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盗梦空间》重映的时候，去影院朝圣的同时，也再次口水欣赏了诺兰的男神天团。
一个很强烈的感受：囧瑟夫，还是帅啊！
无论是那场经典的酒店失重戏。
还是更经典的“做梦就要做大一点”。
都让人记忆深刻。
看似文质彬彬，不苟言笑，其实让人充满安全感，偶尔还有种冷幽默的矛盾感。
在他身上，有美国男演员里不多见的气质：斯文，克制，细腻，温柔……甚至于是敏感。
也难怪当年会捕获那么多的少女心了。
不过，在《盗梦空间》之后，男神并没有更加活跃于大银幕，反而是越来越神隐了？
以至于，去年艾伦·索金的《芝加哥七君子审判》里，他出演一名戏份不多的检察官。
不少人都评论：好久不见！
明显能够感受到，约瑟夫·高登-莱维特就是一个游离于“好莱坞主流”之外的演员。即使成名以后，也仍然更青睐于各种独立电影。
他自己的野心也不仅限于做演员，反而一直在进行各种创作上的尝试。
比如此前的导演处女作《唐璜》。
以及同样由他担任导演和主持的一部艺术向的小众综艺《开拍》。
阔别数年，再次看到囧瑟夫刚上线的新剧《科曼先生》，我们当然是迫不及待地去看了。
值得一提的是，他为本剧担任了导演、编剧，主演，以及，执行制片人。
也是非常全能了。
乍一看，豆瓣7.1分，似乎并不是一个很高的分数。
但其实，两集看下来会发现，这就是一部非常“囧瑟夫”的作品。
简单来说，就是很文艺，很慢节奏，也很丧。
所以也注定了它的评价会很两极：喜欢的人，会觉得自己找到很多真实的共鸣，很能感同身受。
而不喜欢的人，当然也就只觉得情绪太down，看不下去。
这部剧里，男主角被设置为一名失意的音乐家。
因为无法养活自己，只好成为一名小学五年级的老师。
而这些叽叽喳喳的小朋友，显然并不是太尊重这位看似木讷的老师。
和前女友分手后，他经历了一年多的空窗期。
好不容易去酒吧和辣妹搭讪，辣妹也盛情邀请他回家，他却怎么也嗨不起来。
最后他只好坦白，其实我从来没有在酒吧跟人一夜情过。
再往后，这种焦虑甚至影响了他的正常生活，他无法思考，无法工作，被迫请假。
他始终得到医疗帮助，但电话那端的人冷冰冰地说：抱歉，医生的预约已经排到了十一月。
这段情节恰好又非常巧妙又写实地展现出了，在美国，一个普通人想要临时就医，是一件多么举步维艰的事情。
看似电话那端的每个人都很有礼貌，很有人情味儿，但这只是语言的假象。他们并不关心你现在哪里不舒服，他们只是冷冰冰地遵照流程来完成工作：
“请告诉我你的名字——你的社保号码——你的生日——”
除此之外，他们再没什么别的事情能帮助你了。
接着，更为雪上加霜的事情发生了。
男主角接到一通电话，被告知自己欠了三千多美元的信用卡债。
当然，并不是他花的钱，而是他父亲借他的名字去开的卡。
显然，每一个不幸的中年人，都有一个糟糕的原生家庭。而男主角的父亲正是如此：他嗜酒，不负责任，甚至沉迷毒品。
短短两集，能够感受到，男主角的人生已经陷入了彻底崩盘的状态。
事业，家庭，爱情……
一切都是失败的。一切都令他感到绝望。
而这种种，都化成了一个巨大的问题：为什么呢？
他是如何一步步让自己沦落至此的呢？
身为艺术家的天性，当然令他想要寻找答案。但很多时候，生活中的不幸，本就是无常也无法被解释的。
于是，他只能将一切归结为“运气”。
在第一集的最开始，男主角在课堂上向这些十一二岁的学生们，提出了一个相当“哲学”的问题：
-有多少人觉得自己是幸运的？
只有一个人举起了手。
-那么，有多少人觉得自己是不幸的？
所有人，齐刷刷地举起了手。
某种意义上，这一幕作为本剧的开头，已经奠定了全剧的画风：
男主角，是一个“不幸”的人。
或者说，他相信自己是不幸的人，所以他也深深陷入这种不幸里。
他怀疑日常生活的合理性。
他的焦虑、孤独和痛苦在看似平淡的生活中与日俱增。
在这个层面上，你会觉得，这部剧对于「焦虑」的呈现，是非常鞭辟入里的。
短短两集，我们就能感受到一种层层递进。
第一集所描述的，只是表象上的焦虑。
他和母亲、和朋友聊天，但他们似乎并不能理解自己的困境。
他试图出去约会，认识新朋友，却遭到了对方无情的嘲笑和否定。
原本该有的一夜风流，只剩下一地鸡毛。
在第一集里，男主角的许多时间都是在车里度过的。
绚烂的日光，和夜间的霓虹，都被处理得颇为浪漫，甚至有种写意的靡丽。
但人身在其中，被光线所折射和扭曲，更会有种疏离感。
到了第二集，男主角的焦虑完全变成了病理性的。
他开始感到胸口发闷、无法呼吸。
于是他的焦虑和痛苦，也以一种更为直观的方式，被具象化和放大了。
例如，他的视线里会出现幻觉——扭曲的太阳，即将坠落的火球。
与此同时，背景音乐还有种过分清脆的铃声。
“噔。”
每当男主角心情糟糕时，它都会突然地响起，像一根紧绷的弦，在我们脑中突然断裂开来。
而这种刻意设计的、令人不适的音效，其实也是用一种方式，从感官上触及我们，传递出一种仿佛被碾压、无处可逃的焦虑。
所以，其实也完全理解为什么有些人会不喜欢这部剧。
毕竟这并不是一部「好看」的剧，主角始终沉溺在一种过分焦虑和悲观的情绪里，这种焦虑的情绪也直接地打到了观众身上。
所以也看到不少评论说，“看完这部剧，好像我也变得焦虑了。”
太过晦涩的内心戏，并不那么讨巧的人物，略显得平淡和琐碎的节奏……
这些都会让《科曼先生》变得更加小众。
但我并不认为这部剧是在贩卖焦虑。
毕竟我们每一天都在与焦虑共存，借由这部剧，我们同样能够更好地直面这种并不愉快的情绪。
我相信它所描述的是一种非常真实的人生困境与思考。它也非常真诚地，来小心翼翼地触碰到生活中一些并不那么美好的东西。
我们并不总是靠观影来做一场美梦。
偶然，我们也需要抵达梦的反面。
归根结底，《科曼先生》仍然是囧瑟夫另一次「私人化」的表达。
他开始着手开始创作这个剧本的时间节点是在2015年。
同样是在这一年，他有了孩子。毫无疑问，父亲的身份影响了他的创作视角，也影响了他的人生态度。
甚至于，囧瑟夫的哥哥在2010年去世了。在采访中他提到，自己也将这种失去亲人的创伤与痛苦放到了剧集里。
另一方面，在制作的过程中，《科曼先生》也受到了新冠疫情的冲击。
为此他特意重新调整了后三集的剧本，来让这个故事更贴近于当代，贴近于我们所生活的此时此刻。
同样因为疫情，他还举家搬迁到了新西兰，拍摄也是在新西兰完成——尽管这是个不折不扣的洛杉矶故事。
在某种意义上，搬来新西兰这一举措本身，对于他而言或许也是一种“叛逃”。
逃离好莱坞，逃离浮华与喧嚣的生活，也逃离被明星身份所绑架的自己。
银幕之外，作为演员的约瑟夫·高登-莱维特，是一名不折不扣的童星。他4岁就开始演戏，11岁就出演了布拉德·皮特主演的《大河恋》，并且因此而备受瞩目。
之所以会将《科曼先生》的男主角设定为一名教师，是因为他在成长的过程中曾经遇到过好老师，也一直都很想去扮演一名教师。
这对于他而言，是一次致敬。
与此同时，当他在扮演一名五年级老师的时候，由于学生都是十一二岁的年纪——恰好当年他自己在影坛初出茅庐的年纪。
他得以与一群童星合作，也再一次从中找到一种创作与自我的联结。
对于他来说，《科曼先生》其实是在探索人生另一种从未发生过的分支：
和他一样，剧中的科曼先生，本有机会做一名功成名就的音乐家。
但最终他只做了一名小学五年级教师。
因此，他始终都在挣扎、在痛苦、在幻想着，假如自己真的坚持选择了音乐梦想，人生是否会有所不同。
剧中有一句台词，尖锐得令人害怕：
“只有那些想做其他事却放弃了的人，才会成为老师。”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男主角面如死灰，哑口无言。
他被击中了。
当然，继续往下看，你会发现《科曼先生》之所以会存在，正是为了贬斥看似正确、其实当然并不正确的话。
教师就意味着放弃和平庸吗？
当然不是。
某种意义上，“偶像”与“教师”确实是站在两个反面。
偶像是站在台前，光芒四射的人。
教师却是站在幕后的人。他们始终在默默去教育、去奉献，目送着自己的学生一步步实现梦想。
而他们始终站在原地。
不被看到，渐渐被遗忘。
但这也正是他们的伟大之处。
他们曾经帮助过、改变过、影响过无数人的生活。这背后的意义，比任何一种人生，都要更加重大。
所以，借由《科曼先生》，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学五年级老师，被“看到”了。
在最开始，他认为自己与成功失之交臂，他是不幸的、是遗憾的。
但最终他会明白，这样的自己，的确是幸运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