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千多年前的诗经 诗经国风两千年前的爱情自由奔放(1)

《国风》:先秦爱情兴衰史

国风在《诗经》中占了半壁江山,洋洋洒洒凡一百六十篇。

奇特的是,其中十有六七都是描写爱情的,有褒有贬,有喜有怨,或是少女怀春、书生多情,或是“与子偕老”、弃妇怨刺,无不入木三分极尽缠绵悱恻哀怨辛酸。

每每读来不是为之窃喜就是心怀不愤,喜忧之心无不被它牵绊得上上下下如身临其境,时而拍案称奇连呼“妙哉”。

国风实可谓是先秦的一部爱情兴衰史。

国风中绝大部分是东周时代的作品,这个时期恰是奴隶制向封建制过渡的非常时期,列国开疆拓土战争不断,人们相对平静和睦的生活渐渐在兵荒马乱中变得急功近利私欲横流,无论在治世或生存上都处于劣势的妇女们也便不被尊重,而置于随手掠取的地位,美妙的爱情慢慢淡然失色了。

稍稍留心一点,就可发现先秦的爱情兴衰和当时的女性地位一样呈直线而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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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风

1、《国风》早期,爱情醇美

国风中时间较早的诗作,大都快乐而美好。

斯时周礼尚存,天下也较为太平,百姓安居乐业,妇女们经常一边劳动一边唱歌,极为活跃。

南风《苤莒》便是一群妇女采集车前子(药名)时随口唱的短歌。

方玉润先生曾在《诗经原始》中想象了这一情景:“……恍见田家妇女,三三五五,于平原清野风和日丽中,群歌互答,余音袅袅,若远若近,忽断忽续……。”

女性劳作的快乐,群戏的情趣跃然眼前,足见当时她们是较为自由的,不必严守三从四德,背上一大堆伦理包袱。

这时,男子对少女的追求也极尽礼貌,最有名的莫过于众所熟知的《关雎》了。

为了追求心目中的窈窕淑女,男士须“琴瑟友之”“钟鼓乐之”,可谓是使尽浑身解数,用心良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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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关雉鸠

而此时的女子呢,也是拥有自由恋爱的权利的。

且看这首三段的《野有死鹿》:

“野有死鹿,白茅包之,有女怀春,吉士诱之。

林有朴,野有死鹿,白茅纯束,为女如玉。

‘舒而脱脱兮,无憾我帨兮,无使犬也吠’。”

诗人描写的是,猎人在郊外打猎遇见一个美少女后,即以小鹿为赠,终于获得了爱情。

这三段,首写猎人表白求爱,次写少女心动获爱,后一段则是情侣间的卿卿我我了。

最后一段是少女说的一句话,翻译出来大概是这样的:“轻轻慢慢别着忙,别动围裙别鲁莽,别惹狗儿叫汪汪”。

这样一副欲拒还迎的少女情态,其中的娇嗔害羞柔情似水俱可想见。

一个怀春,一个表白,然后就嘿嘿嘿了。如此神速,就算落到现在也不外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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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的男女恋爱是比较开放自由的,没有多少男女授受不亲的顽固与保守。爱情被摆在一个较高的地位,女性甚至可以直抒胸臆地表达感情和选择对象。

《摽有梅》中有一段是这样写的:

“摽有梅,顷筐填之;求我庶士,迨其谓之。”

什么意思呢?是直接写一个女子的心声的,她说:“梅子熟了,就快快拿筐子来采摘;追求我吧年青人,趁着仲春好同居。”

这里可没有什么作风问题,恰恰反映了一个事实:女子也能向男子求婚。

这比现在的许多女子,还大胆泼辣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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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如此,当时的女性尚能自尊自重,大胆地拒绝并不理想的婚姻。

召南《行露》中就写一个已有家室的男子以打官司要挟女子成婚,她严词拒绝了:

“虽速我狱,室家不足。”[1]

即使坐牢我也不嫁!大义凛然坚贞不屈的神情栩栩在目,令人倾倒。

想起某些宁愿坐在宝马车里哭的现代女子,这种气节直接够她成为偶像了。

取得平等爱情的少女,嫁出去后又如何呢?

周南《桃夭》作了描述: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2]

新妇在婆家要充当起使夫妻和谐、家庭和美的角色,那么她在夫家的地位是只高不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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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国风》中期,爱情渐亡。

在国风的中期作品中,爱情被套上了许多枷锁,渐渐消亡。

随着封建伦理纲常的逐渐完善,战争又使百姓朝不保夕的时候,妇女的地位迅速下滑,一去不回头。

真正的爱情也便难能可贵了,但还是有一个式微的过程。

王风《大车》写了一少女要与人私奔时发下的誓词:

“榖则异室,死则同穴。”

此时的爱情已极不自由了,但民风和思想还是有弹性的,少女勇敢地表达爱意与男子私奔去。

这个情景的背后我们可以想见“父母之命”的束缚。

还有一首诗便是直接反抗“父母之命”的,鄘风《柏舟》有:

“……髧彼两髦,实维我仪,之死矢靡它,母也不只,谅人不只。”

诗人描写的少女哭道:“额前垂发的少年郎,是我追求的好对象,誓死也不变心肠,叫声天啊叫声娘,为何对我不体谅?”

这个爱情已没有结果了。

此时的少女即使对爱情真挚专一,但在“父母之命”的束缚下,只能终日以泪洗面惨淡收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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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便折射出一种衰微,妇女在社会上已渐渐被当作一种工具随意摆布,纯美的爱情也只有在诗人的怅惘中渐去渐远了。

3、《国风》晚期,怨妇血泪

国风的晚期作品中,看到的几乎都是妇女的血泪。

邶风《终风》一节:

“终风且暴,顾我则笑,谑浪笑敖,中心是悼。”

这就是典型的弃妇诗,这名妇女被丈夫玩弄嘲笑后惨遭遗弃。

翻译后是这样的:“大风既起狂又暴,对我侮辱又调笑,调戏取笑太放荡,想想悲伤又烦恼。”

这时的妇女差不多成了一种泄欲工具,再也得不到任何尊重了,地位如此不堪,更别提有什么爱情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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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妇的日子过得相当困窘,不仅生活上得不到温暖和援助,更令人伤感的是她们的内心,也如受煎熬形同枯木了。

王风《中谷有蓷》这样描述:

“中谷有蓷,暯其干矣,有女仳离,暇其叹矣,慨其叹矣,遇人之艰难矣。”

诗人用久旱不雨,草木枯焦来形容弃妇的内心世界,想想也令人扼腕。

弃妇在荒年中,天灾、人祸逼得走投无路,只慨叹、呼号、哭泣了。

但她哭的是为哪桩呢?“遇人之艰难矣”,她与无良的丈夫之间根本没有爱情啊。

至此,任谁都会忍不住问上一句:“悠悠苍天,曷其有常?”[3]

而曾经轰轰烈烈的爱情至此已如镜花水月,成了可望而不可及的东西,正如秦风《蒹葭》所写的那样: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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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风为我们拉开了一幅先秦爱情兴衰的历史长卷。

其中每一首、每一句、每一字,无不光华耀眼,真滋真味,或柔荑在手翩然一笑,顿显佳人云容;或欢笑相逐儿女情致,耳荡海誓山盟,或凄凄惨惨悲悲切切,不忍见闻弃妇血泪。

掩卷长思,忽然发现,除了沉默,实已无话可说。

注:

[1]、即使招致我坐牢,宁死也不嫁与你!速,招致。室家,泛指夫妻。

[2]、夭夭,少壮的样子。灼灼,花盛的样子。桃花一样地红艳,喻人。之,这。 子,女子。 归,女子出嫁。 宜,使和顺。

[3]、老天啊,什么时候才能有正常的情况呢?语出唐风《鸨羽》,原写徭役之苦。

[4]、沿着水流追逐,它却在水的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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