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名著《红楼梦》第六十二回中有一个片段,提到了一个词“斗草”。

红楼梦207篇解读(红楼梦文雅斗草)(1)

外面小螺和香菱、芳官、蕊官、藕官、豆官等四五个人,满园玩了一回,大家采了些花草来,兜着坐在花草堆里斗草。这一个说:“我有观音柳。”那一个说:“我有罗汉松。”那一个又说:“我有君子竹。”这一个又说:“我有美人蕉。”这个又说:“我有星星翠。”那个又说:“我有月月红。”这个又说:“我有《牡丹亭》上的牡丹花。”那个又说:“我有《瑟琶记》里的枇杷果。”豆官便说:“我有姐妹花。”众人没了,香菱便说:“我有夫妻蕙。”

对于斗鸡、斗狗和斗牛,大家没见过也听说过,“斗草”是什么东东?

其实,“斗草”和斗鸡、斗狗、斗牛一样,是古代一种娱乐活动,顾名思义就是用草来决胜负。

这种游戏起源很早,在周代就有了雏形,唐代开始普及,后来成了每逢端午节人人都去玩的一个游艺活动,因为端午时节进入盛夏阶段,草长花开,枝繁叶茂,可以用来斗的草很多。

斗草渊源

斗草可不是小孩子的游戏,往往会有很大的赌注,上自皇室贵戚、王公大臣,下至市民百姓,也都乐此不疲。

唐代韩愕的《岁华纪丽》曾描述当时“端午,结庐蓄药,斗百草”的活动。而唐代诗人对斗草之游艺也多有吟咏,如司空图《灯花诗》有“明朝斗草应多喜,剪得灯花自扫眉”之句;白居易《观儿戏诗》也有:“弄尘或斗草,尽日乐嬉嬉”的名言。此外,还有郑谷《采桑》“晓陌携笼去,桑林路隔淮。如何斗百草,赌取凤凰钗”;李白《清平乐》中道:“禁庭春昼,莺羽披新绣,百草巧求花下斗,只赌珠玑满斗”。

到了宋朝,斗草游戏之风更盛,描写斗草游戏的诗词数不胜数,“社下烧钱鼓似雷,日斜扶得醉翁归。青枝满地花狼藉,知是儿孙斗草来”,这是南宋诗人范成大《春日杂兴》中描述的儿童斗草情形,由此可见,斗草之风的盛行。

红楼梦207篇解读(红楼梦文雅斗草)(2)

到了宋朝,斗草的时间也不只限于端午节了,如柳永《木兰花慢·清明》词中就有“盈盈斗草踏青人,艳冶递逢迎”句,描写了清明节的斗草游戏。

北宋词人晏殊《破阵子》“燕子来时新社,梨花落后清明。池上碧苔三四点,叶底黄鹂一两声,日长飞絮轻。巧笑东邻女伴,采桑径里相迎。疑怪昨宵春梦好,元是今朝斗草赢,笑从双脸生”,则我们展示了一幅春日斗草的美景。

明清时期,这一游艺活动更为盛行,除《红楼梦》,在其它文学作品中也曾出现过斗草的游戏,如李汝珍的《镜花缘》,清代宫廷画家金廷标的《群婴斗草图》等等。

红楼梦207篇解读(红楼梦文雅斗草)(3)

文斗与武斗

《群婴斗草图》画中共有十个小男孩,左下方三个小男孩中,一个正蹲着拔草、两个相对而立正在用力拉斗车前草花茎;中部五个小男孩围成一圈儿,两人在斗拉草茎、其他人在观看助兴、地面上散落着一片残花败叶;另有两个小男孩、一个正在弯腰找草、另一个则用衣襟兜着满怀的花草兴冲冲地赶来。整个画面细致地描绘了找草、拔草、运草、斗草的情景、真实地展现了儿童们斗百草的场面。

我们也能明显的看出,斗草有两种,一种是文斗,一种为武斗。

文人雅士聚在一起,摘一枝花草用它对对子,这种以花草名字对对联的方式就是文斗草,如“马齿苋”和“鸡冠花”,每个字都能对起来;《红楼梦》中的斗草就是这种斗法,看似斗草,实为斗创意、斗学识,因此香菱用自创的“夫妻蕙”来对“姐妹花”,也是作者暗示香菱的学识已经比小丫头们高出很多了。

大观园的小丫头尚能“文斗”,另外一种“武斗”就是普罗大众的最爱。

红楼梦207篇解读(红楼梦文雅斗草)(4)

武斗,是把花草的茎部拔下来,你一根我一根,俩人比谁能把对方那一根拉扯断了,就算赢了。

80后的根儿神传说

是不是很熟悉。没错,这就是北方80后孩子的童年游戏:拔根儿或拔老根儿,在山东叫“杠老杠”。

不过,这种游戏盛行的季节是秋天乃至深秋,拔的也并不是植物的根,最好的材料是杨树或梧桐树叶的柄。

红楼梦207篇解读(红楼梦文雅斗草)(5)

因为胜负完全取决于叶柄,因此参赛叶柄的挑选是很有讲究的。小孩儿们在挑选“根儿”的时候首先要看粗细,太细则不够韧,过粗则会太软;然后是看成色,一定要找黄里透黑,黑中带黄的那种,黄色多了说明根儿生,水分大,黑色多了说明根儿老,不够结实;再看形状,一定要找那种通体滚圆,没有任何棱面的,因为圆形的才最受力。

一到了秋风扫落叶的季节,放学的路上,好多小孩儿都在一起比拔根儿。

但条件都符合的“老根儿”自然界中比较稀缺,因为秋天北方气候干燥,等树叶变色了,往往风干得也差不多了,而且满地淘宝的人也多,“天生丽质”的很难落到自己手里,于是只能“人造”。

为了让根儿更强韧,许多小孩都把根儿闷在鞋里,等根儿的颜色变深、变黑,变得更柔韧的时候再拿出来比赛,自然是百战百胜,这种闷过的根儿叫“老将”。

有的孩子就算闷过的根儿也拔不过,那就要耍赖皮了。用一根极细的铁丝从根儿里穿过,如果隐藏得好一点也看不出来。还有就是趁人不备,把两根叠加在一起。

红楼梦207篇解读(红楼梦文雅斗草)(6)

所以说,选根儿只是第一步,真正的拔根儿高手最重视的——实际上是加工“根儿”的环节。如果对手拿出一条又细又黑、满身怪味的根儿,则切不可轻敌,说明这人必是此中高手。

有人惟妙惟肖地描述了精心加工的过程:

“一定要选通体黄绿、又大又粗者,收集一二十根符合标准的备用。第一步是将这些根儿泡在水里放在家中暖气或炉子附近,经过一夜烘烤,碗中水分所剩无几;再将众根儿拿出,用湿毛巾包裹放回原处两三个小时;接下来是一个颇有难度的环节,这个环节要求加工者的脚够臭,越臭越好,然后将众根儿平分两份,置于球鞋的鞋垫之下;三日过后将根儿取出,然后自己左右手互搏,将这些经过锤炼的根儿,采用淘汰制考核一番,比赛期间要注意在两根儿之间垫张软纸,以免相互磨损。”

红楼梦207篇解读(红楼梦文雅斗草)(7)

有时会遇到“根儿神”,伤敌无数自身却依然毫发无损,翌日此“根儿神”之主人便会成为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好不风光;也有时会遇到棋逢对手的情况,两人的手指都已勒出血印,手中的两个根儿仍旧无法分出胜负,于是不得不借助外力,或倚在墙角,或叫人帮忙,无所不用其极。

所以,斗草的“武斗”已从春天变成了深秋,从斗智变了斗力,不过这项《红楼梦》里的玩乐,也变成了80、90后的童年回忆之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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