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有册复印的家族谱书,上面记载着我们老朱家祖上自明朝永乐年间从河南省夏邑县金桥朱家迁移到现在的山东省乐陵市纪家楼村以来,繁衍至今16代人的排序姓名。那天,我翻看谱书,看着看着,心中不觉生出感慨:先人起名字很讲究啊!
每个人来到世上都需要有个名字,不然,起码是不便于称呼和辨别。然而,先人给子孙起名字,还不仅限于此。古人云:“赐子千金,不如教子一艺；教子一艺,不如赐子好名。”在他们看来,名正是金,名字标志一个人的形象、素质、品位。好名相伴,能给你自信。好名远扬,能使你卓而不群。所以,起名字有学问。
一个人的名字,往往体现某种道德向往,引领完善其身,惠及他人。我们朱家谱书记载,祖上第十二世那一代人的名字都落在一个“德”字上,像朱有德、朱仁德、朱厚德、朱贵德、朱思德等等。有德何意?《左传》:“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虽久不废,此之谓不朽。”立德、立言、立功三者之中,立德最为要,做事先做人,做人先立德,立德才有德。仁德何意?“善之由我,与其由人,若仁德盛者也。”厚德何意?“故人有厚德,无问其小节。”“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贵德何意?“道生之,德畜之,物形之,势成之。是以万物莫不尊道而贵德。”“去谗远色,贱货而贵德,所以劝贤也。”我国传统社会讲究道德、操守,从这些名字中不难看出,起名者的良苦用心是希求子孙修德养性,以德为本,做显贵而有德行的人。
一个人的名字,往往体现一种文化修养,追求某种志趣方向。我们朱家祖上第八世那一代人,一些名字起的很有文化味儿。比如朱琏、朱瑾、朱玮、朱璠、朱玠、朱瓒、朱璜、朱琮、朱珣等。他们的名都是王字偏旁,这些字的意思,大都指的玉器、玉名或者宗庙中祭祀使用的器皿。比如琏:古代宗庙中的礼器。用以比喻治国安邦之才,借指国家宝贵的人才。瑾:美玉,亦喻美德。“怀瑾握瑜兮,穷不得所示”。玮:玉名。为其起名的长辈是不是怀揣一个期待:盼望他们的子孙像玉石一样洁白、美好、尊贵,“比德如玉”。第十四世上,有两个家庭当时在村子里属于“二十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一天三顿热黏粥,一吹一个小浪头”的富裕户。两家亲叔伯兄弟五个,分别叫朱子铭、朱子镇、朱子鑫、朱子铨、朱子镜。这五位同辈兄弟都有文化,算得上是走南闯北见过世面的人。
一个人的名字,往往体现浓厚的言志倾向,寄寓前辈对子孙的某种厚望。大抵每个人都希望自己的子孙“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长辈把这种期望也寓意于子孙的名字中,不管这种寓意和寄托能否实现。我们朱家先人的名字,有追求望子成龙、报效国家的,诸如朱立邦、朱立国、朱立山、朱立河等。有追求建功立业、光宗耀祖的,诸如朱培宦、朱培文、朱培武、朱培贤等。有追求立身处世、正人君子的,诸如朱立言、朱立志、朱立忠等。有追求大富大贵、幸福富足的,诸如朱子金、朱子银、朱子禄、朱子贵等。还有祈求平安吉祥、顺利健康的,诸如朱宪瑞、朱宪润、朱立顺、朱立祥等。
一个人的名字,往往体现做人榜样,像先贤那样立身处世。孔子、孟子等,被国人誉为圣人、亚圣人,儒家的“三纲五常”伦理长期深刻影响着人们,“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被视为做人做事的标准。千载之下有余情。我们朱家前辈许多人给子孙起的名字,表达了尊崇圣贤的心态,对先贤的景仰,对传统伦理道德的膜拜。诸如朱殿孔、朱殿孟、朱殿曾、朱殿仁、朱殿义、朱殿礼、朱殿信、朱殿圣、朱殿君等。前辈希望子孙通过自己意味深长、意境高阔、言心言志的好名,强化价值取向,成为先贤一样的人。
说到这儿,我似乎从谱书中看出了一点先人起名的门道:姓名,传承了人的情、意、志；姓名,蕴涵了人的精、气、神。
【作者简介】朱殿封：山东乐陵纪家楼村人，中共党员，《大众日报》高级记者，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出版《古镇杨盘》《一位记者眼中的德州四十年》等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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