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烟、喝酒、烫头;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私人动物园;还有着“北京摇滚协会副会长”的头衔。这些说的不是别人,正是相声演员:于谦。

于谦江湖地位不一般(于谦人间太值得)(1)

在“诗和远方”、“人间不值得”轮番刷屏的当下,大智若愚的于谦则告诉我们:人间太值得。

每一个不曾好好“玩儿”过的日子,都是对生命的辜负。

采访于谦是在北京芳草地的一家影院,在影院的休息室里,我们见到了于谦。

休息室不大,灯光有点暗,于谦一身黑衣,戴着眼镜滑着手机。我问:“于老师有点近视了?”于谦不好意思地笑笑:“有点老花眼,远视了。”

在摄像老师架设备的空隙,于谦和身旁的导演张栾还在关注着《老师·好》的票房,“今天日票房1100万了,应该还能再涨涨。”

截至今天,《老师·好》的累计票房已达到3.07亿,连续5天获得单日票房冠军。然而,面对这样的好成绩,于谦从没有想过,“实话实说,当时只是把我们想说的东西表达出来,没想到这么快能被大家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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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谦接受《文化十分》记者采访

尽管一切看起来似乎是那么顺利,而在这喜人的数据背后,却有着于谦自己的坚持。

“这个戏在素材积累阶段时,我跟导演编剧,经纪人还有几个朋友一起聊天,就对那个年代的师生关系进行了反思,一想起来这些事大家就特别兴奋,小故事也聊得特别丰富。”于谦说,从这之后才进入剧本阶段,一年半以后,剧本的雏形才诞生。

剧本出来时,于谦却不打算演了。

看到本子之后,于谦跟导演张栾说:“爷们儿,你想找谁,范伟老师行吗?韩童生老师行吗?你想找谁,我给你联系。”说完之后,还特认真地联系了。张栾不死心,跑去于谦家里,又把本子拿出来,好说歹说让于谦再看一遍。

于谦拿出老花镜,捧着ipad一行一行认真地看起来,从凌晨一点一直看到凌晨四点多。看完后,于谦把眼镜一摘,放下iPad,沉默了足有5分钟后,对张栾说:“你跟王海(经纪人)聊。”说完,自个儿进屋睡觉了。

就这样,从艺30多年,于谦演了人生中第一个男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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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谦与导演张栾

半年后,电影开拍,于谦把很多自己身上的东西也放到了电影中,这才有了目前的3亿多票房,而这个数字还在一路走高。

迟来的男一号

于谦不仅是《老师·好》的主演,还是监制。很多网友不禁发出了这样一句感叹: “于大爷已经玩儿到电影圈了。”

其实,于谦早在去年大热的电影《战狼2》中客串,从而被冠上“50亿票房演员”的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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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谦在电影《战狼2》中剧照

尽管于谦有过不少客串经历,却一直籍籍无名;终于,在这次于谦担当主演的电影《老师·好》中,其口碑和票房意料之外地获得了双丰收。

《老师·好》,顾名思义,是一部师生题材的电影。观众对这类题材的电影并不陌生,但在繁多的师生片中,出彩的却并不多。

看完电影之后,网友们却纷纷感叹“是一部好片子”“于谦大爷是相声圈最会演戏的”“谦儿哥以一己之力拉高了德云社电影的平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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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好》剧照

电影中,于谦饰演老师苗宛秋,从人生的意气风发一直演到耄耋之年。影片没有下大笔墨去表现苗宛秋这位老师是如何得崇高、为学生奉献,而是尽可能多地展现他在老师身份背后的烟火气。

苗老师一出场,手推一辆崭新锃亮的自行车,那是区里给先进工作者的奖励。他并没有急于炫耀,而是慢悠悠地走了一路,等同事来问。终于,同事问他:“这是县里给先进工作者的奖励吧?”苗宛秋一秒破功:“区的!”说着话,眉眼都笑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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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一进教室,苗宛秋便开始立威,点了几个刺头出来教育一番,以展示自己的师道威严。但最后他用以支撑自己底气的“背景”,却是当派出所副所长的小舅子。一面是放不下的师道尊严,一面却又市侩的可爱。

于谦几十年的捧哏生涯,让他在电影《老师·好》中收放自如,能收的时候绝不放。他自己也说,为什么苗宛秋这个角色能被大家接受,正因为他贴近生活。“他本身就是个普通人,教师身份赋予了他一些神圣的东西,但他本身有缺点和小毛病,但他的初心是正确的。”

正因如此,于谦塑造下的苗宛秋就像我们高中时代的班主任,鲜活生动,严苛古板,还有着很多小毛病,却默默地把对学生的爱藏在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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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访中,于谦也谈起了家里边在教师行业的几位亲戚,“二姨就是我的老师,整个小学都带着我过来。”也正因为和二姨的这层关系,于谦小时候和学校的所有老师关系都特别好,这次电影的很多细节于谦就照着印象中二姨的样子去演。

这样真实的男一号,有谁不爱呢?

无忧童年

电影《老师·好》中,苗宛秋因为对学生严苛古板被叫做“苗霸天”,他因为出身的原因不得不选择教书,被命运伏击走上了一条本不愿走的路,所以他要强,每件事情都要争第一。

然而,剧中角色的心心念念和求之不得,在于谦真实的人生里,统统没有发生过。

1969年,于谦在北京出生。

父亲是大港油田勘察部老总,母亲是石油系统方面专家,这样的家境让于谦打小便吃穿不愁。他就像个纨绔子弟一样,忙着打鱼摸虾、招猫逗狗、曲艺杂谈。街坊邻居看到他都说,“这孩子,真是个少爷秧子。”

有的老邻居忍不住编排了段子,调侃于谦:

打鱼摸虾,耽误庄稼;年纪轻轻,玩物丧志;提笼架鸟,不务正业;八旗子弟,少爷秧子;清朝遗风,未老先衰……

小时的于谦则仰着脸照单全收:“他们说得一脸和善,我也当好话儿来听。”

12岁那年,于谦决定退学去曲艺团。

所有人都觉得这孩子又是想一出是一出了,但于谦自己心里跟明镜似的,他很清楚自己对相声的热爱不是冲动。

然而,这条相声之路从一开始就不太顺遂。

曲艺团的老师看着于谦,怎么看都觉得他不是这块料。

于谦至今还记得老师说他的话:“死羊眼,一张脸。眼睛没神,脸上也没什么表情。”老师就劝于谦的父母,说这孩子不适合做相声表演,赶紧走吧,别耽误了孩子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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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谦学艺照

如果不能进曲艺团,于谦只能继续上学,可是他学习并不好,用他自己的话说“浑浑噩噩,成天就是浑闹、瞎玩”。这时候,曲艺团的班长看出了于谦的两难境地,他比于谦年长几岁,告诉于谦:“你这专业上是个事儿,老师现在请团领导来最后看你一下,你要不行,你就走了。这么着吧,我来给你排吧。”

在班长的帮助下,于谦靠着一股韧劲儿坚持了下来。一周后,在团领导面前发挥不错,专业老师王世臣看着于谦,“这孩子挺好的啊,就留下了接着学吧。”就这样,于谦才算正式进入了曲艺团。

十年寂寞期

险些被劝退的经历并没有让于谦对相声的热爱减去半分,相反,在当时十四五岁的于谦眼中,只有集体生活的无忧无虑。

“冬天坐卡车,穿着军大衣,领子立起来,怀里抱着一瓶二锅头,二锅头没盖了,还拿纸塞着。”这些冻得瑟瑟发抖下乡演出的回忆,于谦觉得很幸福。

可是,在他刚刚知道相声是什么的时候,真正爱上相声的时候,却是相声走下坡路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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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谦少年时

在那个全民霹雳舞的年代,相声根本没人听,这对于谦来说,是个非常痛苦的打击。“团里没演出,我们也没事儿干。”

自己因为兴趣使然,一头扎进了相声行业;好不容易学到些名头,却又没人听了。就连当初一起讲相声的搭档,都扔下相声这门功夫,跑去日本学经商了。

即便如此,于谦还是想说相声。无奈自己找不到说相声的路子,只能依托于剧团。1998年,在毕业多年之后,29岁的于谦考入中铁文工团,成了一名有编制的相声演员。

但没想到,在剧团的十年,却是于谦最寂寞的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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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谦

那10年,相声不仅没人听,还被人嫌弃。

“当时相声别说在城里面了,就到农村去,农民也会在挑大粪浇地和听相声之间,果断选择先去给庄稼浇点大粪。”这些罪,于谦都受过。

尤其1994、1995年的时候,别人一听这节目是讲相声的,听都不听,就开始起哄:“下去,赶紧走!”现场闹哄哄的,根本讲不了相声,只要相声演员下台,哄闹声立马就停。

身为一名相声演员却没相声说,没有比这更糟心的事儿了。为了有上台说相声的机会,于谦想了很多招。

传统相声不行了?那我就来个花样相声。

上台先给观众跳段霹雳舞,跳完霹雳舞,就抱着吉他跟底下观众唠嗑。唠到差不多了,就赶紧把最响的几个包袱抖出来。

就这么着,一台“时髦”的花样相声说完了。

漫长的十年寂寞期也给于谦打下了坚实的基础,“每次上台都在琢磨怎么吸引观众,怎么能让观众不轰自己下台”。在整个相声行业不景气的时候,于谦用一种玩儿的态度和形式,把相声说了下去。

即便如此拼命演出,还是无法改变整个剧团活儿少的事实。于谦每个月到手工资只有一块二,干啥都不够。

为了谋生,于谦走上了龙套演员的道路,四处赶场。

《编辑部的故事》《京华烟云》《小龙人》《李卫当官》等等影视剧中都有于谦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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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部的故事》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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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华烟云》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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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卫当官》剧照

直到2000年,因为一个人的出现,于谦重新拾起对相声的热爱之火。

这个人就是郭德纲。

2000年,郭德纲到中铁文工团寻觅一个搭档,他找到了于谦。两人见面的第一句话,郭德纲问于谦,“以前学过?” 于谦回答,“学过,有日子没说了。”

两人就这么试着合作了一回,结果这个搭档班底就这么定了下来。

于谦过硬的专业水平令郭德纲感到惊讶,“天底下,凡是站在桌子里面说相声的,没一个人打得过于谦”。这是郭德纲对于谦由衷的评价。

说起来两人的一拍即合并不全然是时代促成,毕竟在那个相声行业的冰河时代,这俩人也有着不同的人生。郭德纲只身北漂,最难的时候交不起房租,吃不上饭,把面熬成糊能凑合一个星期;于谦这边却自己住在北京大院儿,广交朋友,春天钓鱼秋天捞虾,日子过得并不艰难。

也正因如此,两人的结合显得格外珍贵,郭德纲也对于谦答应做搭档感到十分感动。“谦哥是大富大贵的体制内演员,却跟着流落潦倒民间的自己‘私奔’,且坚持多年,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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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现在回头望,我们不得不感叹,还好于谦在最困难时候,仍咬牙坚持着对相声的热爱,否则哪里还有后面的黄金拍档呢。

打造相声复兴

谢灵运评价曹植,天下才有一石,曹子建独占八斗,我得一斗,天下共分一斗。

同样,天下说相声里,捧哏若有一石,于谦则占了八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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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桌子里面,能强过于谦的,同辈儿里没有。得往上辈里找,比如他的师父石富宽,北京二赵赵世忠,以及再老的老人:郭启儒、赵佩茹等。

什么是相声?

其实就是两个人聊天。把好玩的事情,一个个包袱,一篇篇歪理,拿捏节奏地讲出来,火候分寸恰到好处,把听众逗乐了就行。

两人站在台上,三分逗,七分捧。逗哏的,飞天遁地,上下起伏。

捧哏的,得时刻注意铺垫,掌控场上的节奏,随时要给观众拆活儿。很多包袱,捧哏的追着来一句,观众才恍然大悟,哄堂大笑。

于谦在相声舞台上的表现,举重若轻,节奏、台风、嗓音,全都信手拈来。所以大家说,只有于谦镇得住郭德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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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德纲说起来是个漫天使活的主儿,包袱段子往往夸张地描述一些事件和现象,于谦都是一边听着一边搭腔,开始显得特真诚,然后是质疑,一点点来拆话,最后再来个冷笑和反击,便能惹得全场几千号人哄堂大笑。

于谦的业务能力自是没得说,他大智若愚的智慧更是让人津津乐道。

2009年德云社封箱演出,当时还没有后来的何曹二人出走风波,台上8个人说了一个名为《到底是谁》的群口相声,情节是德云社要评选优秀员工,有巨额奖金。站在台上郭德纲问了大家一个问题,在德云社,让你挣多少钱,你才能不走?众人插科打诨嘻嘻哈哈都糊弄了过去,轮到于谦,他的反应是,“这个,我不参评吧?”郭德纲现甩包袱,“你是礼仪小姐。”于谦接住,“是什么都没关系,我先躲开这题吧!”

处于风暴中心却又岿然不动,于谦人如其名按照自己的规则做事,谦和有礼,有规矩。在别人追名逐利的功夫,他有着别的信仰。

于谦、郭德纲二人缔造了共同打造了相声的复兴

能玩会玩

用郭德纲的话说于谦,就是:“玩儿比天大。”

2018年2月,于谦一身皮衣在后台弹奏的视频在网络上疯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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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面中,于谦哼唱着崔健的《一无所有》,紧锁眉头。他右手拨弦,用脚打拍,镜头推进后,却发现,他怀中并非吉他而是一只宠物狗。

他喜爱摇滚,已经是公开的秘密。崔健、黑豹乐队的聚会中,常常都有于谦的身影。

2017年的围炉音乐会上,黑豹乐队唱了首《Don't break my heart》,唱到一半,于谦顶着刚烫的卷儿,穿着皮夹克就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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撕心裂肺地来了句带京腔的“Don't break my heart”,场面一下就躁起来了。

不止如此,于谦还把摇滚唱到了德云社的舞台。

2016年德云社20周年庆典,于谦站在台上,音乐一响,便一把拽掉长袍马褂,当场变身摇滚大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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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后来,由北京市文联和北京音乐家协会联合创办的北京摇滚协会成立,郑钧、张楚现身,于谦被聘为副会长,当即解释。“我这个人好交朋友。几位老大哥不嫌弃我,一直带着我玩儿,圆了我少年时代的摇滚梦。”

抽烟喝酒烫头的于谦,玩是一切,也是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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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谦从小就爱玩。四岁时父母去油田工作,把他扔给姥姥,他就在姥姥家半个厨房养鸽子。

郭德纲在相声里调侃于谦,说他在北京大兴有个“天打雷劈”宠物乐园,养了上千头小矮马,每一匹都倾入了于谦的骨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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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是段子,但这事儿也是真的。

于谦在北京大兴的确有个很大的动物园,养了大大小小数千只动物。天上飞的,地下跑的,水里游的,草里蹦的,你都能在这看到。再后来,于谦有了儿子于思洋,便托人弄来小矮马,开放马场,给小朋友们练习马术。

现在园中有二十多匹迷你马,数只狗、狼、狐、猴、鹿,锦鲤池中,锦鲤数已过千。他为此请来十多个饲养员,闲暇时,就带着各类朋友,乐此不疲地来此喝酒、玩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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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谦的“天精地华宠物乐园”

没事儿的时候,于谦总是抽空去个一天半天看看,“拍了这电影,也有三四个月没去了。”说到这,于谦有点感慨。“也快拆了,因为是北京二机场建设用地。”

今年是于谦五十周岁,问他怎么理解老话“五十知天命”时,他不假思索便脱口而出:“要是从明白了一些人生来讲的话,远远没,要是都明白了,就差不多快死了,且学着呢。”

他的回答倒像是他费尽心血写的那本《玩儿》,有一个章节是,《玩意儿终须落声“嗨”》,意思是说你再怎么珍惜的玩意儿最终命运都逃不过“死、走、逃、亡、毁”5个字,最终剩的,只有“嗨”的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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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一声“嗨”的结局,绝对不会耽误他去追求和享受过程的美妙。网友们对《玩儿》的评价是,“文笔幼稚,感情真挚”。

于谦让大家相信,就算有一天他真的老了,躺在病床上,你跟他说钓鱼捞虾的事儿,他也能一边吸着氧一边兴奋地聊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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