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新上市的《诡计集成》是江户川乱步的推理笔记，其中收集整理了大量侦探小说推理故事中最巧妙、最经典的构思，值得侦探推理爱好者、甚至是相关题材小说创作者学习、研究。
【日本】江户川乱步 著《诡计集成》
江户川乱步被誉为“日本推理小说之父”、“本格派推理创始人”，他在侦探推理界的地位毋庸置疑。我喜欢看推理小说，但是近几年并不愿意看那些创作年代久远的作品，因为有些作品的时代痕迹太重，故事的核心诡计涉及一些年代特色过于明显的物件，如今看来可能导致诡计轻而易举就会被识破。而我印象中看过的乱步的一些作品，虽然也都是几十年前创作的，现在看仍旧觉得很有趣。比如《诡计集成》中收录的《两分铜币》，那可是乱步的处女作，那么短的故事结局竟然还有意外反转。真正看完这本《诡计集成》后才会明白，为什么乱步可以获得那么多美誉，他对推理故事创作的认真与钻研，绝不是一般推理作家可以匹敌的。
在我看来，《诡计集成》可以算是一部推理诡计的百科全书。这部诡计百科中虽然有些内容是在弗朗索瓦·福斯卡创作的《侦探小说的历史与技巧》之类前人作品基础之上增补的，但也需要乱步阅读大量日本及欧美侦探小说，深入研究分析其中出现的诡计，并分门别类整理记录下来之后才能完成。而且这部诡计百科主要创作于19世纪50年代，那时要收集整理这些资料远比现在要困难很多。如今很多国内外的书籍都有电子版，想来如果当今哪位推理作家有心在此书基础之上再做增补，必然要比乱步当年容易很多。可惜我却还没有看到哪位作家，尤其是国内的推理作家，如此认真地研究前人的作品与构思。
学生时代，我就看过柯南·道尔创作的《福尔摩斯探案集》，也很喜欢各种侦探小说中的诡计。但随着后来看了很多东野圭吾和其他当代日本推理作家、以及一些欧美作家的侦探推理作品后，我越来越明确地意识到仅一味追求诡计的设计，并不足以令一部侦探推理作品成为经典，更重要的是作者的文笔以及故事内容的思想深度，有时甚至还要考量翻译的水平。
在我看过的侦探推理作品中，有的中短篇合集犹如刑事档案，毫无文笔可言，尽管其中也不乏精心设计的诡计，读来却过于平淡；有的作者文笔尚可，或许在个别小细节中也有扫黑、反腐之类的正向思想表达，可惜整体故事的核心思想缺乏深度；有的故事情节中诡计套路比较陈旧，只是将一些流行的新元素与之相结合，说好听点算是微创新，但恐怕只能一时引起关注，难以长久流传。因此，我觉得侦探推理小说作者们，更应该认真看看这本《诡计集成》。
毫无疑问，《诡计集成》中总结的侦探小说推理故事的套路已经相当全面。但随着越来越多侦探推理作品的涌现，如今的作者恐怕很难依靠单一诡计创作出一个新颖、有趣的故事。因为就算作者是独立构思创作的，可是长久以来全世界有太多作者创作同类作品，难免会出现情节设计雷同的情况。比如：在《诡计集成》一书讲述“奇异的犯罪动机”时，乱步提到一部英国的长篇作品，犯罪动机就是自卑感。两人是几十年的挚友，从来没发生过争吵，其中一名男子却暗中计划杀了另一方。这个故事光看简介令我想到了东野圭吾的《恶意》，但显然故事创作完成的时间要早于乱步撰写“动机”这部分内容的1950年，也就比《恶意》的创作早至少40多年。
《诡计集成》中“奇异的犯罪动机”
我不知道那个英国长篇故事的名字、作者是谁，也不知道东野圭吾是否看过。而且乱步也没有细讲那个故事的不在场证明是一个什么样的诡计。但我看过《恶意》，也对东野的文笔有信心。即使是相似的人物关系和故事情节，我相信东野的《恶意》一定比那个英国长篇故事更精彩，也更有深度。因为在《恶意》中，不仅有由于自卑和嫉妒产生的杀人动机，还涉及校园暴力问题。这是社会派推理反映现实社会问题的特色，也是我不再沉迷于本格推理只追求复杂诡计的原因。
而从这两个动机相同的故事中也不难发现，如今创作侦探推理小说，更多的恐怕是需要对《诡计集成》中所列出的各种套路进行排列组合，从而达到与众不同的效果。比如《恶意》中不光有一个真凶的不在场证明，还有很多套路的叠加。其中就包括乱步在“意外的罪犯”中所说的一人分饰两角的情况。真凶在承认杀人后，把自己塑造成了遭被害人剽窃作品的可怜人，使得他这个害人者反而成了被害者，顺利骗得一波同情。
另外，《恶意》的真凶为了贬低被害人的人格，以便误导警方还做了繁复的准备。比如：故事的开篇，在真凶的笔记中记录的被害人杀猫的情节，就是他在故意抹黑被害人，令警方对被害人留下不良印象。再有真凶捏造的与被害人前妻的不伦关系，并进而想出被逼做被害人影子作家的故事。以及抄录并改写被害人的作品，假装成自己的创作笔记，上演一出遭剽窃的把戏。真凶制造的种种假象，都令世人更加唾弃被害人。这些准备工作过于繁琐复杂，不是单纯地谋划一桩命案，而是层层布局。真凶的全部犯罪计划令人感觉细思极恐，我想这些或许正是乱步在《诡计集成》中所称道的惊悚魅力。
在《诡计集成》一书中，除了收录乱步的破案笔记和犯罪心理笔记外，还有他创作的《两分铜币》和《算盘传情》两个短篇故事。由于这两个故事中涉及的暗号，都需要读者对日文有一定的了解才能够完全理解。因此，我认为即使抛开这两个故事中的诡计套路，单纯作为友情和爱情题材的情感故事欣赏，凭借乱步对人物心态变化的精准描摹，也足以给人留下生动有趣的深刻印象。这样看来，巧妙的诡计可以起到锦上添花的作用，不过前提是要有一个丰满、坚实的故事基础。
《两分铜币》中暗号与点字对应关系图
总之，我觉得乱步的这本《诡计集成》可谓是一部心血之作。他以一己之力编写出这样一部诡计百科，光是这份对侦探推理创作的认真态度，就非常值得称颂和学习。愿这本书可以被更多喜欢创作侦探推理小说的作家看到，也期待他们在乱步总结整理出来的这些诡计套路的基础之上，结合自己的特色发挥各自的创意，创作出更多精彩的作品。正如乱步在《诡计集成》中所说，“侦探作家必须在这些谜题诡计的骨架上加工，使小说情节的肌肉丰满，令故事逼真，这就是创作侦探小说的难处。”但愿更多的当代作家可以从这本书中受益！也祈盼可以有作家或出版社，传承乱步的这种归纳总结前人作品的精神，在此书的基础上增添更多当代新构思。（作者：李淑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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