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山中把酒斟,

月来做客敞开门。

先迎飞鸟归苍岭,

再撒繁星挂晚村。

月色空明漫无际,

箫声飘渺动微尘。

渐迷长夜醉难醒,

又信浮生梦是真。

倚树观花随月落,

吹箫送客更伤神。

天光曲罢白云淡,

日照梅黄溪水深。

溪水此时留我影,

清风过后乱梅痕。

三千里外看新景,

八百篇来写祭文。

那夜江淮初立夏,

今朝塞北已秋分。

若回故地谁如故,

心似少年独一人。

相见不如怀念 洞箫(八岭忆吹箫)(1)

无题

此生入尾声,

落日留余烬。

曲终人散谁评说?

箫鼓无媚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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纷飞云思绪,

初见雪心情。

一路紫红到灰白,

三更意难平!

(“一路紫红到灰白”源于四十二年前《中国青年》刊登的读者潘晓的来信——《人生的路啊,为什么越走越窄》:“回顾我走过来的路,是一段由紫红到灰白的历程;一段由希望到失望、绝望的历程......)

相见不如怀念 洞箫(八岭忆吹箫)(2)

箫忆

每读到《琵琶行》里“未成曲调先有情”这句,总会想到箫。

箫的音色实在太独特了,真的无须曲调,每一个单音都浸染着情感,幽远空寂,与众不同,一鸣便倾人。关于箫声,东坡在《前赤壁赋》中写得最为传神: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箫可算是一个文化符号,地位不应低于酒,层次却远高于酒,雅而不俗,不发媚音,绝无逢迎之意。箫更是一种人文精神象征,秉承了竹的品格,高洁质朴,挺立不折,绝无媚态。自古以来,文人诗词歌赋,江湖武侠传奇,寺庙禅音梵乐,箫都不可或缺。若没有箫,凤凰台上萧史弄玉的神仙爱情,“箫声咽,秦楼梦断秦楼月”的哀怨荒凉,“玉人月下教吹箫”的宁静美好,“小红低唱我吹箫”的微喜淡愁,英雄侠客的仗剑天涯、孤胆豪情都没了依托。

箫或许是最简单的乐器,几节普通的竹子打通,开几个孔,轻轻的气流,便能吹出无比纯净透澈的声音。箫也是最难学的乐器之一吧,想吹得好需久练气息内功,故有“百日笛子千日箫”的说法。在某种逻辑上,箫很好体现了大道至简的意味。

箫也是最古老的乐器,据说可追溯到上古时期。穿越了七千年的声音,穿透力能不强吗?它见惯了多少沧海桑田,音色能不飘渺孤寂吗?

初识箫,尚在童年时。某个秋夜的江淮小镇,家门对面的小学操场上,有个外来的中年人,坐在台阶上吹箫。其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夜静月明,人少院空,似乎教室外墙还贴着一些大字标语。箫声入耳一瞬间,我便被世上竟有这么好听的声音彻底迷了魂,问了才知道那三尺竹管叫做箫。

缘分就是那么奇特,千万条雨丝落下,感到湿了衣服头发而已,某一滴却刚巧入了眼睛,一阵清凉湿润,心便动了。由于那个秋夜的偶遇,从此便喜欢上了箫。

人生过了大半,仿佛进入尾声,心境也愈发契合箫声了。回忆越来越久远,画面却越来越近在眼前。两鬓微霜,方知少年时的纯净与简单,是多么珍贵和美好,如月夜穿林过院的箫音,烙在心里磨不去、消不散,却事实上又回不来了。也如我儿时的八岭小镇,还在那,但已不是。离开八岭后许多年都没明白,人生所谓的告别,其实是永远的失去;所谓的重逢,不过是相见如故。而如今听箫的感觉,是知道花已凋谢了,却让你始终可以闻寻手上的余香。

没有曲调也有情,这是箫的独特之处,只闻其声,便可沉醉。很少费心去学习吹奏技巧了,自得其乐便可,吹得好与不好,又有什么关系?现再吹箫,常常没有曲调任意吹,不知要表达什么,也没有什么要表达。

写两首诗,或可算是表达。

于2023.0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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