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造反了,我成了天底下最尊贵的嫡公主。

可好巧不巧,我的上个身份是前朝皇后,肚子里还怀着个前朝余孽。

我爹站在我身前,递给我一碗汤药。

「姝儿,流掉这个孽种,你还是朕的掌中明珠。」

他穿成尊贵无比的嫡公主(我成了尊贵的嫡公主)(1)

1.

我是当朝皇后。

但我爹造反了。

我摇身一变,成了当朝嫡长公主。

究竟是皇后身份尊贵,还是长公主的身份尊贵,我比较了半天也没想明白。

2.

我爹上位之后,第一件事就是送我一份大礼。

我还没来得及假装感动,跟我爹走一遍互相推辞官方程序。

我爹发了话。

「姝儿,流掉这个孽种,你还是朕的掌中明珠。」

3.

我冲我爹扬唇一笑:「爹,这孩子是我奸夫的。」

4.

我爹半信半疑。

我命人传来金吾卫。

身着玄色鱼尾服的隽秀男人觐至殿前。

我爹见了他,连语气都和蔼了几分:「褚郎,你同姝儿?」

我情意绵绵的看向我的情郎,眸中水光荡漾:「坏事都被你做了,怎么,怕我爹罚你?」

5.

褚枳是我的初恋。

我知道他不会不帮我,因为他负了我。

我看着褚枳那两张薄唇上下一合,答:「却有首尾。」

6.

我被「荣养」在了宫中。

我娘死的早,我爹草草的给她追封了个孝贤皇后,而后便忙着安排他那一屋子的莺莺燕燕去了。

这个为嫔,那个晋妃,位分最高的是二公主的生母小季氏,我爹命小太监拟旨,亲自宣旨封了怜贵妃。

中宫无后,贵妃暂代凤印,统领六宫。

翌日,怜贵妃派人宣我觐见。

宣旨的小太监说,她要向我这位曾经的光烈皇后,请教后宫诸事。

7.

怜贵妃住在我曾经的寝宫「钟粹宫」。

宫变不过瞬时之间,殿内的布置还未来得及撤下,我那些值钱的珠宝玉器还未来得及收拾,就被小季氏通通笑纳。

小季氏锦衣华服,坐于上位,云鬓花颜带着笑意,冲我招了招手。

「快让我来看看。」

她长长的护甲划过我的脸蛋,像是在看我,又像是透着我在看谁。

「好孩子,苦了你了。」

小季氏叹了口气,将我拥入怀里,疼惜无比。

8.

小季氏是我娘亲的庶妹。

她们两之间的故事说来话长,我就先不说了。

9.

后宫一下子热闹起来,前朝的阴霾血腥逐渐散去。

夜深人静,我爹差人秘密宣我觐见。

他着帝王华服,金秀的五爪金龙秀的精致秀气,刺得我眼睛一疼。

穿它的人,应当是位清峻隽永的君子。

可惜君子死了,衣服落在了我爹这莽汉手里。

10.

我爹声音带着森然的凉气。

「姝儿,前朝宝藏,你当真不知道在哪?」

我爹坐在那张明黄色的龙椅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其实皇后本没有封号,只有死后才会追封。

所以你看,从一开始,我爹就没想留我活路,他连谥号都替我想好了。

什么父女情分,这份宝藏,才是我爹留下我的理由。

11.

殿内的大理石寒意刺骨,我跪在地上,骨子里都钻进了凉气。

我眼中泪光盈盈,脸上摆满了不知所措,云里雾里。

我爹冰冷的目光在我身上打量着。

良久,才命内侍扶我起身。

12.

兴许是我演的太逼真,亦或是宝藏还没找到。

我爹暂且被我糊弄了过去。

新朝初立,世家新臣一拨事接着一拨事。

我爹没空管我,替我留了些喘息的余地。

13.

哦,宝藏?

我当然知道。

那是景皇逝世前,靠在我怀中,一字一句的告诉我的秘密。

就藏在「钟粹宫」的暗道里。

14.

小季氏时常宣我去「钟粹宫」陪她处理后宫诸事。

去得多了,总有几次会碰上燕明霞。

燕明霞是我的庶妹,小季氏的亲生女儿。

我听小宫女说,她被封为了昭阳公主,在宫中风头无二。

不过也没关系。

始终是矮我这个嫡长公主一头。

15.

我发现燕明霞也并非风头无二。

起码她见了我,倒是如往日一般咬牙切齿。

我笑眯眯同她打了招呼。

她看上去却不是很开心。

奇怪,总不是看我还活着不高兴吧?

16.

我的好妹妹可能是真的不太喜欢我。

她估计想看我失态,嘴里的话像是淬了毒。

「姐姐好狠的心,为了献媚于父皇,苟活于世,居然亲自手刃自己的夫君。」

我大为惊奇,看着她,疑惑道:「既为我亲手所刃,死在自己最爱女人的怀中,想必他在天之灵,也得安息吧。」

她被我的厚颜无耻给彻底打倒了。

17.

燕明霞不喜欢我,我自然也没让她好过。

她喜欢褚枳,我便同她说:「本宫同褚郎旧情复燃,暗度陈仓,如今已经珠胎暗结,不久,本宫便要请父皇赐婚。」

我好妹妹的脸色可真精彩。

18.

的确是我杀的先皇。

先皇是个什么人呢?

纯善和雅,君子如玉。

我长于武臣之家,自幼见得都是粗狂外放的莽汉,喜欢的也是褚枳那样凉薄秀美的男儿。

先皇跟我见过的任何一个男儿都不一样。

19.

其实我胡闹惯了,根本担不起皇后之位。

可燕家需要一个皇后,而皇后之位,必须是嫡女才能当之。

我让褚枳带我走。

那夜雨很大,我没等来褚枳,倒是等来了我爹的一个大嘴巴子。

20.

我怀着对褚枳的恨意进了宫。

大婚那日,我着凤冠霞帔,连锦鞋上的明珠都大的吓人。

一步步走过九十九层台阶,与一个陌生男人上拜天下,下授群臣。

盖头一揭开,我红着眼撞进了一双温润如玉的眸中。

21.

我怕他笑我,故意冷着一张脸。

但周怀瑜没笑我,只是温声问我:「有人让你受委屈了吗?」

22..

周怀瑜就是先皇。

他是皇帝,我不能直呼他名讳,他便把自己表字告诉我。

怀瑜

握瑾怀瑜。

23.

我喜欢拳脚功夫,只是粗通文墨,根本就搞不明白皇后那一摊子的事。

他便每日下朝后,教我读史明鉴,授我礼乐诗书,为我弯腰画眉。

他是个好人,这叫我更难过了。

我抹了抹泪,然后同他说:「可我心底已经有人啦。」

24.

我心里有人,他知道后,反过来宽慰我。

我觉得他是一个大傻子。

傻到连临死之前,都怕我不忍。

亲自握着我的手,将刀锋递进他的胸口。

我喜欢舞刀弄剑,可宫中禁刀甲,他便特地差人寻了这炳奢华至极的宝石短匕赠我。

镶着璀璨宝石的利刃刀锋轻而易举的划开衣裳抵至皮肉。

他笑意一如既往温软,被血染的温热的大掌紧紧握着我的手,「活下去,梓潼。」

我握着那把短匕,软的不成样子的手,颤抖着一点点插了下去。

情势所逼,不得已而已。

25.

我亲眼见周怀瑜在我怀中断了气。

那双曾予我温情的大掌,此刻无力的垂了下来。

仿佛间,我听见宫门大开的响动。

阵阵的铁甲兵戈声将这禁内填满了。

连风里都带着股肃杀。

我握着匕首的手渐渐定了下来,一点点抹去眼角的泪痕。

我站起身,一步步朝大殿口走去。

我再没有回头看周怀瑜一眼,只是仍由他一人孤身躺在那冰冷冷的大殿中央。

26.

我打开殿门。

鲜血映的天色都红了大半。

许多在府中见过的熟悉面孔重新出现在我眼前,他们身裹铁甲,手执兵刃,那泛着阵阵寒光的刀锋正对着我。

风吹起我已被鲜血染红的锦裙。

我倚在朱红殿前,唇角笑意粲然:「父皇,景帝已伏诛。」

27.

我爹这人吧,篡位谋反的时候心狠手辣,临到头来,又顾忌自个名声在史书上不大好听。

于是对周怀瑜这个废帝的处置便成了难题。

我这个做女儿的,亲手替他解决了这个难题。

以先皇性命为诚,换得我苟且偷生。

28.

我爹也很懂礼尚往来的道理。

给我备了份份回礼。

就是那碗「汤药」。

29.

宫里的耳目多。

我同燕明霞的友好交流很快传遍了后宫。

我的好妹妹更是不想让我好过,又四处命人败坏我名声,煽风点火,火上浇油。

很快,朝前朝后都知道,我这位前皇后娘娘生性放荡,在禁内勾引金吾卫统领,绿了先皇。

我看着燕明霞替我忙前忙后,十分满意。

我不怕人知道,就怕人不知道。

知道的人越多,我腹中的胎儿就越安全。

30.

事情很快到了小季氏的耳中。

她召我前去,替燕明霞向我致歉,长长的指尖梳了梳我的秀发:「霞儿不懂事,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看着小季氏那双美丽的眸子,同她说:「我并不将燕明霞的话放在心上。」

小季氏眸中带水,似乎藏着有说不尽的哀愁,「是我对不起你,姝儿,你有什么想要的,为娘都满足你。」

31.

其实我不是娘亲的女儿。

我是小季氏的长女。

我娘亲久年不孕,小季氏便把我过继在了她名下。

既博得贤名,又得了宠爱,最后还能借着我的手,亲自毒死了我娘亲。

32.

我同小季氏说,「我与褚枳本来就是一对苦命鸳鸯,如今景皇已逝,我自然要与我的心肝宝贝再续前缘」。

小季氏的枕头风果然了得。

吹的我爹情迷意乱,当即下旨,将我下降与褚枳为妻。

33.

成婚前日,我仗着长公主的派头命人传褚枳入宫相会。

伺候我的小太监劝我说:「公主,大婚前相见不吉利」

我吃吃的笑了,「嫁人这种事情,一回生两回熟,有什么吉不吉利的。」

更何况,我也没想跟褚枳举案齐眉,白头到老呀。

34.

我爹收到太监传话,兴许被我整的有些无语。

他看着我,叹了口气,颇有些慈父心肠道;「姝儿,你还是没怎么变,像个孩子似的。」

35.

在宫里,我又见到了褚枳。

他天生生的一张引少女怀春的脸。

只可惜剑眉薄唇,天性凉薄。

自打我认识褚枳以来,便知道他是个极有野心的人。

既然有野心,凭他的本事,又怎肯甘居人下。

还是在我爹那个老头子下面。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我身上有前朝宝藏的消息,知道的,可不仅仅是我爹一人而已。

36.

我甜蜜蜜的喊他:「褚郎。」

「之之。」

褚枳动了动唇,喊了我的小字。

有时候我觉得,上天总太过偏爱褚枳,给了他一副好相貌,又给了他这清音冷冷的声调,令人一听就软了心肠。

他是个聪明人,有些事情无须我多言,他就早已看透。

离宫之前,褚枳回头看我,他幽深的黑眸藏着暗涌,问我:「你当周怀瑜对你,当真百般真心?」

他说,那夜我送消息给他,是周怀瑜命人拦住了那道消息,将他借故留在禁内。

他说:「之之,负你的人,从来都不是我。」

37.

我刚进宫的时候,内外命妇都赞我「命好」。

爹是当朝大将军,所以我一入宫便是皇后之位。

周怀瑜性情温和,不近女色,自我进宫之后,后宫便再没进过新人了。

更何况他又对我那样情深义重。

这个好到能将性命托付与我手中的男人,难道会是个坏人吗?

38.

我二嫁的阵势丝毫不比当皇后的时候小。

兴许是需要场喜事来撑撑场面,我爹也没吝啬,从他的私库拨了一笔嫁妆给我添妆。

除了那些对我「前朝余孽」身份颇有微词的人,一切看上去风平浪静。

阴霾一点点散去。

39.

大婚当日,皇帝嫁女,街市禁行。

我撩起珠帘看着轿外。

街市两旁红绸漫天,褚枳骑着高头大马,鲜红的喜服将他衬得越发形貌昳丽、风姿俊秀,令人不敢逼视。

同我十六岁的梦一模一样。

40.

喜房布置的张灯结彩。

红烛摇摇欲坠的滴下两行血泪。

请来的喜娘在一旁不停说着吉祥话。

一柄长长的喜棍挑起我的盖头。

我抬起头,笑着捏住褚枳的手。

他的手真凉,跟周怀瑜一点都不一样,反倒要让我给他取暖。

我同他说「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褚枳,我只想跟你好好在一块。」

褚枳垂首看我,他凉薄的唇角动了动,他说「好。」

41.

褚枳好像真要同我过日子一般。

府里的大小事务通通让管事来寻我,连他的库房钥匙,都交给了我。

我捏了一颗葡萄笑着送入口中,汁水染了我的红唇,我笑着问他。

「你就不怕我将你府中东西全都卷走了。」

正在批阅公文的清隽指节一顿,褚枳掀了掀眼帘,眉目如锋。

「那记得带上我。」

42.

我暂且过了一段拈花逗鱼的安生日子。

褚枳很忙。

他身为宫中金吾卫统领,又身兼京城兵马司提督,每天是处理不完的公文忙事。

我这个闲人,坐在塌前,用密令唤出暗卫,叫他送了封信。

周怀瑜死之前,兴许是早就有了预感,便将他的暗卫悉数交给了我,供我差遣。

他可能是想保我一生平安,可是既然生在这争权夺利的漩涡中,平安二字,又谈何容易呢。

43.

中秋夜宴,我盛装与褚枳一同出席。

我同他一露面,便开始陆陆续续有褚枳的同僚过来敬酒贺喜。

我有些惊讶,像褚枳这样凉薄冷清,不已外物悲喜的人,竟然也会因为同僚那恭贺新婚的几句吉祥话语,被灌了好几杯酒。

酒色浮上他秀丽的脸庞,连泛着凉气的眸光向我看来,烛光下透出几分缱绻。

「少喝些。」我软着声劝他,在旁人眼中看来,又少不得是一对恩爱夫妻。

褚枳只看了我一眼,凉凉的大掌伸过来,握住了我的手。

我爹坐在上首,看着我们情意绵绵的样子,眼中很是满意。

44.

我爹没当上皇帝前,褚枳这人,便是我爹得力的左膀右臂,恨不得收为义子。

当上了皇帝后,我爹恨不得自断其臂。

45.

我爹虽为天下兵马大将军,但因为周怀瑜的制衡之术,他手中只有一半虎符。

另一半能调动朝中二十万大军的虎符,在褚家。

褚家满门忠烈,父辈皆战死沙场,于是这最后一道虎符,落在了我夫君褚枳手中。

我嫁给褚枳前夜,明黄帷幔后,我爹握着我的手,语重心长对我说;「姝儿,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父皇虽已是天地至尊,可却也恐人生变。」

他说;「姝儿,这是最后一次,你必须要帮父皇。」

我爹要我找机会,将褚枳的虎符换走。

这既是父亲的温情请求,也是来自帝皇高高在上威胁。

46.

我对我爹说不上十分了解,但也早就料到了这一刻。

所以我才知道,在我爹递给我汤药的那一刻,只有褚枳的名字,才能保我与我腹中胎儿平安。

而褚枳呢?

他这么有野望的一人,如何不知道帝王之塌,岂容他人鼾睡的道理。

这场亲事,我们三人,各怀鬼胎。

47.

中秋夜宴回来后,褚枳手中的权利一点点被抽出,很快便在家做了个富贵闲人。

这场与帝王的博弈中,我没想到我的好妹妹燕明霞是居然是最先跳出来的那一个。

她气势汹汹的冲上褚府,指着我的鼻子骂:「你就是个扫把星,克死了大夫人,又克死了周怀瑜,现在又开始连累褚枳,燕明姝,死的怎么不是你啊?」

我也在想,死的那个人,为什么不是我。

好似我这一辈子,永远都要背负着罪孽活下去。

48.

论打嘴仗,燕明霞自然是比不过我的。

我刚调整好心态,正准备向她重拳出击,突然出现的褚枳便将我的风头全部抢走了。

他穿着玄色长袍从后院走出来,精致绮丽的面容往那一露,就令燕明霞瞬间哑了声,手足无措。

「褚大人……」

褚枳却看也没看她,将汤婆子放在我手心里。

男人秀丽的眉头凝重,居高临下的同我说:「下次再这么不注意身子,就不要出院门了。」

好半响,他似乎才意识到燕明霞还在这里,冷淡的叫管家送客。

他的无视令燕明霞的眼眶红了大半。

我盯着褚枳那张阴柔秀丽的面庞。

我两好像真成了一对恩爱夫妻。

49.

昔日车水马龙的褚家闭门谢客。

我也乐得配合褚枳做出一副模范夫妻的样子给我爹看。

于是京城里便到处都是我们恩爱的身影。

今日泛舟湖上,明日寺庙烧香。

上香时,庙里的了缘大师为我们解签。

「世间天理定婚姻,天配如何误世人,人若自知天理合,何须着意问天神。」

了缘大师叹了口气,又搓了搓手:「签文是好签,只是褚施主造了太多杀孽,只怕波折太深。」

我乐了,这寺庙骗香火钱骗到褚枳头上来了?

我抬眸看了眼褚枳,同他那深不见底的墨眸撞了个正着。

我正打算命人搬来板凳瓜子,好好看褚枳冷面一怒,挥手灭了这秃驴的大戏。

可褚枳只是淡淡的看了我一眼,下山前又捐了一千两的香火银子。

我转头看着那秃驴笑的眉飞色舞的样子,顿时气的捶胸顿足。

「你怎么这么好骗?」

褚枳头也不回,冷冷道:「我乐意。」

刚落过细雨的山路陡滑,下山前,他又回首,小心牵住了我的手。

50.

书房里,褚枳过分凉薄昳丽的眉眼,在手执书卷的时候也难得添了几分温情。

他像是亲生父亲一样,开始还为我腹中未出生的孩儿取名。

我不知道怎么,有些没了耐心,客气不失好心的提醒他:「我肚子里的孩子,姓周。」

褚枳的温情成了这场漩涡中的变数。

我们之间不过是赤裸裸的利益关系,我告诉他:「我们两谁跟谁,在府中还做戏,累不累呀。」

褚枳眼也没抬,只是气息重了几分。

良久才说了句:「我知道。」

51.

日子一日日的过去,生产那日,鹅毛大雪洋洋洒洒的落满了整个京城。

在稳婆的叫喊声中,我思绪渐渐散去,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雨夜。

我孤零零的站在雨中,等褚枳来接我。

褚枳纵马赶来,少年将我揽上骏马,带我远走高飞。

如果褚枳带我走了,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他是不是会像个最普通的父亲。

而我身上,也不会压着那么多沉甸甸的使命。

我一心想要为周怀瑜报仇雪恨,只是,金銮殿上坐着的是我爹,饮恨而终的是我拜过天地的丈夫。

我觉得自己实在是个很糊涂的人。

报仇,只是,什么是家仇?什么又是国恨呢?

后来我才知道,我生产的那日,几乎是整个盛京的稳婆都被请来了褚家。

宫中也派了人来。

人人都喜气洋洋。

但只有褚枳,他那样生人勿近的一个人,小心翼翼的站在稳婆面前。

他问:「夫人怎么样了。」

52.

醒来后,我抱着皱巴巴的婴孩,实在不敢相信,这个小丑东西就是我生下来的崽子。

我说:「给他取名念瑾吧。」

至于姓,我们两人都心照不宣没有提起。

53.

瑾儿出生后,我爹对他的身世彻底没了疑心。

毕竟若不是情到深处,哪个男子又愿意往自己头上带绿帽子?

但我爹不知道的是,这世间,除了深情,还有野心。

我爹估计是真的觉得褚枳很爱我,试探过后,终于打算用我和瑾儿为饵,一步步除掉褚枳这个心腹大患。

只能说,褚枳实在是演技精湛,连我爹这种老狐狸,都被他骗过去了。

我十分感谢我爹。

要不是那天雨夜我爹甩过来的大嘴巴子够痛,我兴许也会被他骗过去。

54.

我同褚枳一早商量好了,他在外领军,我在内接应。

我爹这人武将作风,并不得文臣喜欢,更别说他上位之后,穷兵黩武,打压世家。

世家苦他久已。

我手里有周怀瑜给我的暗卫,更有他临死前留下的足以证明孩子身份的遗诏。

很快就同那些世家接上了头。

褚枳造反,师出无名,但如果有瑾儿就不一样了。

权臣幼帝,他褚枳大可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这便是我同他的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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