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朗格舞（Merengue）是多米尼加最重要的传统舞蹈，2016年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它对多米尼加的影响，比朗姆酒还要强烈，在多米尼加文化中有500多年的历史。2005年多米尼加宣布每年11月26日为国家默朗格舞日，举办庆祝活动。
穷人、富人、黑人、白人⋯在多米尼加人的眼中，任何人在跳舞时都没有什么不同。艺术家、搬运工、警察……多米尼加人始终在舞蹈。
身穿传统国旗色民族服装的青年男女在哥伦布广场跳默朗格舞
心跳的节奏有一种说法，默朗格舞是由多米尼加人的祖先——西班牙和法国殖民者的非洲奴隶创造出来的。当时他们在海地岛上的种植园和金矿里劳作，因为脚上带着脚镣行动非常受限，只能迈很小的步子，被奴隶主用鞭打催促前行时忍不住疼得跳起来——由此诞生了舞步的节奏。
18世纪90年代，废除奴隶制运动开始了，然而，并非所有的西班牙人和法国人都支持解放运动——一些人试图加强他们作为奴隶主、殖民者的地位。1822年，奴隶制终于得到彻底废除。1844年，西班牙政治团体“三位一体”（La Trinitaria）宣布海地岛东部为独立的多米尼加共和国。黑人、黑白混血儿以及欧洲白人成为这个年轻国家的公民。作曲家胡安·鲍蒂斯塔·阿方塞卡（Juan Bautista Alfonseca）以当年种植园奴隶们跳出的节奏为基础，创造出这种简单明快、富有生命力的舞蹈。为什么被称为默朗格——没有人知道确切的原因。有说法是，多米尼加人将舞蹈的名字与蛋白点心联系起来（Merengue也是当地一种甜点的名字）：制作点心搅打蛋白时的节奏和舞步有些相似。
默朗格舞作为多米尼加的独特文化传统，2016年被教科文组织列入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多米尼加人将默朗格舞看作全新、甜蜜生活的开始。但是，为欢乐而舞还为时尚早：这个年轻的国家缺乏自治的力量和资源。多米尼加曾先后被西班牙和法国殖民统治，还遭受来自西边邻国海地的定期袭击。国家负债累累，1861年第三次被西班牙吞并，四年后再次独立，但1916年又被美国占领。西方国家不希望任何奴隶制印记和非洲文化在这片土地上延续，他们甚至禁止多米尼加人舞蹈，但无济于事。
1930年，拉斐尔·特鲁希略上台执政，政府将默朗格舞归还给多米尼加人，在原来的基础上加以改编，并宣布默朗格舞为国家级的文化宝藏。
特鲁希略是土生土长的多米尼加人，他想借助默朗格舞的力量赢得民心，证明在他的执政下人民的生活变得更加幸福。但是，这位独裁者只认可白人以及“不完全黑人”为多米尼加的人民。特鲁希略痛恨自己的非洲血统，在他的命令下，成千上万的黑人被屠杀。直到1961年特鲁希略被刺杀身亡，默朗格舞才最终成为象征和平与自由的舞蹈，而多米尼加也最终成为舞蹈的天堂。
普拉塔港的街道上有西班牙殖民者建造的各种颜色的彩虹房屋，房子带有镂空窗饰和白色阳台。市民们躲在路边咖啡馆的阳伞下乘凉休息，树荫下一位画家在画架上临摹漂亮的房子，双腿却不停地左右移动，因为一位流浪音乐家坐在石廊下用吉他弹奏默朗格舞曲。十字路口执勤的警察掏出正在响铃的手机，但并不急着接听——铃声是默朗格舞曲！一位上了岁数的矮壮门卫，突然也随着节奏开始扭动。
穷人的骄傲森林、田野、花园、石灰岩洞穴几乎占据了多米尼加整个国家的领土，许多村庄都位于保护区内。
在卡巴雷（Cabarete）郊区通往乔科（Choco）自然保护区的小路上，送奶工人骑着小毛驴，载着装满牛奶的罐子，慢腾腾地向前挪动。茂密的蕨类丛林里，隐藏着一间间破旧的小屋子。这些屋子都是用没有加工过的棕榈树木板草草搭建而成，木板之间露着缝隙。一个小屋，门板快掉了，用绳子拴着，屋里满是灰烬的简易炉灶上放着烧焦的炖锅。旁边的破凳子上坐着一位衣衫破旧的老妇人，她正在烹煮La Bandera——混合了豆角、肉末和大米的食物。这是当地穷人最喜欢吃的饭食，看上去就像多米尼加的三色旗：红色肉象征着独立，白色大米象征着救赎，蓝紫色（蓝色）的豆角象征着自由。看见我，老妇人自我介绍叫佩特鲁莲西娅，亲切地冲我微笑，我注意到她的门牙掉光了。
“没错，我们是很贫穷，但是我们仍然有值得骄傲的事情，正是我们这样的穷人发明了巴恰塔舞，现在连上层社会都在跳我们的舞蹈！”老妇人自豪地对我说。
巴恰塔舞（Bachata）诞生于特鲁希略时代，曾被称为“苦痛的音乐”——阿玛格（Amargue）。农民们把默朗格的旋律改慢了些，融合了一些小调旋律，他们觉得这样的改编更贴近真实的生活。起初，在上流社会圈子里表演阿玛格被视为非常粗鲁，但是从上世纪70年代开始这种音乐风格流行起来。1990年，当多米尼加歌手胡安·路易斯·格拉（Juan Luis Guerra）发行专辑《粉红色的巴恰塔》时，对巴恰塔舞曲的偏见终于被打破了，专辑歌曲即使在上层社会也迅速成为热门话题。
与巴恰塔舞一起流行起来的，还有普通妇女中常见的一种卷发造型。当农村妇女准备去参加舞会时，会在发廊做这种卷发发型。因为小卷发（非洲传统卷发）被看作是丑陋的，梳这种发型的人不会被邀请去跳舞。2016年，现任总统达尼洛·梅迪纳的竞选海报上，就是他与普通民众亲如兄弟、与有卷发造型的女士热情拥抱的形象。达尼洛的策略很聪明，因为从民众的角度看，尊重和享受舞蹈的人，就是一位优秀的总统。
“我们不再抱怨。现在没有人再侵犯我们的自由，这一点已经让生活变得轻松。比如我吧，每周都在想，周五要去哪个舞厅跳舞，一直跳完整个周末直到筋疲力尽。”农村姑娘卡洛斯对我说，“每时每刻，都在为跳舞做准备。”
一起舞蹈——海边的一道风景
位于首都圣多明各殖民区的圣玛利亚大教堂（Catedral Santa María La Menor）
这座美洲最古老的大教堂始建于1512年，1540年竣工，是圣多明各大主教座堂，圣多明各是西班牙人在新世界建立的第一个天主教教区。值得一提的是，哥伦布的遗体在安息于哥伦布城堡（Alcazar de Colón）之前曾被安放在大教堂。
Mama Juana的秘密“右脚，左脚，远点，近点，旋转⋯⋯一，二，三，四！”在蓬塔卡纳Paradisus酒店，一位动画师正在教我跳舞。
蓬塔卡纳是外国人的度假胜地，这里的居民几乎全部从事旅游行业，绝大多数酒店都会举办舞会。比如在Bahia Principe酒店，客人入住时，酒店经理会带领大家一起跳舞表示欢迎。他们按照默朗格舞曲的风格做了独家改编：“这里是Bahia Principe！”在蓬塔卡纳，几乎每家酒店都有舞蹈教学班，没有默朗格舞和巴恰塔舞的酒店将毫无竞争力。
我努力尝试跟随老师的步伐起舞，可惜实在是缺少那份轻盈、活泼和节奏感。
“我们喝点儿Mama Juana吧！”老师建议道。
Mama Juana是多米尼加的一种特色酒，主要是把朗姆酒、蜂蜜、红酒混合后，并在酒瓶里加入树皮或树根和草药。相传，Mama Juana最早是指那些瓶身大肚而瓶口狭窄的装酒容器。当地人相信，这种酒可以让人兴奋、振作，被视为多米尼加的国酒。和巴恰塔舞一样，在特鲁希略死去之后，这种酒才在民间恢复大量生产。
多米尼加的特色酒Mama Juana，为舞助兴。
一杯酒下肚后，我似乎开始与默朗格舞曲的节奏融为一体。
在舞池中，身穿黑色制服的行李员灵活地展现着舞技，他向游客中一位珠光宝气的女士伸出手邀请她共舞。女士给自己无聊的丈夫留下一杯酒，欣然随着行李员游入舞池翩翩起舞。
“幸福的人都是平等的，这无关出身、肤色抑或阶级。”
【节选自世界知识画报2019年1月刊，订阅杂志请点击下方链接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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