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与悦读

 孔明

  人到这个世界上,除了吃喝拉撒睡,恐怕还应该加一个使命,那就是读——从前叫阅读,现在叫悦读。阅悦谐音,似是而非,却有机联系在其中,足可咀嚼而玩味焉。

  先说阅读。人识文断字后,就获得了阅读的本领。读有被动的,也有主动的。被动不言而喻,不得不读也,最典型的就是上学读书。启蒙读物,多半都不得不读;课堂读物,更是非读不可。这样读的结果可能使一些人读出了兴趣和快感,读出了境界和视野,油然而生一种阅读的愿望,并不断地延伸、提升、深入、上进,不知不觉变被动为主动了,使阅读成为一种习惯、一种爱好,甚至成为一种依赖,但与此同时,也可能使一些人逆反,看见书籍就头疼,就皱眉头,就敬而远之,一旦读书围墙被拆除,基本上就与阅读说再见了。

  再说悦读。读书入门了、尝到甜头了,自得其乐了,也就习以为常了,就像早晚要刷牙、饭后要散步、睡前要泡脚一样。古往今来,都有一个群体,叫做读书人。读书人未必以读书为生,却会以读书为乐、为雅、为精神寄托,安贫乐道,乐在其中,乐不思蜀,乐此不疲,甚至如饥似渴。着迷了,就变成书迷了;痴迷了,就变成书痴了;嗜书如命了,就变成书虫了。读书之快,譬如挠痒痒,舒服不舒服,被挠的人知道;读书之乐,譬如热水泡脚,舒畅不舒畅,脚知道。读书读出心灵的喜悦,就应该算悦读吧?

  苏轼云:“腹有诗书气自华。”尽然,也不尽然。读书确乎会使一些人谈吐儒雅,甚至鱼龙变化,但也会把一些人变成呆子,所谓“读死书,死读书,读书死”,即此辈也。读书与人,真不能一概而论。如果把人比作蚕,把书比作桑叶,读书的结果呢?多数人会作茧自缚,少数人会破茧而出,少之又少的人会羽化成蝶。是不是这样,看看前后左右就知道了。为什么“百无一用是书生”呢?“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没有动手能力,也无缚鸡之力,满肚子诗书,何用之有呢?古代教书,多半是教人读书。圣贤如孔子,教书为生,有教无类,弟子三千,贤者七十二,留名青史的却寥寥无几,更无一人学识、学养超越乃师。故此,读书不能有功利目的,更不能有功利标准,但求身心受益可也!

  古代,读书是一件奢侈的事情,并非人人都能享有。就性别而言,女子无才便是德,所以多半与读书无缘;就贫富而言,贫者斗大的字不识几个,自然也与读书无缘;就功名而言,“学而优则仕”,读书就是为了做官,至于做得成做不成,那是另一回事。农业社会,讲究耕读传家,但并不是想传就能传的,首先得衣食无忧,然后才有读书的可能。忙时耕田,闲时读书,对读书人来说当然蛮有吸引力。陶渊明的田园生活,其实就是耕读生活。中国的书香薪火得以传递、传播,多半靠的是耕读者。

  提倡悦读,可谓用心良苦。古往今来,读书似乎一直沾着一个“苦”字,一些读书故事也多半是“苦”的典型,如“车胤囊萤”,如“凿壁借光”,还有孙敬的“头悬梁”,苏秦的“锥刺股”,很励志,但不好玩。那样读书,真是“苦其心志”,苦不堪言。旧戏词里有句老套话,曰:“十年寒窗,铁砚磨穿。”只一个“寒”字,就能想象“苦”的程度。但说来道去,那个“苦”指的是读书条件,而非读书本身。古人云:“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相信这话,苦又何足道哉!读进去了,应当“乐亦在其中”;如果读出功名了,那就苦尽甘来了。

  就字面而言,悦读与阅读似乎有云泥之别,但就读书本身而言,又似乎没有本质的区别。显而易见,怎样才算“悦读”呢?是否把阅读叫个“悦读”,就是悦读呢?是书的本身能令人心灵愉悦,还是读的过程有愉悦心灵的法门?阅读是个体的,就像饭要自己吃、水要自己喝一样,这个过程是否愉悦,能否愉悦,只能扪心自问了。悦读不是阅读的理由,而是阅读的结果之一。爱读书,读的过程便快乐;不爱读书,读不进去,读书便无快乐可言。

来源:韩城日报

陕西网韩城站(编辑 王美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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