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李少君的诗◇袁姣素,接下来我们就来聊聊关于赤子语录?以下内容大家不妨参考一二希望能帮到您!

赤子语录(会创造一个世界)

赤子语录

——读李少君的诗

◇袁姣素

“赤子孤独了,会创造一个世界。”这句话可以说是傅雷的墓志铭。也是他留给儿子的家书,而我并不是要说《傅雷家书》,我要说的是他这句话里所蕴含的诗性和诗意,这里面所包含和延展的另一个世界,是内心强大的孤独,是孤独的力量所创造的世界。这种可无限放大的诗性空间,给人们以丰富和想象。

诗人李少君也是有孤独之心的,他的孤独可以理解成另一种立场和立意,是可长可短的故乡,是血肉相融的亲情呼唤,是一种当下与历史之上的多元化构建。他用怀旧与虚拟的方式勾勒出各种故乡,各个不同时代的故乡,各人眼里不尽相同的故乡。他用静态的描摹通过放射性的触摸,让花草繁荣,牛羊生动,赋予生活中生命之源的流动,表达出一种安静的力量,以及精神层次上的灵肉合一。比如他的《故乡感》——我和各地的人们都有过交流/他们都有着固执但各异的故乡感/胡同那头射来的一道晨光/映照热气腾腾的早点铺/磨剪子戗菜刀的吆喝声/……但是,最打动我的是一个游子的梦呓:/院子里的草丛略有些荒芜/才有故园感,而阔叶/绿了又黄,长了又落……无疑,这淡淡的呓语之中流淌着诗人浓得化不开的乡愁,这种归来去兮的疼痛感搓揉缠绕,那种无以言说的无奈感、沧桑感如鲠在喉,营造出一个游子魂牵梦萦的家园之梦,以及精神贵族的诗歌氛围。似是而非的,会让人想起余光中的《乡愁》来,但这两种意境是不同的,相同的都是在孤独中创造出一个世界。而诗人李少君的意境是开阔的,是别有洞天的,甚至是他精神王国中的希腊小庙,那是另一方天地和世界,是现代诗歌中的乌托邦。来看他的《我是有故乡的人》——我是有故乡的人/我的故乡在东台山下涟水之滨/我每回一次故乡/就获得一种新的打量世界的视角/……我是有故乡的人/每次只要想到这一点/我心底就有一种恒定感和踏实感/那是我生命的源头和力量的源泉。可见,这首诞生在二十一世纪的诗歌冲出了情绪渲染的潮流,思想簇新,节奏明快,视角独特。一些平凡的生活场景能把人拉到一个特定的环境,仿佛穿越一个时代,唤醒一个沉湎在异地的游子,一次次提醒自己“我是有故乡的人。”从“我父亲今年八十六/但他的思维仍停留在五十年以前……每次,我从外地赶回来,看见他总有些激动/他却毫不惊奇,仿佛我从未离开过家里……”这字里行间流泻而出的是诗人满满的自信与自豪。尽管也有些许的忧郁意味,但大多是化悲伤为力量,以一种抵达心灵的宁静与柔和之美化解这个时代诸多的愤懑与怨怼之气。在这个需要去寻找诗意的时代,在这个以梦为马的时代,李少君的诗歌在淡定从容之中潜移默化,将我们庸常的生活在时间的河流中注入光芒。他温和尔雅的风格,轻轻慢慢的基调,不经意的一次闪光,给人以美的艺术享受,引领着时代的另一种潮流和风情万种。

这里仍然要说到傅雷,傅雷的文字翻译是让许多人服气,自叹不如的。《约翰·克利斯朵夫》开篇第一句,许聪这样翻译:江流滚滚,震动了房屋后墙。韩沪麟这样翻译:屋后江河咆哮,向上涌动。而傅雷这样翻译:江声浩荡,自屋后升起。哪种译文更有意蕴与气魄,不言自明。傅雷译文语言的非凡的张力和简洁令人拍案叫绝,寥寥几字什么都有了,包括意境的美好,气势,力量,且不乏诗意。这让人不自觉地想起李少君的一首短诗《傍晚》——傍晚,吃饭了/我出去喊仍在林子里散步的老父亲/夜色正一点一点渗透/黑暗如墨汁在宣纸上蔓延/我每喊一声,夜色就被推开推远一点点/喊声一停,夜色又聚集围拢了过来/我喊父亲的声音/在林子里久久回响/又在风中如波纹般荡漾开来/父亲的答应声/使夜色似乎明亮了一下。这首短短的《傍晚》会令人想起许多人的傍晚,童年的,中年的,老年的;田园的,都市的,游离在外的。这如许之多的傍晚被定格在那一瞬,就像白纸被钉在了墙上,等待许多的炊烟升起,打马归来,或是推开柴扉,等待夕阳一点点染红摆在石凳上的白米饭。而李少君的那个傍晚在喊父亲吃饭的林子里暮色四合,“父亲的答应声/使夜色似乎明亮了一下。”这温馨而安详的时刻,父亲的答应声使夜色似乎明亮了一下,在这静穆的氛围中轻轻地被注入了一种动起来的力量,就那么一个微妙的动作,达到了一种心灵的和谐与统一。这种从田园到都市的完美过渡,无缝地对接,自然而然地生发,使这短短的傍晚完成了一种自然抵达的使命。就像许多人翻译的《约翰·克利斯朵夫》开篇的第一句,傅雷的翻译就与众不同,给人打下了深深地印记,让人一眼就能记住。

傅雷说,“赤子孤独了,会创造出一个世界。”这个精神的世界也许每个人都是相同的,而每个人的孤独感也许又是不同的。傅雷的孤独只能是傅雷的孤独,他率真刚直的个性造就了他的孤独,他的孤独又创造出来属于他自己的精神世界。而李少君的孤独似乎来源于内心的更深处,神秘而稠密,朴素又冷静。他用诗意栖居的家园感重建精神上的回归,有一种超然物外的理智,在现实和虚幻之中出没,他的内心是安宁的,又满怀着对理想生活的憧憬。他的理想的自由王国构建在他简朴而感性的线条之上,他的语感和节奏舒缓,带着纯真而自然的梦幻,如一首《抒怀》——树下,我们谈起各自的理想/你说你要为山立传,为水写史/我呢,只想拍一套云的写真集/画一幅窗口的风景画/(间以一两声鸟鸣)/以及一帧家中小女的素描/当然,她一定要站在院子里的木瓜树下。

道家有言:道法自然,天人合一。做为上世纪八十年中期珞珈诗派代表诗人之一,李少君致力于传统诗学与美学的统一,以自由、和谐、柔和、自然为根本,挖掘生活的本真态度,寄寓生命的真谛,延伸诗歌的本质,并且有“自然诗人”之美誉。正如复旦大学中文系教授倪伟说“少君谦逊地将自己的诗称之为草根诗,但其实他的诗却温润如玉,散发着我们这个时代所独有的那种中产阶级气息。这样的诗,是在乱世的喧嚣中对于宁静的向往,是在主体的破碎中对于超然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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