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杨清江
2016年5月27日，应邀出席由泉州高甲戏传承中心主持召开的“王冬青先生百年诞辰纪念会”。
会议给每个与会者分发一本《纪念王冬青百年诞辰》小册子。
会议中，笔者信手翻阅小册子，无意中在剧情简介及剧目人物表中发现几个明代真实的历史人物：一个是明毅宗崇祯皇帝朱由检，一个是权宦九千岁魏忠贤，一个是工部尚书徐大化（剧中考官之一），一个是吏部尚书王永光（剧中另一考官），引起笔者的浓烈的兴趣。
1962年，笔者念初中的时候，从好友谢金标（王冬青先生的倾慕者和忘年交）处借到王冬青高甲戏《连升三级》剧本，印象特别深刻的是：一、那年初夏的一天下午，我在承天寺天王殿前，一口气将剧本看完；二、剧本作者是我立成小学老师蔡雪娥的爱人，也是我隔壁班同学王范强的爸爸；三、剧中贾福古、甄似雪、魏忠贤、崇祯皇帝等人物形象栩栩如生，跃然纸上，让我终生难忘，至今记忆犹新。
只是五十多年过去了，剧中有一个宰相和两个考官虽还记得，但印象模糊，名字也淡忘了。没有想到的是五十多年后发现这两位考官居然也是真实的历史人物。
《连升三级》中的历史真人：
一、崇祯庄烈帝
《明史》有本纪。据《辞海》记载：“明思宗（1611-1644），即宋由检。明代皇帝。年号崇祯。1627-1644年在位。即位后杀魏忠贤，罢黜阉党，励精图治，极思有为，但随即信任另一批宦官，冤杀抗击后金（清）的将领袁崇焕。刚愎自用，动辄更易将相。在位期间，农民起义纷起，势如燎原。崇祯十七年（1644年）李自成率领起义军攻克北京，他在煤山（今北京景山）自缢，明亡。清兵入关，谥怀宗，后改庄烈帝；南明谥思宗，后改毅宗。”
二、九千岁魏忠贤
《明史·列传·官官》有传。据《辞海》记载：“魏忠贤（1568-1627），明宦官。河间肃宁（今属河北）人。万历时入宫。秦昌元年（1620年）熹宗即位，他被任为司礼秉笔太监，后又兼掌东厂。勾结熹宗的乳母客氏，专断国政，政治日益腐败。东林诸人交章弹劾。天启五年（1625年）杀东林党人杨涟等，大兴党狱。自称九千岁，下有五虎、五彪、十狗等名目，从内阁六部至四方督抚，都有私党。崇祯即位后，黜职，安置凤阳，旋命逮治，途中惧罪自缢。”
三、徐大化
《明史》也有传，其列传第一百九十四“阉党”记载：“徐大化，会稽人，家京师。由庶吉士改御史，以京察贬官，再起再贬，至工部主事。孙丕扬典京察，坐不谨落职。故事，大计斥退官无复起者。万历末，群邪用事，文选郎陆卿荣破例起之。天启初，屡迁刑部员外郎，结魏忠贤、刘朝，为之谋主，给事中周朝瑞劾其奸贪，御史张新诏快其国房之隐。大化颇愧沮。已，承要人指，力诋熊廷弼。及廷粥人关，又请速诛，与朝瑞相讦，尚书王纪劾罢之。寻复罹察典，削职。四年冬，中旨起大理丞，益与魏广微比，助忠贤为虐。疏荐邵辅忠、姚宗文、陆卿荣、郭巩等十三人，即召用。俄迁少卿，左佥都御史杨涟等之下狱也，大化献策于忠贤曰：‘彼但坐移宫罪，则无赃可指。若坐纳杨镐、熊廷弼贿，则封疆事重，杀之有名。’忠贤大悦，从之，由是诸人皆不免。寻进左副都御史，历工部左、右侍郎。皇极殿成，加尚书，贪恣无忌，忠贤亦厌之。七年四月，挪移金钱事发，遂勒闲住。后入逆案，戍死。”
四、王永光
《明史》虽然没有专传，但有44处零星记载他的事迹。王水光，河南长垣人，万历二十年（1592年）进士。初授文选郎，擢京卿。天启初累官户部尚书，居官廉。不喜东林，为御史李应昇所论，乃自引归。魏忠贤窃柄，尽逐东林，天启五年十月起王永光为兵部尚书，日以排东林为事。六年七月，以其党纳贿事发，为诸所论，被诘责罢去。崇祯皇帝承继大统，召为吏部尚书。崇祯分赏识王永光，但朝中许多官员却反对他，认为他是阉党，素附珰、媚珰，阴邪贪狡，谿刻，用人颠倒。崇祯四年三月，王永光被免去吏部尚书职务。
王冬青将明代这四个历史真人拉到一个舞台，凑成一部戏。然而，根据史实，这些人物却没有那个时间，没有那个机会凑合在一块。
根据剧本，这个故事发生在明崇祯年间（1628-1644年）。
首先，魏忠贤天启七年（1627年）十一月己已（初六）日死了，未及进入崇祯年间”。
天启七年八月丁巳，明光宗朱常洛第五子、信王朱由检即皇帝位，时年十七岁。大赦天下，以明年为崇祯元年。
即位后，立即将前朝“九千岁”魏忠贤软禁，监视居住。庄烈帝素知忠贤恶，深自儆备，其党自危。于是左副都御史杨所修，监察御史杨维垣先劾阉党“五虎”魁首、兵部尚书兼左都御史崔呈秀以试庄烈帝意，遂以夺情为词，令归守制。贾继春提学南畿，驰疏力攻，而给事中许可征复劾其子崔铎中式通关节事，下吏部勘处，崔呈秀遂罢。于是主事钱元慇、陆澄源，员外郎史躬盛遂交章劾魏忠贤。庄烈帝隐忍未发。嘉兴贡生钱嘉征疏劾魏忠贤十大罪；一并帝，二蔑后，三弄兵，四无二祖列宗，五克削藩封，六无圣，七滥爵，八掩边功，九朘民，十通关节。疏上，庄烈帝召见魏忠贤，使内侍读之。魏忠贤震恐丧魄，急以重宝啖信邸太监徐应元求解。徐应元故为魏忠贤搏徒，庄烈帝已知，斥责徐应元。十一月甲子（初一），诏令安置魏忠贤于凤阳。
接着，又下诏书“逆恶魏忠贤，擅窃国柄，诬陷忠良，罪当死，姑从轻发凤阳。乃不思自惩，素蓄亡命之徒，环拥随护，势若叛然。令锦衣卫逮治。”己巳，忠贤行至阜城（今河北阜城），闻上谕，与其党李朝钦俱自缢。诏磔其尸，悬首河间（今河北河间）。从诏令安置到魏忠贤自缢前后仅六日。
而徐大化也没有机会在“崇祯年间”担任朝廷的考官。因为在天启七年（1627年）四月，他因挪移金钱事发，被勒令“闲住”，随后入逆案，戍死。
从王永光崇祯四年三月被免去吏部尚书职务推算，贾福古冒充已故举人贾博古之名应试的科年在“崇祯年间”只有两科，一是崇祯元年戊辰科，一是崇祯四年辛未科。可惜这两科状元都不姓贾。崇祯元年状元刘若宰，江苏潜山人，翰林修撰，政绩平平，官亦至终不显。崇祯四年状元陈于泰，江苏宜兴人，依附奸相周延儒，后被劾罢。
戏剧是一种综合艺术，是演员根据剧本扮演角色，当众表演情节，显示情境的一种艺术。
如果说，戏剧创作是捏泥人，可以虚构假造（如《连升三级》整个剧情和贾福古、甄以雪、宰相冯庸诸人物都是凭空创造的），可以起死回生（如魏忠贤天启七年已下地狱，剧作者又将其拉到“崇祯年间”），可以老化作旧（如崇祯皇帝十七岁登基，至驾崩年方三十三岁，而剧中人却年过中年，脸挂长须），可以超前穿越（如徐大化天启朝政治生命已经终结，又穿越至崇祯朝再居官重整朝纲），那么，王冬青《连升三级》的创作则是成功的，成就是辉煌的。
如果想让《连升三级》的剧情更接近“史实”，笔者以为，只需要调换个皇帝，让崇祯让位给他的那位不务正业的哥哥——糊涂天子明熹宗朱由校，便万事大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