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雅常棣的诗经(诗经小雅棠棣)(1)

《诗经·小雅·棠棣》

[先秦]

棠棣之华,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

死丧之威,兄弟孔怀,原隰裒矣,兄弟求矣。

脊令在原,兄弟急难,每有良朋,况也求叹。

兄弟阋于墙,外御其务,每有良朋,烝也无戎。

丧乱既平,既安且宁,虽有兄弟,不如友生。

傧尔笾豆,饮酒之饫,兄弟既具,和乐且孺。

妻子好合,如鼓琴瑟,兄弟既翕,和乐且湛。

宜尔家室,乐尔妻帑,是究是图,亶其然乎。

欢宴兄弟,以笃友爱。

写作背景:

《棠棣》是《诗经》中的名篇杰作,它不仅是中国诗史上最先歌唱兄弟友爱的诗作,也是情理相融富于理趣的明理典范。陆时雍《诗镜总论》曰:“叙事议论,绝非诗家所需,以叙事则伤体,议论则费词也。

然总贵不烦而至,如《棠棣》不废议论,《公刘》不无叙事。”《棠棣》的“不废议论,不烦而至”,似可析而为二。

一是真挚委曲,感人之至。开篇形象比兴,富于理趣;随之围绕“凡今之人,莫如兄弟”之旨,“丧乱”与“安宁”、“良朋”与“妻子”,及历史与现实、正面与反面,寓理于事,多层次地唱叹阐论,既感人亦服人。

全诗笔意曲折,音调也抑扬顿挫,前五章繁弦促节,多慷慨激昂之音,后三章轻拢慢捻,有洋洋盈耳之趣。委曲深至,一片真诚。二是主题恒久,深邃之至。兄弟友爱,手足亲情,这是人类的普遍情感,也是文学的永恒主题。

《棠棣》对这一主题作了诗意开拓,因而千古传唱,历久弥新。同时,“棠棣之华”、“莫如兄弟”、“兄弟阋墙,外御其务”,作为具有原型意义的意象、母题和典故,对后世“兄弟诗文”的创作产生了深刻的影响。

而隋朝常得志的《兄弟论》,在新的背境下对《棠棣》诗旨作了创造性的伸发,可以互参。

作者简介:

尹吉甫(前852—前775),春秋时期卫国(今河南鹤壁市)人,黄帝之后伯儵族裔,尹国的国君,字吉父,一作吉甫,兮氏,名甲,金文作兮甲、兮伯吉甫。尹吉甫本姓姞,因被封为尹,所以又称尹吉甫,尹吉甫仕于西周,征战于山西平遥、河北沧州南皮等地。

棠棣:即今郁李。华:花。鄂:花萼。韡韡(音伟):光明貌。

威:畏。裒(音抔):聚集。

脊令(音急领):鸟名。头黑额白,背黑腹白,尾长,住水边。况:发语词。一说益,增加。

兄弟阋(音戏)于墙:兄弟相争于内。阋,恨也。务:侮。烝:乃,就是。戎:助。

生:语词。

傧:陈设。饫(音裕):私也,指私宴。孺:相亲。

翕(音西):合;聚。

帑(音奴):儿女。亶(音胆):诚然;信然。

翻译:

棠棣花开朵朵,花儿光灿鲜明。凡今天下之人,莫如兄弟更亲。

遭遇死亡威胁,兄弟最为关心。丧命埋葬荒野,兄弟也会相寻。

鹡鸰困在原野,兄弟赶来救难。虽有良朋好友,安慰徒有长叹。

兄弟墙内相争,同心抗御外侮。每有良朋好友,遇难谁来帮助。

丧乱灾祸平息,生活安定宁静。此时同胞兄弟,不如朋友相亲。

摆上佳肴满桌,宴饮意足心欢。兄弟今日团聚,祥和欢乐温暖。

妻子情投意合,恰如琴瑟协奏。兄弟今日相会,祥和欢乐敦厚。

全家安然相处,妻儿快乐欢喜。请你深思熟虑,此话是否在理。

注释

欢宴兄弟,以笃友爱。

(1)棠棣:亦作常棣、唐棣,即郁李,蔷薇科落叶灌木,花粉红色或白色,果实比李小,可食。

(2)鄂:盛貌。不:语助词。韡(wěi)韡:光明美丽的样子。

(3)威:通“畏”。

(4)孔怀:最为思念、关怀。孔,很,最。

(5)原隰(xí):原野。裒(póu):聚。

(6)脊令:通作“鹡鸰”,一种水鸟。

(7)每:虽。

(8)永:长。

(9)阋(xì):争吵。

(10)御:抵抗。务:通“侮”。

(11)烝:终久。戎:帮助。

(12)友生:友人。

(13)傧:陈列。笾(biān)、豆:祭祀或燕享时用来盛食物的器具。笾用竹制,豆用木制。

(14)之:犹是。饫:满足。

(15)具:同“俱”,聚集。

(16)孺:相亲。

(17)好合:相亲相爱。

(18)翕(xì):聚合。

(19)湛:深厚。

(20)宜:和顺。

(21)帑(nú):通“孥”,儿女。

(22)究:深思。图:考虑。

(23)亶(dǎn):信、确实。然:如此。

欣赏:

全诗八章,可分五层。首章为第一层,先兴比,后议论,开门见山,倡明主题。“棠棣之华,鄂不韡韡”,兴中有比;而诗人以棠棣之花喻比兄弟,是因棠棣花开每两三朵彼此相依而生发联想。“凡今之人,莫如兄弟”,这寓议论于抒情的点题之笔,既是诗人对兄弟亲情的颂赞,也表现了华夏先民传统的人伦观念。上古先民的部族家庭,以血缘关系为基础。在他们看来,“兄弟者,分形连气之人也”(《颜氏家训·兄弟》)。因而,比之良朋、妻孥,他们更重兄弟亲情。钱钟书论及《棠棣》时也指出:“盖初民重‘血族’之遗意也。就血胤论之,兄弟天伦也,夫妇则人伦耳;是以友于骨肉之亲当过于刑于室家之好。……观《小雅·棠棣》,‘兄弟’之先于‘妻子’,较然可识”(《管锥编》)。这从文化人类学的角度,更深刻揭示了《棠棣》主题的历史文化根源。

二、三、四章为第二层。诗人通过三个典型情境,对“莫如兄弟”之旨作了具体深入的申发,即:遭死丧则兄弟相收;遇急难则兄弟相救;御外侮则兄弟相助。这可能是历史传说的诗意概括,也可能是现实见闻的艺术集中。这三章在艺术表现上也颇有特点。毛先舒说:“《棠棣》,俗笔必先从和乐叙至急难,便乏味”(《诗辩坻》)。此篇则与之相反,事例的排列由“死丧”、“急难”到“外御”,从而由急而缓、由重而轻、由内而外,构成一个颇有层次的“倒金字塔”,具有强烈而深远的审美效果。其次,采用对比手法,把同一情境下“兄弟”和“良朋”的不同表现加以对照,更见出兄弟之情的诚笃深厚。“兄弟阋于墙,外御其务”,又更深一层:即使兄弟墙内口角,遇到外侮,也会不假思索一致对外。“阋于墙”与“外御其务”,两句之间没有过渡,情绪和行为的转变即在倾刻,有力表现出手足之情出于天然、发自深衷。由转折手法构成的这一典型情境,因表现了最无私的兄弟之情,成为流传至今的典故成语。

第五章自成一层。如果说,前面是诗人正面赞颂理想的兄弟之情,这一层则由正面理想返观当时的现实状况;即由赞叹“丧乱”时的“莫如兄弟”,转而叹惜“安宁”时的“不如友生”。“虽有兄弟,不如友生”,这叹惜是沉痛的,也是有史实根据的。西周初年,出现过周公的兄弟管叔和蔡叔的叛乱。据此,《诗序》似认此诗为成王时周公所作,曰:“《棠棣》,燕兄弟也。闵管、蔡之失道,故作《棠棣》”;西周末年,统治阶级内部骨肉相残、手足相害的事更频频发生。据此,《左氏春秋》的作者认为此诗为厉王时召穆公所作,《左传·僖公二十四年》:“召穆公思周德之不类,故纠合宗族于成周,而作诗曰:‘棠棣之华……’云云。”《棠棣》的作者,是周公抑或召穆公,尚难定论;但有一点可肯定,诗人的叹惜是有感而发的,且有警世规劝之意。不过,这是在宴饮的欢乐气氛中所唱之诗,因此,在短暂的低沉后,音调又转为欢快热烈。

六、七章为第四层,直接描写了举家宴饮时兄弟齐集,妻子好合,亲情和睦,琴瑟和谐的欢乐场面。第七章“妻子”与“兄弟”的对照,包含了诗意的递进:“妻子好合,如鼓瑟琴”,而“兄弟既翕”,则“和乐且湛”。诗人似明确表示,兄弟之情胜过夫妇之情;兄弟和,则室家安,兄弟和,则妻孥乐。末章承上而来,卒章显志。诗人直接告诫人们,要深思熟虑,牢记此理:只有“兄弟既翕”,方能“宜尔室家,乐尔妻帑”;兄弟和睦是家族和睦、家庭幸福的基础。明理规劝之意,更为明显。

《棠棣》是《诗经》中的名篇杰作,它不仅是中国诗史上最先歌唱兄弟友爱的诗作,也是情理相融富于理趣的明理典范。陆时雍《诗镜总论》曰:“叙事议论,绝非诗家所需,以叙事则伤体,议论则费词也。然总贵不烦而至,如《棠棣》不废议论,《公刘》不无叙事。”《棠棣》的“不废议论,不烦而至”,似可析而为二。一是真挚委曲,感人之至。开篇形象比兴,富于理趣;随之围绕“凡今之人,莫如兄弟”之旨,“丧乱”与“安宁”、“良朋”与“妻子”,及历史与现实、正面与反面,寓理于事,多层次地唱叹阐论,既感人亦服人。全诗笔意曲折,音调也抑扬顿挫,前五章繁弦促节,多慷慨激昂之音,后三章轻拢慢捻,有洋洋盈耳之趣。委曲深至,一片真诚。二是主题恒久,深邃之至。兄弟友爱,手足亲情,这是人类的普遍情感,也是文学的永恒主题。《棠棣》对这一主题作了诗意开拓,因而千古传唱,历久弥新。同时,“棠棣之华”、“莫如兄弟”、“兄弟阋墙,外御其务”,作为具有原型意义的意象、母题和典故,对后世“兄弟诗文”的创作产生了深刻的影响。而隋朝常得志的《兄弟论》,在新的背境下对《棠棣》诗旨作了创造性的伸发,可以互参。

诗缉卷十七

宋 严粲 撰

常棣【音弟】燕兄弟也闵管蔡之失道故作常棣焉【疏曰左传富辰云昔周公吊二叔之不咸故封建亲戚以藩屏周召穆公思周徳之不类故紏合宗族于成周而作诗曰常棣之华鄂不韡韡外传云周文公之诗曰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则此诗自是周公所作但召穆公虎见厉王之时兄弟恩疏重歌此周公所作之诗以规之耳故郑答赵商云凡赋诗者或造篇或诵古○朱氏曰文武之际固有燕兄弟之诗矣周公以管蔡之爲乱也故制作之际更爲是诗委曲致意以申兄弟之好盖燕兄弟者文武之政而闵管蔡者周公之心也夫燕兄弟之诗当极其和乐以笃兄弟之好而此诗専言死防急难之事其志切其词哀盖处兄弟之变孟子所谓其兄闗弓而射之则已垂涕泣而道之之义也文武燕兄弟之诗虽不可见然意其词气和平必异于此故序者以闵管蔡之失道发之】

读此诗知后序亦有不可废者矣

常棣之华【曰常棣也玉李也○释木曰唐棣栘常棣棣栘音移○舍人曰唐棣一名栘常棣也一名棣○郭璞曰今关西有棣子如樱桃可食○程子曰今玉李也华鄂相承甚力○李氏曰何彼秾矣言唐棣之华与论语所举偏其反而则尔雅所谓栘也此常棣与采薇言维常之华则尔雅所谓棣也】鄂不韡韡【鄂音谔韡音伟○笺曰承华者曰鄂疏曰鄂比于弟华比于兄○钱氏曰鄂与蕚同○传曰韡韡光明也】凡今之人【范氏曰言举世之人也】莫如兄弟

兴也玉李其华繁宻其鄂岂不韡韡然光明乎华以覆鄂鄂以承华华鄂相承覆而光明犹兄弟相承覆而荣显也凡今之人与我交接者皆莫如兄弟之至亲也凡今之人总言下文朋友妻子也○一章发端姑言兄弟之常而辞气抑之间已有感叹不尽之意其斯周公之心乎

死丧之威【传曰威畏也】兄弟孔怀【传曰懐思也】原隰裒矣【裒薄侯反○传曰裒聚也○王氏曰不得保其常居患难之时也】兄弟求矣

一章以华鄂相辉喻兄弟之求显姑以安乐之时言之既而断以凡人皆不如兄弟则安乐之时未足以见其情之切至于是二章以下皆以死丧急难之事验之死丧可畏怖之事他人未必相念维兄弟甚相思念也方困穷流离羣聚于原野之时维兄弟则相求以相依也【诗记曰防其所亲而亲其所防此失其本心者也故此诗反覆言朋友之不如兄弟盖示之以亲防之分使之反循其本也本心既得则由亲及防秩然有序兄弟之亲既笃而朋友之义亦厚矣初非薄于朋友也苟杂施而不孙虽曰厚于朋友如无源之水朝满夕除胡可保哉】

脊令在原【令音零○曰脊令雪姑也○释鸟曰防鸰雝渠○郭璞曰雀属也飞则鸣行则摇○陆玑曰大如鷃雀长脚长尾尖喙背上青灰色腹下白颈下黒如连钱故杜阳人谓之连钱鷃音晏○山隂陆氏曰义训云防鸰钱母物相感志云俗呼雪姑其色苍白似雪鸣则天当大雪极爲验矣○程子曰言防鸰首尾相应兄弟急难之际其相应如是也】兄弟急难【如字又去声】每有良朋况也永叹【平声又去声○传曰况兹也】

脊令飞则鸣行则摇在原者是其行时也非在原不见其行故以在原言之脊令行而在原则摇其身首尾相应如兄弟急难相救也世以手足喻兄弟亦谓如左右手之相救一体同气天性自然至亲至切之喻也每犹凡也当急难之时凡有良朋于此长叹而已未必能相救也【李氏曰林回云彼以利合此以天属也夫以利合者廹穷祸患害相弃也以天属者廹穷祸患害相収也】○小宛取义在于飞则鸣故曰题彼脊令载飞载鸣此诗取义在于行则摇故曰脊令在原程子以爲脊令首尾相应是也郑氏以爲水鸟宜在水中在原则失其常处故飞鸣以求其类非也今雪姑非水中之鸟若失其常处而飞鸣以求其类凡鸟皆然何独脊令哉

兄弟防于墙【防许歴反○传曰防狠也】外御其务【如字读者又音侮○今曰御止也务犹事也笺曰训诲也】每有良朋烝也无戎【曹氏曰烝众也○传曰戎相也相去声】兄弟或不相得鬬狠于墙内非令兄弟也然有他人来侵侮之则同心以外御爲务不以小忿而败亲也当他人侵侮之时良朋虽众然无相助者言兄弟之不令者犹胜朋友之良者也【朱氏曰此章正爲管蔡启商之事而发以明兄弟恩情之笃也】

丧乱既平既安且宁虽有兄弟不如友生

情义之轻重当于死生患难之时观之若丧乱既平安宁无事之时则以爲兄弟不如友生矣何不于死丧患难之时观之乎○或谓友生约我以礼义兄弟所不如非此诗重兄弟之意或曰及其安宁乃谓兄弟不如友生可乎文意不顺

傧尔笾豆【傧音鬓○传曰傧陈也】饮酒之饫【饫之去声○苏氏曰饫餍也】兄弟既具和乐且孺【乐音洛○程子曰孺亲慕之义小儿亲慕父母谓之孺子】

生患难之时惟兄弟义重则平安之时不可忘兄弟也宜燕兄弟以亲睦之傧陈尔之笾豆饮酒至于餍饫兄弟具集和乐而相亲慕也

妻子好合【好去声】如鼔瑟琴兄弟既翕【传曰翕合也】和乐且湛【音耽○鹿鸣传曰湛乐之久也】

薄俗多知妻子之爱而忘兄弟之重故言尔于妻子好合和睦如鼓瑟琴其声相应然必兄弟翕合相聚然后其乐湛久也兄弟不相合而唯乐其妻子其乐浅矣

宜尔室家乐尔妻帑【音奴依字吐荡反经典通爲妻帑字○传曰帑子也】是究是图亶其然乎【传曰亶信也】

承上章之文言尔能与兄弟翕合则可以宜尔之室家乐尔之妻帑尔试穷究之图谋之庶几信吾之言乎盖必深长思之而后以吾言爲然也家室言妻帑所在妻帑即室家之人也○此诗専以死丧急难之事明兄弟恩义之至切虽朋友妻子皆不如兄弟之重八章之中勤拳反覆盖周公处兄弟之变其事虽已往而恳切哀伤之心其痛犹未定也诗中虽不言管蔡之事而闵管蔡之心恻然溢于言辞之表矣坡诗云周公与管蔡恨不茅三间此最说得周公之心出

常棣八章章四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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