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丨李晓冰
当悬疑、女孩、爱情、青春编织在一起会形成什么？是人生的四季？是逃离的蓬莱岛？是颂扬过去与超越未来的新世界？在王米的笔下，苦于青春之痛的人和她的超现实文字一样，不必知道从哪里出发，也不一定非要圆满，最后终会抵达乌托邦一样的存在，看似飘渺确很深刻。
女性的视界：看山是山，看水是水
每一个短篇故事中的女孩们总是在以不同的方式追求爱情、体验人生。她们是纯粹的、孤独的、真实的。笔者透过每一个细腻的描写，塑造了一个全新的女性视界。女孩可以为了所谓的爱情孤注一掷、勇敢行动，可以在一次次的遍体鳞伤中确认自我。涉世之初的人对于什么都很好奇，懵懂女性的好奇心也往往会驱使她们固执地相信体验和感受才是真实，世间万物在她们的眼中都能还原成本来的样子。正如《白昼之光》这一篇的开头写的那样：“一生勇敢一回就够了”，勇敢地想要感受恋爱的伤痛、成长的烦郁。毕竟当心中的火苗燃起时，就很难浇熄。
与普遍的青春文学不同，王米的这部作品集集中对女性的生理、身体变化有所关注。在生如夏花的芳龄中，两性关系是无法绕开的主题，因为“人都是欲望的奴隶”。就情节讲述上而言，小说集中的女性角色都在努力挣脱一种“他者凝视”。《少女尹小美》这一章节的故事叙述中，跳楼自杀未遂的尹小美回顾自己十年前的人生，轨迹走向是“试图探索爱—付出真心—牺牲自我—受挫”。或许是因为单亲家庭的缘故，她渴望得到真爱和认可。这样对爱情的迫切与执着让她一次次陷入了失败的男女关系之中。从摇滚男到莫邪，再到最初因性而爱的刘博士，每一个不顺遂的感情里，都是小美试图寻找自我的过程。作者在自由与平等之间寻找一种动态平衡，真正的女性解放就是直面人类原始的性欲望。直白又冷静的文字处理在一定程度上传递了作者的讯息：爱、婚姻、家庭、两性关系之间存在复杂联系，性也不应该被大众用道德的框架局限，它只是一种情绪宣泄，而不是被指责批判的对象。
青春的迷茫：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
路遥在《人生》开篇这样写到“人生的道路虽然漫长，但紧要处常常只有几步，特别是当人年轻的时候。”如今在一个成长的时代，任何人都和时代一样在发生瞬息万变的变化，因此与青春有关的一切都很重要。女孩们的青春就是她们最美丽的阶段，和春天一般萌芽，和春天一般崭新。少女情怀总是诗吗？韩静、白茉莉、年年、武狄···她们虽然有着不同的名字，但是都因探索青春的意义而苦恼。从这个角度来说，她们是世间万千女性的共同集合体。
《蓬莱》是这个作品集中寓言式的小说，武狄和包丽娜对于爱情有着同样的认知，简单、自由、被关心的爱情足矣。但是当她们开始用心体会世界，对男女之情发问时，迷茫伴随着不被理解随之而来。感情与人一样复杂，本质总是笼罩着虚伪的面具，表象之下隐藏了太多的真假。她们被男生欺骗，因爱情而受伤，被公众的道德观所谴责，在情人谷的墙上写下的那一句“因为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在成长的孤独里，她们是彼此的红蓝卫士，是同命相连的“知己”。在自杀失败后，她们与李昊、成海开始的不知名小岛的旅行也隐喻着与自我的和解，向新生的过渡。最后的大团圆结局之下隐藏着青春的烦郁之思——快乐是短暂的，我们总是在青春的阵痛后步入成年。某种意义上，“蓬莱”既象征着大梦初醒后的美好，也象征着成长后的新开始，这是过去与新世界的交接。
成长的浪漫：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
王米的作品重点不在于突出什么是对错、什么一定是好坏，也并不排斥创伤与痛苦。她先锋化地构思展现了成长的本质——不是突然间的断层式进步，而是千帆过尽后的返璞归真。人只有去经历，去体验，去不断试错，才能修炼本心。无数次地跌倒、无限地自省之后，收获“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的坦然。
值得关注的是，文章的题材不会影响到成长内容的形而上表达。成长也不是只有痛苦，浪漫主义同样不会影响哲理性的思辨。在第一篇悬疑故事《不是每一个男孩都叫王俊生》中，白日杀人案发生之后的夜晚，王俊生躺在床上为韩静读诗：“一弦一柱思华年”。成长的浪漫就是黑暗中两人的手紧紧相握。《谁在4月离开》则是在薇的来信中娓娓道来，她最初感觉自己被生活中纷繁复杂的网永生捆绑，随后离开家一直向南旅行。当她与无数陌生人擦肩而过，内心感受到彻底的孤独感以至于差点丢失自己，结果是终于明白自由都是建立在一定限制之上的。王米试图通过薇的口吻传递一个信号：“就这么慢慢地，我长大了”。小说的结尾部分浪漫风格再次显现“我们在拐弯的路上成长，一路捡拾着色彩斑斓的风景···只觉得成长如蜕，让人欲语还休。”在4月离开的是成长蜕变之后的薇，带着挣脱百般束缚之后的新气象。
成长的旅途总是充满未知、选择，这也是一条可以看到终点的路。美国诗人罗伯特·弗罗斯特在《未选择的路》中这样描写“也许多少年后在某个地方，我将轻声叹息将往事回顾：一片树林里分出两条路——而我选择了人迹更少的一条，从此决定了我一生的道路。”王米的整部作品集没有将青春的苦难理想化，没有逃避万物的不完满，没有遗漏被迫选择的无奈，但也没有忽视这其中的纯粹与美好。她灵动的文字与自在的想象之中处处都是对人生的思考，探索的目的是为了“见自己”，成长的经历是为了教会我们学会脚踏实地，也能仰望星空。
（王米《欢迎来到新世界》，作家出版社，2022年5月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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