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麦的时光散文(甜瓜飘香的日子里.)(1)

收麦的时光散文(甜瓜飘香的日子里.)(2)

收麦的时光散文(甜瓜飘香的日子里.)(3)

收麦的时光散文(甜瓜飘香的日子里.)(4)

知了大闹柳林的日子里,蜻蜓在荷蕊上打站的时候,大肚子蝈蝈也在青纱帐里疯叫。太阳炎炎地照着,南风溜溜地吹,甜瓜满园滚,香味满野地里飘。

庄稼人的心都醉了,小嘎子们人都疯了,野了,一整天一整天地围着瓜地园胡转游。 这不,说着说着,我二愣子带着二虎,三钻儿,四大屁,打枣竿,五老欢子这帮子虾兵蟹将就踅磨过来了。你要问,我们来干什么?能干什么,弄两个瓜吃吃呗。不瞒你说,我就是这支游击队的头儿。我们这支队伍极少干好事,特好干些偷桃摸枣掰苞米扒落生的埋汰事。因为这,村里人都很腻歪我们。我们呢,都很腻歪二队队长王合用。这家伙跟长了千里眼顺风耳似的,只要我们出手,十回有八回都栽在他手里。去年,我和二虎三钻儿几个偷了一篮子嫩瓜蛋子,让王合用给逮住了。王合用一不打,二也不骂。说道,你们不是嘴馋贪吃吗?好,叫你们吃过瘾。一人分几个,必须给吃光。这下我们这几挂料傻脸了。没办法,吃吧。瓜瓤子涩苦涩苦,嘴里一放,个个难受得龇牙咧嘴。没几口,谁也不装“硬头瓜儿”了,一个个嘴撇得裤腰似地哇哇大哭起来。王合用又这这那那地讲了半天臭道理,才把我们放了。

后来,我们想了个歪点子,可把王合用给治惨了。王合用好扎个白毛巾骑个破车子假武工队似地满地里乱窜。我指挥他们几个在王合用经过的路上弄了个陷人坑,然后我们都猫在庄稼棵里瞧热闹。果然,王合用骑着破洋车哼着路戏,悠哉游哉过来了。说时迟那时快,只听“扑通”一声,王合用一头扎进了半人深的害人坑里。我们憋不住,全都哈哈大笑起来。王合用挣扎了半天,从坑里抓挠出来。结果,洋车子前圈扭成了个大麻花,人弄了个满脸开花,站起来腆着肚子卷(骂)开了:“谁家的龟孙孩,他娘那个面瓮子,抓住恁把腚给恁打两瓣!”我们大笑着四散逃窜,王合用跑不赢我们,只好扛着烂车一瘸一拐地走了。

虽然,因这事我们都挨了大人的打骂。并且,妈妈还告诉我王合用是我近门二叔,骂我八九岁了还不知个子丑寅卯。但我们都觉着特别过瘾,治了一下死对头王合用,还不爽死?

我们还恶心二萝卜爷爷,只要这老不死的给队里看桃园,急得我们狗舔磨盘圆圈转,转到天黑太阳落也偷不了一颗桃子。我们想了个孬点子来治这糟老头子。我们在老头的夜壶底子上钻了个眼,老头晚上把尿壶掂被窝里撒尿,结果尿全漏被窝里了。第二天我们趴他家院墙上看,老头正晾晒他的被窝。好家伙,褥子上盆口上一片湿。我们哈哈大笑,吆喝着"二萝卜,真不瓤,胡子一把还尿床"窜了。气得老头蹦着脚骂。

话扯远了,话扯远了。咱还说瓜吧。今年的瓜真好。瓜秧有膈佬拜子深,碧绿油旺的。瓜花点缀其间,金黄灿烂的。蝴蝶子,蜜蜂子,蜻蜓子乱飞一气。瓜秧一深,看不到瓜了,但那香味却埋藏不住,一股一股地往鼻孔里钻,馋得我们光咽口水。日他奶奶,今天就是豁上老命也得弄两个瓜过过瘾,解解谗。我对着这帮小玩闹一招手,呲溜,这帮家伙都跟着我进了瓜园旁边的高粱地。

你别说,今年的瓜好高粱也不孬,棵棵都有我们的小胳膊那么粗,远看黑森森一眼望不到边;进里面一看,高粱秆子密密麻麻,林林立立;绿绸带似的叶子,密密匝匝,重叠交互,遮挡了人们的目光,就算里面杀了人,外面也看不见。踅摸半天,我们才发现一些空地。这里绿草如茵,野花隐约,真是个玩耍休息的好场所。有瓜吃不上,我们东倒西歪地躺在草毡子搞起了精神会餐。二虎说:“今年的瓜比往年的瓜都甜,甜得人打颤颤!”我们都说:“能小儿,你已经尝过了?”“哼,那一天我想偷个瓜吃吃,就爬到瓜地南边的豆棵里猫着,看到王合用正在在瓜棚里吃瓜。这时不知谁家一只狗正卧在我前面,谗得流哈拉子。王合用看见了,说,‘谁家的龟孙狗啊?看你谗的,给你吃去吧’,随手把一块瓜扔到豆地里。瓜没掉狗嘴里,却掉我嘴里了。这瓜虽说有点别别的味,可老甜,把我都甜晕蛋了。”我们全都笑了。打枣竿弓着虾米腰说:“别说了,嘴水都流出来了,天不早了,下手吧!”

盖体窝里露腚——这回该露露我这圆盘大脸咧。我说:“都别充能小儿,听我的,先叫两个脸皮厚的去要,不给,再去偷!”四大屁一听急了,连连说:“不中不中,人家说,‘王锁成看瓜,从不回家,就是他亲爹,也别想蹭瓜。’还是偷吧,偷的瓜吃着香。”我大怒,骂道:“四大屁,你军人的不是,战术的不懂,整个一个二青疤瘌杏。电影里说,先礼后兵,懂不懂?不给再偷嘛!就是偷,也得讲个战略战术呀啥的吧?电影里不是还说,兵分三路,声东击西吗?懂不懂?”这几挂料这才都不吱声了。都说:“烂网兜子擦腚——你就给咱漏(露)一手呗!”我就说:“好好好!现在自告奋勇,报名请战!谁的脸皮最厚?谁去耍脸皮要瓜?”二虎说:“我!我从来不知道啥叫丢人害羞,除了作梦害过一次羞,那次……”三钻儿抢着说:“你没我的脸皮厚,俺娘说,我要去城里,人刚出大门,就走不动了——脸皮碰着城墙了,脸皮厚,赛城墙。”“那也没我的厚!”“我的厚!”“我的厚!” “行了,恁俩的都不薄,就恁俩了!哎——谁的胆子最大?谁去偷瓜?”“我!我敢往支书家院里撂砖头!”“我!我敢在吊死鬼坟上睡三天三夜!”“我敢把俺哥的三角板扔茅坑里!”“我敢在俺爹的酒壶里撒尿!“我敢……”“都别谝能了,听我命令!”就这样,我把谁去要瓜,怎么要瓜;谁去偷瓜,又如何去偷瓜,都给他们“摆活”好了。

二队的瓜地东边是一条通往柳河镇集的丈把宽的大车路,路两边两溜大砍头柳树;瓜地南面是百亩豆地,全是齐肩深的豆棵子;西面是一人深的玉米,黑糊糊望不到边;北边就是我们藏身的这块高粱地了。我把这些冒失鬼分成三班,分别埋伏在瓜地南边的豆地、西边的玉米地和北边的高粱棵里。订好了暗号,明确了任务,大家分头行动去了。

我和二虎三钻儿钻出了高粱棵,上了瓜地东边的大路,二虎三钻儿藏在柳树后面,我登上了路边的丈把高的粪山(农民怕到秋忙时候又收秋又种麦忙不赢,常常趁伏天农闲把家里的草粪都盘到地边路口,堆成山状)。站在粪山上四外一瞅,啊,整个瓜园及瓜园周围的地形地貌草木庄稼尽收眼底。瓜叶瓜蔓碧绿葱茏,匍匐蔓延,叶波荡漾,碧绿如湖。四周的高粱玉米大豆墨林森森,如墙如篱,拱卫着这蕴翠藏玉流香淌蜜的瓜园。可是,这一切今天却成了我们这些觊觎者偷袭的前沿。

天真蓝,太阳真好!天上午了,锄地薅草的大人们都下晌了,田野里静了下来。空中的鸟雀,柳树上的知了,庄稼棵子上的蝈蝈,却叫得更欢了。小风悠悠地吹,瓜香一股一股地往鼻孔里钻,谗虫闹得更欢了。绿汪汪的瓜地里一个人影也没有。瓜地正中那瓜秧瓜叶覆盖着的瓜庵瓜棚,像一座孤零零的绿岛。看瓜老头王锁成可能正在瓜庵子里念呼噜经吧。四外的庄稼地里,似乎有人影晃动,我知道那是我的部下在落实我的指令。再远点,绿树红墙,那是我们美丽的村庄,从那里传来“傻二小吃饭啦”的声音。

是时候了。我大喊一声:“砍头柳!”下达了战斗命令,拉开了战斗序幕。“砍头柳”是暗语,意思是“往里走”。二虎和三钻儿从柳树下一跃而起,大踏步向瓜地里走去。边走边吆喝边虚张声势,“锁成爷,给个瓜!”“给个瓜,锁成爷!”看瓜老头王锁成坐瓜棚里正打瞌睡,听到瓜地东边有动静。一抬头,看到两个小泥孩进了瓜地。王锁成迈着八字脚,大摇大摆地迎了上去。二虎和三钻儿嬉皮笑脸地说:“好爷爷,弄个瓜吃吃吧!”王锁成和气地说:“不中啊,孩子,队里的东西,订着章法呢,社员看见有意见。”二虎说:“只吃一个!”说着弯腰就拣大的拽。王锁成一看事不对头,上去就抓。二虎浑身汗水,比泥鳅还滑,一把没抓住,撒腿就跑。王锁成不知是计,掂腿就追。王锁成一扭脸,三钻儿下手了,弯腰就去拽瓜。王锁成放下二虎,又去抓三钻儿。三钻儿也撒丫子窜了,王锁成又去追三钻儿。撇下二虎没人管,逮住瓜就拽。就这样,王锁成抓这个,那个下手;捂那个,这个下手,三个人在瓜地里走马灯似地盘腾开了。

时机到了,我大喝一声:“泽漆麻(意思是往里爬)!”下达了第二道作战命令。南线豆地,西线玉米地,北线高粱地。那些刚才还老鼠崽子似地探头探脑的游击队员,听到命令后,一个一个呈散兵线状钻了出来,硬盖王八似地往瓜地里乱爬。逮住瓜不管生熟,不管大小,一个劲地往篮子里装。顿时,瓜地里乱成了一锅粥。 我熟悉这帮家伙的德性,慌慌张张,毛毛糙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到时候,瓜秧不少断,生瓜蛋子不少扭,真正能好吃的拽不多。这样,祸闯得不小,战果却并不辉煌。看来第三道命令必须下达了。我扬着手不住地喊,“狗狗秧(不要慌)!”“狗狗秧!”“玉蜀黍(挑熟哩)!”“玉蜀黍!”“汗褂得(摘大咧)!”好在有我现场指挥,临阵指导,战士们的偷瓜技术有了大幅度的提高。在我的一再提醒下,他们稳住了心态,动作显然慢了下来,开始东瞅西看,挑挑拣拣了。速度慢了,瓜的质量肯定会好起来。

这边,三钻儿和二虎儿且战且退,慢慢退到了东边大路上,一腚排排在柳荫下,耍死狗装赖皮。把偷来的瓜,一拳砸开,呜喵呜咩地吃开了。边吃边气王锁成,“甜瓜脆,甜瓜香,气得老头泪汪汪……”见这两家伙死蛤蟆摔不出尿来,王锁成是干急不出汗。最后决定好鞋不踩臭屎,不理睬他们了。但又怕这俩家伙二次反攻,再进瓜地。于是,站在瓜地东边,死死得盯住他俩不放。而这俩货可不是什么好饼,紧紧咬住王锁成纠缠不止,缠嘴绕舌,说秃对瞎,生生气死活人。你听——“你还是群众代表呢,不代表群众,光巴结干部,王合用坐瓜园里随便吃,快撑死了,俺吃一个也不中,讲一点理不?”“胡说,王合用啥时候坐瓜园吃瓜了?蛋籽大的毛球孩,会编瞎话了!”“六月初三那日落黑儿,有王合用、小假妮儿、刘二布衫子和抱窝鸡儿,王合用吃着吃着吃不下去了,还扔给狗一块呢!”“小龟孙儿!那日个队长领着几个人来下瓜,准备第二天集上去卖。拣出来几个坏瓜,觉着扔了怪可惜的,我对队长说,‘一季子了,恁连一个瓜也不舍地吃,今日个,恁也尝尝今年的瓜咋样!’队长就掰了一块尝了尝,结果,瓜坏得厉害了,队长就扔给狗了,你个龟孙儿咋知道了?”二虎傻脸了,但瘦驴仍不忘拉硬屎,开始胡搅蛮缠,“我能掐会算!”“掐恁奶奶个腿旮旯,看我不让恁爹修理你!”“那为啥王合用一天三晌在瓜地里转游?谁也没把他的嘴缝住,恐怕快撑死了吧!”“奶奶那脚,队长还不是防着你们这群孬孙!”

我这边,笑得肚子疼。一抬头,日头偏西了,勤快人快上晌下地了。二虎儿两个“诱敌”任务完成得特别出色,瓜拽得也不老少了,该收队了。不然,让老头发现,还不给气死?再说,瓜棚里有一杆打兔子枪,搂机子就炸出扫帚样一大片。老家伙一急给我们一家伙,就坏菜了。于是,我当机立断,下达撤退的命令:“节节草(赶快跑)!节节……”这时候,也不知道那根筋起作用了,王锁成回头瞅了。这一瞅不当紧,瓜地里那点猫腻全暴露了。老先生咆哮一声,活像戏台上的大花脸:“哇呀呀呔呔!翻天了!翻天了!谁家的小龟孙呀?甭跑!我日他八辈祖奶奶了!……”边吼边向瓜棚跑去。这下,游击队员可惨了,抱头鼠窜,乱作一团,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胆大的掂起瓜,嗖嗖几步钻进了庄稼地;胆小的扔了瓜,掐头蚂蚱似地在瓜地里胡碰乱窜;松包货吓得跑也跑不成了,傻呆呆地站着,尿水顺腿流。摔趴的,碰头的,乱滚乱爬的,哭爹喊娘的……丑态百出,笑料不断。但全忘了我的战略部署——有步骤地撤退,高粱地里集合。王锁成三步两步跑到了瓜棚里,掂出来打兔子枪,对着庄稼地一点一点地举了起来,慢慢举到了一肩高了。我一看,坏犊子啦,要搂机子了!急忙下达最后一道命令,结果,忙中出错,忘了暗语“太阳落(进高粱棵)”了,高葫芦大嗓门地叫唤开了,“快跑!”“快快跑!”“开枪啦!”自己也赶忙捂住了耳朵。可是枪没响。却看见,王锁成一下子把枪摔到地上,对着庄稼地,一蹦腰高,骂起了大会,“我日他个祖奶奶,他偷队里的瓜!我日他娘…….”日罢亲娘日奶奶,日个没完。日着日着,不日了,却在瓜地里转起圈子来。可以想见,瓜园遭劫,狼藉一片,这对于爱园如家视瓜如子的锁成老汉,是怎样的打击啊!转着转着,老汉一下子扑到瓜棵里,芒牛喇叭地大哭起来:“哎咳咳,队长啊,我对不起恁哪,一园子瓜毁了,种麦的化肥咋买呀!哎咳咳……”真没想到,男人哭是那样难听,就跟老驴叫老狼嗥差不多。正笑话着王锁成老没成色,转过念头来一想,看样子这帮家伙把瓜园给糟蹋得不轻,这样的话,今天这祸可闯大了。于是,我向蹦着脚疯笑的二虎三钻儿一挥手:“还不快滚!”然后,自己也三步两步跳下粪堆,比兔子窜得都快,一奔高粱棵召集残兵败将去了。

午后的高粱地有点热,但里面的气氛更热。唿哨声说笑声不断,游击队员们跑来跑去。空地上堆了几堆瓜,二虎三钻等几个小头目等着我决断。我转圈看了看这些瓜,真不少。有西瓜,有面瓜,有酥瓜,甜瓜最多;也真不错,青的崭青,绿的翠绿,黄的金黄,花的溜鲜;真是五颜六色,香气扑鼻,令人哈拉子乱流。当然,生瓜蛋子也不少。我看,得来个战后总结了。我说:“今天谁活做得最漂亮?”大家七嘴八舌,比着吹牛逞能。经过民主评议,五老欢子成了偷瓜模范。这位仁兄真够可以的,个头一拃半高,竟然一下子偷回了四个大西瓜。大家不信,五老欢子当场做了表演,嘴咬住蒂儿提溜一个,两手抱个大的,两脚各踢着一个,真是绝了。我表扬罢了五老欢子,又拿起一个生瓜蛋子一下摔得粉碎,骂道:“这是哪个尿泥货整的?”大家都说是“二腥气”,我上去一脚把“二腥气”踹翻了,并当场宣布开除他的“队籍”,以后不准随队行动。

闹了半天,终于轮着吃瓜了,我宣布:今儿个紧挑尽捡随便吃,一“饱”方休,就是不能乱仍。大家一哄而上,又扒又翻,又捏又嗅,选其所好。完了,都捧着自己喜欢的瓜可劲“造”开了。“喀嚓喀嚓”,脆若嚼冰;“嘶哈嘶哈”,甜如吸蜜:高粱棵里,响声一片;小伙伴们,笑作一团。“喀嚓”,是嚼瓜之爽;“嘶——”是吸汁之甜;“哈——”是回味之醉。瓜有多脆,汁有多甜,吃瓜的感觉有多好,我们这些吃到瓜的可不会说道,而那些会说道的文化人恐怕永远也吃不到这样好的瓜。那么好吧,也就只有让这种美好的感觉永远呆在我们的肠子肚子拨浪鼓子里发酵吧!现在,我只会说一句,吃瓜的感觉,真爽!要多爽有多爽,爽极了!如果说吃瓜是我们小孩子家最爽心快意享受;那么偷瓜则更是我们最过瘾最有趣的游戏。特别是这次偷瓜,太棒啦!这种甜蜜的感觉,美好的回忆,也许能陪伴我们一辈子,甚至还能传流几辈人。

就这样,三下五去二,嘁哩咔嚓,我消灭了一个“鹅翎白”,一个“里外青”,一个“黑糖桶”。肚子满了,心还不满,咋办?难不住我“二愣子”。转了两三个圈,蹦了几个高,礅了礅,把肚子里的货礅瓷实了,里面腾出了一点点空,我又干掉了一个芝麻纹大西瓜。不然,对不起“二愣子”这个封号呢?这下好了,肚子大的成了猪八戒他二弟了。据我的经验,只要我封口停吃, 大家早就过瘾了。果然,四大屁二虎子几个最能造的也早不吃了,正比赛肚子大。结果,大家互相一打量,全都笑了,乖乖,一窝子猪八戒!不光如此,我们这帮邋遢家伙,个个弄得满头满脸一肚子一身都是瓜瓤子瓜汁子,脏不拉叽地,画眉小雀儿似的。风一吹,干了,粘不叽叽的,痒不拉碴的,很腻歪人。于是,我们都想起了去大河里“打嘭嘭”。临走了,我多了个心眼,下了一道命令:“先把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弄干净了,叫王合用弄住可就热炉子了!”于是,大家收的收,埋的埋,乱作一团。五老欢子不耐烦了,梗着脖子说:“怕个球,王合用也不敢把鸡鸡子给咬了!”四大屁更是癞声癞气地说:“王合用抓住咱手脖了吗?出了地头儿,敢跟他动拳头儿;出了地边儿,敢跟他见官儿。提上裤子就能装没事人。”这帮渣渣菜也乱呛呛起来,“狗屁渣子,王合用来了,请他喝一壶就行了!”“对,我这还有一壶热的(小便)呢!”“我这也给他准备着一泡香(屎粑粑)的呢!”“哈哈哈…….”大家全都乐了。于是,我一声令下:“走!洗澡去!”下边一片和声,“走!”“走!”“洗澡,洗澡!”

“哪里走?!”黑裤黑褂白毛巾,王合用像一尊黑铁塔矗立在我们面前,“都给我立正!”越是怕,鬼来吓,冤家路窄。这下,我们这帮家伙洋鬼子看戏——全傻脸了。都成了庙里的泥胎,眼瞪得不小,就是不敢出气,更不敢动弹。“不是给我准备着一壶热的吗?拿来呀!不是还有一泡香的吗?在哪啊?”“嘁!”“哧!”忍不住,我们捂着嘴偷笑了。“不是敢给我见官吗?走哇!”“…….”“恁瞅瞅,这瓜给糟蹋的,都搭了!走,背着这些瓜,给恁锁成爷赔不是去!” 我们还是一动不动。王合用一下子揪住我的耳朵:“孬小,这回还是你的事吧?鸡巴孩,孬点子不少,快带着这些渣渣毛走!”虽然耳朵揪得不咋疼,王合用的态度也不十分严厉,但我还是夸张地裂大嘴叫唤:“哎哟,……二……二虎,三钻儿,还不快走!…….哎哟!”

太阳西斜了,阳光仍然很毒。箩头,条篮,小挎箕,一群七长八短的孩子,带着吃剩下的 瓜,瞅着自己的影子,一声不吭地来到了瓜棚下。瓜棚里,小桌上,两个窝窝头半小碗大蒜汁,静静地躺着。小床上,王锁成扳着膝盖耷拉着脑袋正吹猪,看见我们,胡子撅了两撅,嘴张了张嘴,没吭声。我却看见了,那张烧鸡皮核桃纹似的老脸上洇满了泪痕,那双皱纹堆累青筋暴跳的手不住地哆嗦。我的心针扎似地疼了一下。倏忽间,觉得老人可怜,我也好象明白了点什么。这回,王合用可抓住了洋理,嘟嘟囔囔地讲开了:“恁锁成爷,起五更爬半夜地侍弄这点瓜。饭吃不好,觉睡不成,连口瓜也不舍得吃。为的啥?还不是队里穷,想拼达俩钱买肥料种麦吗?没肥料种麦,吃白馍,吃锤子吧!这不孬,还是学生呢,念两天书,没学懂事,会欺负老人了。还跟电影里的小八路学习什么游击战术。人家小兵张嘎对付的是日本鬼子,你们呢?”说实话,刚开始,我还梗着脖子充硬头瓜。听着听着,我的头低下去了。特别是拿我跟我最喜欢的小英雄张嘎相比,我真是羞死人了。一着急,冷不丁冒了一句:“那要是我跟小嘎子一个样了,你能让我们和民兵一样扛枪吗?”王合用说:“只有你们不再毁坏庄稼,就让你们这些滴滴嘎子跟着小嘎子一样扛着红缨枪参加护秋队,撵猪羊,查路口,看庄稼,护瓜园。”“哇——”我们高兴得全都跳了起来。王合用也乐了,看瓜老头王锁成的嘴也咧了两咧。

日头更西了,光线也不那么毒了。大路上,一队队,一群群都是人,社员们都上工了。王合用带着我们回家去,我们都羞得瞅着自己脚尖走路。“哟嘿,这不是二愣子子吗?咋着,又让队长给逮住啦?行啊!”碰到一群人,七嘴八舌地烧燎我们。我们的头更低了。“咦呀,这不是二愣子,二虎子,四大屁,打枣竿这几挂料吗?又祸害人啦,哟哟,羞了,羞了!哈哈哈!”又碰到一群人,还是七嘴八舌地挖扭我们。我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回头狠狠地对二虎几个人说:“从今往后,谁要再叫我偷鸡摸狗,我弄死他!”

第二天,队里真地成立了护秋队,我是儿童队的队长。从此,我和小伙伴们,手执红缨枪,天天跟着民兵队查路护秋保瓜园。我们的聪明才智,终于用到了点子上了。而我们的故事也就更有意思了。当然,从那以后,队里的庄稼啥的,也就再也没少过。

收麦的时光散文(甜瓜飘香的日子里.)(5)

收麦的时光散文(甜瓜飘香的日子里.)(6)

收麦的时光散文(甜瓜飘香的日子里.)(7)

收麦的时光散文(甜瓜飘香的日子里.)(8)

收麦的时光散文(甜瓜飘香的日子里.)(9)

收麦的时光散文(甜瓜飘香的日子里.)(10)

濮水野老.2021.8.21。搁笔。(图片来自网络,如不妥即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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