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农业学大寨,各生产队都养猪,养猪主要目的是为了积肥。生产队的养猪场一般建五、六个猪圈,挑选思想好,有责任心的社员当饲养员。那时,喂猪没有专用饲料,把玉米秸秆和晒干的青草粉碎,加上红薯秧子、野菜,搅拌成猪食,然后,在猪食中加些粮食饲料育肥。这样大约一年多时间,一头猪才能长到一百二三十斤,年底都拉到供销社肉食部去缴猪。

记忆里的味道生产队分肉(记忆里的味道 )(1)

七十年代中期,我们那里猪肉价格卖8毛钱一斤,可那时候,8毛钱一斤的猪肉,不过年,不过节,不来客人,谁家也舍不得买肉吃,即使非得买肉,也是为了买肥肉膘子,回家耗油,炼好的一斤猪油可以吃好几个月。

实在馋急了,就到集市上买几分钱一斤的猪骨头,用锤子砸碎,在用菜刀一点一点的反复剁成肉泥状,掺上白菜做馅,裹上棒子面皮,做成大饺子上锅蒸熟,就算改善生活了。记忆中,虽然,吃起来骨头渣子咯牙,喉咙像被小刀拉着,但是,觉得非常香。特别临近过年的时候,家家户户砸骨头,叮叮当当的剁骨头的声音不绝于耳,每到吃饭的时候,整个村子都飘着猪肉的香气。

记忆里的味道生产队分肉(记忆里的味道 )(2)

七零年的一个冬天,大搞农田水利基本建设,整个冬天,男劳力们一直奋战在劳动前线。腊月二十五本来到了收工的时候了,但是,大队的广播喇叭却传来了“一直干到腊月二十九,三十吃了饺子就动手”的号召令。队长看看社员们辛苦一年了,一年到头没得歇,活儿又这么累,就和队部成员商量,除了上缴国家的生猪以外,留下一头猪,宰了,给社员们分分,好好犒劳犒劳大家,让大伙过个肥年。听到这话,可把全队男女老少乐坏了。

生产队分东西有两个标准,一是劳,二是人。分粮按人七劳三。即人口占七成,劳动工分占三成。各队分配标准也不同,有的人八劳二,人六劳四。宰猪分肉就不同了,只按人口,一人一份。过年了,人们一般不会计较谁多谁少,图个家家团圆,户户高兴。

记忆里的味道生产队分肉(记忆里的味道 )(3)

不过,那会儿的猪都是瘦肉,分肉都喜欢肥肉,可以炼些油平时吃,叫有油腥。有人就问了:这个肉可怎么分啊?一句话捅到了人们的心里,社员们个个都担心自己家分不到肥膘子。队长听了这话不加思索的宣布:“为了公平合理,还是老办法,挨戳儿。从猪的一头开始割肉,赶上什么算什么。”至于从猪的哪头开始割肉,队长说分肉的时候再定,社员们纷纷表示同意。

说起“挨戳”也算是社员们的一大发明。以前,生产队经常分东西,每次分东西的时候,都是家家户户派人排队挨个儿,不管是整劳力还是半劳力,一听到分东西,不论生产队活闲忙,大家就都去排队,就没人干活了。

记忆里的味道生产队分肉(记忆里的味道 )(4)

有时候,急的队长团团转,后来大家就想出了妙招。那时每户社员几乎家家都有刻着自己名字戳儿,又叫印章。那么,何不用戳儿代替人排队?这种方法果然奏效,既不耽误干活,也不浪费劳动力。只留下会计和保管员几个管事的,家里的老人和孩子到队里,按先后顺序把戳儿一放,有空的等着,没空的撂下戳儿就走,东西轻松的就分到家了。从此,队上就用“以戳儿代人”的方式分东西了。这种分东西的办法,一直沿用了很多年,土地联产承包到户后,才慢慢被人们遗忘。

记忆里的味道生产队分肉(记忆里的味道 )(5)

杀猪那天,孩子们追逐打闹,大人们笑逐颜开,欢乐祥和。所有人都在饲养场集合,屠夫手里拿着刀子也早早地过来了。猪圈门被打开,猪似乎意识到自己要被杀了,四处逃窜。队长吆喝几个有力气的劳力,大家不约而同的一起上,费了一番周折,才把猪按倒在地上,猪开始了惨叫。最后把猪逮起来绑结实了,抬到了杀猪板上。猪的叫声让人听的发瘆。这时候,饲养员烧开了一大锅水,预备潳猪毛用。随着猪一阵哀嚎,屠夫抄起锋利的刀,一刀毙命。

记忆里的味道生产队分肉(记忆里的味道 )(6)

屠夫的刀子从猪腿上割开一道口子,用一根管子把猪身子吹成鼓鼓的涨涨的,拿来开水浇在猪身上,烫毛,在把猪身子刮得干干净净。社员们七手八脚都过来帮忙,功夫不大,就把一头大猪弄得四分五裂,肉是肉,杂碎是杂碎,收拾的妥妥当当。

终于盼来分肉的时刻了。生产队集合的钟声还没响,迫不及待的人们拿了容器,有盆有锅,样式各异,大小不等,五花八门,场面壮观。戳儿早就在指定的地点排好了。钟声响过,劳动力们如往常一样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只留下老人和孩子们等着分肉。

记忆里的味道生产队分肉(记忆里的味道 )(7)

分肉时按照戳儿放的先后顺序分,分到哪就算哪里,尽管有的人家分到的肉不怎么称心,但是也不能说什么。只有邻居四婶子家不偏不斜正好赶在了猪后腿上,都是瘦肉,一点肥膘子都不带。等孩子们把肉拿回家,四婶子一看,立刻火冒三丈,提着肉风风火火找了回来,冲着队长就撒了泼:“你们太欺负人啦!欺负俺家老实,看俺们家眼眉上有虮子,分给俺家这么瘦的肉疙瘩,叫俺全家怎么过这个年啊?”

记忆里的味道生产队分肉(记忆里的味道 )(8)

边说边把肉扔在了案板上,不依不饶:“眼巴眼望的盼着分点肥膘子炼点油好过年,这下可好,一点儿有腥味都没有,你得给俺换换!”队长一时也没了注意,好言相劝:“分肉前说好了按戳儿分肉,这是你家赶上的怪不得别人啊!”。四婶子一听这话,坐在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是,挨戳儿分肉不假,你要是从那头分起,这瘦肉指不定叫谁家赶上了!”队长也没话说了。后来,队长答应把宰猪剩下的水油换给四婶子一半儿,把那块瘦肉搭上肥肉分给了另外一个社员,这场风波才算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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