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笙怎么红的(其实陈笙在遇到拂香之后就没有想过要再四海为家)(1)

我在长安城的街头开了一间药铺,起名为相思令,我不会治病,但我可以用药快慰人心,其实也是靠一点小聪明赚钱糊口罢了。

相思令今日售药,当归。

初见拂香时是冬日,一场纷纷扬扬的雪覆盖长安,入眼的无非是一片白茫茫,这时有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姑娘,怀抱一束将开未开的红梅,踏着白雪向我走来。

她说她叫拂香,是南边一家布料铺子里的绣娘,想拿一束红梅向我换一味药。

我上下打量她,厚重棉裙下是一个身量纤纤的小姑娘,眉清目秀的倒不像是烦忧的样子。

她入门,瞧见暖炉边上躺着的冒着热气的黑黢黢的烤红薯。她扑哧笑出了声,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我。

“你就吃这个?”

我关上门,将帘子仔细放好,生怕漏进来一点风。

“如此冷的天,吃个热热的烤红薯最舒服了。”

我盘坐回暖炉旁,邀她一起坐下。

剥开黑黢黢的红薯皮,露出软糯金黄的红薯肉,扑面而来的热气带着香甜的烤红薯味。每剥一下,烫意都从指间蔓延向心里。我感叹真是十指连心,搓着耳朵仍想快些将美味入口。

“谁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

我将剥好的红薯递给一旁的拂香,她仍是一副奇怪的表情看着我。

“看什么,吃呀!”

她盯着我,我也盯着她。可我一刻也不能等就想让烤红薯下肚,她不知在想什么,想的出神。

“人人都说相思令的掌柜是个气概不输男子的姑娘,我就想那该是个怎样的姑娘。如今见了,倒觉得和我想的也不太一样。”

“靠小聪明糊口罢了,外面说的都是他们所见。如今你所想,便是你所见了,也便是当下的我了。”

巴掌大的烤红薯没两口就下肚,甜滋滋的味道留在唇边迟迟退却不去。我满意地拍着肚子,去柜台上寻来纸笔,准备为她开药。

“相思令的规矩,你切将故事讲与我,我为你开药,一味药去不去的了姑娘的病根,还是要看姑娘自己的。”

拂香盯着暖炉里的熊熊火焰,她笑意盈盈地望向我,说初见那人时,就像是戏本子里写的少年走出了戏本子。

那日是七月十三,艳阳高照的好日子。她在长安街头的地摊上发现了几种颜色极好看的丝线。身后马蹄声不断,恰好她回头时,与马背上的陈笙四目相对。

马儿像是忽然不听使唤,直勾勾的向买丝线的拂香冲过来。拂香吓的后退,险些摔倒。那马儿又像是忽然被控,安稳的停在拂香几步远的地方。

陈笙下马,如戏本子里的套路一样,作揖,致歉,趁机询问芳名,然后留下一袭帅气的背影,越走越远。

明明老套的招数还是让这个人和忽然冲过来的马儿一样,跌跌撞撞地走进拂香心里。

之后的几日,拂香都会来小摊前挑选丝线,也恰好,陈笙每天都有各种原因路过小摊。

“姑娘又来选丝线啊,昨日可有被马儿惊着?”

拂香虽是刻意等在那,但还是被忽然出现的陈笙吓了一跳。回头看他,刺眼的光迎面而来,光亮中只能瞧见他的虚影。这样的画面,越来越像戏本子里描绘的。

“没...没有。”

拂香自认不是个怯生的,但不知为什么见了他,整个人都像端起来了一样。说话变得细声细气,没看他两眼,一抹绯红便直逼耳根。

陈笙还是没说两句话就离开,但一举一动都像是刻意描绘着他戏本子里的翩翩少年的形象。鲜衣怒马,来去不定,但也不失风度,不失举手投足间的温文尔雅。

第三日,陈笙陪拂香走过小桥。第四日,陈笙送拂香走到小巷拐角。第五日,陈笙目送着拂香走进布料店。第六日,陈笙坐在布料店门外的大石头边等拂香出来。

明月映着老槐树树影婆娑,点点光亮跳跃在老槐树下。陈笙坐在老槐树边,远远的,拂香穿着一袭淡蓝色的裙衫缓缓向陈笙走来。

陈笙望去,拂香的裙摆被风吹的飘逸空中,一缕碎发时而不听话的落在眼前,然后被拂香仔细别在耳后。

“那你算是侠客了!”

月下,拂香惊讶的在老槐树下大喊。

“算是吧,和一众兄弟走南闯北,平些看不过去的事,帮些无能为力的人。”

陈笙一个手背在脑袋后面,倚靠着老槐树,望着月亮说的风轻云淡。

拂香却起了很大兴趣,她自小过的中规中矩,一步也没出过长安城,但最向往的就是如戏本子里描绘的充满江湖气的生活。

“那你去过很多地方了?”

“不算多。”

“那你以后呢,还走吗?”

陈笙没说话,拂香也没再问。

从那天起,陈笙出现在拂香生活中的次数越来越多。他总是有意无意地带来一些东西,恰巧碰上的刚出笼的苏记糖包,胡商带来为数不多的掺色的线,还有自己扎的纸鸢。

拂香也会将与自己相关的点滴融入陈笙的生活里,绣了竹叶的帕子,绣了云纹的靴子。大大小小凡能绣上花的,都有拂香留下的痕迹。

这样暗淡的情愫其实比高声呐喊的爱更让人费心思。一字一句不敢提喜欢,但是一点一滴又都藏不住心意。

陈笙近日寻了好几本书,掌着灯火怎么也看不完。拂香拿着未绣完的荷包坐在旁边静静的绣。

烛影摇晃,晃的拂香看不清绣花样式,拂香抬头,陈笙还轻轻拿书煽动着蜡烛火苗。

“不读了?”

“读啊。”

“那读呀!”

“那你陪我。”

“在陪呀。”

一抹红意从陈笙的面颊蹿向脖颈,拂香也转过身子低着头。良久,这份安静才被陈笙止不住的笑声打乱。

这样的日子久了,拂香也觉得不一定要将这份情意大张旗鼓的说予天下人知道。就这样度过每日,反而有阿娘说的携手一生的感觉了。

“拂香,塞北下雪了,一片白茫茫的可好看了。”

“塞北?”

“是,老六他们说要起身去塞北看雪。”

拂香转身就跑,陈笙追去,拂香将自己锁在屋里,一句话也不与陈笙说。

第二日,长安城也成了白雪茫茫。清早拂香就踏着白雪折了一束红梅,抱着红梅到街头的相思令寻药。

“他说他要走了?”

我望着拂香,不知不觉间她又泪流满面。她拿着帕子擦拭眼泪,抽噎间缓缓摇头。

“就算他要走,你也可以留他。”

她哭得越来越惨,说话也是断断续续,听了上句接不上下句。

“天下药治天下病懒病不能治, 世上人除世上灾心灾怎可除?”

我抬手沾一点墨,执笔写下当归二字。为她包好药,将写好的字条附在上面。

“若他不回来了呢?”

拂香听了话,从门口折回来辩解。刚才的劲还没过去,说话时还时而抽噎。但千言万语归于一句话,就是陈笙一定还会回来。

我笑着送她出门,连连道好,肯定她的话。

她离开,我闭上眼,耳边仍然回荡着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仍然要辩解的自相矛盾的话。

其实拂香说陈笙会回来我是信的,从他早起排队几个时辰为她买糖包时起,他就注定做不了从前仗剑走天涯的逍遥游子了。

没过几日,相思令的门又被拂香敲响,陈笙站在她身后,两人看着很是甜蜜。

“与你初见时,本是想来一出英雄救美,没想到玩砸了。”

月影婆娑的老槐树下,拂香同陈笙一起回忆过往,提起如戏一般的初遇时,陈笙打趣的说出自己当日的预谋。

长安城的雪化了,入了夜街头巷尾还是有很多人,有一对年轻夫妻在明月的见证下许诺要携手一生。我看着插在白玉瓶里的红梅,摇摇欲坠的红色花朵吐露着她凌寒独自开的独特芬芳,我晃一晃茶杯,点点头,结局果然不出我所料。

其实陈笙在遇到拂香之后就没有想过要再四海为家,拂香在遇到陈笙之后,就已经准备好了浪迹天涯。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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