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清明，缅怀逝者的日子。
今天，聊个稍有点沉重的话题：
死亡。
人的一生，以生为起点，以死为终点。
但对某些人来说。
有时候，死亡不是突然画下的句号，而是一个持续多年的进行式。
区别，在于如何看待活着与死去。
如果一个人，丧失了作为独立人的尊严，或是过往记忆所剩无几。
那他算不算已经死去？
别急着回答。
最近有一部英国片。
入围今年奥斯卡最佳影片，在国内开分直冲8.8，位列当周豆瓣口碑榜第三名。
主角，是“汉尼拔”安东尼·霍普金斯。
△《沉默的羔羊》
这次，他又贡献出神级演技。
他饰演的老头子安东尼，被誉为"近年来看过最伟大的表演"。
跟杀人魔的“冷彻心扉”完全相反。
“暖”得震撼人心。
《困在时间里的父亲》
The Father
一个平常的上午。
安东尼（安东尼·霍普金斯 饰）正在公寓享受美妙的交响乐。
大女儿安妮（奥利维娅·科尔曼 饰）急冲冲地赶来，碰面就问：
发生什么事了？
安东尼迟疑半刻。
才想起来，女儿是说他赶走家里护工的事。
算上之前的，一共赶走了三个。
这个倔强的老头子坚持：
我不需要她或其他任何人
我能照顾自己
这可把安妮给愁死了。
不久后，她就要和男友搬去巴黎。
安东尼将独自留在伦敦。
眼下的当务之急，是给父亲找到合适的护工。
否则，她的新生活只能泡汤。
安顿好父亲后，安妮离开了家。
紧接着，吊诡的事情发生了：
一名陌生男子（马克·加蒂斯 饰）出现在客厅。
他表现得跟主人无异，旁若无人地看报、喝酒。
并且告诉安东尼：
我住在这里
我是安妮的丈夫
这不是你的公寓
W？H？A？T？
01他是谁
安妮曾在十年前有过一段婚姻。
但好景不长。
结婚五年后，关系破裂，两个人就此分道扬镳。
但此时在客厅出现的男人，并非安妮的前夫。
那，他是谁？
更吊诡的事儿，还在后头。
接到男人的电话不久后，安妮赶回家来。
肉叔瞪圆了眼瞧瞧，不禁后脊发凉。
这TM，不是同一个人吧。
安东尼吓到迷糊。
这是怎么回事？安妮在哪里？
女人的神情不似作伪，安东尼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他靠在沙发上恍惚起来。
谁知接下来从女人口中说出的话，更为惊人。
爸爸
这里没有别人
闹鬼了？
安东尼濒临崩溃，他自言自语道：
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周围总有怪事发生
你没注意到吗
他反复检查时间，和卧室窗户外的街景。
不对劲。
没有鬼，这不是什么恐怖片。
问题出在人身上。
影片正在暗示观众，安东尼的大脑进入失序状态。
肉叔给大家快速瞟一眼片尾：
养老院里的两位护工。
和此时出现在公寓里的男人女人，长得一毛一样。
真相大白。
以上发生的，是安东尼的幻觉——阿兹海默症，俗称老年痴呆症。
大家应该不陌生吧。
安东尼正处于中度痴呆期。
影片呈现了他从记忆混乱，逐渐进入到痴呆状态的过程。
但，和平时常见的同类题材不同。
它没有采用时间连贯统一、因果前后相关的线性叙事。
而是通过打乱时间、空间和因果结构。
来再现患者对现实世界的真实观感。
在公寓里，安东尼穿的却是养老院的衣服
这让影片附上了一层恐怖悬疑的意味。
但，更符合患者的本人视角：
由于失去时间感、空间感，难以辨认相似事物的区别。
患者所看到、感知到的世界是扭曲无序的。
同时，脑内的记忆正在快速流失。
患者的每一天，都是一场与未知的斗争。
安东尼首先遗失的。
是与那些不太重要的人和事相关的回忆。
比如被赶走的护工，比如女儿的前夫。
02你是谁
一组数据。
截至2019年，我国已有超过1000万人数的阿兹海默症患者。
这病不是“老年专利”，不过高龄人群患病率更高。
据统计。
一对夫妻赡养的4位80岁以上的老人中，可能就有一位是病患。
说明什么？它很常见。
但也很特殊：
不仅给病患造成身体上的痛苦。
还会一点点抹去他，由记忆拼凑起来的，存在的证据。
可怕的是。
变化的发生，对病患来说，是内心的波涛汹涌。
但在外界看来，多数时候是悄无声息的，难以辨识。
像安东尼一样处于中度痴呆期的患者。
会出现情绪管理困难的病征。
就算是平日和善的人，也会开始对人失去信任，变得焦躁多疑。
如果不知悉这个前提。
在旁人看来，安东尼一定是个惹人嫌的老头。
无论人前还是人后。
他常常拿安妮和小女儿露西（艾薇·维 饰）作比较。
一个清醒、无趣。
一个勇敢、耀眼。
甚至不避讳地说，更喜欢露西。
每天悉心照顾他的安妮。
却变成了贪婪的“吸血者”。
找护工，是为了让他相信，确实不能生活自理。
接着，顺水推舟将他送往养老院。
这一切的最终目的，是为了霸占他的财产。
安东尼慷慨激昂地说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让安妮在外人面前无地自容：
我要继承她的遗产，而不是她继承我的
在她葬礼的那天，我会来一小段致辞
让大家知道她是多么无情，多么善于摆布人
说完这话的晚上。
安妮静悄悄地出现在安东尼的卧室。
如图所示，一场谋杀正在进行。
安东尼真的被安妮杀了吗？
当然没有。
在接下来的另一个场景中。
前一天剑拔弩张的安东尼，变得温顺起来：
安妮，谢谢你做的一切
实际上，是安东尼的病情恶化了。
他开始遗失，那些和最亲近的人有关的回忆。
面前的人，他不知道是女儿，还是其他别的人。
他看着安妮，却有时心生疑惑：
你是谁？
试想一下，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最亲的人。
在自己的世界里渐渐变得陌生、变成敌人。
这个转变，对安东尼来说是真实进行着的。
但对包括女儿在内的其他人而言。
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只是病了。
没有人知道，安东尼正处在被迫害的恐惧当中。
03我是谁
片中有两个场景，重复出现了两次。
第一个场景，发生在餐桌上。
安妮和男友保罗（卢夫斯·塞维尔 饰），为如何安置安东尼起了争执。
-我们得另作安排，把他送进某个机构里
-你为什么现在说这些，明天那个女孩（新护工）就要来上班了
-不管她做得多好，那一刻都会来的，他生病了，安妮
安东尼碰巧听到了这段对话。
他离开再回来的时候，同样的对话在重复着。
另一个场景。
是安东尼和两个男人的单独对峙。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你打算在这里讨人嫌多久
保罗礼貌地点到为止。
但那个和护工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
彻底击溃了安东尼的尊严。
他扇了安东尼三个巴掌。
对这两个场景，可以有不同的两种诠释。
你可以认为，它们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保罗确实不待见安东尼。
甚至，男护工可能在养老院虐待过他。
不过。
现实和安东尼脑内的其他记忆，混淆成了新的幻觉。
导演在片中也暗戳戳地作了提示。
在餐桌那个场景中，保罗并不存在。
你也可以认为，它们没有现实对照。
仅仅是安东尼的幻觉。
来对比养老院和公寓的三个场景。
卧室。
走廊。
客厅。
发现了吗？
它们有着异曲同工之处——相似的结构、相似的线条、相似的摆设。
再结合安东尼和女护工的这段对话：
-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在照顾你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已经好几个星期了
-安妮在哪里
-她住在巴黎，她已经在那里好几个月了
如果说，影片大部分都是安东尼的幻觉。
只有“那一刻”之后——也就是安东尼被送进养老院之后，是真实的。
也不是没有根据。
但肉叔认为，真真假假，并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些由扭曲无序的片段组成的影像。
映射了安东尼内心孤独的斗争：
未知的恐惧、被迫害的恐惧，以及最令人痛心的——被抛弃的恐惧。
这时候的安东尼，已经进入痴呆状态。
老头，退化成了对生活感到无助、充满疑惑的孩子。
他茫然地问女护工：
我到底是谁?
他隐隐约约还记得，自己曾有过充实的一生。
年轻时，安东尼是一名工程师。
结过婚，育有两个女儿。
只是不知为什么。
突然之间。
我感觉好像我的叶子都掉光了
我再也没有栖身之地了
编辑：蛋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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