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大夫能以居乡之心居官,天下必无冤抑之民;能以居官之心居乡,天下必无请托之事。

————陈珊

欧阳修谈论唐朝纵囚的故事(竟因欧阳修而得罪严嵩)(1)

“大丈夫当千百年外事”忆铜仁第一进士陈珊

铜仁知府邓球所著《闲适剧谈》一书,有讲铜仁陈珊的一段文字:余在铜仁时,遇一乡官陈珊,号近衡。其人不楷,颇为士论所遗。尝语人必曰:"大丈夫当千百年外事。"闻者狂之。然欲为大丈夫,道理自当如此。尝诵古诗云:"回车驾言迈,悠悠涉长道。四顾何茫茫,东风摇百草。所遇无故物,焉得不速老?感衰各有时,立身苦不早,人生非金石。岂能长寿考?奇忽随物化,荣名以为宝。"诗意盖谓身没后唯一虚名而已,又陶渊明《题田子春》诗:"节义为士雄,斯人久已死, 乡里习其风。生有高士名,既没传无穷。不学狂驰子,直在百年中,"观二诗之义,则于近衡言,不宜以人废之。邓球,祁阳人,嘉靖进士。隆庆间任铜仁知府,对赋闲在家的名士陈珊较大熟悉。文中所言古诗,是《古诗十九首》之第十一首及《题田子春》诗,为陶渊明《拟古》九首的第二首。诵此二诗,可知陈珊所语"大丈夫当千百年外事",乃不以功名利禄为怀,而以荣名节义为宝。虽然闻者以狂人视之,但邓球认为"于近衡言,不宜以人废之",很赞成他的话,是其言而非其人,并没有同当时的"士论"一样,采取一棒子打死的做法。但是,对陈珊人品的评价,邓球无意深究,仍然持”其人不楷,颇为士论所遗”这一当时占主流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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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珊究竟是怎样的人,又做了什么事情,落得贪肆的罪名,为士论所遗?郭子章《黔记》内有《行人陈珊》一传,十分简略,仅用”以忤分宜故,官知题不达,约兖州府同知",一句交代其生平仕宦,但对于如何许分宜,仕途如何龃龉不达,并未详说。万历《铜仁府志》有孙应鳌所撰《兖州丞陈公近衡墓志铭》一文,详细记述了陈珊忤分宜的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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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墓志铭可知,陈珊忤分宜有三;是申救杨继盛事。嘉靖壬子,兵部员外部杨维盛上《请诛财臣疏》,列举严宫"五奸十大罪",被投入死囚车。时陈珊尚未中进士,与吴时来、陈蒲州等商量申救杨继盛,"后疏草为友人夺,乃中止,英毅气已勃勃盖一世。"孙应鳌在《送陈守默奉使归省叙》中评价陈珊“慷慨有大节,至论时事激烈愤发,即欲以身济其难",万历《铜仁府志》说他”赋性慷慨,临事直言,以是忤分宜旨",即指申救杨继盛事。二是给新刊《欧阳文忠全集》作校并序。江西巡抚陈洙,遇按吴通借陈珊来江西公干之机,请他给新刊《欧阳文忠全集》作校并序。欧阳修是江西吉州永丰人,永丰古属庐陵都,故常以“庐陵欧阳修" 自居。陈珊祖籍庐陵,因此请陈珊给这位前代乡贤文集作序。但不幸的是严嵩大为吃醋,"吾里人也,何物降生面速任此"!怪陈珊抢了自己的风头,因此"业已衔之"。三是申救业师王兰,得罪了吴交湖,而吴和严嵩门士鄢懋卿、万寀是至亲,二人”同构公于分宜,面分宜恨之日深”。这样,陈珊的仕途注定要龃龉不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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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珊于嘉靖癸丑中进士,授予行人一职。行人为正八品,在京官中品秩虽低而声望高,升转极快,初中进士以任此职为荣。陈珊于次年即赴江西建昌王府祭祀,并顺道回铜仁为父母祝寿。《送陈守默奉使归省叙》:"甲寅春,天子推恩宗典,造陈子往祭建昌藩府。乃陈子以六月三日为其父碧溪公诞辰,九月九日为母熊夫人诞辰,当以期讣,陈子得以余日归寿其亲。"这时的陈珊可谓春风得意,前途似锦。岂料得罪了严嵩,于是吏部文选司郎中万案拟补陈珊为行人司副。吏部尚书李默素来不依附严富,敢于独持己见,不同意授司副,意将大用。但李默不久即贵到严嵩诬告入狱,万案逐补陈珊为户部主事。户部主事虽为正六品,却是个闲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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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又"坐前诟考察,谪福建布政司照磨”。布政司照磨为从八品,负责对本部门的收支进行审计。从一位六品京官,一下贬为闽海之滨的从八品的照磨,这对陈珊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政治打击。嘉靖三十五年因“酹酒油奠”杨继盛之死的吴国伦,触忤严嵩,被贬为江西按察司知事而出京,闻听陈珊被贬,作《送陈鸣仲户曹谪闺中》诗以慰之。诗云:“君今亦去国, 闽海正论兵。是处难行路,何方可变名。文章同此病,樽酒若为情。莫使三山色,徒窥白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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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任户科给事中的孙应鳌有两首诗给近衡,一为《巡行坝上先束近衡》“京国缁尘染素衣,偶乘公暇出郊畿。花飞忽讶春都尽,雨过仍怜麦尚稀。碍日青林浑隐隐,翻风黄鸟自辉辉。投车好共题诗侣,下榻陈蕃愿不违。"表达了想辞官归里,和好友一同归隐林下的愿望。二是《恒山行台见陈近衡所题有“忧时颇恨成名晚”之句,怅然兴怀,近衡时星谪官》,诗云:"明诵河舟赋,怜君优世心。成名良以晚,兴谤一何深。威凤摧长丽,宾鸿滞好音。冶由颜笑在,怀想泪沾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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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珊所题诗有"忧时颇恨成名晚"之句,可惜不见全诗。联系邓球《志英论》,陈珊所诵古诗《回车驾言迈》中亦有"盛衰各有时,立身苦不早”之句,可知陈珊对自己"成名晚”。"立身苦不早"的身世有深痛焉。陈珊二十四岁时为诸生,三十一岁方中拳,至四十四岁中进士,相比好友孙应鳌二十岁即中举,二十七岁中进士来讲,蹭蹬科场太久,确是“成名良已晚”。但陈珊最终考中进士,《送陈守默奉使归省叙》云"将铜仁开建二百年,举制科自陈子始",成为铜仁科举第一名进士,本可以实现自己的济世之志,不料遭谤被贬,跌入了人生的低谷。"威凤摧长题,宾鸿滞好音",对好友陈珊的不幸遭遇,孙应整深为同情,不免“怀想泪沾襟”。 不久,陈珊升为襄城县尹。徐阶《世经常集》里有一封《复陈鸣仲大尹》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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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信中可知,陈珊刚到襄城任不久,将襄城政事情况报告徐阶,徐阶回信劝影并指点如何理政。这里陈珊和徐阶的关系值得一提。陈珊为诸生时,卒业南雍,曾执资南京繁酒程文德门下,深为程氏赏识,陈珊中进士时,程文德出任会试考官。,后学陈珊可能因业师程文德而认识徐阶。多年之后,作为襄城知县的陈珊向徐阶汇报自己莅任襄城后的情况,乃合情合理之举。在襄城知县任上,陈珊看到襄城百姓屡受汝河之害。解除了河患,造福于当地百姓,嘉靖四十一年,陈珊升为兖州府同知。陈珊做了三件大事:一是任河务,岁减冗费五千金,筑堤一百八十里;二是释冤狱,三是锄抑曹豪猾,嘉靖四十一年十月,正当陈珊在兖州府同知任上施展手脚、进行大刀阔斧的兴利除弊的举措时,遭到史科都给事中赵灼的弹劾,罪名是“贪肆",被免职闲住。《兖州承陈公近衡墓志铭》道出了陈珊遭弹幼的真相 ,由此可知,所谓"贪肆"罪名,不过是被陈珊打击的河曹豪猾逆子凌嫡,在京师散万金,游说权门,反覆其事的诬陷之辞。赵灼本是一位正直的官吏, 曾弹劾严嵩党羽工部左侍郎刘伯跃,但在弹劾陈珊一事上,着实受了奸人的蒙蔽,再加上之前所谓的"前诟”,不幸成了赵灼弹劾的对象。这不能不说是一件冤案。对陈珊在襄城知县和兖州府同知任上的政绩,孙应鳌在《祝近衡六表八首》第四首中给予了高度评价:“屠龙妙技谁能用,小试襄城即善刀。传说兖城遗事在,罢官之日万民号。"从"罢官之日万民号”的民意来看,赵灼所说的"贪肆"是站不住脚的,邓球笔下的"其人不析,为士论所遗",也是冤评之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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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珊于嘉靖四十二年十月被免职,五十四岁,回到家乡铜仁,过着“冠带闲住”的乡官生活,这样过了十五年,一直到万历丁丑八月去世,再没有复出,但是陈珊晚年的生活很美好,他纵情游览名山大川,访旧题诗,他创办了铜仁书院,又倡修尊经阁,授业传经,教育子女,科甲连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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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仁府志》里收录有一首陈珊的《晚春东山》:"向晚东山寺,徘徊著意看。雨馀城廓净,月上浦烟寒。胜友期相会,高读兴未阑。一声初夜磬,身在碧云端。"东山在铜仁城中,嶙峋峭拔,为郡巨镇。这首五律,写于青年时期还是晚年乡居时期,今已无从可考,但是诗风骏爽刚健,豪气干云,无纤亳迫隘之态。谢国鞭评价曰:"孙文恭公,理学名臣也。公之见重于文恭公若此,其学其品可知矣。忤分宜而抑塞其遇,又足见公之丰栽凛凛。吾读其登东山诗“一声初夜磬,身在碧云端”亦可相见公之抱负非常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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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田《明诗纪事》还录有一首陈珊的《入蜀次杜老<秋兴>韵》,诗曰:“少陵当日瀼西头,襟抱惟将托素秋。灵武幸闻龙驭起,渔阳谁引羯胡愁。耻从浊世歌衰凤,故傍清江数狎鸥。落寞昔贤栖息地,徒令千载咏夔州。"这首诗缅怀杜甫当年的襟抱和忧愁,耻于和浊世同流合污,选择在清江之畔过贫困生活,结于“圣贤落寞”,借古喻今,借他人之酒杯,浇自家之块垒,其忧世之深,追步昔贤高尚节义的生活态度,于此可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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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珊还曾南游衡山,东游姑苏。陈珊墓志铭载:“海宁君迎养,公欣然命驾,取道宁远,尽采岣嵝之胜。 自海宁西归,迟留孤苏金陵,虎丘牛首,访旧题诗,凡两月。"可惜陈珊诗文集已佚,今人不得一睹,是为憾事。陈珊对地方的贡献主要体现在教育方面。他在自家宅后建同仁阁,《铜仁府志》称其“层构嶙峋,最称雄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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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珊墓志铭曰:“创同仁楼,延进郡诸俊秀,为择良师友诲诸子,人业一经。诸子先后出身,或贡或举,或成进士。"陈珊是铜仁历史上第一位进士由于落职闲住,得以在家督促子孙读书,故子孙科第连绵。其子陈扬产,进士,应城知县。吴产,举人。周产,举人,知州。荀产,举人,官知府。楚产,贡生,任知县。淮产,选贡,任县丞。黔产,贡生。岳产、汉产,皆以明经贡。孙子陈如旦,周产子,举人,官推官。磨瑞,荀产子,举人。曾孙辈陈佳士,举人,官知州。佳胤,举人,官知州。一门之中,进士二人,举人七名,贡生五名,为贵州著名的书香世家。孙应鳌所撰墓铭曰“业传五经,子挺八英”,在当时已传为佳话。万历五年,都御使何起鸣为建“父子进士坊”,以旌陈珊、陈扬产父子,为贵州士子楷式。万历元年秋,陈珊家后面生灵芝,邻人徐宰六拿来给陈珊,他还为此事作诗相答,至今当地还有这个传说。陈去世后由徐宰六卜地,传说徐宰六断言四世科甲连登,后果如其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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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珊和凯里的孙应鳌是知己。陈珊长孙应鳌十八岁,二人同年进士,志趣相投,铜仁距凯里又近,故二人诗歌酬唱,交往密切。隆庆三年二月,时任右佥都御使、郧阳巡抚的孙应鳌弹劾太和山提督中官吕祥贪暴,吕祥遭斥逐,其党羽造蜚语,孙应鳌遭言者诬陷,遂请告归里。好友陈珊来访,孙应鳌作诗相迎,二人志趣相同,又都遭言者诬陷,山斋相对无言,心意相通,惺惺相惜。这年三月三十日,陈珊六十岁生日,孙应鳌作《祝近衡六袤》八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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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鸣麟走春初晓,无数神仙驾玉骖。

何处人间开寿域,忽看淑气绕西南。

三月正当三十日,衡山岳降属佳辰。

桑青榆緑盘幽景,燕舞莺啼弄好音。

侃侃风裁亹亹词,昭昭心事有天知。

雪霜剥尽严寒退,始信君为松柏姿。

属龙妙括谁能用,小试豪城即盖下。

传说兖城遗事在,罢官之日万民号。

称觞为寿舞氍毹,绕膝佳儿尽凤雏。

记取三槐成荫日,一门陈氏五经儒。

不炼丹砂不草玄,披襟随处乐便便。

名山游遍归来晚,钟鼎长栖小洞天。

心知海内独看兄,赤帜黔中冠世英。

无计致兄雪汉上,相将惟结岁寒盟。

兵拥提溪烟雾赊,夫君持论转堪嗟。

信知邹衍能吹律,寒谷齐令草木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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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庆六年春,好友吴国伦升贵州提学副使,来铜仁拜访陈珊,有《访陈鸣仲》诗:“逢人白眼竟纷纷,耐可南游一见君。金筑万山深系马,铜崖片石好论文。别来齿发看仍健,怪杀林泉谤未分。兰桂满庭生计足,乾坤何事不浮云。"吴国伦于嘉靖二十九年中进士,由于得罪严嵩,屡遭贬谪,沉沦下僚,郁郁不得志,故而诗中有“逢人白眼竞纷纷”之句,陈珊虽然乡居已十年,仍然"怪杀林泉谤未分",所不同的是,陈珊"兰桂满庭”,九个儿子饱读诗书,个个都是可造之才,因此惹得吴国伦羡慕不已,以至于有“乾坤何事不浮云”之慨。去掉了加在陈珊身上的"贪肆"、"不楷”等诬陷不实之名,真实的陈珊是怎样的一个人呢?判断一个人,不但要听他说了什么,还要看他做了什么,说的话和做的事是否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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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珊历言邵鉴之贤,见其正直。而一荐邦宪于总督张净峰,二阻董近淮巡按弹劾,三白于恩师程松溪谋代总兵,四草疏给谏游让溪闻于朝,得以总督湖北,无挠事权,其为国荐才、惜才、用才,可谓心劳力勒,殚精竭虑,至精至密,甚于自身,因此孙应鳌称赞他"惊伦常、重节概,遇事当为,不尽其心、不极其极不止”。救平民,释冤狱,救杨椒山,救业师,锄抑豪猾,孙应鳌评价他:“见善必亲,见恶必怒,就义若渴,去利若濯;由衷以言,任真以行,虽仕宦不达,父游同猜,动催触忤,招诸忌,不自计也。"任襄尹,修浚汝河;任兖州同知,减冗费,筑河堤;为官一方,有功于一方百姓。罢免归里,创建同仁阁,倡修藏经阁,授业传经,有功于当地文教事业。孙应鳌为之作墓铭曰:"业传五经,子挺八英,文额犀箐,以昌其声,芳华允明。"是为盖棺定论。知陈珊者,孙应鳌也。陈珊善善恶恶,激烈进取,有所作为,但又保持操守,不阿附权贵,有所不为。孔子曰:"不得中行而与之,必也狂狷乎!狂者进取,狷者有所不为也。"在儒家看来,陈珊正是这样的狂狷者,一位值得称道的封建士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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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珊有才干,守节操,却因洁身自好、慷慨直言而沉沦下僚,最后竟至于罢免闲住,是生不逢时,是明中晚期政治腐朽常态的结果。陈珊为官仅十年即被罢免,官止兖州同知,不是一代名臣,但这并没有妨碍他成为一代名士。他教育子孙,时时今读当代名臣录,曰:"毋徒目前光彩,转瞬三十年,若无实物此与水上浮沤何异?"语人必曰:"大丈夫当千百年外事。"重操守,不图眼前显达,陈珊这样教育子孙,这样对人宣讲,自己也是这样做的,是躬行君子。反观今天有些为官者,根柢不明,德操不守,官迷心窍, 以升迁为荣,丢掉了为人民服务的宗旨,最终导致身败名裂,甚至沦为阶下囚,令人浩叹。陈珊书其座右铭曰:"士大夫能以居乡之心居官,天下必无冤抑之民;能以居官之心居乡,天下必无请托之事。"居乡时,接触民生疾苦,桑梓之情浓厚,就会培养爱民、利民的民本思想,带着这种思想为官,就会增强执政为民的意识,就不会有冤屈之民;居官时,掌握公权力,请托必多,但若要为官清廉,就必须时时牢记国家法纪,力戒请托,带着这种思想居乡,就不会为亲朋私利找上级和下属,走后门,拉关系,天下就不会有请托之事了。这句话,对今天的为官者,仍然适用。

欧阳修谈论唐朝纵囚的故事(竟因欧阳修而得罪严嵩)(19)

斯人已逝,事迹隐晦,遂致后学者淆乱其字号及生卒年。《明诗纪事》载:“珊,字鸣仲,一字近衡。"任可澄《贵州通志》亦载:"珊,一字近衡。"《明清贵州七百进士》亦因之。今据莫志铭可知,陈珊,号近衡。另外,陈珊还有另一个字"守默",见孙应鳌《送陈守默奉使归省序》一文。因此,比较完整的说法是:陈珊,字鸣仲,一字守默,号近衡。关于陈珊的年寿,墓志铭说陈珊“万历丁丑(1577)八月十八日卒,距其生正德庚午(1510)三月三十日,寿六十有八云云”。万历《铜仁府志》又说他"年七十余卒"。又载万历九年陈珊捐货助建尊经阁,则陈珊七十二岁尚健在。到底何说可信?当以孙应鳌所撰墓志铭为据。孙应鳌与陈珊为海内知己,陈珊卒后,其子手撰行实,来请孙应鳌撰墓志铭,而陈以耀、万士英篡《铜仁府志》刊于万历四十年,距陈珊去世已有三十多年,采自前人著述颇多,或为误抄所致,不足为据。

欧阳修谈论唐朝纵囚的故事(竟因欧阳修而得罪严嵩)(20)

陈珊有诗文集传世。万历《铜仁府志》载:"工诗赋,善谈论。凡所吟咏,皆关世教。著有《西征》等集,藏于家,"今已佚。孙应鳌撰墓志铭曰:"余又读公平日诸体诗,格律超佚,意兴所融结,类多天成。文章浩荡雄博。字于行草尤精绝。"今天能够见到的诗三首:万历《铜仁府志》录其作《瑞芝短歌》一首,道光《铜仁府志》录《晚登东山》五律一首,陈田《明诗纪事》录《入蜀次朴老<秋兴>韵》七律一首,万历《铜仁府志》载陈珊撰《征苗议》一篇, 向督抚提出征苗四策:一议剿抚,用则不用抚。二议择兵,用近兵不如调远兵。三议择将,建议“选老成、勇谋素著者人,假之便宜,俾总理经略,无分湖广贵,并力夹攻"。 四议兵粮,就近和买,不如从湖广州县征收实米,转输铜仁。 以上四策,环环相合,洞灼实际,绝非书生纸上之见。

欧阳修谈论唐朝纵囚的故事(竟因欧阳修而得罪严嵩)(21)

好在当今铜仁人并没有忘记这位前辈,陈家巷依旧还在,政府近年还重建了城中“父子进士坊”,铜仁书院也重建并取名梵净书院,以另一种方式存在,陈珊少年读书的牛角洞在他成名后更名文笔洞。如今在后人重修的回龙寺里,晨钟暮鼓,似乎遥远的读书声又回来了……

欧阳修谈论唐朝纵囚的故事(竟因欧阳修而得罪严嵩)(22)

删减自赵广升、马丽先生《铜仁进士陈珊事略考》,有所改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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