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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乔传燕北229
第二章：海棠未雨梨先雪 字数：2532
从前在燕北之时，就绝少去纳达宫；后来定都在真煌，也不曾到莺歌苑。尽管这两个地方是天下皆知的，记录着他这颠沛狼藉的一生里，种种荒谬歧途之所在。
可是今天，他却走到了这里；不为别的，就是想喝酒。
第一坛，是他初为质子的那个春天埋下的，那时他想着父亲的话，“就待一年”，一年之后，梨花盛开之时开启，滋味会刚刚好。
第二坛，是他逐渐适应了这座城后，与一对尊贵无匹骄纵无双的祖宗兄妹成了朋友……赵嵩那坛，在十三王子成为裕王殿下开牙建府的时候作为“鹅毛”贺礼送了出去；可是等待为赵淳小姑奶奶贺嫁的这坛女儿红，却被永远地留在了此处。
第三坛，是燕北燕氏灰飞烟灭，他从质子成为罪囚的第二年；日子一天比一天惊险，希望却从毁灭中滋生出奇迹来。玄墨，这个少时的笔友与他恢复了通信，并用怀宋在真煌的人脉帮他救出了牢中的风眠，从此多年知交，联手拿下了大夏……可那满是陌生字迹的遗书，和那梨花树下飘飞的纸灰？
第四坛……
“糟了，我们埋在梨花树下的那坛酒，走的时候忘记喝了。”记忆中的少女颊色如绯，像甜美娇俏的海棠，让人宁愿看到花谢也不忍攀折；音色清悦，似檐下闪闪发亮的风铃，表情极是有趣又极是动人，好像真心把这个当作了什么极了不起的重要大事。
“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喝到的。”记忆中的傻小子信誓旦旦，想必也是一脸踌躇满怀志在必得。
是啊，一定会喝到的……大片大片的岁月沧桑伴随着浓郁的酒香蔓延在梨花树下的空气中，男人轻轻地微笑着，擦亮了酒坛，然后拍开了酒封……
空坛、空坛，都是空坛！他怔了。
光阴倥偬如梦如电似石中火若隙中驹，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年复一年；却原来便是这地底下的死物也是不会去等待他的。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那些他曾经想不通的一切，和那些他曾经自认为早已经想通了的一切。
轻轻取下金丝连嵌的玉戒，将之置放在仍溢满酒香的空坛中，复又埋于地下。侍从们小心翼翼地觑着他的脸色奉上了巾绢，燕洵随意地接过擦了擦，掷成一团抛飞在梨花树下，旋即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黄昏庭院柳啼鸦，记得那人，和月折梨花。
继卞唐改制后【大燕爆发了震惊西蒙的仕林变法，燕皇顺应民意，消除奴隶制，完成了从奴隶制到封建制集权的变革，燕洵也因此得到了民间的一致拥护，百官上表，尊号其为“北慈大帝”，燕洵雷厉风行的销毁了氏族势力，大力选拔白丁官员，牢牢掌控军权，极大巩固了大燕政权……大燕铁骑纵横西蒙，所向披靡，无人敢挡。】
西蒙大陆正遭遇着千百年未有之变革；有人想建理想之地，有人想要开疆扩土，有人想着火中取栗，有人想仍因秩蹈矩，有人想去再造山河；那些身具“黄金血脉”的少年们都已经长大，他们同自己的梦想追求相爱相杀并为之乐此不疲……
不过这一切的一切却都与深宫里的“楹美人”无关，他不来见她，她当然也无权去找他；日子过得荒腔走板，光阴逃得七零八落；倒是她的若干菜地一天天地丰美起来；尤其真煌城郊南处岩洞中开采出了一种蝙蝠粪矿石被她率先采购磨粉配比引用后，土地再不用按年歇置，蔬菜瓜果大得稀罕喜人，甚至兴致勃勃地试验起了谷米良种。楚乔自个儿内销不完，虽然宫中妃嫔们忌惮着她的往事也受着家族的约束不敢与之来往，但内廷的宫人内侍们却没有这样那样的诸多忌讳，帮她倒卖物流，冠名“楹夫人”的菜蔬竟也在宫外坊市上做成了不俗的口碑，加之俸银，她竟积攒出惊艳的私房，若能顺利出宫，当能够悠游山水，做个富家安乐妪。
她知道他知道，楚乔九窍心肝，又随燕洵在金圣宫中求存多年，自然知道她这堪比种田爽文般“逍遥散仙态”的后宫生活不仅来自与宫人们的友好合作，更来自于有后台大人物默认默许的开闸扶持；他是从血海谋略中步步杀伐，踩着累累白骨，迎着阴谋刺杀登上皇帝宝座的男人；他的后宫，从不能更不当是金手指的游乐场。
最直接的证据便是，城郊南的粪矿石已被规模化开采，并由朝廷直接控制；举一反三见叶知秋，她对他的聪明向来很有信心！他是在关注她的。
就像是两个身处异次元的棋手，下着无人裁判没有设定期限也无从讲究输赢的棋；她自有她的盘算与想法，是以也从未刻意对他进行过掩饰；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幼稚的家伙还是这么的善于冷战吗？
这样的别扭性格，真的是很容易注-孤-身啊！
只是腹诽皇帝的穿越女子似乎从未想过，要打破那扇墙，可以在东边自然也可以在西边；下棋的棋手，除了投黑白子，同样也可以掀棋盘……可她一直以来都只是个规矩又傲娇的战术家；所以，也只能等待着各种狗血机缘和变数的风云际会。
变数发生在一个黄叶满地的深秋，南来北至的士子们完成了今年的秋试。
这便是大燕朝廷在西蒙大地上烧出的第三把火，废乡贤制，专科举场，打破了长久以来被门阀权贵垄断的阶层通道，大量录取出生寒门的士子与武士。
这批一朝登上天子堂的田舍郎们在登上政治舞台之后自称为“天子门生”，与生于云端不识人间烟火稼穑五谷的贵族子弟们不同，由于他们皆来自于民间基层，谙熟世风民情，又踏实耐劳勇于任事，在不长的时间里便发挥出了巨大的能量。最成功的实绩，便是这几年由分封改郡县的变法。
与卞唐等国雷声大雨点小状态频频的“改制”不同，大燕的立国和改革虽然从一出生起就伴随着淋漓的血渍，但过程和结果却精确有效了许多，毕竟燕氏已无人，大同覆灭久，除了怀宋纳兰氏的藩王之位因其从龙之功得以继续保留外，大量起自行(háng)伍、科举的寒族人士掌握了国家的行政机器，郡守、县令从此由皇帝直接任免，子孙不得世袭；少数投诚留任的前朝藩王们也在燕皇的雷霆手段抚恤诱惑下屈服，接受了诸如三公之类清贵无所任事更无实际封地的虚衔爵位。
帝王的意志权柄无可挑衅，但那个座位上的人却不是。他年轻、子嗣幼弱、家族凋敝，只凭着一腔狠厉武力践血称帝，一旦身故，这煌煌天下便又是鹿豕狉狉可天下共逐之时；隐在暗处的反对者阴谋家敌国卧底们当然也是看清了这一点，频出各种暗杀花样……可惜对于那个人而言，对付这个是专业的！
这天楚乔为办私事以宫人服饰行走于宫掖，穿过御花园北角，便见一个男人独坐于荷花海子旁的凉亭中垂钓……说是垂钓，却又将一册绢帛搭在面上，自顾自地躺在长椅上小憩。
能在禁中孤身自由出现的男人，除了燕洵之外也不做他想，楚乔正准备悄悄遁走，却见一个内侍模样的人端着果盘走向了他；没什么异状，可她就是觉得危险，有什么东西强势地弹压住了理智和思考，于是便也慢慢跟着潜了过去。
/原文结尾有一段很有意思的描述，单拿出来和大家探讨一下。
大燕铁骑300年纵横西蒙，无人敢挡，这算是“黑粉”亲妈的变态向补偿？
青海经济发达、人-民-幸-福，四百年后阶-级-起-义，子孙不能守，一纸遗诏主动改制君主立宪民-主-共-和。（金手指，应该的。233）
北地大夏应该参考了成吉思汗或毛熊-解-体，但也算有了结局。
但是卞唐呢？在秀丽王倡导下首先改革的卞唐呢？没有结局。科学吗？八竿子打不着的赵彻帝国有结局，儿女亲家的李氏王朝却没有。
因为卞唐没有改革的条件，它的改革是上层贵族之间友好握手后的利益协调；是没有流过血，没有人-民-参-与，不彻底的改革。参见南北战争后的 黑 人 待遇，他们解放了，但除了“不是奴隶”，什么也得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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