点，大家马上聚精会神。
有同学想让学霸等等姜率A，人齐了再说。
马上有人抗议：
现在要争分夺秒，不能等迟到的人了
这句话，最先体现出来的，是自私。
即使是在同一个学习小组，他也不想让别人浪费自己一分钟。
再看，他说的是“不等迟到的人”。
也就是说是姜率A迟到，有错在先。
触犯定好的红线，损失利益是应该的。别人也没有义务为她牺牲。
看起来是有理有据，但，每个字都是滴水不漏的设计。
日常中，朋友间的相处哪会这么计较？
法律人就是这么无情，不光无情还得会变脸。
姜率A是个想当法律人的学渣。
她有朴素的正义观，相信自己认定的正义。
强大的共情能力，这些恰恰是一个法律人需要警惕的。
我认识的杨教授绝对不会杀人
韩俊辉曾在学校贴大字报，反对徐教授到学校任教。
院长要他摘下大字报，不然就会受到学校惩罚，甚至退学。
老规矩，用法律解决。
来一次模拟法庭审判。
校方要证明韩俊辉的行为违法，而韩俊辉则要证明自己无罪。
替韩俊辉辩护的，就是姜率A。
她和学霸一起准备得好好的，立论说得很完美，辩论也把对方说得哑口无言。
看着好像要赢了，杨宗勋突然打断，让双方立场互换。
对手马上转换身份，深情并茂帮韩俊辉辩护。
完全忘记一秒之前的自己，还持着相反立场。
而姜率A瘫坐在凳子上，无论如何也无法说出违心之语，推翻自己的言论。
她立场坚定，遵循内心，错了吗？
03
这就涉及到一个重要问题，能不能给自认为的坏人辩护？
每次发生令人发指的恶劣犯罪事件时，我们都会唾骂嫌疑人，进而唾骂为其辩护的律师。
答案，当然是能。
学霸们引用法条回答。
《宪法》《律师法》中规定，每个人都有获得律师辩护的权利；职业的要求，律师必须诚实地为人提供法律帮助。
这不会阻碍真相，反而让真相越辩越明。
法律要保护每个人的合法权益。
一个人还没被判罪，在法律上他就是无罪的。
毕竟，没有谁敢保证这世上没有一起冤假错案。
而为一个“坏人”辩护，就是在降低冤案的可能性。
不然，那些蒙受冤屈的人，哪有沉冤昭雪之时？
《至上之法》的叙事是迷宫式的。
走进迷宫后，有无数条道路，但只有一条是通往真相。
其他道路尽管不能走通，却又暴露出更多信息。
而这些信息，和中心谜题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杀害教授的真凶是中心迷题。
编剧用精巧的方式让每一个案发当日在现场的学生都与此有关。
而每一次排查，都会暴露学生各自的隐秘。
他们因各自的原因，无法为无辜者证明。
就像剥洋葱，每剥开一层，又面对另一层迷题。
用扑朔迷离的案子科普法律知识点。
剧里无论好人还是坏人，都在利用法律谋利。
一个犯罪嫌疑人要怎么证明自己无罪？
杨宗勋被当作嫌疑犯紧急逮捕，各项证据都对他不利，检察官提起公诉。
他要洗脱罪名。
找出真凶，是最简单有效的办法。
要是在探案剧里，就走这条路了。
法学院毕竟不是警校，杨宗勋和姜率A们也不是名侦探。
法律人还有另一个方法。
只要检察官无法证明杨宗勋有罪，法官就不会判杨宗勋有罪。
现代法律的原则——
无罪推定。
只要把检察官手里的证据驳倒，无法证明杨宗旭是杀人凶手，那他就能被判无罪。
围绕教授被杀案，检方和辩护方不断展开博弈。
法律是好人用以维护自己权利的最佳工具。
同样也会被坏人用来谋取自身利益。
《至上之法》里有一个角色，李满浩。
稍微了解点韩国新闻的人就知道，角色的原型就是性侵未成年人的罪犯赵斗醇。
韩剧韩影惯常喜欢影射现实
在法官给李满浩定罪时，因法律规定，量刑时必须给与有身体疾病的罪犯宽松处理。
尽管对李满浩深恶痛绝，法官也只能给他判轻一点。
但，她也因此辞职，去学校当了老师。
然后，把修改法律的提案交给一个恶贯满盈的议员。
而议员也凭此法的通过，收获了大量人气。
这种交易，两人还做过不止一次。
可见，在打破法律和法律人的神圣性之后。
《至上之法》最后才展现出法律的另一属性——
工具性。
人人心中都有一份自认为的“正义”，以谁为准？
不得不搬出《十三邀》里封神的一集：
我们法律在很多时候，就是为了追求秩序。
罗翔，yyds。
《至上之法》里不断给到一尊雕像镜头。
那是正义女神的雕像。
蒙住双眼，一手持剑，一手持称。
那代表着拒绝感性，遵从证据和理性。
以法来衡量人所犯下的罪恶，以剑施以制裁。
法律是实现公平正义的手段和工具。
在没有法律或者法律不健全的地方，可操作的灰色空间越大。
普通人的权益越容易被权贵侵占。
而权贵的利益，又会被更权贵的侵占。
到头来，只有金字塔尖的人肆无忌惮 。
法律是一把利剑。
它悬在所有人头上，而不是被少数人握在手里。
这，才是至上之法。
非正义的法律 是最残忍的暴力
编辑：熊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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