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徐光惠

青未了母爱(青未了父亲的春天)(1)

在我的记忆中,乡村是不能没有树的,故乡的村庄便是被香椿树包围着的。田间地头或山坡上,家家户户的房前屋后都栽着香椿树。

我们家的老屋前,是一片茂盛的竹林,还有一棵高大的核桃树,树干粗壮,核桃树旁边有一棵香椿树,那是父亲四十多年前栽下的。

在我六岁那年,有一天父亲不知从哪里带回来一棵小树苗,只有大拇指般粗,两尺来高。我不认识,便问父亲:“爸爸,这是啥树苗?那么小,病怏怏的都快死了,能栽活吗?”父亲说:“这是香椿树也叫春天,不娇贵好养活,等到明年春天,它就会发出嫩芽。”春天,多好听多温情的名字啊。

青未了母爱(青未了父亲的春天)(2)

父亲拿着铁锹,只几锄就挖下一个树坑,把它栽在了核桃树旁。看着弱不禁风的小树苗,我心里不禁有些担忧。但我的担心是多余的,这棵几乎快要死去的小树苗,却像父亲说的那样,在冰天雪地里,顽强地抵御着寒冬的侵袭,竟然真的活了下来,自顾自地一天天长高、长大。

春天到了,温暖的春风吹拂,春光照耀着大地,处处芳草萋萋,鸟语花香,唤醒沉睡一冬的村庄。乡亲邻里家的香椿树长得郁郁葱葱,生机盎然,噌噌噌地冒出了嫩绿的新芽,散发出阵阵淡淡的香气,在整个村子里弥漫开来。但唯独我家那棵香椿树光秃秃的,迟迟不见发芽,我很沮丧,缠着父亲问:“爸爸,你骗我,它是不是不发芽了?”

父亲看着香椿树,抚摸着我的头说:“再等等,它一定会发芽的,香椿树属于春天。”

一场春雨过后的早晨, “惠儿,快来看。” 父亲站在香椿树旁,大声喊我。我匆匆跑到树下,只见香椿树的枝头果真冒出了浅浅的嫩芽,从高至低,上面还残留着几滴雨露,晶莹剔透。一阵风吹过,我嗅到了丝丝清香。

“香椿树发芽咯!春天来咯!” 我开心地跳起来。父亲点点头,脸上掠过一丝笑意。

青未了母爱(青未了父亲的春天)(3)

不出几日,香椿芽已经长成了小丫头的冲天小辫,一簇一簇绽开了笑脸,紫红色的嫩芽闪着淡淡的油光,这时候便可以摘来吃了,做成香椿炒鸡蛋、烙香椿饼。父亲摘下一把来递给我:“快,给你妈做炒鸡蛋去。”

一听要吃炒鸡蛋,我捧着香椿芽一溜烟跑到厨房。母亲将香椿芽用清水洗净切碎,在碗里打两个鸡蛋,加入盐和水搅拌,再把香椿末放进去调匀,倒在滚烫的油锅里,只听“吱啦”一声,鸡蛋糊迅速翻滚膨胀变成焦黄色,蛋香合着香椿的香扑鼻而来,让人垂涎。

香椿炒鸡蛋刚出锅,几兄妹顾不得烫,迫不及待夹起来就吃,烫得直咧嘴。母亲偶尔还会烙香椿饼给我们吃,那味道清香怡人,唇齿留香,吃下去后仿佛满口都是春天的味道,一直香到心里头。

在那个艰难的年代,每家每户食不果腹,生活拮据。每年春天,一些人家舍不得吃,就把新鲜的香椿芽摘下来,拿到市场上去卖了换点零用钱。

为了一大家人的生活,父亲拼命干活挣钱,每天早出晚归,拉煤渣、捶石子、帮人卸货样样都干,像一头不知疲倦的老黄牛。我十岁那年冬天,年迈的奶奶摔倒瘫痪在床,意识不清需要长期服药,母亲只好留在家里照顾奶奶,不能再出去做事,家里一下陷入困境。

临近开学,母亲满脸愁容对父亲说:“孩子爸,眼看就快开学了,孩子们的学费还没着落,这可咋办哪?” 父亲小声安慰着母亲。“孩子妈,别担心,总有办法的。” “你看这香椿树,叶子都掉光了,可它是在积蓄能量,等待来年春暖发芽。春天就要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父亲天不亮就出门深夜才回家,加班加点在工地上抬石头,石头足有几十斤重,压在父亲不再挺拔的肩膀上,他的脸整整瘦了一圈。香椿树又抽出了嫩芽,清香依旧。父亲将它们摘下来,一小把一小把的整理好放进竹筐里。那年春天,我们没有吃到香椿芽,被父亲拿到集市上换回了两斤盐巴。他又拉下脸面,四处去亲戚家借钱,总算凑齐了我们的学费。

青未了母爱(青未了父亲的春天)(4)

香椿树一年一年,长得越来越高越来越壮,枝繁叶茂,绿意葱茏。一茬一茬的香椿芽为我们家清苦的生活,增添了几许绿意和芬芳。

父亲去世已经十多年,母亲和我们也早已搬离了老屋。不知道,故乡是否安好?父亲种下的那棵香椿树是否已经发芽?

夜里,我做了一个梦,梦回到熟悉而又陌生的村庄,梦见老屋前的香椿树已满树新芽。清晨醒来,暖暖的春光撒满窗台,照亮心扉。

(图片源自网络)

【作者简介】徐光惠:重庆市作协会员,作品散见《人民日报》《人民周刊》《散文选刊》《散文世界》《工人日报》《杂文报》《新民晚报》《三联生活周刊》《雪莲》《中国电视报》《四川政协报》等报刊杂志。多篇作品入选中考阅读试题和作文阅读训练,公费出版散文集《梦回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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