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有金

离开家乡的老奶奶舍不得我:故乡往事不该走的(1)

(杨玉芹夫妇合影)

村东有个“奶奶姐”,乍听别扭,也不明白,其实也不无道理。

说来话长。奶奶姐叫杨玉芹,娘家是附近杨西川村人,她的弟弟杨玉良是我的小学同学,她的妹妹杨玉梅又嫁给了我老伴的时集(镇村)同学时书生。

我从小和杨玉良在一起,也时常到她家去玩,那时管杨玉芹叫大姐,管杨玉梅叫二姐,叫了多年,叫得顺嘴,也叫得亲切。

前几年,我帮助老伴安排宁津一中54班同学首次聚会,就定在了玉梅二姐在时集开的饭店,定好三桌一千五,每桌五百,结账时,她才要了一千,把另外五百硬塞在了我的兜里,体现了当年姐弟情。

在村庄建设的日子里,除了到“群嫂”饭馆吃水饺,有事就安排在玉梅二姐的饭店,也给她增加些营业收入,多拉些关系户,也算帮帮玉梅二姐,乡下买卖不容易。

后来玉芹姐嫁到了郭皋村,嫁给了大辈人郭振明爷爷。振明爷爷那时20出头,现役军人,长得一表人才英俊小伙,穿着军装,戴着领章帽徽,精神得很。振明的父亲郭路元,是村中第一大辈,村庄里五六百口人都管他叫爷爷。

当年,玉芹姐的娘并不同意这门亲事,说:“芹呀,人家都说杨西川姑娘往郭皋嫁不好,容易出事,咱再往别村选选吧。”玉芹说:“哪那么多迷信,人家是解放军,爹又是木匠,家在郭皋东头,跟咱和一个村一样,来回看你也方便,俺不信那些。”一席话,娘觉得也在理,就同意了这门婚事,玉芹姐就成了郭皋人的媳妇。

杨玉芹姐嫁过来后,我由叫姐又变成了叫奶奶,不好改口,也不习惯,更不顺口,干脆不叫、不喊。

她有时回娘家,我在上学找玉良时有时候碰上她,还叫姐。我想,要是叫奶奶,那不杨玉良同学也成爷爷了。

玉芹姐跟振明爷爷结婚后,先后生了清州、清春和清奎三个儿子,宝玲、宝卫和宝清三个女儿,三男三女6个孩子,幸福无比。孩子们都长的俊美结实,男象男,女象女,活泼可爱,成大成人,勤奋能干。

由于振明爷爷在部队军训时受过伤,留下了后遗症,退役后患了难治的脉管炎,直至截掉了双下肢,生活异常艰难,顾身难顾家,更管不了孩子。 玉芹姐,忙里忙外,做吃做穿,纺线织布,地里家里一把手,一年到头难有个住脚的时候,其辛苦和劳累是难以想象的。

我的印象,玉芹姐生于上世纪四十年代初,1962年嫁到郭皋村,振明爷爷也是六十年代初就腿疼难行,走上了求医治病的路,走上了在部队受伤讨说法的路。玉芹姐一方面给丈夫治病,一方面抚养孩子,其艰难可想而知。

在振明爷爷腿病不断救治,不断恶化,又最后截肢的日子里,玉芹姐就象不断割心肉,整天惊吓的睡不着觉,担着个心过日子,吃不下饭,心理压力可想而知。一般妇女难以承受,为了孩子,她还是坚强的往前过,泪咽在肚里,哭盖上被子。

一个农村妇女,伺候一家八口人的吃穿住用,真是付出了太多的身心,以后又给儿子娶媳妇、嫁女儿、修房盖屋,处处都得她操心,她是郭皋村最受累的妇女,最操心的妇女,担当困难最多的妇女,是最不容易的妇女。

但玉芹姐不怕难,更不怕累,看着6个儿女往前奔,向前过,熬过了一年又一年,度过了一月是一月,送走了月亮迎太阳。

振明爷爷为了生活和有个事干,先后看书学会了简单的医道,给村民看病送药,艰难的支撑着残疾身体,其困苦也更是难以想象。

他们的儿女们,把这一切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能不叫父母操心的全都自理,以减轻家长的负担和劳累。衣服是大的穿了老二穿,老二穿后给老三,男女混穿不在乎。

后来,孩子们都成了过日子的好手,娶妻的娶妻,出嫁的出嫁,都有了独立的小家庭,独立的生活,也都过的好好的,熬过了艰难的岁月。

儿媳们更是女儿心,对婆婆关心关爱,光怕老人生活难,常常给送这给那,老人又怕孩子们付出多,什么也愿意自料理,相互体谅,各自担当,过了一年又一年。

振明爷爷去世后,玉芹姐自己单独过,孩子们送的吃穿用一大堆,用不了,她还有残疾军人家属生活补贴,也用不着孩子们给钱,她对党和政府给予的关照更是心满意足,欢喜在心。

前几年,她还参加了民政部门对退役军人的疗养待遇,来到德州民政大厦查体、休养,好吃好住,她高兴得像个孩子。

一天,同来疗养的转业军人郭书成兄弟给我打电话,说振明家奶奶也来疗养了,我高兴的也像个孩子,如同天上掉了个馅饼。随后我开车到了民政大厦,还有我的同连战友张希瑞,一同坐上我的车,拉着玉芹姐游遍了开发区的美景,还看了我开发区带大平台的房子,还给她们在家找了小礼物。说以后再来疗养时再转市里的景点,再看我市内的家,并开玩笑说,再来疗养时,先到民政大厦疗养,再住在我家疗养,我退休了,反正也没什么事。

了。

离开家乡的老奶奶舍不得我:故乡往事不该走的(2)

(杨玉芹和三女儿宝清)

在安排他们吃饭照相时,我见了玉芹姐,叫姐,也叫奶奶,最后干脆叫“奶奶姐”,如此这般,“奶奶姐”的称呼终于圆了我的尴尬。

玉芹姐高兴得合不拢嘴,一个劲孙子地叫我,非常亲切,还是当年姐姐样,又有疼孙辈的奶奶心,光抓着我的手不放。可当年当姐的时候觉得个高,再见到她已经是个年迈老太太了,也矮多了,几十年的艰辛,几十年的操劳,几十年的风雨雪霜,全都印刻在她那饱经沧桑的脸上,她是个要强的女人,更是个坚强的女人。

有一次回村,返回时碰到奶奶姐站在街口,我停车下车抓紧奶奶姐的手说话,她硬把我拽到了她家,非要留我吃午饭,我也见了奶奶姐特别亲,问这问那。要不是中午定好了,要拉郭澄清的妹妹郭桂英姑和我三姨,一起去吃五块钱一个的大羊肉包子,我肯定会被奶奶姐留下吃饭的。

谁料想,那竟是我和奶奶姐的最后一次见面,也成了永别。

答应以后一定来吃顿饭,并说说话算数,话话家常,聊聊新旧日子,说说当当大姐的早年,也谈谈后来当奶奶的今天。

我上车开走时,奶奶姐站在路边,遗憾地握完告别手,双眼看着我的车开走,她傻傻地站在那里,久久不回家,盯着车走了老远老远,我在车的反光镜里能见到她的身影,那不愿离别的身影,那盼等我答应到她家吃饭的身影。

去年的一天,书成给我打电话,说振明家奶奶突然过世了,我感到惊奇,怎么说走就走了呢,我心闷脑乱,像傻了一样,双眼久久发直,电话不放。

去玉芹姐家吃饭,成了我心中的遗憾。我叫郭书成随了纸礼,心中难以平静,早说好了,答应了去奶奶姐家吃顿饭,还没落实,没来得及,就阴阳两隔了,成了不可能实现的遗憾,太让人难过了。

还曾想过,也做过打算,到玉芹姐家吃饭时,拉着郭书成,叫上同学振芝和村支书郭志勇,叫清州、清春、清奎兄弟仨作陪,到玉梅二姐的新生饭店要几个炒菜捎回来,再到时集武装烧肉店买几个小凉菜,不叫玉芹姐累身,她毕竟年岁大了,八十了,人老行动慢,生活也不便。打算和设想还是成了空空的设想。

后来,奶奶姐的大儿子清州,二儿子清春都先后给我打了电话,说明了他母亲过世的经过。说平时身体好好的,也没有什么征兆,突然间就睡过去了,也倒没受什么罪。机器老了,说停就停,她的身心就象转了80年的老机器,并对我的挂心挂念表示感谢。

“奶奶姐”,一个双重称乎、双重身份的年迈老人,一个伺候了一辈子残疾军人的善良女人,一个为抚养儿女操尽了心血,受尽了惊吓,一辈子不知劳累的母亲,永远地离开了我们,离开了她的生养地:杨西川、郭皋。

“奶奶姐”,祝你在天堂安好!

作者简介:王有金,德州银行退休干部。1969年参军。原籍山东宁津县时集镇郭皋村,与《大刀记》作者郭澄清为同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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