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谈性说爱编辑部 陈麻薯
你还是“菊外人”吗
就算是
你也一定被王菊的名字轰炸多日了
她还受到了gay们的大力追捧
这背后有什么原因呢
我的一位gay（男同性恋）朋友被邀请进了一个名为“相菊X大”的微信群。X大是我们的母校，平时有大大小小的群都以“X大”冠名，人们为了找室友、出闲置、找工作、叫外卖、过性生活聚集在一起，形成了一个个虚拟的群落。这次是为了群策群力给王菊投票。
给仍旧一头雾水的朋友们简单介绍一下：王菊是《创造101》的选手，因为皮肤黝黑、身材偏壮，一度成为观众群嘲的对象，人气可想而知相当低迷。然而就在最近，她的排名一路攀升，说是一夜爆红也毫不夸张，截止现在，已经拿下181万多票，票数的统计页面她的照片上方有一个小皇冠。
她甚至还成为了新的gay icon（男同偶像），一夜之间，gay圈忘掉了“吸惹噜”的淋语，开始讲一些“菊话宝典”。为什么菊姐成了这个夏天深得gay心的女人？
不向“传统审美”妥协
许多路人被王菊吸粉是因为下面这段对话：
图片来源：微博“时尚COSMO”
选女团到底是在选什么？这个问题真的很难回答。中国目前为止没有成熟的偶像产业，日韩的女团则各有侧重。举例来说，在女团的胜地日本，她们的一部分职责是满足直男粉丝的性幻想。她们不恋爱不结婚，就为了男粉丝们心甘情愿花钱去握一握她们的手。
所以她们是必须符合所谓“直男审美”的。在东亚语境下就是李敖三十多年前提到的“瘦白幼秀”，流行的风吹了几轮，这四个字在大部分东亚直男心里没有过时。这种审美形成的原因复杂，再用几篇长文也难以解释。但至少王菊站上舞台，就是在挑战这种审美。她有过瘦白幼秀的时期，可她不想回去。
正因为国民女团尚未有大众认可的统一标准，在这个女团的选秀中，没有什么比“颜值”和“业务水平”的冲突更有戏的了。王菊爆红之前，高人气选手里争议大的是杨超越和Yamy。一个是粉丝都接受的“废柴美人”，杨超越的粉丝几乎很少有仍在实力问题上挣扎的，他们坦然地承认“我真的爱她好看”；Yamy眼睛细小表情冷漠，唱跳实力是可见可感的出众有风格，但她戴着口罩和杨超越同框时，许多人讥讽她“有自知之明”。
Yamy与杨超越
图片来源：微博“圈内少友”
我们到底应该多大程度上向传统审美屈服？如果市场就是更青睐传统美人的话，我们关于多样性的讨论还能有多大的力量呢？成千上万个“相菊X大”的粉丝群用投票作为回应。
“反传统”是大部分gay icon们的特质。那些够不上传统审美标准的选手和他们的粉丝可能都曾经被这样质疑过——“有实力又怎么样，不好看照样没有人喜欢”“审美和别人不一样有什么可骄傲的”“这个世界的主流终究是看脸的”。如果把这些问题里的“颜值”换成“性取向”，可能就是每一个gay都耳熟能详的来自直人世界的拷问。
喜欢什么样的美人当然是个人旨趣，绝没有高下之分（事实上我身边的基佬朋友们也并不是都喜欢王菊）。但这套所谓的“传统审美”是异性恋霸权与男权叠加后产生的表达。这个体系里面女性和基佬的意见双双不在场。它默认了直男是消费女团市场的主体。这次，来自女性和男同的选票说明了事实不是这样。王菊如今的高票，从结果来看，几乎是有政治意味的。
但也不能算意外吧，十几年前引发第一波选秀狂潮的“超级女声”，粉丝们选出来的国民偶像就是一直被戏称为“春哥”的李宇春。那时候反传统的方式，叫做“中性风”。
“菊话宝典”学了吗？
我问一个gay朋友：“你觉得王菊成为新一代gay icon有什么原因？”
他说：“我觉得首先是因为她的名字。”
如果你对所谓gay圈没有了解，那么就算你知道了王菊爆红的前因后果，可能也会在“送菊进11，人人都有1”“菊姐让你有1靠”的黑话面前败下阵来：他们究竟在说什么？但是对于圈内人来讲，王菊的名字已经够好笑了（无贬义），可以支撑一整套的表情包。
王菊表情包
图片来源：网络
学界对于酷儿群体有一个共识：被边缘化的他们一边向内运动以取得主流世界的认同，一边向外拓展发展出了属于自己的亚文化。
这个亚文化包括了共同的偶像：gay icon们或者本人是性少数如David·Bowie（大卫·鲍伊）、或者对性少数群体公开表示友好如Lady Gaga、或者背离传统姿态叛逆如今天的王菊；同时，几乎只在圈内流通的表情包和语言体系也是酷儿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
上一个产生这样影响力的可能是台湾艺人蔡依林——说来有趣，出道时被誉为“少男杀手”、目标受众是青春直男的蔡依林本人估计也想不到，出道近20年后她的照片成为了gay圈通用的表情包。
“淋语”灵感来自于蔡依林不标准的国语，gay圈群体把它发扬光大，发展出了一整套的语言系统。gay们见面互相坦白性取向甚至不用真的出柜，只消说一句“吸进淋X惹”的“淋语”，对面自然心领神会，犹如昆虫见面互碰触须一样自然又默契。
这种默契令人感到团结、归属和喜悦。语言本身成为一种少数群体里的狂欢，此时的少数群体毫不弱势，他们操作共同的语言，像掌握一个秘密。
蔡依林后来朝向diva方向发展，她的时髦、现代、同性恋友好的特质与“淋语”成了奠定她gay icon地位的两块基石，两块基石互相砥砺根基越发深厚。今天轮到王菊了。当然，“菊言菊语”、“菊话宝典”此次带来的乐趣与影响力远不止在gay圈内，很多人说，王菊的粉丝比王菊本身更有戏。
给菊姐投票的你，今晚有1靠了吗？
独立自信，不只是女性
今天发了一条微博问大家为什么选择王菊，最高票的答案说她“独立、自信、清醒，是我想成为的模样。”
我们到底为什么会喜爱一个偶像？想和ta睡、想成为ta、ta就像“我自己”……每个人的理由都不一样。男同消费女团偶像的原因自然不会是性驱力，王菊身上的人格特质也并没有性别特征。
我不想妄自揣度同性恋朋友们的生活，我也知道大部分人的生活都没有那么多悲情与戏剧化；媒体对于王菊成为新的“gay icon”的论述层出不穷，已经令许多gay觉得莫名且刻奇。但是根据一些大大小小的调查研究的数据结论，仍然是有不少的同性恋在自我认同的路上走得颇辛苦。未出柜的或许压抑；已出柜的或许遭遇歧视；勇敢做自己的那些，很有可能也在第一次情窦初开时拷问过自己“我为什么和别人不一样？”。
所以当一个一路人气低迷的女团选秀选手不卑不亢地表示我想留在这个舞台，我真的喜欢我做的事情的时候、当她表示自己对今天的自己从未后悔的时候、当她说精神独立是最重要的事情的时候，很难说她戳中的只有女性受众的神经。
图片来源：网络
那条微博下面还有人表示“你们不就是为了政治正确而跟风吗？”的质疑。我并不想嘲讽或谴责这样的质疑，每一个人对于心目中的女团成员都有不一样的标准。有人坚持认为颜值即正义，有人觉得实力排第一，要求不同标准之间能够和谐共处也是理想化的空谈——毕竟撕X本身也是偶像文化中不可被忽视的一部分。
但我知道在很多人的标准里，长得如何、唱得如何、跳得如何都不是最重要的事，他们可能更在意一个偶像如何看待自己的容貌、用何种态度去唱、用多少能量去跳。他们更在意从偶像身上，能够照见一个怎样的自己，无论是曾经现在还是未来的自己。
或许这也是我们这个时代人们追星的大势所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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